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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泽轩眼巴巴地等他测完才问：“情况怎么样？”

　　他潜意识里也明白，生物和机械的融合、意识和身体的融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换言之，弗恩想要一具身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弗恩的这项研究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如果被曝光出去会引起多大的影响不用想都知道。

　　埃德加大概早就知道关泽轩的身份，拿下听诊器，对关泽轩直言不讳：“39号是我们目前为止最成功的试验体，但距离我们预期的效果还有不小的差距，这么跟你说吧，现在39号就像你们所说的……林黛玉……嗯就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需要经常喝药修复，定期保养。”

　　关泽轩被他不伦不类的比喻雷得虎躯一震。

　　“意思就是说，我可以离开研究院？”弗恩沉着地问。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你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需要立刻回研究院检查，并且，你在外面的所有活动都需要旁边这位帅哥的陪同，因为前几个实验体都出现了精神混乱的状况。”

　　关泽轩点点头。

　　“实验还会继续，我现在需要交一份报告给红帽子，两位自便，继续参观或者离开研究院都可以。”埃德加把自己的名片塞给了关泽轩，紧接着就转身离开了，看他的脚步就知道他确实很忙碌。

　　其他众人还在吵吵闹闹，一个小个子头发乱糟糟口音浓重的Y国人正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地跟别人争论，实验室果真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关泽轩若有所思地盯着埃德加的背影。

　　“那个所谓的‘红帽子’就是你？”

　　“嗯。”

　　“实验室里的人都不知道？”

　　“他们以为红帽子是个真真正正的人，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除了你。”

　　“现在……怎么办？”关泽轩略微有些尴尬，还不太适应弗恩从一个无形无质的人工智能过渡到一个有血有肉的大男人的事实，虽然弗恩没说话也没做什么，他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被侵略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弗恩的个子太高了，他想。

　　“回家吧。”

　　关泽轩的尴尬瞬间飙到了顶峰，简直希望眼前的弗恩能换副软妹子的躯体，至少他不会因此而如此被动，而且回家什么的……

　　关泽轩从研究院出来之后到停车场取车，他倒好车之后发现弗恩隔着车窗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方向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想开车？”

　　弗恩果断点头。

　　“你有驾照么？”

　　弗恩玻璃珠似的眼球色泽似乎一瞬间变得深邃浓郁许多，关泽轩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车突然自己动起来了，吓了关泽轩一跳，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是弗恩搞的鬼。

　　“我不需要驾照。”弗恩淡淡道。

　　关泽轩嘴角一抽：“但是交警需要。”

　　弗恩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关泽轩，看得他头皮发麻，心想，开车对他来说就像小孩玩玩具一样，有什么好玩儿的，转念一想，弗恩可不就是个幼稚鬼么。

　　对视的结果：关泽轩落败。他把屁`股从驾驶位上挪开，弗恩紧跟着钻进去，修长的手指攥紧方向盘，双眼志在必得地注视着前方。关泽轩心里发毛，一再告诉自己，弗恩控制自动驾驶系统就跟玩儿似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事实证明，他放心放得太早了，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中，他就像在拍摄谍战片中的漂移场景，由于没系安全带，几次差点被从开着的车窗里甩出去，不仅丢人地大喊大叫，还脸色铁青地不停对着弗恩吼“停车”，弗恩表情沉着，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把汽车当成了飞机开，速度飞快，不是差点撞到路边，就是差点撞到别的车，逼停了不少车，一路上收获了辱骂和白眼无数，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家。

　　关泽轩的心差点跳出胸腔，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从车里下来之后把车门摔得山响，弗恩随便把车扔在车库之后追上关泽轩，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关关。”

　　关泽轩身形一顿，扶着旁边的栏杆，突然埋着头吐了起来。

　　弗恩有些无措，在脑内搜索了一下此时此刻应有的做法，抬起一双手，在关泽轩的背后又是拍又是抚摸，关泽轩被他一巴掌拍下去差点连血都吐出来，当下扭头对他吼道：“滚！”

　　弗恩连忙放轻力道，以情`人爱`抚的力道抚摸关泽轩的脊背，关泽轩已经无力吐槽了，也就随他去了。他从小就不晕车，五岁以后没有吐过，任何交通工具都不会让他觉得难受，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弗恩手里。他越想越不忿，简直恨不得把弗恩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然而，灾难才刚刚开始。

　　弗恩第一次拥有一具趁手的有血有肉的躯体，第一次以人类的眼光看这个世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什么都想摸一摸试一试，家里被他搞得乱七八糟，最后他竟然想尝试触电的感觉，要不是关泽轩拦着，他就把自己活生生电死了。

　　关泽轩觉得自己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关泽轩把弗恩赶去客卧，自己回房间洗了澡很快就睡着了，今天过得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他又吐了一遭，回家还未熊孩子操心，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模糊的光线里两颗玻璃珠似的眼球，鬼火似的泛着幽幽的光芒，活生生的被吓醒了，尿意都被吓退。

　　“弗、恩！”关泽轩快抓狂了，“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弗恩半侧着身体，一半的脸部轮廓拢在阴影里，显得刚硬又寂寥，他木无表情，淡淡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回去躺着，不要来骚扰我！”关泽轩语气很差。

　　“关关。”弗恩突然出声，彻底侧过身抱住关泽轩，满是凉意的皮肤贴着关泽轩，让他烦躁的情绪瞬间冷却，弗恩泛着凉意的吐息轻轻喷在他的颈侧，闷闷地说，“对我耐心一点。”

　　关泽轩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

　　弗恩始终不是人类，尽管他有了一副人类的躯体，他的思维方式、言行举止也跟关泽轩大相径庭，人类社会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觉得新奇，也会觉得恐慌，只不过他不说，关泽轩也忽略了，现在仔细想想才觉得自己对他太苛刻了。

　　关泽轩上半身光着，身上只盖了薄薄一层被子，弗恩又短又硬的头发戳得他脖颈痒得不行，他忍了忍，终究笑着把弗恩的脑袋推开。

　　“挪开，戳得我痒死了。”

　　弗恩抬起手，撑着身体虚压在关泽轩上方，浅色无机质的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关泽轩，看得关泽轩渐渐收敛笑容，觉得尴尬起来。

　　关泽轩刚想让他走开，胸前突然一凉，低头一看，弗恩的手指把玩玩具一样玩弄着他胸前的粉红一点，他差点没活生生气死，脑袋上哐当哐当冒起了青烟，下意识地就要把弗恩踹下床，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弗恩的那句“对我耐心一点”，勉强找回几分理智，心想弗恩或许只是小孩子心性，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想要摸上一摸，发作之前把脚换成了手，用力拍开了弗恩的色爪。

　　脖颈上的手刚挪开，腰上又多了只冰凉的手，关泽轩打了个寒颤，几乎错觉腰上是缠上了条毒蛇，但弗恩的动作非常轻，轻到了珍视的地步，他不顾关泽轩的挣扎反抗，双手齐上，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把关泽轩摸了个遍，关泽轩被摸得俊脸通红，恨不得把弗恩锤死，连连大骂他有病，弗恩态度极好，随他打骂，只是手上照摸不误。

　　关泽轩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自己的动作特别像即将被强女干的女人，心里一激灵，索性像具尸体一样木然躺平，随弗恩怎么摸，反正弗恩也只是摸摸而已。

　　弗恩摸够了才喟然叹道：“我能操控这具身体之后，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摸一摸你。”

　　他从小看着关泽轩长大，了解这个人生活习惯、生活作风、思维方式，唯独没有好好触摸过这个人，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人的身体是温热的，皮肤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Chapter 012

 

　　“主任，我只是小感冒，没什么事儿，昨天走得急也忘了跟辅导员请假了，还麻烦您亲自打电话过来问，非常抱歉。”

　　“真没事，谢谢主任。”

　　关泽轩皱眉掐断电话，他只是翘了一天的课，原本是连辅导员都不会太过问的事情，现在周主任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问，还主动帮他跟辅导员又多请了一天的假，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看的谁的面子，但关泽轩不需要这种面子，他低调惯了，一点也不习惯自己受到的“优待”。

　　关泽轩抬眼看向跑步机上大汗淋漓的弗恩：“弗恩，钟明诚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弗恩关掉跑步机，赤着的上身胸肌饱满，八块腹肌分明，看得关泽轩嫉妒不已，弗恩随便弄副身体，也不需要锻炼或者节食，自然而然就有了一副男人都羡慕的体魄。

　　关泽轩递给他一瓶水，弗恩回以疑问的眼神。

　　关泽轩快败给他：“出了这么多汗，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渴？”

　　弗恩接过水，拧开瓶盖，心想，原来这种感觉就叫渴，跟各种辞典里的解释都不一样。

　　“钟明诚当年是你父亲的手下，跟你父亲一起研究靛蓝计划，但对靛蓝计划了解最多的还是你父亲和许健，钟明诚就算了解也了解得很有限，当年的那场火灾毁掉了靛蓝计划的一切成果，要不是你父亲提前把我偷出来陪你玩一天，恰好躲过火灾，我也会死在那场火灾里，那时候我还只是一段小程序，自我复制和升级的功能很弱，一旦死了就真的死了。”

　　“既然钟明诚以为你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再研究靛蓝计划？”关泽轩的眼里浮上些许疑问的意味。

　　弗恩咕嘟咕嘟把水喝光，深邃的眼睛向下扫了过来，极有男人魅力：“所有研究计算机科学的科学家，但凡有机会接触靛蓝计划，没有人不疯狂不动心的。钟明诚当年有幸接触靛蓝计划，虽然后来靛蓝计划的成果都毁于那场大火，但钟明诚如今有了雄厚的资金，肯定会想要再研究靛蓝计划。”

　　关泽轩眉心紧皱，“他研究也就研究了，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知道他在研究靛蓝计划？”

　　“为了让你加入他？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计算机科学的天才。”

　　关泽轩摇摇头，不赞同弗恩的说法，就算他在计算机科学方面有些天赋，但毕竟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成年以后也没有再费心钻研过，未必比得上盛大制药十三楼靛蓝计划的那些研究人员，“我总觉得不只是这样，弗恩，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钟明诚知道你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弗恩沉思道：“钟明诚刚进你父亲的研究所时，做了性格测试，整个研究所里性格最具侵略性，野心和功利心最强的人就是钟明诚，许健不赞成留下他，说他不适合做科研，但当时研究所急缺人才，你父亲还是把他留下了。以钟明诚的性格，如果知道我的存在，你不该问我他会做什么，而该想想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

　　家政机器人能搞定一切家务，包括做饭，但做出来的东西口味实在不敢恭维，主要是关泽轩家的家政机器人是个怂货，会的烹调方式以煮为主，煎或者炒就不行了，因为它会怕火星，被热油溅到能嘤嘤嘤哭一天。关泽轩经常一个人在家，懒得折腾的时候就会让家政机器人做饭或者叫外卖，想要满足口腹之欲的时候就会自己下厨，但总的来说，还是将就居多，自己一个人做饭吃饭总归提不起劲儿。

　　有了弗恩，偌大的别墅也多了些人气，关泽轩决定自己下厨做顿饭，他做了西湖醋鱼、菠萝咕噜肉、香菇菜心、芹菜炒香干，外加一个西湖牛肉羹，都是一些家常菜，更复杂的关泽轩也不会做。弗恩也没让家政机器人动手，自己摆好碗筷，关泽轩坐下之后发现弗恩摆好的碗筷位置整整齐齐，两根筷子跟碗之间的距离看上去都像经过精密测算，关泽轩眼神一闪，不动声色地撩起右边袖子，左边袖子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