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作者:意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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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没穿过?”
“当然,骗你钱不成?”
“那鞋底子的泥……”
“啊,鞋柜里的灰,的灰。”老板拿起来袖子擦了擦鞋底,递过去,“别嫌弃,都是男人,既然你这么有钱,刚才的药钱不要了,交个朋友嘛。”
纳兰德性挑了那双千层底穿上,因为料想现在绝对没人肯穿这种土掉渣的鞋,所以它是干净的。穿鞋的时候看到手心里干涸的血迹已经成了暗黑色,隐约还泛着鱼鳞般幽暗的荧光。“你见过一个叫风潇的男人吗?”
“没有。”
“个子很高,差不多一米九五……”
“没见过。”
“如果他来了,拜托你免费给他治伤,记在我账上。并告诉他,我在巷子里售楼中心等他。”
老板热情地为他开门:“慢走再来,有生意记得给兄弟这里介绍啊,我这里各类急救药都有,要想买点什么民族风衣服鞋子之类的我也可以叫我太姥姥私人订制。老李家阿生啊,你记住,我姓王,王xx……”
王什么没听清,纳兰德性已经走远了。
“来来来出来吧,该你了。再不止血你就该挂了,又不能给你输凡人的血。”老板回身对着空气说。
淋淋漓漓一地血,从里间延出来。
……
回了小楼门口,房里的灯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停在门外,十几名黑衣保镖严阵以待。片刻后合页门打开,两名保镖前后拥护,一个身穿雪白风衣的男人大摇大摆走出门来,跟点头哈腰的售楼经理蜻蜓点水地握一握手,甩开衣摆大马金刀跨进车门。
“曹经理,记住了,再有拆迁户来闹,就打电话给派出所申所长,找个由头把他们关进去,楼房开盘前不许放出来,省的他们再来找麻烦。”那人一边摘墨镜一边说,“市井小民,给他们钱就算仁慈了,居然还妄想住进我们幸福湾。贪得无厌。两辈子都挣不够一个厕所的钱。”
居然是林安森。并且完全不同于之前在商场看到的阳光明媚的他,一脸商人的冷漠和精明。
纳兰德性躲在暗处等到车子开走,保镖都下班回家了,才走过去,从及膝深的池塘底的鹅卵石下面摸出用防水纸包着的备用钥匙,走到大门口才意识到他妈的门被换了。
暗骂一句娘,沿着石板小径绕到后门,储物间半地下的小铁门隐蔽在碧绿的爬山虎下,平常人不细看是看不出端倪的,所以幸免于难,没有被换。备用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门锁。
储物间一片漆黑。
纳兰德性摸黑走进去,凭着记忆穿过一排排橱柜间隙,打开昏黄的电灯。
一圈灯光照耀下,所有的箱子柜子都还是原样,只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纳兰德性感到欣慰,大概这处暗阁还没被人发现。
门口放着一只铜质的老唱片机,一堆黑胶唱片散落在地上。墙上挂着一幅相框,相框里一张泛了黄的黑白老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一个身穿民*官制服的高大年轻男人,正在侧身拉一个卸了一半花旦勾脸的戏子入镜框。那戏子看不出本来样貌,但看得出风华绝代。
两人不经意地对望着,就这样被相机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那是纳兰德性的大爷爷沈周南和小爷爷纳兰楚客。纳兰德性从前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但一眼就认得出。因为那两人都是绝顶好看的男子。他也是不久前才在一本老电影人的回忆录里看到两位爷爷的身世经历的,简直惊呆了。
十几年从没想象过,自己他娘的竟然是名门之后。两位爷爷都是上世纪中国电影界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亏他还在演艺圈里无依无靠地白手打拼好几年。早知道就该让爷爷给找个人捧一下。
不过,眼前只能说眼前话。
脚边有动静,一窜而过。纳兰德性吓得回神,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明代字画摇摇欲坠,当即一抖——仓库阴森,该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正想着,橱柜底层传来一声幽怨的呜咽。
纳兰德性冷汗涔涔打开通往客厅的铁门,没命似地跑,跑了两步又回来锁门,只听门那边“哗啦哗啦”响,像是什么玩意儿在用爪子挠门。
纳兰德性惊魂不定地往外跑,结果一路上被各种不明物体绊倒。又找不到开灯的地方,好容易跑到大厅玻璃门口,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真是前后受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仓库方向还有挠门的声音传来,空荡荡地带着回声。借着月光看到大厅陈设,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老家具已经一件不存,空旷的中央摆着一张模型楼盘,里面高楼林立。
纳兰德性痛心疾首。这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家,竟然变成了这样。
挠门声终于停了。
过了三分钟,“咚咚咚”有人敲门。
纳兰德性回身一看,玻璃门外空无一人。当即冷汗吓出一身。难不成家变成鬼屋了?
“咚咚咚——”又是一阵催命的敲门。
纳兰德性就近抄起一根应急雨伞,大声问:“何方神圣?!在下也是鬼,不妨出来认识一下?”
“是我。”
☆、第8章 你不行啊
(八)
“是我。”
“风潇?”
“是我,神农氏大人。”
纳兰德性松一口气,扔掉伞去开门。可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他们俩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
玻璃门外黄叶舞秋风。仓库方向突然传来老唱片带着“呲呲拉拉”独特噪音的轻柔歌声,是一个低靡性感的男声,唱的是低八度的周璇的《黄叶舞秋风》。
“黄叶舞秋风,伴奏的是四野秋虫……只怕那霜天晓角,雪地霜钟一扫而空……”
“咔啦”一声,又换成了半截的昆曲《游园》,不辨雌雄的戏腔唱的是“烟丝醉软”“美景良辰”……
这些据说都是年轻的时候大爷爷给小爷爷灌的唱片,曾经风靡一时呢。
纳兰德性魂儿都吓没了。这要是大爷爷小爷爷不放心回来看看还好说,要是别的什么脏东西……纳兰德性一边哆嗦一边撞门,冷汗出了一身。撞了半天才想起来说:“对了风骚,你从后门进!后门我刚没锁!快去,顺便帮我看看仓库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顺便降服它!”
门外半天没动静。
纳兰德性:“……”
“妈的你倒是快去啊!这才几天就指挥不动你了是不是?!”
没动静。
“风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你说你是不是……”“咚咚咚——”敲门声改从仓库方向传来。纳兰德性小心脏扑通一个抖擞,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到、到、到底何方神圣?”
“还是我。”
“……”难怪不答腔,原来这货已经飘过去了啊。“哦咳……解决了吗?”纳兰德性一边走过去一边故作镇定地问。手搭在门把上还有点抖。
“解决了。”
“确定?”
“确定。”
“确定?”
“大人,能憋磨叽吗?”
“……哟呵,反了你了竟敢这样跟主人说话——”纳兰德性一边开门一边说,当看到对面一只悬浮在半空中的雪白雪白的长毛松狮时连“啊”都没来得及喊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救救救救命啊有狗精啊——”
喊完又在心里推敲了一番到底是“狗精”合适还是“狗妖”合适。
那狗狗一脸慵懒,听见他怪叫才从长毛里不屑地抬了抬松松垮垮的眼皮,冲他不友好地“汪汪”两声,转头开始亲昵地舔空气。
“大人你咋了捏?”风潇一边问,一边若隐若现地显出身形来,就像是快没电的手电筒,有一下没一下的。一如既往没穿衣服。这才看清楚原来松狮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纳兰德性顿时咆哮:“刚才就是这玩意儿装神弄鬼?”
“嗯呐,是它放的唱片儿呐。”
“放,放唱片??它??”纳兰德性看看狗,看看空空荡荡的仓库,又看看狗,不可思议,“……果然是一只狗精!快给我扔出去!真他妈晦气。”
“别介,大人,我正要跟您商量呢,咱养条狗呗?”
“做梦!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别介,介狗招(四声)您惹(二声)您了?”
“它招(四声)我招大发了!首(二声)先(四声),它(三声)是条狗(二声),其次,刚刚就是它咬我屁股……等等,你介东北话和天津腔哪儿学的?”
“哦,刚刚搭地铁的时候电视里在放什么什么春节联欢晚会相声小品集锦……就告你我们蚩尤氏灵人学习能力超强,不知不觉(jiao四声)就学会了。”
“……”纳兰德性拍拍屁股起身,“你,进来,狗,出去。你是我的人,永远不许养狗,听见没有?”
“呜汪——汪——”松狮仿佛能听懂人话,凶神恶煞就要扑过来咬他。被风潇按回怀里,才委屈巴巴地蹭着风潇“呜呜呜”低鸣。
“大人,你看它多可怜。”一个一米九五的壮汉柔情似水地抚摸着一团毛球,眼含期盼地望着纳兰德性,“快入冬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它又没有衣服御寒……”
“我靠,你自己看看它毛有多长!hao下来都足够给你织一件羊毛衫……哦不狗毛衫了!会冷才怪!”
“也没有饭吃……”
“没有饭吃还这么胖?啊?空气吹胖的?你看它脖子里那金项圈,上面还写着‘送给宝贝儿子的周岁礼物’,很明显它是有钱人家的小畜/生好不好!没长眼啊!”
“也无家可归,大晚上的万一被坏人捉去做了狗毛衫怎么办……”
“……”纳兰德性彻底丧失了表情能力,“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倒是有,不过……”风潇一边说一边顾自往里走,擦肩而过的时候怀里的松狮以一种参杂漫不经心和耀武扬威的嘚瑟眼神非常欠揍地斜睨了纳兰德性一眼,完后又楚楚可怜地缩回到风潇怀里,就好像在示威说风潇主人是我的我的我一个人的哼!“这房子看起来不小,我跟阿追住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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