卿云 作者：沈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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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臂，“但是……我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怎么会这样，诗里说的不是能通过阵法死而复生并获得永生吗？”周榭皱起眉头，若非如此，又怎么值得大禹王与舜帝为之争夺数千年。
“因为那根本不是转生大阵。”淮枢叹了口气，“那不过是舜帝用来误导大禹王的陷阱，那是一个不完整的阵法，通过它复活的人必须每七年前往湘妃墓中进行转生仪式，若是误了时候或者阵法被毁去，我便会像这样开始玉化，三个月内没有找到真正的大阵，我便会彻底死亡。”
“可是真正的大阵在哪？”
“在湘宫。”回答他的是一直安静的在一旁听着的涂靡，“我猜，湘宫在苍梧。”
“你是说，他原本想要去那里转生，却死在了路上？”淮枢问道。
“不错。”
淮枢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了涂靡的说法一般，“的确，考虑到在湘水的那一座是虚冢，苍梧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地点。”
“那我们去看看。”周榭说着摸出手机开始查找车票。
三个月的时间可不长啊……
☆、苍梧
“《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 ‘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九嶷山舜陵与湘宫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涂靡一脸冷淡的回答，“但是有办法知道。”
周榭被他这话勾的一瞬间有了兴趣：“怎么做？”
“诗。”
“诶？”周榭也没有想到涂靡会给他这么一个晦涩的答案，但他不傻，脑子里立刻开始回想那首暗示的诗。
……明蟾琅玦指湘天
周榭突然从兜里拿出琅邪，看着光滑的玉璧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墓中那样，对吗？”
涂靡冲着他点了点头：“不错，那首诗在暗示我们进入湘宫的正确方法。”
“……琅玦引路，那第二句是什么意思？”周榭百思不得其解。
涂靡也不再说话，低垂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一行几人到达苍梧是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暗沉，几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充饥便带着之前准备好的工具上了山，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还没有到能够使用琅邪的时候。
周榭站在离舜陵有些距离的树林里远远看着白色的建筑，淮枢有些吃力的走到他身旁问道：“在担心什么？”
周榭摇摇头：“我说不清。”
淮枢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进一步询问，过了会就听他淡淡道:“我有些事瞒着你，现在想想或许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什么事？”周榭心中没有来得升起一丝紧张，就好像是预感到淮枢接下去要说的话与他有很大关系，他想开个玩笑来缓解不安的心情，遂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第一眼见到我就喜欢上我了吧。”
淮枢被他这句每个正经的话给逗乐了，一时也不知该笑还是怎么，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说道：“你还记得在槐安那，你拿着琅玦后见到的那个人吗？”
“记得啊，那不是小白吗？”
“我和他接触过，三次。”淮枢看着周榭的眼睛渐渐变冷，心像是被紧紧攥着一般，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第一次是王良走后，我拿起玉，听到他跟我说‘助我亦助你’。第二次是在迦檀，他附在你身上逼我帮他，这一次凉稚看到了。第三次是H市的旅馆中，他又一次附在你身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所有人都会死。”
周榭还在咀嚼着舜帝那最后一句话里面的深意，不远处的凉稚喊着他们，大概是在说时间到了，该试试找湘宫了。
周榭应了声，从口袋里取出琅邪，用准备好的匕首在手上割开一道伤口滴在玉玦上，为了更好地让月光发挥作用，他走出了树林，到了舜陵前的空地。
玉玦上开始发出淡淡的红光，但还是不够，周榭没有放下手，鲜血一点点滴落在玉上，似乎被玉吸收了一般，没有一点掉落的。
周榭脸色有些难看，这一次使用琅邪需要消耗的鲜血比上次在墓中多出数倍。
红色的血线慢慢从玉玦上延伸开，指向舜陵后方。
几人见着忙顺着红线指引的方向跑去，周榭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了，只是一手紧紧捏着玉玦，跟着跑了去。
琅邪指引的地方离舜陵有些距离，几人越过树林到了一处荒地，待走的慢了的周榭跑到那地时就看见身前凉稚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下好奇便凑上前去，这一看也是傻眼了。
玉玦射出的红线分成了三条细线，指向荒地的三处。
☆、径
“温燠成灰径始现……”淮枢忽然默念起诗的第二句，“快去看看那三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周榭等人闻言忙跑上前去查探。
“卧槽，好多虫子！”周榭惊呼一声，一把拉住凉稚阻止他向前进。
“这是虫蛊。”闻言赶来的宿裔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温燠成灰……”涂靡念叨着诗句，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快放火。”最后赶来的淮枢一看这情况，边喊着便从包里翻找生火的工具。
周榭与凉稚一脸不解的看着淮枢，宿裔，涂靡三人手忙脚乱的拿个打火机点着一团纸，丢在虫蛊上，虫子似乎很轻易变被点燃，火在一瞬间蔓延开来，火堆中想起“噼啪”的爆音。
淮枢松一口气，转身便对上周榭询问的目光，遂解释道：“《汉书》中写：‘温燠生虫，固有蠃虫之孽。’在诗中暗示了要将虫蛊化成灰烬，路径就会出现。”
两人谈话时，火势逐渐变小，诡异的是这火似乎只在虫子身上燃烧，并没有丝毫蔓延的趋势，并且被火烧到的虫子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灰烬。
一个小小的圆洞出现在六人面前，周榭看着入口心中默默吐槽：这不是狗洞吗……
虽如此，他脚下也不慢，迅速的跟随着钻进洞里。
眼前是开阔的地下室，周榭刚落地便又一次傻眼了，他们的四周都是通道，数不清的路！
“琉璃珠……”涂靡站在他身旁喃喃道，周榭侧过头才发现涂靡的双眼由原先的冰蓝色变成墨蓝。
便见他朝着其中一条通道走去，余下几人见状连忙跟上，周榭正欲上前，却发现身旁的淮枢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在迅速玉化！
周榭心中泛起阵阵凉意，恐惧与一些说不明的情感渐渐填满大脑，让他几乎停止思考。“淮枢……”他试探似得叫唤。
“我……”淮枢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无能为力，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湘宫的力量加速了阵法的反噬。”清宴道。
“怎么办？”周榭抓着清宴的手问道，“怎么救他！”
“找到真正的阵法，发动它。”
“淮枢……你能听到吗？”周榭抱着淮枢，感受到那句身体变得僵硬如同石头，心中涌起苦涩，“我会带你找到大阵，我会救你。
“……你听到吗？”他把脸贴着淮枢的身体，眼中滑下的液体浸湿了淮枢的衣服，“我保证，让你活下去。”
☆、真相
凉稚上前帮着周榭抬着淮枢前行，六人顺着涂靡指出的路向前行进，一路平静，几人心中愈发警惕，走了约有一刻钟时间，前方变得宽敞。
那是一座祭坛，上面供着两尊女子雕像。
“湘妃。”宿裔念道，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假发，目光复杂，“我会找到路，但是……前面的就靠你们了。”
说罢，他看着涂靡，目光中有些许的留恋，随后便在四人未及反应之际，将假发戴上，就像怕再迟些自己会反悔一般。
宿裔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呆滞，随后便见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下。
“素素！”周榭叫了一声想上前查看，涂靡伸手阻拦了他。
“看。”涂靡冲周榭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只是指着宿裔让他静观其变。
倒在地上的宿裔不知何时坐起身，他的头低垂着，长长的假发将他的脸遮挡。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哀怨的女声唱起了《九歌》中的词句，周榭惊恐的发现，声音是从宿裔口中发出的。
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声音凄厉，凝着万古仇怨。
“为什么要永生呢？你的欲望太大终会毁灭自己。”声音一转，变得哀婉起来，听上去像是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你们都被骗了！你们都是傻瓜！”又是尖锐的声音，像是在控诉谁犯下的罪。
“你还要杀多少人？”
“你们只是祭品，大阵一起，魂飞魄散！”
“收手吧。”
宿裔口中发出两个不同的女人的声音，周榭在心中猜测应该是娥皇、女英二人的意识，无论是尖锐的声音，还是哀婉的都陈述着一件事——湘宫的秘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另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个阴鸷的男声，周榭听着只觉得耳熟：“你知道我最后看到了什么吗？主人，呵！我看到你魂飞魄散，我们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周榭终于想起，在发现湘妃发的时候，宿裔那一瞬间的变化，未及他细想，面前的宿裔便摇晃着再一次倒下。
涂靡冲上前抱着昏迷的宿裔，对着周榭等人说道：“湘宫大门即将打开，是决定的时候了。”
“从他们的话里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死在大禹王手里。”凉稚冷冷道，“祭品……”
“他们想让我们毁灭大阵，这样他们以及千百年来死于湘宫的人也能得以安息。”涂靡紧搂着宿裔，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
“可是淮枢……”周榭有些急了，若是毁去大阵，淮枢便会彻底死亡。
几人一时陷入沉默，只得静静等待着大门开启的时刻。
☆、结束
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祭坛从中间裂开露出向下的通道。
周榭、凉稚抬着淮枢，涂靡抱着宿裔，四人缓慢的走进湘宫。地面之下只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框架上有些类似湘妃墓中那个，但更复杂。
“你们能走到这，不错。”冰冷的声音响起，是舜帝，周榭在心中判断着，这个声音他听过，在那个梦境中。
“哼，原来藏在这。”未及周榭等人做出反应，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大禹，你现在来，一切已经迟了。”舜帝冷笑一声，似乎对于大禹王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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