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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绍行虽然涉世未深，但也明白不需要太多多余的好奇心这个道理，虽然心中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但他还是忍住了，做到了不问，不动，不好奇三项原则。

    城主府是这座城中最大最显眼的建筑物，若是地上那座千山城，的确如此。但是这水中的却是不怎么好看得清，连这座城如果不仔细看到注意不到，这城主府纵使最辉煌的建筑又如何。

    但是百灵却好像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带着他们从最近的路走到了城主府前，手一推，那扇巨大的门打开了，看起来笨重的大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百灵先走了进去，待几人都进入后，那大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商绍行一回头，透过那扇透明的大门，外面的东西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却无端地觉得不太对劲。那透过去看到的景象虽然是无比清晰，他却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商绍行张了张嘴，想要把这件事告诉诀明真人，又想到对方是他的师尊，无论是修为还是别的什么都比他要高得多，他又怎会没有发觉异样，于是又闭上了嘴。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诀明真人的确是没有注意到。并非是因为他太过粗心，而是因为商绍行他有着特殊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天分。

    这段路并不长，从这端走到那端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很快，他们便站在了一扇同样是透明的大门前。透过这扇透明的大门，他们依旧看到的是那副普通的主厅的模样，但是在场的人除了商绍行以外都知道这门后的另有世界。

    百灵再次推开了门，诀明真人本以为他们会看见那个鲛人在沉睡，但是出乎意料的，那只漂亮的鲛人这次竟然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没有太过尖锐的牙齿，脖子上没有鱼鳃，身上没有长着鳞片，下半身也不是鱼的尾巴。而且诀明真人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完全是一副普通的人类的模样。

    莫非是那人鱼的法术被解开了？诀明真人的目光放在鲛人身上。但是也不太对啊，成年的鲛人身上的灵力应该是充沛得几乎要溢出来，又怎会是这样毫无灵力的样子？

    这个时候，鲛人开口了，但却不是上次那样清亮的声音，而是无比沙哑，像是一只脚踏进了坟墓的老人的声音一般，充满了沧桑和沉重，与他一副少年的外貌极其不符。一笑，却是种毫无感情，却十分好看的笑，“很奇怪我没有在沉睡？”

    这一次他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同了，如果说上次是涉世不深的天真的孩子的话，这一次却是像一个老练精明的人，“上一次你们看到的只是在沉睡的我……呵，百灵居然去找了你们来？”他毫无神采的双眼看向了站在诀明真人身后的百灵，笑了笑，还是那样冷漠，“我不是说了么……不必为我担忧，你自己赶快离开这里就好了。”

    百灵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连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他倔强地说，“这是我的事，反正我就是想救你出来！”百灵说到这，再次向诀明真人低下了头，“请你一定要救他！”

    “你想让我这么做？”

    “那个沉睡的法术是阿若自己对自己施展的，这座透明的城也是阿若自己造出来的。但是阿若自己却是没有办法走出这里，我想请你帮我将这座城打碎！”百灵咬着牙说道，若非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弱小，又怎会去祈求诀明真人的帮助？或许对方是不介意，但是他却是十分在意的。

    “打碎这里的结界……”诀明真人轻笑了一声，还真的是苦差事啊，从这城隔绝了那湖中的水便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结界，而要维持这样的结界，若不是以强大的灵力支撑，那便是……以魂魄和*来支撑。这差不多意味着一旦这结界被破坏，布阵者也差不多是要一同魂飞魄散。

    百灵或许是不知道，但是作为布阵者的那只鲛人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一直保持着微笑看着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虽然之前有出言阻止百灵，但是也看得出来他只是随意说说而已。而且这种态度，好像也并不是因为认定他们打不破这结界的有恃无恐，而是因为他本身便不在乎。

    也就是说，他对于生死已经无所谓了。

    打碎这结界对于诀明真人并不是难事。若是强行破开或许还有些难度，但是诀明真人本就是极其擅长法阵的，只要找出其中的阵眼，打破结界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这结界看起来也是布下了几千年了，纵使因为有布阵者的灵力支撑可以继续运转，但是还是会有些损坏。

    “你想清楚，真的要打破这结界？”

    百灵不耐烦地说，“你如果能打破的话，就去吧！还在这啰嗦什么。”

    天底下大概也就他一个人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么说话了，不过诀明真人没有在意。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那么你最好不好后悔。”

    “……绝对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鲛人又可以扯出一段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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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诀明真人见百灵自己如此坚定自己的决定,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亲口要求的，就算最后发现自己被坑了也与他无关。

    这座水下的“千山城”就这么大，要找到阵眼很容易。事实上，阵眼这种东西是非常脆弱的，而且越强大的法阵,阵眼越脆弱,像保护着这座城的法阵,差不多已经是脆弱到了甚至只是入门的修真,都可以轻易破坏。

    听起来阵法是作用不小，弱点也不小，但是阵法艰涩难懂，如果不是钻研个几十年,是无法真正地找出阵眼所在的。就算是阵眼再脆弱,如果无法找到的话，还是没有用。

    对于诀明真人而言，找出阵眼并不费力，但是……诀明真人看向了笑得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鲛人。布阵者不就在这么，直接问他便好了，诀明真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只鲛人会干脆地告诉他的。

    鲛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很聪明，显然已经猜到了诀明真人打算做什么，也没有等他开口，自己便先说了，“我便是阵眼。”

    他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玩味地看向了诀明真人，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说出的话多么惊人。

    以人作为阵眼这样的事根本是前所未闻，且不说这么做的难度多么大，就单是其中要承担的危险，便是一点不少。

    一旦这个阵法有了什么损坏，便是直接从阵眼抽取灵力，若是普通的阵眼，可以布上一些聚灵阵，但是若是以活物作为阵眼……便只有从活物身上抽取灵力。

    想要支撑一个庞大的法阵，所需要的灵力想当可怕，就算是诀明真人也不敢说可以直接将阵眼设在自己身上，而眼前的人鱼却是这么做了，而且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诀明真人不知道这只鲛人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但是既然他敢这么做，那么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必然是比他高的。

    但是那又如何，诀明真人一眼便看穿了鲛人的外强中干。显然，虽然这只鲛人目前尚还能支撑起这个法阵，但是他身上的灵力却是被压榨得所剩无几，原本他还疑惑，一个沉睡了不知多久的鲛人为何会灵力枯竭，想来原因便在此。

    不过这些诀明真人并没有在意，他伸出手，寒凝剑出现在他手里。既然那只鲛人是阵眼，也算是少了一番寻找的麻烦了。

    百灵不懂阵法，但是却也能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猜出来一些，也就是说……想要破除这个阵法，便只有杀了阿若……？

    百灵感到恐惧，他突然明白了诀明真人之前为何反复问他是不是要破除法阵，恐怕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吧。百灵后悔了，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出，便无法反悔，而且诀明真人也不会允许他反悔的。曾在诀明真人身边呆过二十年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性格。

    诀明真人的速度很快，毕竟杀人这种事对于他而言算是轻车熟路，直击要害，没有一点留情，快到了百灵只看见了一道剑影，然后阿若便倒下了。

    鲛人的血液是深蓝色的，斑斑点点地粘在诀明真人的衣服的下摆上，与白色的道袍相映，显得格外刺眼。他淡然地收回了剑，剑上残留的血液在法术的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地面开始摇晃，以他们所处的位置开始，筑成这座城市的某种透明的东西正在消失，原先还能隐约看得见触碰得到，但是现在却是一点一点开始崩坏。

    这座城市正在消失，没有了鲛人的结界保护，这湖中的水开始侵蚀，不赶快离开这里不行，否则将会连着这座城市，一起被吞噬。

    “走吧。”

    诀明真人没有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百灵，之前来的时候那只鲛人曾告诉了他离开这里最快的方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着陵一和商绍行离开这里，至于百灵，他既然已经帮他破除了这法阵，也算是恩断义绝了，虽然这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事已至此，又是他自己下的决定，他也没有必要帮他什么了。

    商绍行被诀明真人一说，才好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看了眼地上鲛人的尸体，然后扭过头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诀明真人，不知道之前在想些什么。

    陵一则是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情绪，见诀明真人发话了，才跟了上去。

    在诀明真人他们走后，百灵才从那种恍惚地状态中醒来，他看向了地上已经开始消散的鲛人的尸体，他知道有些妖兽死后他们的尸体会回归天地，而且越强大的妖兽越会如此，而鲛人便是会化为水，化作这孕育了鲛人的生命的水。

    百灵的手抚上了鲛人的脸，他直至死之前，脸上带着的都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笑，一如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百灵的原形是鸟类，在这水底必然是极为难受的，而且如今没有了结界，那敛湖的湖水涌了进来，于他而言便是更加难受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事是跟着诀明真人他们的脚步赶快离开这里，丢下这个必然会化为海水，连尸体都不会留下的鲛人。

    但是若是要让他和他一起死……他做不到啊。

    百灵苦笑，一狠心，站了起来。百灵知道自己很怕死，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大概都被用到了一定要杀死诀明真人身上，但是这也是仗着诀明真人欠了他，不会轻易动他的缘故，他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而这次，这份人情，被他用来了……杀死阿若。百灵毫不怀疑，若是下一次他还在诀明真人之前扬言要杀了他，等待他的只有诀明真人的剑。

    算是得不偿失吧。

    百灵也是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来想这些有的没的，而且最后想出的结果，不还是丢下阿若，自己逃走吗。

    到了最后，果然还是逃走了，而且连恨诀明真人杀了阿若的心都不敢有，毕竟诀明真人也曾问过了自己很多次，想清楚了没有。

    其实他从来没有想清楚过。

    百灵再最后回过头看了鲛人一眼，此时鲛人的身体已经有一半消散了，但是他那嘴角的笑却是依然未变，那样的永远含着三分嘲讽的笑。

    百灵一狠下心，快步向外走去 ，这座水下的城市已经差不多要崩塌尽了，他知道这座城如果完全崩塌会发生什么，再不走便来不及了，他将与这座水下之城，以及已经有一半消散的鲛人一同被深埋海底。

    他其实是有些希望他走慢了的，这样……就可以和他死在一起了。

    可是，直到百灵走出这座城，这座水下之城都没有崩塌，而在百灵一踏出城门后，那城中的一切消失。没有任何声响，就这样消失在水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百灵咬了咬下唇，沿着诀明真人他们的路向着水下游去，百灵不会游泳，所以速度很慢，绝对赶不上早走了很久的诀明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