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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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傅敬尧却忘了,如果不是他哥哥被当成祭品祭山神,他也不可能到这个山上来,更不可能遇上莲起,今日也就不需要去寻人,其实傅敬尧并不笨,只是鲁直,现下会这样想,完全是慌张所致,正常状况下,他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擦掉脸上的泪,傅敬尧把额头抵在门上,可眼泪马上又掉了出来,因为角度的关系,这次泪水没有滑在脸上,而是直接打到地上,啪嗒,啪嗒,这次傅敬尧没有抬手抹掉,他只是用额头抵着门,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话。
“哥,你真的不是大仙害你的,所以你不要恨大仙好吗?求求你保佑我找到大仙,我已经失去你了,我不想再找不到大仙,我不想要一个人,求求你,哥,求你,求你…。”说到末了,傅敬尧己经从站姿变成跪姿,话不成字,只听得到呜呜的涰泣声。
过了一会,傅敬尧扶着墙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脸颊两下,吸了吸鼻子,又静静的站了一会才对着里头喊“哥,我晚点再过来,要去看看陷阱有没有抓到东西,去晚了怕被黄鼠狼,还是大猫之类的野兽给叼走了。”
说完,傅敬尧就头也不回的往山上树林更深处走去。
有句话叫“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此时用在傅敬尧的身上似乎也很合适,早上他下的陷阱居然有七个都抓到猎物了,抓了四只飞鼠,两只兔子,一只鸡,四只飞鼠里有三只被砸死了,两只兔子有一只只是被砸伤了脚,这兔子的毛皮颜色很特别,白也不是白,黄也不是黄,拿到太阳下像泛了层金光,让傅敬尧想起那天夜里火堆前莲起的脸,伸手按了按,傅敬尧发现兔子脚只是扭了,没有断,当下便决定把兔子留下来养着。
这一趟收获颇丰盛,傅敬尧背上竹筐沈甸甸,从背景看起来傅敬尧的脚步很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原因。
走到河边,傅敬尧开始处理猎物,把鸡杀了,被砸死的飞鼠和兔子也拿出来把内脏清理干净,全都处理好后,先把河边血迹冲干净,傅敬尧才用姑婆芋叶把不要的内脏包起来,带到拿到树林里,他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选了一处兽爪印多的地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摊开,姑婆芋的叶子一摊开,鼻子就闻到了血腥味,傅敬尧小心看了四周,确定没有野兽的影子,才快步离开。
傅敬尧太匆忙,除了柴刀以外没有别的防身的东西,故而他从没想要捕捉大兽,每次进山里他也是小心观察,尽量避着大猫等等野兽会经过的地方走,从四岁起他就开始跟着他爹进山打猎,每次临进山前傅敬尧的爹总会停下来,蹲低身子问他:“打猎什么最重要?”。
“性命安全最重要。”每次傅敬尧都会这样答,然后他爹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摸摸他的头。
回到竹屋后,傅敬尧先喂了仅存的飞鼠和兔子吃东西,先拿了水果放进兔子的笼里,然后傅敬尧从干草堆边上掏出个小包,往要给飞鼠的水果上洒上了一些,才放进飞鼠笼里,他看见飞鼠开始啃果子以后露出一笑,那些粉沫是他用风匣儿的茎叶晒干磨粉制出来的麻药,想当然尔也是傅敬尧他爹教他的,飞鼠的翅膀给砸断了,虽然已经不冒血珠子,但傅敬尧看着牠白肉外露的样子就觉得痛,虽说下山还是难免一死,但至少生前能让牠少点痛苦,傅敬尧是这么想的。
把兔子和飞鼠各安置在一个倒扣的竹筐里,又用重量适合的石头压上去,按上去摇了两下确定牢靠以后,才开始准备烤肉,腌鱼最少要晾上四个时辰才会好,傅敬尧不想摸黑下山,只能等到明天,但现在是夏天,山上虽然比平地凉,可鲜肉也不耐如此长时间久放,故而傅敬尧决定等明早太阳出来再下山。
而飞鼠和那些腌鱼就是他准备带下山卖的,白水村不靠海,村里也不经大河,就算有大河也没有用,因为连年饿荒,河里的鱼早就被抓光了,很多地方还发了限捕令,下河捕鱼要交税,一般人根本缴不起那个钱;这腌鱼的作法是傅敬尧到酒楼给人家打工时偷师的,这样鱼能保存久一些,不只不会有腐酸味,鱼肉也不会像鱼干那般硬,能保一定的弹性和鲜度,甚至多了点咸香味,傅敬尧在酒楼打零工时跟着酒楼的二厨子做过几次,有次厨子从客人盘里偷了一块,让他尝味道,那滋味还真不比活鱼差。
话说那白水村虽然不大,但傅敬尧也没有握把当天就能找到莲起,再说下山除了找莲起以外,傅敬尧还准备买两身衣裳,这样他才有衣裳可以替换,以后出去他就随身带一件干净的衣裳,遇上下雨给莲起披上时就不会有汗酸味。如果钱还有剩,傅敬尧也想帮莲起买衣服,莲起跟他说过,使法术会耗灵气,莲起身上的衣裳是用法术变的,傅敬尧想,这样莲起不就是时时耗着灵气吗?不行,就傅敬尧的理解,妖的灵气就人像人的力气,就算用的再少,耗掉就是耗掉,会损身的,所以他得给莲起买身衣服才行,这样一想,傅敬尧决定只给自己买一身衣裳就好,并朝天空拜了拜,祈祷那些腌鱼能多卖些钱。
飞鼠和兔子都不大,而且这次傅敬尧火堆起的比平常大一些,一次就把两只飞鼠和一只兔子都烤上,耗的时间更短,没多久三只就熟了,另一个火堆上傅敬尧还着鼠尾草煮的茶,他哥哥不喜吃油腻之物,身形因此单薄,傅敬尧他娘为了让哥哥敬文多吃点肉,总会煮鼠尾草水给哥哥搭着肉喝,去腻,自傅敬尧四岁跟着爹上山开始,采鼠尾草就是他的工作,他早就把鼠尾草的样子刻在脑子里,纵使后来他爹死了,家里根本吃不上肉,但鼠尾草的样子傅敬尧始终没忘。
捡了一些果子,拎了烤肉和装着鼠尾草茶的竹筒,傅敬尧又往山神庙走,到了庙门以后,早上置放的鱼早就不见纵影,只留地上一个鱼头和鱼骨,把残余拾到叶子上包起来,傅敬尧放好新叶子,置好果子、烤肉和鼠尾草茶以后,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对着山神庙祈祷了起来,求的当然不是庙里的山神,因为莲起说过这庙里没有神,他说的与早上来时说的话差不多,莫不是自责不能餐餐送上饭食,还有希望哥哥护佑他早日顺利找到大仙。
接着傅敬尧便坐到放置食物的叶子旁大吃大喝了起来,吃了一只飞鼠,两个枣子以后,他停了下动作,手心里有个半颗绿绿黄黄的果子,另一半则在他嘴里,一颗黄豆般大的泪水突然从他眼睛滚出来,接着又一颗,又一颗,最后泪水已经成串,他呜呜的的一边哭一边喊,“哥,如果我找不到大仙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哥,我好怕一个人喔,爹走了以后我就常常一个人,其实我真的很害怕,去山里采山菜害怕,去跟人賖药、賖吃食也害怕,我好怕采不到山菜,也怕遇上大猫,我好怕又挨店家骂,好怕人家不让我们賖东西,好怕药馆不给我药,我常在暗地里哭,可娘总是病着,你总是唸读书,我很害怕,可是我又觉得我不应该去吵你们,娘没办法下炕,我想找你,可娘说只有让你唸书考状元我们家未来才有希望,娘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唸书,所以我也不敢找你,哥,可是我真的好怕好怕,哥,我真的不想要一个人,我想爹,我想娘,我想你,我好想大仙。”
又默默流泪流了一阵子,傅敬尧糊乱的在脸上乱擦一通,然后收了东西就往竹屋跑,山神庙在山腰上,竹屋在近山顶处,傅敬尧感觉心脏几乎要迸裂也不想停下脚步,因为他需要这种感觉,痛苦越多,他就越能忘了害怕,他才能安慰自己“没事,一定可以找到大仙”。
注:那腌鱼其实是一夜干的基础做法。
☆、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我不走
已经住在山下半个月了,半个月对莲起来说不算多,他光化人到这世间就超过两百年以上了,相较之下半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莲起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没想到这半个月他却觉得渡日如年,像离水的鱼,像被断茎折下的花,以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氧气养份苦苦撑着,每一秒都觉得煎熬。
走到花园里,一个长宽不到十丈的花园里却种了近五十种以上的花,每一朵花都在盛开着,以往莲起从不爱闻花香,因为他也是花,但他的香气却永远只是那么浅浅淡淡的,老是不及其它花的香气浓郁,很有多人甚至不知道莲花的香味是什么,也许是妒嫉吧,反正在山上时,莲起只要闻见那一个花散着香,他就会绕着走,他不喜欢那些花站的挺挺的,被蜂蝶围绕像是众星拱月一般模样,尤其像那桂花和夜来香,每到它们的花期,那香气总是浓的让莲起鼻子酸,有时莲起烦了,便会对着那些花大喊:“你再发花痴呀,再招蜂引蝶呀,香有什么用,顶多就只能多生几个籽,能像我一样成精化人形吗?”
说完莲起又会觉得脸上烧,那些花连个意识都没有,他这是跟谁在说话呢?亏他还会说自己已经成精化人形了。
可是现在,莲起真的很想念山上那些花,端午已过,已经是盛夏,可这园子里的月季和迎春却还大开着花,发散着浓郁的香气,甚至连冬天才开花的石斛也开着花,莲起走在百花齐放的花园里,心底没有看见美景的愉悦,却有心惊,这里跟他所认知的世界真的差太多了,这一园子开的灿烂的花在他眼睛看来,就跟园子中心那个假山和养鱼池一样,都是假的。
莲起住在山下宅子的半个月来,小武守在莲起身边的时间远大于待在段云生的身边多,这段云生示意,也是小武自己的愿意的,就算知道莲起是花妖这事以后,小武不曾觉得害怕,也不觉得莲起会害人,只有拍手叹“难怪莲公子看上去就是仙气飘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段云生要小武跟着莲起的用意重在监管,小武心底是清楚的,他明白段云生怕莲起跑,但对于段云生这种心思小武并不赞同,因为,莲起不论是妖还是仙,总归不是凡人,而他一个凡人纵使武功再好,也不可能拚得过妖,他又要如何困得住莲起呢?况且,他并不认为莲起会跑,如果莲起会跑,那么当初他们在山下受困无法上山时,莲起就不会寻过来。
只是这些话小武也不可能跟段云生实说,他明白,段云生一直排除异议留他在身边当随身管事,不是因为看中他的才能或武功,而是看中他的忠心和听话,所以他必须当一个忠心又听话的人,所以他不会对段云生的命令有任何异议,即使他觉得那个命令也许是错的。
“莲公子可是倦了,这园子虽然美极,但总不及山上种类繁多,莲公子长居山上,这小园子肯定看不上眼,不过,这镇里市集新奇好玩的小儿意还不少,不如小武陪你到镇上走走,解解闷,可好?”
莲起转头看向小武,这个人一直跟着自己莲起是知情的,莲起猜想这是段云生示下,至于理由莲起没有多做揣测,只当段云生认为他不解世事怕他吃亏,所以才让小武跟着他,如今听到小武这样一说,莲起也就推开惊疑之心,笑着点点头,他一直对凡人的各种东西充满好奇。
这头小武安排好轿子,正招呼着莲起往大门走,那头就见段云生疾行而来,莲起见到段云生板着脸,只当他是走的太急所致,见着段云生便笑盈盈的说:“小武说要带我到市集上走走,带我看看新奇的小玩意,我想买波浪鼓,还想买纸鸢,以前我看大狗子玩过。”
这近五日来段云生已经不会一动就累,因走火入魔的而白的头发居然有转黑态势,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力已经开始恢复了,虽然只有四成,但那是他之前作梦也想不到的事,当初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叫小武带他来找莲起时,心底所想的也只有把命保住就好,如今不只保住命了,甚至连内力都开始恢复,这教段云生怎么不惊喜?怎么不害怕?
若不能恢复内力就罢了,可是如今已让他恢复了功力,要叫他如何满足于只恢复四成的功力?他期待的是恢复全部的内力,甚至要更上一层,他要赶在小师弟之前悟透排云剑法十一式,他要当排云剑法第一传人,他要亲手从师父手上接下世代相传的排云剑,他要当倾月山的掌门人,他要名震天下。
不悦之情只有一瞬,看到莲起兴致冲冲带着笑的脸,段云生也马上露出了笑,莲起之前的抑郁寡欢段云生都看在眼里,但任凭他买了昂贵的手饰衣服,命人快马加鞭由各式送来名菜,却也无法搏得莲起一个笑容,段云生心急,也气恼,想当初在山上随手做了一只箫都能让莲起爱不释手,但如今命人送来价值连城的玉如意,莲起就是个眉毛都没舒开一下,于是他只能命小武日夜守着人,如今,莲起一笑,段云生如释千斤重负,先前的责备之情完全不见,余下的只有那上扬的嘴角和殷勤。
“好,都带回来,不如让小武带你再买些键子或着藤球,咱院子大,我让人给你在墙上立个筐,你有空便可以玩球,或让丫头陪你踼键子解闷,这几日见你老是愁眉不展,我真的是心慌极了,只怕你住的不舒爽,只怕你心头不欢喜,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你,我好怕你想离我而去。”
段云生揽着莲起的腰,脸上是笑意,是真诚,莲起只是小妖,没有读心术又涉世未深,自是看不透段云生笑容后的真实脸孔,于是段云生这么一说,莲起的心就软了下来,甚至还开始自责,恼怒自己如此没用,老是因为一些小事就动弃段云生不顾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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