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帝鸿+番外 作者:羽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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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黑的雾霭一点点散开,幻境之内仍是幻境,再睁眼时,山石滚滚而落,姑娘立在峭壁之下,神色惊惶。光怪陆离中,契瑶破开颛顼营造的空间,身影自雾瘴中掠出。
欢喜一点点盈满眉眼,他伸出手来,露出阳光一般的笑颜,对着姑娘喊道:“姐姐,过来,我长大了!我能护着你了!”
然而契瑶的声音传不到对方的耳中,他的样貌已然变化,于那姑娘来说,他此时不过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心有灵犀终究是个笑话,若是契瑶维持原本的样子,也许结局会有所不同。然而不知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此刻她看见他,眼中却只有恐惧,于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沉闷如隆隆滚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巨石从崖壁掉落,像有是一块厚重的幕布,决绝地遮蔽了契瑶的视线。
她死在这个时候。
他想要救她,因此强逼自己长大,可正是因为如此,她却死了。
契瑶的脸上一片空白,我读不了他的神思,却也能感觉到他心底缓缓浮起的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自责与悲痛。
我总觉得,他也跟着死了。
他本来要再过百年方能化茧,其实只凭一缕精神撑着,当他要救的人没了,他自然也不必再维持着这副样子。
颛顼的大笑声中,契瑶身后的羽翅如指尖流沙一般崩落,他疲倦一般地闭上眼睛,向前倒去,颛顼按住他的肩膀,将腾空剑从他胸口穿过。
血一点点地滴落,与地面相触,发出轻响。
像是水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画面再一次动荡起来,琉璃般纯粹的虚空中映出一个身影,成年的契瑶立在白渊碧蓝的水面上,对着我露出一个浅笑,却像是在哭泣:“颛顼拘了我的魂魄,以我为钥匙入了归墟,随即又控制我说了那些话;可我没有背叛您。”
我望向他,沉默半晌,点头缓缓道:“我一直都知道。”
“您愿意骗我,我很高兴。”契瑶眯着眼睛笑起来:“这场天灾无可避免,我没有护住她,可我想护着您。我羽化得太晚,死得又太早,我有很多事想去做,我想去大荒看看,传说那里天地没有明显的交界,能将人卷到空中的飓风裹着金色的流火,壮丽又炫目。我想执着一个人的手,和她一起活到白发苍苍的年纪,我还想生两个孩子,一个男一个女,看着他们慢慢长大,怕他们着凉,就在晚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替他们盖上被子…………这些事,我做不了了,您替我去做吧。”
“若这是天灾,那还有什么称得上人祸?”我冷冷开口:“我无法替你做这些事,但我会为你报仇。无论如何,下次替你上坟时,我会带着颛顼的头。”
“何必呢。”泠泠水光中,契瑶摇了摇头,微微地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轻叹道:“我连坟都没有啊。”
他的声音飘散在苍茫雾霭中。
幻境骤然破碎……
☆、第 37 章
被契瑶从幻境里丢出来,再睁眼时,头顶已是日光刺目,枯木披晴昼。芒草漫不经心地铺满地面,万籁俱寂,天高地迥。碧蓝天空中丛云投下银灰色的阴影,风拂过树梢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涛声。
似是怅然若失,不知身处何年何月,不知身在何处何地。
浮游环视四周,将手握紧又松开,仍旧没有什么实感:“这是哪里?”
我俯身拾起一片落叶放在阳光下,稍稍转动,叶片表面的白釉便折射了光线,光华流转间,清透华美得像是一件上好的瓷器。
“这是刺锦的叶子,看来我们已经到了流赤。”
契瑶羽化后确有操纵空间的能力,却不想硬是解开颛顼的控制后,竟是直接将我与浮游送到了此地。
浮游看向我,眉头稍稍拢起:“颛顼提到过这个地方。”
我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回答:“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留在这里。”
颛顼那时特意引我来流赤,想来有两个主要目的:一是为了营造出我要逃离畴华的假象,激化其他人的情绪,二则是为了保证,即便我没有陷在先前的计谋中,他也能清楚地知道我接下来的动向。
他赢了先手,而我只能见招拆招。即使我猜到了他的想法,也还是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只因流赤确有什么蹊跷,而契瑶拼了命将我送到流赤,想必有什么深意。且他那时给我看的幻境中,还透露了一点很重要的信息——颛顼已经极其虚弱,甚至在对付年幼的契瑶时,也只能用些九曲十八弯的办法方能得计。
他在流赤国布下诱饵,只为了要钓我出来,可我咬钩的时候,久候的猎人怎么可能还安稳地躲在幕后,不出来收线?
“我少有这般的怒气,颛顼能踩到我的底线,也算是种本事。”手中的刺锦化作齑粉,我淡淡道:“既来之,且安之,便让他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浮游抿唇,犹豫着开口道:“他不希望你报仇。”
我转身打算离开这里,闻言斜了他一眼,挑眉笑道:“我何时听过别人的话?”
浮游想了想,觉得确实挺有道理,于是乖乖地闭了嘴跟上。
也亏我从前游历了许多地方,抬眼望去,周围的景物竟然还有三分熟悉。照着记忆走,倒真叫我找到了一处城镇。
东陆被广野、察明二山所阻,一边又是黑水,几乎与其他地方生生分割开来,因此虽也被地震波及,但并不如畴华那般严重。
可即便如此,这个横卧在山脚下的城镇也衰败了许多,路有饿殍,街上行走的民众也多面带菜色、神情漠然。
视线投在我与浮游身上又迅速移开,几个乞丐试探着围上来,伸手向我讨要吃的。
我身上没有东陆发行的铜板,便随手丢给他们些银两,这些人面黄肌瘦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一个两颊凹了进去,额头密布皱纹的老人踌躇片刻,还是道:“大人,您心眼好,能不能再赏些吃的,我们……我们两天没吃上饭了。”
我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流赤的国主未曾赈灾?”
老人苦笑一声:“那些大人物的事,我等市井小民如何得知?”
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却啐了一口道:“呸,他沉迷妖术,忙着成仙呢,哪有空管我们?反正死的也不会是他!”
“不要胡乱说话!”老人吃了一惊,感觉去捂她的嘴,又向我赔笑道:“她八个月大的孩子前天没了,脑子不大清楚才胡言乱语,大人请见谅。”
我挑起眉梢:“妖术?”
所有人一时都住了嘴。
我对浮游道:“去山上打几头野猪来。”
侧头重新看向这些人,我弯起唇角,微笑道:“谁能同我具体说说这妖术,就吃肉。”
东陆分为许多小国,流赤虽然处于霸主地位,但这片土地上黎民的生活依旧颠沛流离,活得好不好,大半取决于是否有个不错的国主。
然而体恤民众的国主,几乎与旱季的雨一般可遇不可求,大部分人拼尽全力,其实只为了求一份生存;而到了这一代的慕容成这里,连这都快成了奢望。
慕容成是个暴君,若这样也就算了,他还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暴君。
“每一季他就献祭一对童男童女,传说宫中养了许多妖物,这都是给妖物吃了。”老人满足地揉了揉肚子,打着饱嗝对我解释道:“每天都有宫人无端消失啊,最后连一脉单传、年仅十二的太子都不见了,慕容国主却从不追查,这能没有猫腻吗?”
“那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是啊。”老人叹了口气:“真是奇了怪了的,村里丢只羊羔,我们也要大张旗鼓地找呢。这慕容空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慕容成愣是一点不着急,还下了禁令不许别人追查。啧啧,据说没过半年,皇后悲痛欲绝,也跟着去了,真当是冤孽啊。”
妇人在旁咬牙切齿地插嘴:“还不给我们饭吃。”
老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转头对我道:“沉迷妖术之后,国主就不怎么管理国事……我地的父母官又被落石砸死了,大概这么一来,赈灾的事才耽搁了吧。”
“听说都城那里没出什么事!”有人道:“是不是那什么妖术的,真的有用啊……”
“没出事又怎么样?”妇人冷哼:“还不是关了城门不让人进去。多少人在第二次地动时死在城门口的?”
“哦?”我于是问道:“这里距离国都多远?”
“您要去?不成不成,往日也就算了,现在镇子里的马都被杀了,您要是步行,没有半年是到不了的。”老人连连摆手:“我们这些消息,还是逃难到这里的外地人告诉我们的,否则我们也不知道都城的情况。”
他朝围坐在旁的人看了一圈,终于下定决心道:“不如,您还是留在这里吧,现成的房子田地都有…………”
“这些倒不用。”看出他所想,我微微挑眉,开口说道:“你先替我二人准备些衣物,如何?”
喜色从老人混浊的眼睛里浮了上来,他连声道:“好、好,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
我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只是要走之前,还需做些准备。
浅笑着瞥了闷头烤肉的浮游一眼,我淡淡道:“颜色艳一些的,大红的最好。”
我们逃离畴华,颛顼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应该会在流赤追查我的下落,我自有办法隐没行踪,至于浮游么……
他平日穿着的颜色一向素淡,非蓝即黑,若是突然换成艳色,再戴上一个斗笠,想来很少有人能将他和畴华城中寡言少语的武将联系在一起。
经历了许多事,我已多少算了解他,料想浮游当是穿不惯这样的衣服的,然而未曾想到,他换好了衣物走出来时,我竟有些惊艳之感。
那是一件银丝滚边的暗红色长袍,长袖拖到脚踝,上面犹有折痕,带着些许幽淡的檀香。洞开的窗户透入的微光中,布料有着流云一般的质地,却又被浮游的气质生生压住,两者奇异地契合起来。我知晓他原本就是好看的,而今日浮游立在那里,像是往日内敛苍劲的树,如今却开出了大朵绚丽的花。
“他们临时找出来的衣服,看着倒意外的不错。”我站起来,看浮游一脸窘困的样子,微笑着替他理好衣襟。
嗯,穿得整齐了,一会脱起来才更有意思。
浮游不知所措地退开一步,茫然地扯了扯快及地的袖子,苦恼道:“太长。”
“宽袍大袖才好。”我道:“因接下来数天,你要贴身带着我。”
指尖穿过他乌黑发丝,看浮游抬眼,我弯起唇角掐了个诀,倏忽身形便小了下去,取而代之,一条手腕粗细的白蛇从堆在地上的散乱衣物中爬了出来。
我的原身是龙,但在东陆毕竟不便,不如化成个相近的东西。
浮游愣了愣,向我伸手,我便用尾巴盘着他的手腕,扬起头顺势攀上脖颈,鳞片刮过他的喉结,浮游闷哼了一声,抬手来抓我。
我在他耳边轻笑:“别动。”
声音带了蛊惑,他便像块石头般硬在了那里,木木发怔,喉结却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信子在他耳垂上扫过,看他眼角发红,我索性将蛇尾顺着他衣襟的缝隙钻了下去,逗弄他胸前的突起。浮游惊弓之鸟般颤了一下,想挣扎偏又生生忍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忽然起了欺负他的心思,他不动,我便动得愈发厉害,卷着尾巴勾在他腰上,缓缓将他一圈一圈地缠住,又散了他的衣带,露出白皙的胸膛来。浮游终于忍不住来拉我,我却含住他的手指,用牙轻轻地磨着,他受了惊的鱼一样吓了一跳,身体不住向后,可怜兮兮地靠在了墙上,差点便不稳倒了下去,脚绊到椅子,发出好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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