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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寅凉凉的讽刺在客厅中响起，秦飞一怔，顿时明白了先前李诚指着挂历给他们看的意思。当时李诚其实是想指圣诞节给他们看，但透明的手指却指不出确切的日子。不过当时李诚在挂历上戳出来的那片阴影中，确实有圣诞节那一天的。

 

☆、归魂07

 

　　“圣诞节？”肖蓉蹙起眉头，在记忆中寻找跟自己丈夫有关的，又和圣诞节的相关信息。

　　“想到什么了吗？”秦飞侧头看着肖蓉问道。

　　“阿诚好像是有跟我说过圣诞节有关的那么一件事，但具体是什么一时想不起来……”肖蓉苦笑道，“我连阿诚心心念念记着事情都不清楚，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

　　李诚想要安慰肖蓉，飘到肖蓉身旁，伸手想把她揽入怀里，但手却穿过肖蓉的身体，什么都没触碰到。李诚有些着急地围着肖蓉转了一圈，随后看向顾寅，又对他说了些什么。

　　顾寅淡淡地看着了一眼李诚，才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为了补偿七夕没赶回来，答应圣诞节一定陪你过。”顾寅传达完李诚的话，扫了一眼陡然瞪大双眼的肖蓉，转身往玄关那边走去。

　　秦飞担忧地看着肖蓉，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但肖蓉其实并不需要谁来说些什么，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她摆了摆手，让秦飞别管她。

　　秦飞迟疑了一下，才转身走出肖蓉的家，帮她关了玄关的门后，走到楼梯口，却发现先他一步出来的顾寅竟然还没走。

　　“你在等我？”秦飞问道。

　　“是啊！”顾寅勾起唇角，露出的却不是什么友好的笑容，“这是你欠我的第六个人情了。”

　　秦飞：“……”所以你是特意等在这里收费的吗？

　　第六个人情……秦飞觉得这个人情欠得有些冤枉了，看过李诚戳挂历后，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李诚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想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不过，顾寅这个债主，仁慈与慷慨显然与他无关，而且似乎从那天查出他身上的诅咒后，顾寅就莫名其妙地有些针对他。

　　秦飞和顾寅一起走出小区，秦飞要回书吧，顾寅要去的地方跟他并不顺路。

　　“那我回书吧了，今天谢谢你。”虽然觉得自己欠的第六个人情有些冤枉，但秦飞还是开口跟顾寅道了谢。

　　当然，就算道了谢，秦飞也没指望顾寅会跟他客气些什么。在得到顾寅淡淡的一声应答后，便跟顾寅在小区门口分别了。

　　秦飞那穿得有些臃肿的身影逐渐远去，顾寅却还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之前他以为这人便是元清的转世，在知道自己弄错时，他曾经迁怒过他。不过那只是一时的情绪，就算再怎么迁怒，过后也不会留下什么。

　　然而，他似乎又错了一次，再一次见到秦飞的时候，那份迁怒似乎变成了可延续的，忍不住去刁难他，但又很奇怪的，他并不喜欢看到他为别人的事苦恼样子。这种微妙的情绪，在他记忆中只对元清产生过。但秦飞并不是元清，魂石很清楚地告诉了他，而且在秦飞身上他几乎完全找不出和元清相似的地方，除了那温吞的性子。

　　也许，就是因为那跟元清相似的性子，让他最终没能把秦飞的求助置之不理吧。想到这里，顾寅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他是真的想元清想得有些魔怔了，居然会为了一个只是性格相似，却不是元清的人，牵着自己的情绪走。

　　相比于顾寅那复杂的心情，秦飞的心情就要简单多了，他只是对沈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重买了第二份早点，但因为顾寅又耽搁了那么一阵，这第二份早点带回书吧后也已经凉透了。

　　“抱歉，本来想给你趁热带回来的，途中遇到点事。办完事情本来想再重新帮你买一份时，但你要的早点那家店已经卖完了。”秦飞歉意地看着沈薇。

　　“没事，没事，我去楼上借老周他们的微波炉热一下就好。”沈薇接过秦飞手中的两份早点，对秦飞道，“老板，我马上回来。”

　　沈薇确实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回来时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宋蒙。沈薇拿着早点上楼借用微波炉，结果把宋蒙着吃货勾下来了。不过下来的只有宋蒙一人，并没有看到总是和宋蒙在一起的周峻。

　　“老周人呢？”秦飞没见到周峻，便开口问道。

　　“隔壁的H市发生了几起离奇的命案，情况有些特殊，现在媒体方面还没有报道。有一起发生在H市和我们S市的界限位置，所以S市警方也参与了调查，老周被喊去帮忙了。”宋蒙道。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秦飞问道。

　　“警方只请了老周，我不方便跟过去。”宋蒙冲秦飞摊了摊手，又继续对沈薇道，“你有两份早点，分我一份怎么了？”

　　“还有一份是我们家老板的。”沈薇道。

　　“秦小飞，你吃过早饭了吧？”宋蒙扭头问秦飞。

　　“呃，吃过了。”秦飞道。

　　“看吧，秦小飞不需要，所以薇薇你还是把多出来的一份早点分给我这个需要的人吧。”宋蒙伸出手，扬了扬他那根本看不出来的下巴，示意沈薇把多出来的那份早点交给他。

　　“我一个人吃两份不行？”沈薇很坚定地拒绝了宋蒙的要求。

　　“薇薇，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宋蒙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摆了摆手，便朝书吧外面走去，“算了，算了，胖子我还是自己出去觅食吧。”

　　宋蒙走后没多久，秦飞接到了张知新的来电，说是要去一趟H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有事可以立刻打电话召唤他，秦飞笑着应了。其实自从顾寅给了他护身符后，他已经没怎么遇到过被鬼缠着不放的情况了。所以，虽然张知新对顾寅各种看不顺眼，但对顾寅的能力还是服气的。秦飞顺便把顾寅帮忙和李诚的鬼魂交流的事情说了，张知新也就嘟哝了几句，没有因为看顾寅不顺眼而说一些小心眼的话。

　　张知新离开去了H市的次日清早，肖蓉再一次作为客人，出现在了秦飞的书吧里。                 

 

☆、归魂08

 

　　谢哲刚把客人放错位置的书整理好，沿着阅览区与书架的过道往吧台走去时，突然听到书吧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谢哲脚下一顿，随后绕过书架往书吧入口的过道看去，然后他看到了肖蓉。

　　“欢迎光临，美丽的女士。”谢哲对着肖蓉做了一个夸张的邀请姿势。

　　肖蓉穿着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看到从书架后走出来朝她作怪的谢哲，拉下围巾，朝着他笑了笑。

　　肖蓉清瘦得厉害，面上的苍白依旧，但看起来比几天前稍稍精神了一些，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牵强了。

　　“喝点什么？”看到肖蓉走到吧台前，沈薇出声问道。

　　“和以前一样。”肖蓉回道。

　　“卡布奇诺？”

　　“嗯。”

　　点完咖啡，肖蓉朝着秦飞的专属座位走去。

　　肖蓉之前来书吧都会选择距离秦飞那位置不远处的卡座，一个人坐着看书或者发呆。不过今天她不想一个人坐，在征询了秦飞的同意后，便在秦飞对面坐了下来。

　　秦飞朝飘在肖蓉身边的李诚微微点了点头后，目光便转到了肖蓉身上，“想看什么书吗？我帮你去拿。”

　　肖蓉摇了摇头，双手支着下颚，看着秦飞道：“不用了，我只是待在家里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才到这里来的。然后想看你看书时的模样，你看书时的样子，总有种让人心情特别安定感觉。”

　　秦飞笑了笑，道：“我还有这样功效？”

　　“有啊！”肖蓉说完，稍稍顿了顿，“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圣诞节你有空吗？”

　　今天是12月19日，圣诞节是在5天后，秦飞想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圣诞节那天书吧也许人会比平常多点，不过何释东会过来兼职，三个人差不多能忙得过来。

　　“那天我没什么事。”秦飞道。

　　“那圣诞节那天你能跟我们一起出去么？”

　　肖蓉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她和李诚。

　　今年的七夕李诚没能按照约定回来陪她，所以跟她约定了圣诞节回来陪她一起把S市夜市从头逛到尾，一起重温一次在结婚前那种约会的感觉。

　　不过，对肖蓉来说，那个约定其实实现与否并不重要，听着李诚许下这个约定的时候，她已经足够开心了。而且，能够嫁给李诚，肖蓉已经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再多的她也不想要了，她只想跟着李诚在一起一辈子而已。

　　然而，李诚却把那个约定死死地记在心里，至死也没有放下。

　　谢哲端着沈薇泡的咖啡走过来，搁在肖蓉面前，见她正和秦飞说着话，而且似乎也不方便被旁听的样子，放下咖啡后便走开了。

　　肖蓉双手捂着咖啡杯，垂眸看着咖啡杯里的泡沫，继续道：“阿诚那个状况一般人都看不见他，所以我想你跟着我们，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我也希望有人能够看到他，证明他实现了他对妻子的约定。”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秦飞答应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做不到不答应。圣诞节过后，李诚大概就真的要走了吧……

　　肖蓉喝了一口咖啡，抬眸看着秦飞，问道：“如果我不去实现和阿诚的这个约定，阿诚他……阿诚他是不是会一直不离开？”

　　“蓉姐，这对你和你丈夫都没有好处，你应该知道的。”秦飞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张知新说过，李诚因为魂魄虚弱所以需要附在肖蓉身上，那样肖蓉就会受到鬼气的影响。而且，长时间留在阳世，对于鬼魂状态的李诚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预见的结局只有两个——消失或者转变成厉鬼，无论哪个都不会是喜闻乐见的情况。

　　肖蓉再次垂下眼帘，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道：“是啊……那样是不行的，不可以那么做……”

　　圣诞节的当天，秦飞在约定的夜市街道口等肖蓉。晚上七点整，肖蓉很准时地在约定的时间出现了。

　　今晚的肖蓉化了妆，一直苍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秦飞跟肖蓉打了声招呼之后，目光落在飘在肖蓉身边的李诚。李诚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秦飞点了点头，算是问好。秦飞却没有回应李诚的问好，直直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发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诚……看上去似乎比他第一次见到时透明了许多……

　　“发什么呆呢！”肖蓉伸手在秦飞眼前晃了晃，“我跟阿诚进夜市了，今晚人多，你不要跟丢了。”

　　“知道了，我不会跟丢的。”

　　夜市是一个吃得玩得一应俱全的地方，平时逛的人就不少。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日子，夜市的人就更多了，或成群结队的朋友，或一对对的情侣，热闹极了。

　　肖蓉穿梭在人流，一家店一家店地逛过去，李诚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满眼温柔地看着她，就跟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只是，他们这对情侣却没办法向周围的人秀恩爱，在周围的普通人眼中，看到的只有肖蓉一个人罢了……

　　秦飞不远不近地跟着肖蓉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着，在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道叫人不怎么舒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秦飞敏感地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非常少见地留着一头漆黑的长发，用一个银色的发环松垮裤地束着，束在一起的发辫垂在后背。但那人是背对着他的，并不像他感觉到的那道视线的主人。

　　在那么多人中找出先前盯着他看的人显然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秦飞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之后，也就放弃了。转身跟上快要走得看不见人影的肖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