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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作者:意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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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异能 娱乐圈

    好一个借刀杀人,过河拆桥,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boss转回头来要杀烈天涯灭口时,却发现烈天涯夫妻已经在弟弟山寻月的帮助下逃之夭夭。
    席花投靠了新皇,得了一个禁军统领的官职。在新皇的授意下,率领官兵剿杀所有前朝余孽和曾经为福王效过力的江湖人士,十日腥风血雨,一场赶尽杀绝。
    被山寻月送出千里之外的烈天涯听闻消息,认为城中十万人的枉死是自己的过错造成的,他不能心安理得逃亡,于是执意返回京城,与大家同生共死。
    他回来得正好,boss正愁没人背黑锅呢,当即昭告天下,给他扣了个莫大的罪名——诏说手握金印者就是前朝余孽的头目陈氏皇子,也就是杀死先帝的罪魁祸首。正好当初南下召集前朝兵马的人也声称是受烈天涯的命令。这人不死,不足以告慰祖先基业,不足以平民愤。
    这是纳兰德性拍得最辛苦的那场戏——十万忠烈,杀到最后只剩了百余名活口,烈天涯将他们藏在破庙中,孤身一人出门应战。与他决战的是昔日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席花。就算已是遍体鳞伤,他也不曾退缩半分,誓死守卫庙门,直到百余人挖通地道逃走。
    最后烈天涯拼尽全力杀死了席花。孤身一人退进庙里,却再没力气爬行一分。门外天子亲临,命人一把火烧了破庙。
    熊熊大火燃尽,断井残垣中只剩了一具焦骨和分崩离析的金锁玉佩。
    一切看似结束。对百余名幸存者的追杀还在继续,然而都是后话。
    然而然而,影片最后又来一个大反转——皇帝后来翻遍天下也寻不到弟弟山寻月的影子。多年后才查明,当日死于大火的不是烈天涯,而是山寻月。他从千里之外追回京城,从地道里逆着人潮进入破庙,把被烟熏得昏迷不醒的烈天涯拖进地道,对换衣服,自己抱着金印活活被火烧死。
    他在烈天涯身边用鲜血这样写——一切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曾约定的一壶清酒一棹天涯,只好来生再约。
    结尾画面定格在一叶孤舟上。天高水阔,清风徐徐。舟上一男一女,白衣素稿。女子温一壶酒,男子就向湖面洒一壶,仿佛祭奠魂灵。
    孤舟远去。
    一棹天涯。
    ******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影片放映完毕,纳兰德性拍着风潇的肩膀感叹再三,“这片子是给病人看的,你就不能改编下结局吗?”
    “侵权。”
    “侵你妹啊!你说你个文盲讲究还挺多……”
    只听外面一阵喧哗。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来到幕前。只见一群人惊恐地围在幕前空地上,有人抬着急救担架从影厅门外冲进来,大喊“让一让让一让”。
    拨开人群一看,蒋锋倒在地上,睡得颇安详。手边遗落了一只破碎的安瓿,残留的药液流出瓶口。秦烬跪在旁边手足无措,纳兰德性和风潇站在外围看着,一个是惊魂不定,一个是眉头紧蹙。
    救护人员探了探蒋锋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泄气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要送去试着抢救。朱莎莎从人群里挤出来,在风潇耳边说了句什么,风潇骂了句蚩尤语,竟然走过去恶狠狠蹬了那担架一脚,险些把人蹬得滚下来。
    “你疯了风骚?!!”
 
☆、第66章 蒋锋之死
 
(六十六)
    蒋锋死了。
    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那天并没有人哭天抢地,包括秦烬都是一句话没说,因为心里希冀着救护车是万能的,上去一趟再下来人大约就可以活了。
    然而并没有。蒋锋死了。
    恶灵演艺公司一干人并没有被邀请上救护车,所以纳兰德性是在电话里听到蒋锋死讯的。
    死亡原因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又不免唏嘘。
    早前我们介绍过蒋锋的官二代出身,以及他后天的广交人脉。那么优势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管制药品,两种注射剂,一种是肾上腺素,一种是苯巴比/妥钠。肾上腺素的用途众所周知,强心、提高机体兴奋性、扩张血管、松弛支气管平滑肌等,简言之就是迅速让人生龙活虎,当然副作用也有可能要人命;而苯巴比/妥钠,是中枢麻醉药品巴比妥类中的一种,大剂量可用于……安乐死。
    我国不是安乐死合法化国家,然而有钱总有渠道搞来这些,并能掩人耳目。
    其实蒋锋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前段日子真的是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如果不是早晨私下注射了过量肾上腺素,恐怕《一棹天涯》的首映也赶不上了。没有人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激进方法逼自己走下病床,所有人都只敢庆幸而不敢往深里猜测,尽管他病情恶化是早就写在纸上的事实。就连纳兰德性这样的外人,心里也掂量着再差也不过就是回光返照,那他起码还能活几天。
    他嘴上一直在刻薄地嘲笑《一棹天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渴望看到它上映。对过去时光有多眷恋,对这故事就有多期待,尽管那悲伤的结局早已烂熟于心。
    然而他执意要活到这一天不仅仅是为了看到《一棹天涯》,其实还筹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一月一日这一天,跟妻子的离婚手续就全部办妥了,国外请来的牧师也会到了,还有派人去他与秦烬曾经就读的大学图书馆外海棠林里找的那两只戒指也就送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会在《一棹天涯》落幕时,郑重地问一句:“阿烬,当年你转身逃避的问题,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他回答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都欣然接受。然后就得意地告诉他,你这回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因为你瞧,我已经大张旗鼓向全天下宣布“你和我有一腿”了。
    观众也在,媒体也在。
    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终于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立在角落里的花篮被惊恐的观众踏翻,鲜艳的花瓣不知从哪里被掀起,纷纷扬扬落在蒋锋安详熟睡的脸上;精心打理过的西装,被自己并不很舒展的睡姿挤出了褶子;毛线帽子也歪斜,露出他已经没有头发的脑袋。
    序幕到这时还没有放完,影院里有史以来第一次完整地播放了片尾曲,安冬赶录的《不负此生》,却没有人听。片尾有彩蛋,是秦烬老早以前做好的,很俗气,但足够煽情,就是他和蒋锋大学以来的各种合影,从青涩到成熟,从队服到西装,从勾肩搭背咧嘴大笑到面对镜头貌合神离……妈的足足放了十分钟,秦烬突然恨死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长,害得最后那一行字总也出不来。
    最后人都走空了,大银幕上才姗姗来迟一句表白——献给我此生挚爱。
    蒋锋是看不到了。最后离场的纳兰德性却看到了。
    蒋锋的死因诊断是“苯巴比/妥钠静脉注射过量”。
    他之所以准备苯巴比/妥钠,是想自己死得体面。身体每况愈下,实在不想让亲人们每天守着自己这个被病痛折磨得卑微可怜的废物了。所以想着,等到看完心心念念的《一棹天涯》,等到了却了心里最后的放不下,就择个良辰吉日,支开秦烬,支开所有人,自己给自己注射药物,然后闭上眼,等待差不多几秒到十五秒,一切就安静地结束了。但不是在这一天、这一个地点、这个人面前。这是个失误。
    全是一场梦的错。
    ——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蒋锋突然感到困乏。然而不可以,等下还有个求婚,需要他担当主角。所以攥着秦烬的手,靠在座位里小睡了一会儿。
    他以为攥紧的东西就跑不了了。然而睡着的人哪里还有知觉。秦烬接到一通电话,立马起身往门外走去。
    而蒋锋正梦到当年两人坐在学校海棠林里,闷声不响喝着毕业前的散伙酒。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攥着两只紫翡翠的戒指,抬头看到秦烬阳光下淡淡的眉眼,突然就留恋到心痛。不想和这个人分开,一辈子也不想,一秒钟也不想。于是他踟蹰再三,问,阿烬,前年我们去荷兰住过的那个小庄园你还记得吗?记得,秦烬说。你喜欢吗?蒋锋问。喜欢的,秦烬答。蒋锋凑过去吻了他。那个吻很安静,很小心,很渴望深入却极力克制,浅尝即止,生怕吓着他。带着酒气和冲动。退开来,见秦烬怔怔然没反应,蒋锋笑了,还以为默许,大咧咧提起他的手往指头上套了样东西。喜欢的话,毕业以后,跟我去哪里长住吧,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他拿开手,秦烬才看到自己中指上一枚紫翡翠戒指。
    蒋锋壮着胆子做了这样的事,但到底没敢往他无名指上戴。
    这紫翡翠说起来可有渊源了——前一年夏天两人去云南玩儿,那时候正流行赌石,路过摊子,蒋锋也撺掇着秦烬去试试。秦烬玩笑说我手气好得很,小时候剪刀石头布从来没输过,你不怕我一赌就赌出个上千万的翡翠来吗?蒋锋说怕你啊,真凿除宝贝来立马叫老板打两只戒指,就当我俩定情信物了。秦烬摆手说快走吧别烧钱了你个骚包。老板大概会观面相,热情地拦住两人说,赌石也是赌运势,砸出来宝贝就说明先生来年要遇贵人,助你事业飞黄腾达。
    秦烬当时就动心了。因为大学期间怀才特别不遇,踌躇满志想要拍些好片子出来,却从筹资到后期处处碰壁,好容易在蒋锋资助下拍出来了,又他妈不被圈内各路专业人士赏识,简直被贬得一文不值。所以他很迫切地希望自己遇到伯乐。于是生出了赌徒心理,摸出全身家当,赌了块两百块钱的石头。
    开玩笑,两百块钱的石头,里头有水儿才怪。所谓无商不奸,蒙的就是外行人。蒋锋却不忍看他失望,私下里一掷千金,让老板拿镇店的上等紫翡翠狸猫换太子。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可是砸开来一看居然是价值不菲的紫罗兰,秦烬当时就被惊喜冲昏了头。蒋锋说,你瞧,紫气东来,你运势大好。然后看着他一趟旅行傻乐了十天,蒋锋心里也美滋滋得颇为得意。
    回校后秦烬回过味儿来,才质问蒋锋是不是他花钱买了这紫翡翠来哄他。蒋锋笑得颇无赖,说我买石头干嘛,我千金买阿烬一笑。秦烬于是说什么也不肯要那紫翡翠了,蒋锋只好说,我先替你收着,反正它是你的。
    临到毕业,一想起将来可能天南海北分道扬镳就不爽。蒋锋践行诺言,把紫翡翠打了两只戒指,这天借着酒胆向秦烬表明了小心隐藏四年的心迹。我喜欢你啊,阿烬。
    “你疯了?”秦烬反感地摘掉那戒指,躲瘟疫一样。也不知道是摘得太猛,还是故意表达厌恶,那戒指骨碌碌滚落到刚浇过水的草坪里,一下子就找不见了。
    蒋锋自嘲一笑,也摘掉自己手上的那枚,丢到同一个方向,起身拿脚尖刨土埋住,说:“开个玩笑,你就当我喝大了。”秦烬又骂一句“你疯了”就要去捡,蒋锋说,“捡了就是答应。”秦烬这下不捡了。
    从那天到毕业,秦烬再没回过宿舍。除了临别的“再见”,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毕业后蒋锋出了国,秦烬还固执地在电影圈里摸爬滚打,混得头破血流。
    一年后蒋锋辍学回国,跟老爹要了笔钱一意孤行创建了“梦烬”,亲自来当秦烬的“贵人”。到底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看不到他,也舍不得他吃苦。既然他执着于电影,那就陪他执着好了。
    由于两个人都赌气,那两枚昂贵的垃圾就真的在学校林子里躺了十几年。还好那天土埋得深。直到蒋锋病危后,派人去将它们找到带回。他预备再次将戒指戴在秦烬手上,这回戴上就赶紧把他手握成拳,他再摘一个试试。
    我们讲回到首映这一天。蒋锋这场梦正做到秦烬不回头地从海棠林里走掉,走进图书馆庞大的影子里,很快就没入人群,心里空落落得难受……秦烬抽手离开的动作惊醒了这场梦,挣扎着睁开眼,却看到他匆匆忙忙推门而去的背影,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下意识以为他又要离开了。想要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气管里的窒息感又开始强烈。于是摸出左边口袋里的肾上腺素和注射器,对着手臂推了一安瓿药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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