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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健跟杰森两人挤在副驾上，许健几乎算坐在杰森身上，扒着车窗一阵一阵地呕吐，手软得几乎连车窗都快扒不住。

　　杰森嫌恶地捂住鼻子，转向杰克的方向偷偷嘟哝：“博士什么的，真没用。”

　　杰克比他沉稳许多，没搭理他，双眼直视前方，微笑着说：“许博士，欢迎来到自由的世界。”

　　许健的身体微微一抖，没有说话。

　　杰森哼起乱七八糟的中文歌，糟糕的发音不堪入耳，随着厢式货车一起飘向远方。

 

　　Chapter 029

 

　　关泽轩家里空间大，单个房间的面积也大，但房间数并没那么多，总共只有两间客房，其中一间给了莱斯利和迪伦住，另一间堆满了弗恩购买过的各种有用无用的东西，现在许健即将过来，弗恩就让家政机器人把堆满他“玩具”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给许健住。

　　许健成功从钟明诚那里脱逃之后唏嘘不已，一见到关泽轩差点老泪纵横，关泽轩对记忆中那个跳脱活泼的许叔叔也有印象，跟眼前老态尽显的男人判若两人，他也不禁动容，跟见钟明诚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此时才有些回顾往事的伤感。

　　杰森扒着莱斯利想要求操，杰克嫌他丢人，抓着他就走，他大呼小叫，把许健跟关泽轩之间的伤感气氛搅和得一干二净。

　　关泽轩干咳一声，先开了口：“许叔叔，时间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许健原本有很多话想对关泽轩说，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只是疲倦地点点头，跟在家政机器人身后走去客房。

　　关泽轩回房的时候弗恩已经洗好了澡，正在用平板玩游戏，他玩游戏太逆天了，不管什么类型的游戏、多难的游戏到他手中总是一路过关闯将到通关，不浪费一分一秒，他总用关泽轩的账号玩儿，导致关泽轩在各种社交账号好友圈中的游戏排行上一直都是高居第一，引来羡慕嫉妒恨无数，甚至还曾有游戏公司打电话来想要挖他去做技术。弗恩因为玩着不爽，甚至还帮某款游戏做过优化升级，搞得那个游戏公司又惊又喜，悬赏“捉拿”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技术大神，当然无果。

　　——综上所述，关泽轩实在不知道弗恩玩这些游戏的意义在哪里，难道是为了表现他碾压人类的智商？

　　关泽轩胡思乱想了一通，躺到弗恩身侧，问他：“为什么不和我出去见许叔叔？难道你不想见见当年创造你的人？”

　　弗恩动都不动：“创造我的是你的父亲，许健是后期才加入到靛蓝计划的。”

　　关泽轩道：“但除了我父亲，最了解靛蓝计划的就是许叔叔了，钟明诚都没有他那么了解，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诞生的过程？难道不想知道靛蓝计划初期都发生了些什么？许叔叔跟钟明诚不一样，我觉得他可以信任。”

　　弗恩闻言扔掉pad，但pad上的游戏还在诡异地自动自发地继续运行，他猛地扑过去把关泽轩压到身下，直接道：“我不喜欢许健。”

　　关泽轩懒懒问道：“能不能问下为什么？”

　　弗恩直直地看着关泽轩：“你只能信任我。”

　　关泽轩故意问：“为什么？凭什么我只能信任你，许叔叔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带我玩儿，现在他的立场也很明确，钟明诚的收买对他无用，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弗恩说：“因为你只能相信我。”

　　关泽轩笑眯眯地又问：“为什么？你长得比其他人美么？”

　　弗恩想了想，说：“关关，你喜欢男人，我就可以是男人，你喜欢女人，我就变成女人，你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胸大的胸小的叽叽大的叽叽小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话题歪到这份儿上让关泽轩有点脸红，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弗恩的躶`体，不是曾经的实验体，就是弗恩现在用的这副男性的躶`体，尤其是某个部位，不由得暗骂自己饥渴得都快跟肖林海有的一拼了。他觉得至今还停留在性幻想阶段的自己太悲哀了，再不努力努力，他到三十岁都是个处`男。

　　“弗恩，我想找个人谈恋爱，你觉得怎么样？”关泽轩突然说。

　　弗恩眼睛都快喷火：“不怎么样！我都说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变成那样，你还要找别人谈恋爱，岂不是多此一举？”

　　关泽轩耐心地解释道：“弗恩，谈恋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仅会有感情上的交往，生活中的接触也会进一步深入，而不是角色扮演一样的肤浅代入，就算你可以给我变出一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他们对于我来说也更像一个玩具或者木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弗恩不错眼珠地看着他，问：“你想要一个和你一样活生生的人？”

　　关泽轩的本意是引导弗恩往情爱的方向思考，但弗恩这么说也没错，于是他点点头。

　　弗恩说：“关关，你嫌弃我不是人类？”

　　关泽轩眉梢一挑，闲闲反问：“我站在什么立场嫌弃你不是人类？”

　　弗恩闻言皱眉，巨大的数据流哗啦啦奔腾，翻来覆去地思考这句话，语言的艺术、数学公式分析等等轮番上阵，他仍然不确定关泽轩的意思，问关泽轩关泽轩也不说，几乎让他抓狂。

　　——情商欠费的弗恩实在让关泽轩无奈。

　　***

　　关泽轩的住处算不上隐蔽，环境安全性好也只是相比一般住宅而言，过不了多久，钟明诚就会知道许健在他这儿，但他住处里外全是监控，如果有陌生人靠近，弗恩会立刻知道。别墅的窗户也换成了防弹材料，就算钟明诚的人真的过来，几把□□也束手无策，所以许健呆在别墅暂时是安全的，比关泽轩安全多了——关泽轩好歹还需要出门呢。

　　有些事情许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关泽轩，经过一夜的思考，他还是觉得应该说，无论这对于关泽轩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关泽轩都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有权利选择是否报复，现在的关泽轩已经不是十四年前的关泽轩，许健从昨晚的援救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关泽轩晨跑回来又冲了个澡，许健才起床，他严肃地坐在餐桌旁，看到关泽轩表情轻松地喝牛奶，有一瞬间的动摇，一旦关泽轩知道真相，他将背负仇恨，而心中有恨的人再也不可能这么无忧无虑。

　　许健等关泽轩喝完牛奶，才打算开始交谈。

　　关泽轩看着他眼睛下面又大又深的眼袋，吃惊地问：“许叔叔，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许健微笑着摇摇头，“叔叔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想要请求你的原谅。”

　　……

　　许健讲出真相以后，关泽轩的笑容果然消失了，许健喉咙干涩，挤出来的声音仿佛生了锈：“事情就是这样，钟明诚在我跟你父亲逃生时关上了一号实验室的门，你父亲哮喘发作，没能逃出来，而事后我应该站出来指证钟明诚，但我做了哑巴和懦夫，逃到国外，什么都没说。”

　　接近十分钟的时间，关泽轩一句话都没说，任谁发现死了十四年的父亲原来是被人害死的，都无法镇定。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成长过程中父亲也没有陪伴过他，可以说，在他的生活中，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一旦知道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这件事却如鲠在喉，他悲愤仇恨，想要大吼想要拧断钟明诚的脖子。

　　关泽轩的眼睛发了红，勉强维持着镇定说：“许叔叔，这不能怪你。”

　　他嘴里说着这不能怪你，心里已经和许健拉开了距离，他独来独往着长大，习惯了不对别人抱有期待，许健也并没有义务一定要与钟明诚为敌为他父亲申冤。

　　许健一看关泽轩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大孩子，也更加愧疚于自己这些年的无所作为。当年那场惨事发生的时候，关泽轩才七岁，许健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承受这一切的。

　　关泽轩不习惯被人用那种可怜同情的眼神看着，淡淡道：“我跟钟明诚之间本来就有旧怨，如今……我不会放过他。”

　　许健苦笑道：“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站出来指证钟明诚，你是不是觉得我贪生怕死，怕了钟明诚才保持沉默？”

　　关泽轩上半身前倾，诚恳地望着许健，双手握住许健皱巴巴的右手，说：“我相信许叔叔有自己的考虑。”

　　许健指了指自己的脸，苦笑道：“如今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不能从事我自己喜欢的工作，整天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活着对我来说真不是一件有吸引力的事情，但我必须躲着钟明诚。”

　　“为什么？”关泽轩觉得许健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们今晚谈话的目的。

　　许健缓缓道：“靛蓝计划的产物、当年那个脆弱的人工智能没有被毁灭，并且在你手中，我猜得对不对？”

　　关泽轩不置可否。

　　许健流露出神往的神色：“它现在一定长大了。”

　　关泽轩一向聪明，这一次也不例外，他静静地看着许健，问：“钟明诚一直在找你，是因为你能制约弗恩？”

 

　　Chapter 030

 

　　许健隐姓埋名，一方面是为了避开钟明诚的锋芒，另一方面也是怕钟明诚找到他，得到他手中的东西。弗恩刚刚诞生的时候，关和豫和许健保留了弗恩的源代码，因为弗恩具有自我复制和修复的功能，不需要外力加持，他就可以自己成长，许健担心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不再能掌控这个人工智能，那么，这个人工智能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整个人类社会都是莫大的威胁，所以，他就建议当时兴奋到头脑发胀的关和豫保留了弗恩的源代码，做了个后门程序，一旦弗恩失控，就通过后门黑进弗恩，直接对他下达指令。

　　关泽轩觉得很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地看着许健：“弗恩他有自己的意识和思想，不是什么被链子拴着的小狗，你们难道在创造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防备他了吗？”

　　许健道：“我后悔过很多事情，但不后悔这件事情，科学家发明一件新的事物，必须确保这个事物的后续成长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不然这不仅仅是对他们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整个社会的不负责。”

　　关泽轩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不能接受，弗恩陪伴了他那么多年，是他的亲人，他想象不了有一天弗恩会被拴上锁链，成为其他人野心和欲`望的工具，这种情景他光是想想就要作呕。

　　关泽轩有些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道：“我能保证弗恩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许叔叔，你也能保证你手中的东西不会让弗恩受到伤害吗？”

　　许健肃容道：“我保证，弗恩是我跟你父亲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我也想保护他。”

　　关泽轩不置可否。直到这一刻，他对许健的信任才消失殆尽，他无法跟一个手握弗恩源代码的人谈笑风生，无论许健的做法多么合理，关泽轩都不会谅解。许健把弗恩看成是他的作品和成就，他也希望看到弗恩的成长，他对弗恩也是有感情的，但是这感情有条件，弗恩必须是在他掌控之下的。然而，关泽轩对弗恩的信任和感情是无条件的。

　　***

　　许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就会去做，哪怕得不到别人的谅解，所以，察觉到关泽轩逐渐冷淡的态度，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存在感一天弱过一天。

　　关泽轩拿不到弗恩的源代码，钟明诚当然更加拿不到，但他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在找到许健之前，他跟关泽轩之间算是他落在下风，他那时都动了跟某些组织结盟的念头，但后来找到许健了，形势就不一样，哪怕许健被关泽轩救走了，但他至少知道许健的行踪了，只要许健还活着，他就有机会得到弗恩的源代码，成为弗恩新的主人。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理想，那么美妙。

　　周三，钟明诚一个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林钥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钟明诚头也不抬地呵斥：“不是跟你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我跟翟先生？”

　　翟秋亚是一家通信集团的首席财务官，低调的官三代，身份远非钟明诚这样的“暴发户”可比，钟明诚巴结他情有可原。其实，钟明诚骨子里有股傲气，他自恋也自负，轻易不愿意对别人低头，如果换做以前，两个翟秋亚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矜持地说一句“翟先生你好”，但现在，盛大制药在一连串的丑闻打击下，已经一连亏损了两个多月，再不想办法，他就要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