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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文差点被茶水呛死，咳了好一会儿才嗔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我家你家的，得了，就知道你在惦记，我放你床上了，自己要看就看吧。那么多年了，我劝也劝了，你死活不听，就跟当年的擎……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要是能好受点别说一个往世镜了，就是把我从小到大收的那些宝贝送你都行。”

    行云撑着脑袋调笑道：“我要是真的收了你那些个宝贝，沈湛还不得把我给撕了啊，我现在连个人类都打不过更别说是神君了。”

    祁文跳脚，指着行云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喝了好几杯茶消气。临走前祁文抱了抱行云，在他耳边说：“阿云，我知道你难过，但是别太作践自己了，擎苍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行云拍拍祁文的背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云回了房间，将那往世镜放在枕头底下，他不是不想看，只是还没勇气看。从祁文口中他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些当年的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从头到尾将擎苍为他做的牺牲全看一遍，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会不会就是擎苍对自己的惩罚，让他经历一边擎苍受过的苦……

    这天夜里他又做梦了，梦里他回到了在人界的那个雪天，擎苍用丝巾蒙住他的双眼，牵着他在一处地方停下，他能闻到梅花的香气，淡淡的，带着一丝丝的寒气。

    擎苍解开丝巾从后面环住他的身子，轻声在他耳边道：“我将这满林红梅送你，你可欢喜吗？”

    行云的心猛的一震，他有多久没听见擎苍的声音了，哪怕刚开始梦见擎苍的时候他那么苦苦的哀求，擎苍都不曾开过口，只是抱着他擦掉他脸上的泪。如今再次听见他思念已久的声音响起，行云不知该作何反应。

    擎苍将怀里的人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在呆愣的人的额上落下一吻，问道：“你可欢喜吗？”

    行云顷刻间便红了眼眶，点点头：“我心甚悦。”

    擎苍勾起行云的下巴，将唇贴在行云的唇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我心亦然。”

    

    第33章 携手卷 二

    

    行云将披散着的发高高束起用发冠固定好，穿戴整齐后将往世镜放在怀里带着侍卫往人界处去了。行云让他没事时可以自己随便逛，可是这孩子执拗的很，跟在行云的后面寸步不离。行云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他其实是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盛极一时的宁国早已被取而代之，如今的卫城也已经不是那时的卫城了。这个国家的君主是个贤徳的明君，将国土面积扩张了一大半，臣子大多清廉， 百姓安居乐业，少有动乱发生。

    行云找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府邸，看样子被翻新了好几遍了，如今里面住着的也不是金戈铁马久经沙场的将军了，陌柏上前问是否要进去，行云摇摇头，带着他去找客栈。

    陌柏让店小二准备好热水送到行云的房间，并吩咐了他家主子不喜热闹，让他将膳食送到房间里。

    陌柏抱着剑立在一旁，他家王上又在作画了。他是两百年前才被派来保护行云的，只知道眼前的是为他们殇族牺牲最大的殇王之一，若不是王上，殇族现在还是没有心的怪物。只是王自几百年前重生之后就没了法力，也不再管族里的事情，过的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偶尔散散步，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作画了。他有幸见到过那些画作，画的都是同一个男子，身着曲裾深衣，发冠将头发束起，站在雪地里握着一株梅花，言笑晏晏。他想起行云殿外庭院里的梅树，若是画中男子站在树下，花开时不知会是怎样的美景。

    “陌柏，将窗子打开些，年关将至，人界正是热闹的时候，待会儿你可以去看看。”行云将画用镇尺压好，他想将他看过的、梦里的、想象的擎苍都画上一遍，他怕自己以后会忘了对方的样子，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主子，臣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陌柏立正站好严肃说道。

    行云将视线从窗外的繁华里收回来，笑着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倒是被长瀮教的一板一眼的。我就在这城里，你还能怕我走丢了不成？今天是小年，热闹的紧，夜里也许还有活动，来一趟人界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了吗？”

    陌柏纠结的皱了皱眉头，行云将随身携带的玉佩交与陌柏，“你看，你带着这个，如果我有危险的话它也会带你来找我对不对？所以不必担心我。要是换作念卿，早就不知道跑哪里撒欢了。”

    饭后陌柏就在他家王上关爱的眼神的互送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往热闹的人群里走。等终于看不见小侍卫之后，行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在一间酒肆买上一壶好酒，走了两步又低头笑了笑，怎么忘记自己现在就跟人类一般，要想进去还得另想法子才行啊。恰巧听闻那府邸的公子办了个以文会友的宴会，行云思酌着怎么混进去，想了想也只得猫在府邸外“打劫”过路的公子哥了。

    “对不起啦小兄弟。”将晕过去的人背起来送到最近的客栈，行云揉揉背，这人看起来那么瘦，背起来还真重。

    将请柬递给门房，行云拎着酒壶在对方打量了自己快一刻钟的时候笑着问：“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门房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赶紧道歉并让人将行云带进去。看着行云的背影喃喃道：“美如冠玉，温文儒雅，天上的仙人也就长这样了吧。”

    行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溜了，府中的院落都翻新过，布局也与当年大不一样了，行云凭着记忆找到当年自己住过的院子，原来那棵树的位子如今也砌起了一座亭子。

    行云找个位子坐下，当年自己在这个位子黯然神伤，即使不能看见，也能感觉到擎苍的存在。那时自己刚得知身为太子的他活不过二十载，心中慌乱，那时自己是真的很想他啊……

    行云仰头饮下壶中的佳酿，身子顿时暖了起来。这院落多半是被主人家遗忘了，行云待到日落了也没见到一个人路过。他不知道是陌柏为他布了层结界，别人看不见他，他也见不着别人。

    陌柏坐在屋顶上看着行云颤悠悠的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尘土，知道自家王上是喝完了，这才飞身而下扶着行云瞬间便回了客栈的房间。他听见行云呓语，嘴里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他正站在殿外守卫，隐约听见殿内传来声响，他怕王上出意外赶忙进去查探，没想到王上只是呓语而已。小心翼翼的将掉落的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凑前时不可避免的就听见了几声“擎苍”。

    陌柏找来热水给已经醉晕的人擦脸，手举着正想着要不要脱了衣物擦擦身子但是又觉得有犯上的罪名时察觉到有什么人从后面袭来，陌柏还来不及出手就被强大的力量束缚住了，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然后想到那些画时才恍然大悟。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人为什么要灵魂出窍？然后想到灵魂出窍还能一瞬间将自己擒住就有些佩服起来。

    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看着来人坐在床边静静的凝望着熟睡的人，许久之后走到自己面前冷冷道：“你该庆幸刚刚你没下手，不然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记住你的本分，该做的做，不该做的最好别做。”

    陌柏愣了愣，努力的想除了给他家王上擦拭之外还做过什么让眼前的人如此震怒，然后坚定的点点头，没有。然而在擎苍的眼里这小孩还挺识相的，也就放了他，走之前还颇为“好心”的“劝告”他不要将今晚的事情告诉行云，美名其曰是为了行云好，可怜耿直的陌柏点点头答应了。擎苍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孩子都那么好骗吗？

    

    第34章 携手卷 三

    

    翌日一早，行云只觉得头昏脑胀的，喉咙还有点干，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昨夜里他睡的死，竟然没梦见擎苍，行云摸了摸鼻子，看来以后还是别碰酒了，自己不比当年，还没喝多少就醉了，也不知道是人醉还是心醉。

    行云将卫城里里外外的都逛了一遍，故地重游让他感触良多，风景依旧人已逝。然后带着陌柏一路往帝都去了，沿途看看风景品尝美食倒也不无聊。陌柏本来想带着行云飞过去，行云却说这美丽的风景没看到很是可惜。

    到帝都落了脚，行云让陌柏带他去前朝的皇陵，然后让陌柏守着。一座一座的找，终于在一块墓碑上找到了擎苍为人时的名字。

    行云靠在墓碑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魔族他是进不去了，魔族的人看到他就跟要将他碎尸万段似的，更别提能进去他们的禁地看看擎苍的遗体了。好在人界还有那么一处地界能让他找到些许安慰，虽然里面躺着的已是一具枯骨。

    将往世镜拿出来，他想了很久才决定在擎苍面前看那些过往。心里想着一个人的容貌，就能看到他经历过的事。行云用手滑动着镜面，看到擎苍醒来之后的事情，镜中的人有些憔悴，自己当初怎么没发现呢？擎苍前面画了一面虚镜，偶尔低下头书写，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虚镜中的行云。行云心中一恸，继续向下看，哪怕往后的几十年自己就在他身边他也是这样时常用虚镜看着自己吗？

    行云魂飞魄散之后，擎苍将行云抱到寝殿，在寝殿外布下结界，然后一待就是几个月，任谁劝说都不做任何应答。后来祁文气不过，将沈湛请来破了那层结界，进去就是给了擎苍一拳，吼道：“你以为你这样他就能回来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魔君擎苍！”

    “祁文，他死了。”擎苍抹掉唇角的血迹，失魂落魄的说：“可是我想不明白，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呢？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天罚。你看，他就跟睡着时一样，安安静静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祁文立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语带沙哑的哄道道：“你这样不顾自己，行云知道了也会难过的。他是殇王，应该葬在殇族的陵园里，我们把他交给殇族好吗？”

    擎苍一把抱住行云，猩红着眼睛，祁文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杀气腾腾：“休想，你们休想把他带走！”

    沈湛上前将祁文护在身后，轻笑一声，对上擎苍的眼睛，道：“魔君想救他？我倒是有个法子，如果魔君想明白了可以来神族找我。”说完就带着惊愕的祁文往外走，“啊，对了，还望魔君能对我家的小孩态度好点，这孩子从小被我惯着，本君都没舍得让他受委屈，魔君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受着！”最后那句话已经带着点怒意，祁文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之后擎苍护着行云到了神族，祁文不知道擎苍跟沈湛在里面谈了什么，擎苍将行云交与他让他好好照顾着，一个人回了魔族。再次来到神族时他发现擎苍法力弱了许多，没等恢复就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两千年。

    行云看着往世镜里擎苍回了魔族，避开了所有人躲在禁地里耗费了上千年的法力，将它注入魔族的结界里，没等多久又将魔族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留下一封书信瞒着其他人就有去了神族。

    行云恍惚中记得当年自己在凝魂里的时候还很虚弱，隐约中听见沈湛说：“痴儿。他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欠他的怕是一辈子也还不完了。”睁开眼瞧见前方的虚镜里一片漆黑，但奇怪的是自己仿佛看见那么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任法力被吸食，想开口喊他的名字终是不能得尝所愿。

    两千年一晃而过，擎苍出来时已经伤了魂魄，祁文告诉他行云已经转世为人养魂去了，让他好好养伤，谁知擎苍执拗的要跑去看，祁文无法，只能将他弄晕了搬上床休息。勉强修养了三年，擎苍便跑到人界去看小行云了，小小的奶娃娃躲到一处埋怨，擎苍心中一软，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阿云。

    回去找到祁文就强硬的告知祁文，他要跟行云做竹马，祁文当下骂了一声幼稚。最后拗不过，也只得帮着了，如果当初不跟他打那个做弄人的赌，如今这两人还是没有交集各自安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