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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换，我的车哪儿去了？”

　　弗恩蹩脚地转移话题：“关关，快来试试新车的感觉，今天让给你开。”

　　关泽轩毫不客气地挤进车，一上高速就把速度飙上了120，想到自己爱车种种可能的遭遇，他就有种把屁股底下的这辆车撞烂的冲动。一路飙回了家，关泽轩还是没有消气，弗恩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讨好关泽轩，对于堵在自家门口的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视而不见。

　　年轻人也对弗恩视而不见，只是看到关泽轩的一瞬间，双眼迸发出了狂热的光芒，就像虔诚的教徒见到了信仰的神祇，迎上前去攥住关泽轩的双手，脸上飘了两朵因激动而产生的红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的特别，世人愚蠢，不知道你拥有什么，更不知道你足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关泽轩：“……”哪里来的神经病。

　　弗恩把男人轻轻松松地拎开，站到大门前面，大门自动打开，弗恩率先进去，关泽轩进去的时候动作慢了些，年轻男人也紧跟着挤了进来，于是成为这家中这么多年来除了快递小哥之外进来的第三个人。

　　室内的高科技显然让男人大开眼界，他环视四周，嘴就没合起来过，时不时发出惊讶的赞叹，弗恩理都不理他，径自上楼保养身体去了，他的身体比较奇怪，外伤比内伤更难修复，一般人要在床上躺一个月的伤，他去研究院半天就能修复好，一般人一天就好的皮外伤，他却好久都不能愈合，还得频繁地在伤口涂上特制的药膏。不过，在这间别墅里，他无处不在，关泽轩和年轻男人谈话他无论在哪儿都能听到。

　　关泽轩拦在还想往楼上走的男人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找我有什么目的？”

　　年轻男人伸出手，鸟窝似的头发下竟然是张还不错的脸，可惜眼窝下面一圈青黑，眼里泛着红血丝，一看就是长期熬夜的后果，他一笑，竟然显出了几分孩子气，“我叫肖林海，在特里论坛的ID是Water，我知道你，你的DI是关，你的父亲曾是L市最有前途的科学家没有之一，你继承了你父亲在计算机科学方面的天赋，虽然你不怎么在论坛发言，但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你是天才，一点也不逊色于你父亲！”

　　特里论坛是一个黑客交流论坛，全世界的黑客高手基本都在论坛注册了ID，论坛定期发布任务，通过做任务来提升在论坛的等级，等级高了能自己发布论坛任务，也就是让全论坛来自世界各地的黑客为他做事，关泽轩因为很少做任务，在论坛的等级还是“新手上路”，肖林海在论坛里是活跃分子，Water的大名，论坛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黑客界鼎鼎有名的大神一枚。

　　关泽轩抽出自己的手，矜持地说：“过奖，你只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呢？”

　　年轻男人神秘地挤挤眼睛，装神弄鬼地说：“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

　　关泽轩挑眉抱胸，居高临下地说：“什么秘密？”

　　年轻男人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整个人显得很搞笑，偏偏还要扮神棍，更显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不伦不类了，“你调整自己的整个生活去保守的秘密，我知道你这么低调地生活，什么风头都不出就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但如今，这个秘密即将不保。”

　　关泽轩面不改色，淡淡问：“什么秘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年轻男人兴奋地搓手：“它是我心中的神，哪怕只是说出它的存在都让我觉得亵渎了神灵。”

　　关泽轩神色复杂，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就闭嘴吧。”他总觉得眼前苍白猥琐的年轻男人真的知道些什么。

　　“哎呀虽然亵渎了它，但我还是要说，其实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它，不过能不能见它还要你说了算。”

　　关泽轩无端烦躁，简直想大吼一句：罗里吧嗦个JB，你特么知道什么倒是快说啊！

　　“我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它，我天生是它的奴仆，是它在人间的信使。”年轻男人一脸传教士般的肃穆。

　　关泽轩突然走到门边打开门，冷冷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十个字之内说清楚你来这儿的目的。”

　　年轻男人生怕被赶出去，迅速道：“我知道弗恩。”

　　关泽轩足足愣了几十秒，才说：“什么？”

　　“弗恩，十四年前靛蓝计划的意外产物，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工智能，我已经研究了它三年，不会错的，它并没有葬身火海，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猜，火灾发生时你父亲并没有把弗恩放在实验室，才让它逃过一劫。”

　　关泽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弗恩的存在竟然会被别人知道。不，他或许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世界上有人工智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来找我干嘛？”关泽轩故意这么问，看眼前的男人究竟知道多少。

　　年轻男人挺起单薄的胸膛，信心满满地笑道：“这是它给我出的考题么。”他边说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终端机，右手在终端机上飞快操作，很快举起屏幕让关泽轩看一张图，有点像地图又有点像热点图，白色的底色，松松散散地遍布着一些肉眼几不可见的蓝色小点，“蓝色是弗恩活跃的痕迹，你看，很少。”

　　他手指一划，跳出另一张图，蓝色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这是我搜索了一个人的活动痕迹，弗恩的几乎所有痕迹都围绕着他，你猜这个人是谁？”

　　关泽轩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想要看出心虚和阴谋，然而他只看到了兴奋和坦然。他没有说话，等着眼前的年轻人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年轻人突然说：“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么，你这儿这么大，肯定有客房。”

　　“什么？！”关泽轩心想真是见了鬼了，这个人的脑回路他怎么一点也搞不懂。

　　腿突然被轻轻地碰了一下，关泽轩低头，坏脾气地问：“干嘛？”

　　家政机器人的机械臂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杯茶，圆头圆脑的机器人因为这个家里第一次迎来了客人而兴奋，羞答答地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瞟进门的客人。

　　关泽轩头疼欲裂，只觉得心力交瘁，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是人，因此也只有他会操心。

　　“关关，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客厅里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全息影像，正是各种电影中人工智能的形象，银白色的金属脑袋让他显得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机械音更加重了这一点，让关泽轩颇不习惯。

　　他旁边的年轻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全息影像，眼眶中涌出了泪，就差跪下了。

　　关泽轩：“……”

　　他直接上了楼，把烂摊子留给了弗恩，反正这个肖林海一看就是弗恩的脑残粉，弗恩应该能搞定他。

　　话是那么说，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虽然他在楼上，而肖林海在楼下，他仍然觉得很不自在，就像喝珍珠奶茶时粉圆从喉咙里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不疼不痒，但有挥之不去的异物感。这跟他把弗恩的身体领回家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洗完澡之后，关泽轩登上了许久不上的特里论坛，直接搜索Water所发的帖子，留过的言，看他有没有大肆宣扬弗恩的存在，好在没有，他对弗恩的研究应该一直是默默进行的。肖林海的发帖时间比较随机，有大清早发的，白天发的，半夜发的，工作日发的，假期发的，不一而足，关泽轩猜测他要么是个自由职业者要么是个无业游民，关泽轩注意到肖林海曾数次发帖表达对关和豫的崇拜，心想，他不会是因此才盯上靛蓝计划的吧。

 

　　Chapter 016

 

　　没想到最后肖林海还真的住下了。

　　关泽轩觉得简直不能理解，问弗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让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住进家里来？他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存在，我以后在家里是不是还不能叫你弗恩？不然岂不是一开口就露馅？”

　　弗恩简单地说：“他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他了。”

　　“什么？！”关泽轩不可置信，“你什么都告诉他了？包括你那个生物机械的实验项目？”

　　弗恩直觉自己不该点头，犹豫片刻没说话，默认了。

　　关泽轩快疯了：“你连我都没告诉，你告诉他了？”

　　“我明明告诉你了。”

　　“那是我自己发现的！”

　　弗恩心想，要不是我想让你发现你怎么会发现，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辩解的好时机。

　　关泽轩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怜的头发被他抓得乱蓬蓬，弗恩抓住他的手腕想要解释，被关泽轩毫不犹豫地推开，一路推到房门口，然后房间门“砰”的一声大力关上。

　　房间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扬声器传来弗恩的声音：“关关，我的房间让给肖林海了，让我进来。”

　　关泽轩很愤怒，为了保住弗恩这个秘密，他付出了很多，他没交过真正推心置腹的朋友，甚至没谈过任何一个女朋友，过着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的生活，就是为了保住弗恩的秘密。但是弗恩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对象还是个见面没几分钟的陌生人，怎能不让他愤怒？

　　“关关，我让他住下来是有原因的……”

　　“你闭嘴。”

　　“他对靛蓝计划的了解……”

　　“闭嘴。”

　　“关关，你是不是因为我让他住进来产生了失落感……”

　　关泽轩阴测测地说：“再说一个字试试看。”

　　“我再说最后一句，关关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我们的生活，如果肖林海真的有问题，我会杀了他。”

　　关泽轩晚上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弗恩的那几句话，以弗恩的能力，悄无声息地杀掉任何一个人都不在话下，被肖林海捕捉到他的活动痕迹只是因为疏忽，如果他有心遮掩，肖林海再钻研几年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但他跟关泽轩一起长大，价值观受到关泽轩很大的影响，别说杀人，他连杀只鸡都没有过，虽然人类的很多感情他不能理解，但他尊重生命。这是第一次，他说要杀了谁。

　　夜里下了雷雨，轰隆的雷声把关泽轩惊醒，关泽轩睁眼，看到一道闪电将落地窗劈成两半，预示着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关泽轩早上起床拿手机看时间，手机显示收到一份word文件，文件标题为：论留宿Water肖林海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关泽轩翻个白眼，时间也不看了，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他知道弗恩说的可能是对的，弗恩能把网络上关于肖林海的所有信息搜集整合，形成对这个人的综合报告，个人经历、性格特征、价值取向都会体现得清清楚楚，弗恩会留下肖林海，自然是因为留下肖林海利大于弊，他昨晚的反应是有些过激了，这会儿不想看这份报告也未必是生弗恩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他最在意自己的风度，实在不能接受昨晚那个大喊大叫的自己。

　　弗恩睡了一晚上的沙发，长手长脚缩在窄小的空间里，显得很可怜，关泽轩起床后走到客厅，弯腰饶有趣味地看着弗恩装睡。

　　“醒了没？”关泽轩戳戳他的脸。

　　弗恩眼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样子比他本人看上去小很多，也单纯很多，让关泽轩更容易“原谅”他。

　　弗恩不动。

　　“真没醒？”

　　弗恩还是不动。

　　关泽轩笑眯眯地按了按沙发上的一个按钮，偌大个沙发悄无声息地缩回地面，弗恩“咚”的一声掉到地板上，关泽轩听那个声音都帮他觉得疼。

　　弗恩终于装不了睡了，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关关，你真狠。”

　　关泽轩转身往厨房去，留下一句话：“早饭想吃什么？”

　　肖林海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期间他没有走出过房间一步，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是，在这栋房子里，他没有秘密，几点几分在干嘛，关泽轩和弗恩知道得清清楚楚，事实上，关泽轩对此很无语——肖林海看了一夜的岛国爱情动作片，撸了十分钟的管，然后天亮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