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便说到一年前何以突然离开山里,提到段云生入魔,提到如何输灵气换命,提到他拔下了三瓣本体花瓣给段云生,“我看着云生服下,他运功调息时周身散着虹光,待云生调息完,看上去竟比我十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他还要年轻,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放任自己昏过去。”
傅敬尧点点头,他知道这才要说到重点。
“我虽然昏过去了,但我还是听得到声音,我听到云生惊慌的声音,他大叫着问我怎么了?要不要紧?他让小武去请最好的大夫,可小武说:“莲公子非人,如被大夫查觉传了出去恐怕不好。”接着我听到云生说不论要花多少钱,买多贵的药都可以,只要让我清醒。之后的那些日子我有时清醒、有时迷糊,迷糊的时候完全不醒人事,清醒的时候可以把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我时常听到段云生问小武我何时常会清醒?”
说这段的时候莲起脸上有笑,傅敬尧按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胸下感觉有些不适。
“可是后来我一直没能醒来,日子越久,让我喝的汤药越来越多,但云生的声音却越来越少出现,再后来,我听到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叫云生相公,那个女人来了以后,云生没有再来看过我,倒是那女人时常来看我,她总是倚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我,从来也不说什么,可我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声很重,应该是身子不太好,又过了几天,他们都走了,云生上马之前还是没有来看我。”
说到这里,莲起满脸落寞,傅敬尧伸出手按在莲起的肩上,莲起没有动。
“云生走后,我只有听到小武的声音,小武说:“只听过妖精骗人,没见过人骗妖精,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人骗妖精,就能把妖精骗的这么惨。””莲起转身回头看着傅敬尧,“你觉得小武说的是我和云生吗?”
傅敬尧没有说话,只是握了握莲起的肩。
莲起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箫又开口,“有一天,我听到了马蹄声,我听见小武跟马上的人说:“要我回去,那屋里那位怎么办?”马上的人回答主子没有吩咐,小武等了好一会才再说:“给我一天的时间,你先住一晚,明天这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回去。”那天,小武把我抱上了马车,到了山下后,又换了推车,小武摔了好几次,有一次我半个身体都掉出推门外了,我说不出话,可我听得到,也有感觉,山路颠簸,我在推车上浑身都痛,有时真的好想叫小武别推了,还好,最后我听到你的声音,听到你叫我莲起。”
☆、法术是怎么来的?
傅敬尧这时眼眶已经红了,他不懂那个叫段云生的男人,怎么能够那样不珍惜莲起?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昏睡过去,之后就一直昏睡着,有时我好像能听见你说话声,可是我从没听懂你说什么,有时好像觉得你在碰我,可是又像是在作梦,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前天,我醒。”
傅敬尧又握了握莲起的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总觉得安慰不对,劝莲起宽心别多想也不对,心中百感交集,却找不到一句话能够替代,难道是书读太少的关系,傅敬尧决定以后每天固定拨一些时间唸书。
莲起醒了,下山卖东西,置办物品的事又有吕四曲,要傅敬尧做的事就少了,他哥哥的尸骨也已经移到竹林外他造的那个小亭里,算了算需要奔波、耗时间的事真的少了很多,傅敬尧手握成拳,在心底唸了三次,要唸书,要唸书,要唸书,激励自己一定要做到。
往窗外看了看,傅敬尧又开始抓后脑了,这午膳的时辰都到了,他却连早膳前该给莲起的药都还没弄好,犹豫着到底要先唸经,还是要先布置午膳,傅敬尧还没决定好,倒是莲起先开口了。
莲起抢过了傅敬尧手上的经书,莲起一边翻一边笑道:“以后给我喝那皮壼子里的东西就好,不用唸经了,老和尚让你唸经,恐怕也只是想要你唸经。”
傅敬尧听到莲起说的话都懵了,这是在告诉他,老和尚是在坑他的吗?
愣了一会,咽下一口口水,傅敬尧还是很难相信,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和尚会骗他,但是转个方向一想,老和尚编他唸经有什么意义呢?他唸经老和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难不成就真的只是骗他唸经?
听到傅敬尧的疑问,莲起放下经书道:“就是骗你唸经,老和尚是和尚,四大皆空了,酒色财气都是空,唯一可以做的不就是教人为善,让人多唸经拜佛吗?”
傅敬尧想了想,莲起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再次肯定一定是自己书唸的不够多,所以才看不清问题的本质。
说也奇怪,莲起昏迷了一年,傅敬尧每日早晚都倒一碗,从不觉得皮壼子的重量有此因轻了一点,可现在莲起醒了,傅敬尧每倒一碗,就能清楚的感觉到皮壼子轻了一些,感觉皮壼子剩下三分之二容量时,傅敬尧跟莲起说了这个问题,莲起接过皮壼子掂了掂,又递回傅敬尧手上,没针对皮壼子的事说什么,只道:“一本“李卫公问对”你是要看多久?都十二天了你还没看完,真慢,这样你还有心思去担心旁的事?”
傅敬尧放下皮壼子,走回书桌,又看了看柜子上的皮壼子,心想皮壼子里装的是救命药,怎么会是旁的事?这是这话他是不敢对着莲起说的,这说了莲起肯定又会拿着那束晒干的竹子细枝,抽的他满山跑。
又过了几日,与吕四曲约定了见面的日子到了,傅敬尧布置好早膳,胡乱塞了一些,就急着往外走,莲起那碗莲花露都还没喝一半,上次跟吕四曲见面也没见傅敬尧那么急,这样鬼鬼祟祟反而让莲起起疑。
“你急什么?上次你还拜完你哥才去,今儿个有什么特别的事让你急成这样?”
“呃~。”
傅敬尧是很心急,但他不想说原因,他想给莲起一个惊喜,但他没想到,他越是吱吱唔唔,莲起便越起疑心。
“说,不说今天你能走出这个竹林我就跟你姓。”
闻言,傅敬尧实难很后悔最近常带莲起下山去,连这种场市小贩吵架的用词都学上了。
扶着额,傅敬尧放弃了“惊喜”,轻轻拨开莲起横在门口那束竹子细枝,傅敬尧笑着说道:“上次下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多人上布庄量身做衣吗?”
“是,你不是说了,那是因为快过年。”莲起没接着说,但傅敬尧从莲起微瞇的
“我让四曲哥去锦绣坊裁了一身新衣裳给你,今天刚做好拿回来。”
“为什么要做新衣裳?我不告诉你我已经能用法术变了吗?”
“我想你的法术还是省着点用好了,这些杂事能不用就不用,有多余的你拿来练修仙得道大法好了。”
“什么是修仙得道大法?我活了两百多年都没听过。”
傅敬尧尴尬的笑了笑,“修仙得道大法这词是我编的,但莲起你不是说你最后还是要得道成仙的吗?”
莲起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除了得道成仙他还能有什么去路,山下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妖精只有两种结局,一个是入魔被除掉,另一个就是得道成仙,老和尚也是让他修仙,所以他不知道除了修仙以后还可以做什么,他没见过其它花妖,不对,除了自己以外,他根本没见过其它妖精。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修练。”
“什么?”
傅敬尧声音大的莲起的手都吓的抖一下,于是张口正要喝茶的他,茶没进了嘴里,全泼到衣裳上,又瞇起眼瞪了一下傅敬尧,莲起没好气的问:“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问完,莲起便走到衣柜前找替换的衣裳,傅敬尧见状很自然的跟过去,莲起衣裳 一向是他洗他放的,他怕莲起找不到,一边拿,傅敬尧也没忘了问,“如果你不知道要怎么修练,那你要怎么得大道成仙?”
莲起摇了摇头,伸手欲接傅敬尧递过来的衣,没想到指尖才碰着,傅敬尧又大叫了一声,莲起手一抖,才拿出来的干净衣裳就落地了。
两人相视,一个不耐,一个尴尬,傅敬尧伸手要抓后脑,见到莲起比太阳还要炙热的眼神,傅敬尧连忙把手放下,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后脑上秃掉的那块,哎~他这都多久没抓了,怎么还是光秃秃没长半根头发?
傅敬尧弯下腰捡地上的衣服,莲起见到他后脑上那一块秃心就软了,再说话语气里尽是自己没有发现的温柔,“你刚叫什么呢?”
“什么?”傅敬尧看着莲起先是一脸茫然,接着露出懂了的表情说:“喔~对了,我想到如果你不会修练,那你法术是怎么来的?”
“法术是怎么来的?”
说真的,莲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切彷若像呼吸一样自然,他化妖成人形,他见到凡人身上有衣裳,他想要有衣裳,他身上便有衣裳;接着某天他想要到某个地方,心念才起身也就跟着到;天热了太久,他想着如果来场雨多好,雨便哗啦哗啦下下来;法术到底怎么来的?莲起搜遍了脑海,也找不到个答案。
见莲起沈思不语,傅敬尧也惊讶了,他接着问:“那你怎么施法的?不用唸个咒语什么的吗?
莲起抬头对上傅敬尧的眼睛,这个问题他答的上来,“不用唸咒语。”
“那怎么使法术?”
“就这样。”
莲起话一出,那束竹子细枝开始一下一下打在傅敬尧屁股上,其实那竹细枝打了也不算疼,可是却会让傅敬尧觉得脸红,他都几岁了,十四有些早成家的都娶妻了,他还让人打屁股,这如果被人知道肯定被笑,尤其是吕四曲。
就在傅敬尧被竹细枝追着满屋跑时,莲起看着衣柜里的衣裳苦思起来了,咒语?怎么使法术?莲起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可是现在既然有人提了,那就变成一个问题,困扰着莲起。
咒语。
他想要换衣裳,难道要说更衣吗?
试着小声的唸了一次,衣柜里的衣服闻风不动。
莲起有些不耐,难道是要加上手势?
伸出手指着衣柜,又唸了一次“更衣”,衣裳依然隐隐的躺在衣柜上,只有被竹子细枝追到竹林里的傅敬尧,因为四处乱窜惊动了几只树上的鸟。
收回手,看向竹林的傅敬尧,那追着傅敬尧跑的竹子细枝,那让竹细枝自己动的法术是怎么使的呢?
念头才起,那束竹细枝就落地,傅敬尧闻声后看,看到躺在地上不动的竹细枝,转头向竹屋望,对到莲起一双非常生气的大眼睛,莲起冲向前去抄起地上的竹细枝追着这货打,都是这二货问那些蠢问题,害他连法术都不会使了,这世上有不会施法的妖吗?莲起想这世上恐怕只有他这一个了。
稍晚,傅敬尧去见了吕四曲,莲起去见了老和尚。
待傅敬尧背着一堆东西,手捧着给莲起新做的衣裳回到竹屋时,莲起还没有回来,因为他忘了怎么施法瞬移,只能像昏迷初醒那次一步一步走去,再一步一步走回来。
“莲起,你怎么去那么久?怎么不用缩地术呢?”
“因为我不会缩地术的咒语啊,你会你教我。”
莲起张着对晶晶亮亮的大眼,脸上带着笑对着傅敬,傅敬尧见状连忙很识相的奉上一直抱在怀里的衣裳,“莲起,你看这是锦绣坊裁的衣裳,真的很不一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莲起是花妖,手指在衣裳的表面轻轻滑过,那触感甚至比莲叶上的细绒还滑,接过衣服准备换上,莲起看到傅敬尧身上的粗布衣,“你怎么不帮自己也裁一身衣裳呢?”
傅敬尧憨笑着,只说:“我常满山遍野跑,那种衣裳不合适。”
☆、把里裤还我
傅敬尧说的是实话,他的确经常满山的跑,那种美丽却易破的衣服的确不适合他,但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那就是钱的问题,帮莲起做的那身衣裳是买八张皮子的价,傅敬尧不是专业猎户,他也不喜欢因为皮子去杀黄鼠狼或着雪貂,每一张皮子都是因为需要用到那那动物身上的肉才剥下的,傅敬尧从不曾因为要皮子就杀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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