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银希没说话，四道形成的源由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天地初开时，神界和魔界展开长时间的对战，双方死伤无数而形成无法散去的怨气，这些怨气成了四道异空间，也就是仙魔道，妖魔道，修罗道和幽冥道。为了封印四道，除去蛊王和幽冥道不说，天师和医仙千万年来牺牲了多少人来封印妖魔道和修罗道，这是件怎麽忘也忘不掉的悲剧。
    “天地初开时魔界和神界发生一场大战，死伤无数的同时也形成一股无法散去的怨气，这些怨气成就了四道，而在四道中的原生种族，就是与天地同生的四大种族。”任天行看着他们，缓缓道：“四道以仙魔道为头，依序排下是修罗道，幽冥道以及妖魔道。其中的四大种族，依序排下分别是神厥白氏，修罗鬼道，幽冥鬼王以及幻氏天族。”
    “这些种族既是四道中的原生灵，最强的存在，也是四道之王。”任天行顿了顿，几乎没有声音起伏的说：“一开始也说过，雾流是和天地同生的魔将军，阿靖又不让你杀了他。银希，小昱，这麽说你们是否有想到什麽？”
    和天地同生……苏银希眉头蹙起，猛抬头看着任天行，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魑，他脖子一梗，硬声道：“这是玩笑吗？”
    魑摇头，道：“不是玩笑，一切就如你想。”
    “可…可是…”小昱显然也想到同一见事，他惊愕的喊：“雾流不是第一殿将军吗？怎麽可能会是……！！”
    “你没猜错，小昱。”任天行缓缓道，“这也是阿靖阻止银希的原因，雾流一旦死亡，幽冥道绝对会大乱，四道平衡也会被打破，这是很严重的事。”
    “就算事情是这样好了，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雾流他怎麽会？”苏银希想不明白。知道他想问什麽，任天行看看魑，魑看着苏银希和小昱，缓缓道：“第一殿为王殿，而雾流会变成的这样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那贪婪的族群所害。”
    “什麽意思？”听到贪婪两个字，苏银希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人，不禁蹙眉。
    “这是在任天行被幽冥道魔气缠身，不得不进入轮回後的事情了。”魑缓缓说着，一旁的魅接口道：“幽冥道入口一旦封印就必须在等五千年才能开启，但在你进入轮回时，贪婪的一族强行打开门，进入了道中。”
    “他们进入道中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得到力量，成为不死之人。”魅看着任天行，道：“我想你也很清楚，四道原生灵各自拥有不同的能力，尤其是他们的血和灵，其中所包含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而幽冥鬼王所拥有的不死，就是那个男人最大的目的。”
    “那个男人为了得到青春与永生和将军大打出手，打算藉此夺走他的灵和骨血，虽然最後被将军重创击退，但他却得到了将军部分灵血，将军的意识也因此受创而不得不进入睡眠，这也正式成为日後幽冥道寻王替位的开端。”
    “将军进入睡眠後便不会醒来，除非王位合适者出现，将军才会从睡眠中醒来，然後等王驾崩後在进入沉睡。如此反覆，每次醒来，将军都不会有之前的记忆，犹如初生。”
    “但就算寻到王位适合者，只要将军没醒，这个人就不能成为王，这是幽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魑接过魅的话，道：“但现在将军提前醒来，这打乱了从古至今的轨道，那个男人更是间接打乱将军原有的记忆，这也成了苏婴无故枉死的原因。”
    听完後沉默片刻，苏银希开口，低声问：“……那麽现在，他恢复了吗？”
    “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但将军有太多疑惑需要解开，所以才来见他。”魑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他侧头看着电梯，没说话。
    “…………”苏银希沉默下来，小昱也没说话，应该说，他现在很混乱，需要时间整理。
    ※
    九楼套房里门前，一袭黑衣的雾流开门走进去，妖异的眼环顾四周，然後往走廊方向走去，准确无误的来到一间房门前，手握上扶手，转开门走进去。
    来到床边，雾流垂下眼看着带着氧气罩昏迷的人，没说话，然後他抬起眼，和从吴靖身旁探出头，正冷冰冰盯着他看的孩子对视。
   

第93章
    从霜儿起床起，只要一没事他就会跑去窝在吴靖身旁。这天，苏银希睡得很晚，所以霜儿等他起床後才跑去他们房间，窝在吴靖身旁闭着眼睛假寐。在魑魅魍魉设下结界将他们分别放在一处结界时，吴靖所在的房间并不在结界范围内，他们也没想到霜儿会在他房间里，因而漏掉了他。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霜儿从被窝中探出头，紫色的眼冰冷的看着出现在床边的人，由内而外缓缓透出杀气。
    面对霜儿内敛的杀气，雾流不为所动，他神色平淡的看着霜儿站起身，周身散发若有似无的紫雷，蓄势待发。
    霜儿冷冷看着雾流，手中的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箭矢朝雾流急驰而去。雾流见状微微偏头，手一抬，正面接下雷电之矢。雷电蓄积在雾流掌中，缓缓被黑色气旋吞噬，彻底在掌中消失，霜儿见状头微动，在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凭空出现在雾流正上方，霜儿一脚踢下，但雾流却是头微偏，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人抓下来。被他拽下的霜儿在雾流把他抓到自己面前的同时一脚挥出，使他不得不放开手挡下。霜儿趁胜追击，在无法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将自身本就带有的雷电缠绕在手中，一拳往雾流脸上挥去。
    雾流徒手抓住霜儿带有雷电的手，感觉手中被电得有点麻，但他不在乎，只是一点一点的将雷电化消。霜儿被他腾空抓着手腕，他踢踢腿想下来，但雾流的手彷佛铜墙铁壁，难以挣脱。
    雾流看着手里挣扎的孩子，张张口正要说话，但突如其来的冷光却打断了他想说出口的话。放开霜儿的手，雾流徒手握住迎面刺来的银刀，刻有伏魔录的刀让他的手冒出淡淡白烟，但雾流却不在乎，伏魔录虽能斩妖除魔，但对他，却没用，或者该说，伏魔录，对四道原生灵起不了作用，顶多受点伤罢了。
    看着持刀的人，雾流嘴微张，顿了顿，轻声道：“你醒了。”
    低低喘息，床上本该昏迷的人此刻睁开眼睛，半趴在床上低低喘息，手中却稳稳拿着银刀，而这个人，就是一直戴着氧气罩昏迷不醒的吴靖。
    霜儿见他醒了立刻跑过去趴在他身旁，眼睛冷冷盯着雾流，怕他对吴靖不利。
    低低喘气，氧气罩因为他的动作而脱离歪到一旁，床上的人眉宇轻促紧盯着眼前一袭黑衣的人，低喘道：“……你，为何到这？”
    “我来的原因，你应该知道。”雾流看着床上低低喘息，长发有些凌乱的人，淡淡道：“现在的你，和之前不一样了。比起吴靖，现在的你，更像苏婴。”
    看着稳住呼吸，面无表情的人，雾流眼微眯，道：“看来是苏银希那件事让你的意识苏醒了，但那又如何，现在这具躯体的主人，是吴靖，而不是你苏婴。”
    吴靖，或者该说是短暂出现的苏婴，他护着霜儿，看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雾流，缓缓道：“你，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因为我醒了。”靠近床边，雾流无视霜儿杀人的目光，在床边坐下，垂眼看着苏婴，缓缓道：“苏婴，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年的四方之战，除了你我，苏灵儿和彭丹在场，还有谁也知道这件事？”
    苏婴闻言蹙眉，他垂眼仔细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没有。”说着他看着面露沉思的人，道：“你问这做什麽？难道……”
    “我怀疑，那时有第五个人在场。”雾流眉宇轻蹙，道：“那个人不可能是魑，我怀疑，是将我带出去的那些人。”
    “怎麽说？”
    “苏婴，我的记忆被窜改了。”雾流俯下身趴在床上，和苏婴面对面，低声道：“不只四方之战的事，还有之前的。”
    “这让我感到很疑惑，明明印象中，事情不是这样的，但却不由自主的认为那是真的，也因而错杀你。苏婴，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交代。”
    “那件事就别说了，那是我早就知道的结果，你也是被人利用了。看在你被苏小希砍一刀的份上，扯平了。”苏婴拍拍身旁的霜儿，让他收起杀意。霜儿见状眨眨眼，看看没有丝毫敌意的雾流，又看看不像吴靖，反而像苏婴的人，他眨眨眼，慢慢把杀气给收了。
    摸摸他的脑袋，苏婴看着雾流，道：“那麽，你认为是谁？”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雾流垂下眼，低声道：“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之前似乎一直都在睡觉，我也认为这是当然的。可是有一天，有道声音把我弄醒了，醒来之後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说着顿了顿，雾流继续道：“虽然对陌生的地方感到好奇，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现在不是醒来的时候，应该回去继续睡才是，但我却发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能在陌生的地方乱晃，然後魑就来了，也遇上了你，之後就是四方之战後再度回到幽冥道的事了。那时我本该继续入睡的，实际上我也睡着了，但却没睡太久，只觉得头很痛，醒来之後，记忆就变得不一样了。”
    霜儿听了之後搔搔头，有听没有懂。倒是苏婴听了皱皱眉，问：“遇到你的事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确实和现在不一样，看来是有人在你回去後趁着你入睡期间窜改你的记忆。至於你那时究竟为何会突然醒来，你可知道是什麽让你突然醒的？”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时似乎有什麽进入我的体内，不是闯入的那种，反倒像是被夺走，之後又回归的感觉。也因为这样，那时的我突然觉得身体有力气了，然後就自己醒了过来。”雾流闭眼仔细想了想当时情况，道。
    “嗯……”苏婴听了之後沉吟，想到自己当初算到的东西，他皱皱眉，雾流这情况只能用一句话说明，有人不死心。
    将雾流偷偷运出幽冥道，然後又窜改他的记忆让他在时机未到时离开幽冥道，这种种迹象再再说明了那个人不死心，拼了命想要得到当初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的情况不管怎麽看都不安全，这里不安全，原来的人间更不安全，幽冥道虽然被闯入两次，但总归是个难以抵达的地方，不然那个人也不会事隔多年才又进去。
    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吗？
    “雾流。”抬眼看着雾流，苏婴低声道：“雾流，回去幽冥道吧。对现在的你来说，回去是最好的，至少魑那家伙也能放心，幽冥道众将的心也能稳下来。回去吧，好不？”
    “为什麽？”
    “你回去大家才能安心啊，你失踪那麽长一段时间，谁知道幽冥道会乱成怎麽样，你回去稳下大家的心才是正道。”苏婴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皮变沉重了，他撑着说：“而且你这麽久没睡觉，不困啊？我现在可无法撑太久。”
    “听你这麽说……”看着苏婴一副快睡着的模样，雾流还真有点困了，他打呵欠，道：“我好像有点困了……”
    “睡吧。我也要睡了。”睡了之後，就是真正的别离吧。
    昏睡前，苏婴想，这次是他最後一次出现了，之後你就得靠自己了啊，苏小希。
    前世，他是苏婴。今生，他是吴靖。
    属於吴靖的一切，属於苏银希的一切，都在这个时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