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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莱米斯，我在蝎尾座主星等你凯旋。”温迪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惶恐的感觉更甚，踌躇了下，他深吸了口气，突然喊出了声。

　　做出了抉择。

　　皇帝深吸了口气，并不回头，站在黑暗中问他：“朕若战死你待如何？”

　　“陛下不会死。”温迪不想听他说这种丧气话。

　　普莱米斯却是清醒，看着黑暗中奥斯菲亚规模庞大的军舰，说：“人终有一死，凯撒。希里克当年是和平联盟统帅，曾一度征服星际，在当年谁又能想到他会死在朕的手里呢？”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

　　他若是死了，温迪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就像他当年‘死’时一般，还是会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同别人生儿育女有了两个孩子，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但就算心里清醒，想一想，感情上仍是未免会难过。

　　仍希望温迪能够说两句誓言出来哄哄他，哪怕只是哄他也好。

　　“陛下若是死了，我就给陛下殉葬。”温迪不知道为什么，眼中一下子流出了泪水来，而更多的却是含在眼中，怎么也下不来的。

　　普莱米斯仍没有回头：“好，谢谢你。”

　　大步流星就朝军舰甲板上走了上去，能有温迪这句话，他就知足了。温迪默默看着带着普莱米斯及奥斯菲亚大军的军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空当中。

　　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第051章 停留在最好也最坏的那一刻。 

　　

　　普莱米斯携军团出发不久。大约上午九点左右，负责交接的人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被仿生机器人冒充的白昊交给了段恒。

　　段恒一打眼便看出了破绽。

　　但却什么也没有说，乐呵呵的就将仿生机器人当做白昊收下了，并表示还要留在蝎尾座主星做一段时间的客。

　　梅琳将这事禀报给了皇帝。

　　普莱米斯想了想，只留下了一句：“随他。”

　　便不多说什么了，现在战况紧急他无暇分心，即使心里清楚鬼主留下来是想将温迪一并带走的，他也并不让人阻挠。

　　去留的选择权——

　　他这一回交给温迪自己。

　　否则，就算是温迪被勉强留下了，他拘得住人，可温迪时时刻刻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逃跑，怎么离开他身边，他拘不住心。

　　也是要无奈的。

　　温迪在皇帝刚走的一段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和段恒联系。即使是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但他素来谨慎，越是事到临头他便越是谨慎小心了起来，唯恐中途出了差错。每天就宅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几本最近网络流行的畅销小说来读读，打发时间。

　　在皇帝走后的两个星期里——

　　温迪的日子都是如此度过的，前线军情如何作为被提防的人，他一无所知，整日就这么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在普莱米斯离开后的第三个星期的第四天。

　　温迪渐渐觉得身边的人对自己的看管不再那么严了，警惕也逐渐放松了，他才大着胆子用暗号登录了那个软件和段恒联系了一回，这个暗号是当年段恒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说如果有要事找他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联系他，温迪一直不曾动用过。

　　这一回，在奥斯菲亚——

　　是实在没了其他的办法，才急得通过这个方式联络了段恒。索性段恒也足够机智，兴许是知道了他失踪的消息，也不拆穿他直接问他，而是迂回的陪他慢慢对暗号演戏。

　　这出戏才能演到现在不被拆穿。

　　温迪自己虽然不打算走了，但却仍是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去兵械收缴放置场所盗出了白昊的机甲‘睚眦’，这是白杨为白昊特别打造的机甲，除却指纹瞳纹验证外，要开启他还需基因验证，也就是说除了和白昊有血缘关系的人外，谁也启动不了这台机甲。

　　是以，这么台超过级的机甲。

　　就算是被奥斯菲亚收缴了，也只能放置在那里当废品，谁也改装动用不了它。但温迪却是不同，作为白杨和白昊的父亲，他是可以启动这台机甲将它缩到最小化的。

　　所以——

　　他才能成功盗出机甲。

　　温迪一盗出机甲，就立刻去到了约定的地点，找了在那等候已久的段恒。这一回，私下再无旁人监控设备，人工智能亦被游离人为拆除，段恒见了温迪，再是没了前几日的嬉皮笑脸，反倒显现出了几分窘迫来，踌躇了下，开口叫道：“伯……伯父。”

　　温迪看着这样不由好笑。

　　拿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段恒一样，段恒当即就变得愈发窘迫起来了。

　　“伯父，怎么这样叫我？我记得，当初我是给过你改口费的……这些年过去，你以为你和昊昊之间的情分没了，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也跟着没了吗？”温迪拿话兑他。

　　段恒尴尬的咬了咬唇，迟疑了下，选择听话的应声：“……爸爸。”

　　多年过去，故人犹在，人事已非。

　　他对白昊仍存有感情，所以对温迪也仍是存有视如长辈般的敬重。只是经过了当年那么一出，时隔多年再见，作为当事人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尴尬和羞愧的。

　　温迪静静看着他。

　　在心里一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过了好半晌，才站在长辈的角度上，语重心长的开了腔：“你应当知道，昊昊他当初肯放你走，实际一直都是在等你回来给他一个解释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如同鱼入江海，一去便再不回头……昊昊他一直很伤心。”

　　“是我有负于他。”段恒低下了头。

　　认错态度良好，他也知道自己伤了白昊的心，但他没有办法：“但我没得选择。”

　　“我父亲过世前，我曾在他病榻前，亲口对他起誓，必定会守住我游离基业，会为和他一起创下这片基业的叔伯长辈们养老送终，不让游离之脉在我手中断绝。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星际海盗应当是份很不光彩的职业，下海了，就上不了岸，回不了头，洗不了白，就算游离在黑道再是如何威风赫赫，在你们这些贵族眼里却终究仍是份上不得台面的工作……但这却是我人生的全部。”段恒眸光渐深。

　　顿了顿，极其艰涩的续道：“白昊要我放弃他们，忘记过去的一切和他在一起，我做不到。”

　　温迪皱了皱眉。

　　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也不可能做到。”段恒不自居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知道，我父亲的旧部，我的叔伯兄弟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杀人越货，罪不可赦，但他们却是我的亲人，我父亲希望他们能够善终，希望有人能为他们打点好一切让他们安度晚年，不必再做海盗。就是善终不了，也仍希望有人能为他们收尸埋骨，不至于在星际中游离漂泊了一辈子后，连魂魄都得不到安息……而我就是要去完成这一切的人。”

　　“我从出生，从活过了十岁起，就注定是要承担起这一切……将游离一点一滴逐步洗白漂净的人，这是我的宿命。白昊接受不了他们，就是接受不了我这个人。”段恒这样说道。

　　温迪看着他不由长叹出了声：“唉～”

　　他能够理解段恒的身不由己。

　　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作为一名帝国军人，作为以保护民众安全为宿命的军团长，对星际海盗们是如何的深恶痛绝，不能两立。

　　这对年轻人的感情纠葛——

　　因着截然不同的出身，似乎缠绕成了死结。

　　“我是一个beta，我的生命很有限。当有些事无法两全其美的时候，我只能去选择做我最应该做的事，我父亲的旧部虽是恶人，但却也都是耿直之人。他们既然认定了我，当初不顾惜性命的来保护我，便不会再另寻他主……我如果不管他们了，自己去过自己的日子了，他们群龙无首便成了散沙，只会被星际中的其他流寇海盗组织黑吃黑，一网打尽……就连那些上岸了现在在安享晚年的海盗们，也会过不安稳日子，再度流离失所到处逃亡。我只顾自己的私情，抛弃了他们，抛弃了自己肩头上的胆子，岂非陷他们于不义。”段恒的笑容里绽出了点点苦意。

　　他就是负了白昊，负了自己。

　　也决计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温迪没法再劝他，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开口道：“或许，你应该找个机会和昊昊坐下来好好谈谈，彻底坦诚了你们彼此各自的心意。也许，昊昊会为了你对自己的原则做出让步，也未可知。”

　　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满。

　　但温迪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直觉如果白昊听到了段恒的这些身不由己，是会心疼会为他做出让步的。

　　段恒听了，没有说话，只一味摇头。

　　“能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两情相悦更是艰难。你们既然遇上了彼此，就该好好珍惜，不该空付年华，蹉跎下去……你们现在或许不觉得，但等到将来，真的错过去了，再想今日，必定是要后悔的。”温迪曾经一度，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珍惜自己的缘分。

　　所以——

　　他希望这对年轻人能够好好珍惜彼此，不要错过。作为父亲，他看得出白昊深爱着段恒，多年以来一直从未变过，再对其他人付出不了这么深的感情了。

　　而段恒，对白昊也并非无意。

　　“我知道，只要我回去开口对白昊解释，他就一定会为我做出让步，和我重归于好。他只是在等我一个解释而已，我知道……但我却不想那么做。”段恒深吸了口气，如是说道。

　　温迪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是一个海盗头子，是游离的域主，而白昊则是迪亚斯的军人。且不说，我们俩被命运安排站在了怎样的两个对立的极端上，我不可能放弃游离，白昊如果和我在一起，他会为我放弃多少东西，承担多少风险……”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他都在脑海里思考过无数遍：“最重要的一点是，爸爸，您不要忘了我是个beta。”

　　而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

　　他和白昊还是不要在一起为好。

　　温迪惊讶的看着他。

　　“在没有遇到白昊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ega或者alpa在一起。作为beta我的生命很短暂，甚至连你们的一半都不一定到，我很珍惜我活着的每一天……也从未想过要拖累别人，所以，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侣人选也是beta，我们可以一起生，一起死，一起相携到老。”作为最平庸最不受上天眷顾的beta，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着具体的规划和深刻的认知。

　　但命运却偏偏不让他按照原本应有的轨迹走下去——

　　段恒也很痛苦：“可我偏偏遇上了白昊……他的寿命是那么的漫长，比我长出一半有余，我们在一起的话。可能他还未步入中年，就要看着我一天天的老去，患病，最终走向死亡，而他才刚刚走过生命的一半，连容颜都不会更改，就要面临生离死别，作为被留下的那一方。”

　　“我不想这样。”段恒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

　　眼眶中不自觉涌起了些许热意：“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就此打住，再不相见。让一切记忆都停留在最好也最坏的那一刻，不经历那么多的沧桑磨砺。”

　　“你——”温迪作为ega，没法理解beta的心境，也不知该如何劝起。

　　段恒硬生生将泪意给憋了回去，没有一丝感情的说：“爸爸，我虽然还爱着白昊，但我却不想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比起我，他应当更适合找一个ega。”

　　他和白昊——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就是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