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作者: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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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脆响,魍魉怪被凌空袭来的灵气一巴掌拍在了左脸,将它的嘴巴打向一旁,牙齿飞了好几颗。
“嘿,丑八怪。”流云老远喊了一嗓子,引起魍魉怪的注意,而后挥手弹出一个橘色的火团。
魍魉怪抽出尾巴,往后跃起,而后扑向婴儿,准备带着婴儿逃跑。
双刀在空中旋转着朝魍魉怪砍去,它只能放弃婴儿,躲闪开。圆月弯刀仿佛有了生命,调转方向,刀身外泛着蓝色的光芒。魍魉怪躲得狼狈,一旁的流云已经挥着八尺蛇矛冲了过来,它赶忙一个翻身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两把弯刀紧追其后,牢牢地锁住目标。
流云冲着夜色喊了一嗓子:“段佩容,那家伙把你徒弟伤了,别放过它。”
琉璃奔了进来,给赤虎喂了颗解毒灵药,扯了衣摆帮他帮扎手臂上的伤口。两人都不说话,刚才情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覆水难收,想装着糊涂也已经晚了。
流云蹲下,见那婴儿不哭不闹,趴在妈妈身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真乖,可怜小小的就死了娘。”他说着抱起了婴儿。
“快丢了他,他……是……破腹而出的……”琉璃惊叫道。
流云手一抖,赶忙丢了老远。婴儿摔在地上,“哇哇”的哭泣起来,声音软软的,细细的,很是可怜。
魍魉怪的幼崽几乎没有妖气,若非亲眼见到这孩子是破腹而出,谁能相信他长大后会是妖魔。
“你确定他是破腹而出?不是魍魉怪咬破了女人的肚子,他不小心掉出来了?”流云难以置信,怎么看都是一个弱小的婴儿呀。
三个人围着哭泣的婴儿,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区别。
“我没看错,他的确是破腹而出的。”琉璃肯定的说。
“那赶紧动手呀。”流云偏了头,不忍看接下来的画面。粉粉嫩嫩的小娃娃,造孽哟。
“我胆子小,云师叔,你来吧。”琉璃求助的望着流云道。
流云咳嗽两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他看向赤虎道“你来。”
赤虎拉着脸,道:“我两只胳膊都受了伤,拿不动剑。”
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下不去手。
“就你们那点出息。”说着,白月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他的乌黑鞭子。
段佩容坐在飞雪身上,双刀已经归鞘。
“收拾的挺快呀。”流云站了起来,仿佛看见救星,指着婴儿道:“快来看看这东西是人是妖。”
飞雪走了过去,趴在了地上。段佩容用指甲划破右手食指,左手扶着坐鞍,往前探了探身子,将带着血珠的手指伸到了婴儿的鼻下。原本正在哭泣的婴儿突然止住了哭,抬起头无辜的看着段佩容,而后张开小嘴,伸出舌头将手指上的血珠舔掉,而后‘咯咯’笑起来,含住了带血的手指,轻轻地吸允起来。
白月走过去,一脚将魍魉怪的幼崽踢开,扶着段佩容坐正。
段佩容叹道:“的确是魍魉怪的幼崽。这魍魉怪生来只有雄性,它的幼崽必须借腹生子,为了自保,这些幼崽进化到已经毫无妖气,外形和母体几乎一摸一样,到了成年分化,才会变身成嗜血的魍魉怪。但是嗜血是魍魉怪的本能,即便是初生的婴儿也不例外。”
流云举起他的蛇矛,刀剑朝婴儿比划了一下,道:“他长这个样子,有点下不了手。”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长矛被谁从后面用力一推,“噗嗤”一声将魍魉怪的幼崽扎了一个穿。
“哎!冰渣脸,我还没准备好呢。”流云跳了起来,冲着白月吼。
白月一脸的嫌弃,拍了拍飞雪的耳朵,往门外走去。流云跟在后面一路的唠叨,段佩容则是边听边笑。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人蹲在地上,一脸的惊愕。
琉璃睁大了血红的双眼看向赤虎,身子开始颤抖,因为痉挛,他的脖子僵硬的梗着,脑袋轻微的颤动,眼珠子几乎要滴出血来,嘴唇哆嗦的反复念着:“不……不……不会的……”
赤虎也是一脸的惊恐,面目因为震惊有些扭曲,咬着牙才不让喉头的嘶吼叫喊出来。他一把将琉璃抱在怀里,紧紧的揉进怀里,覆在他耳边坚定道:“不会的……不会的……”
天空飘起了大雪,呼啸着冲入破庙,支离破碎的窗户再也经不住敲打,碎裂的木屑落在地上。案上有一尊泥菩萨,风吹雨打后已经破败不堪,隐约能看见他悲悯一切的眉眼,正落在两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怎样,你就是你
这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风雪卷着强烈的阴气,透骨的凉。
段佩容缩在被窝里打喷嚏,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前几天顶着大雪出去狩猎,结果回来就病了。头疼脑热的倒还是能忍,就是旧伤犯了,疼痛痉挛,如今爬起来都是困难。
他有些困难的侧了侧身子,搂住热乎乎的毛团,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段佩容怕冷,下肢气血不畅,往往睡了一觉浑身都是冰凉。白月便化了真身,九条尾巴裹着他的下肢,蓬松的尾巴自然比棉被暖和很多。
寒冬腊月,起床是一件需要坚定毅力的事,段佩容在被窝里面赖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只能挣扎着爬起来。
白月变回人形,披了一件紫色的袍子,他修火,一件足够。
段佩容就不行了,他本来就是半人体质,加之身体孱弱,裹了一件黑色的夹袄都觉得冷。
白月帮他套上一条厚棉裤,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用手不停的搓揉冰凉的脚掌。白月喜欢玩他的脚掌,常年不受力,那只脚水葱一般的嫩,清白的肌肤下若隐若现的血脉,脚掌不大,脚趾骨节分明,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流云走了半月了。”段佩容靠坐着,双手按揉着下肢,左残端昨夜痉挛过,活生生将他疼醒。那时他正在高烧,有些糊涂,白月在他耳畔轻声问:“哪里疼?”他一头的汗水,左手按着残端,边喘边说:“左脚,我的左脚踝疼得厉害。”白月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他实在难受,只能用火灵包住他左侧的残端边揉边哄:“给你揉着呢,你快些睡吧。”白月的声音低沉而轻缓,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段佩容听着耳畔的柔情细语,渐渐的睡了。
今早起来,伤腿不似昨晚那般疼得厉害,却还是疼着,他强忍着,面色如常,不想让白月看出端倪。
那次破庙回来,琉璃便病了,病得很重,卧床不起。赤虎双手受伤,虽好了一些,却只能勉强的照顾琉璃。流云不知什么原因,又离家走了。家里的活都落在了段佩容和白月身上,准确的说,落在了段佩容一人身上。
不是白月不心疼段佩容,只是有心而无力。去洗衣服吧,刚刚将冻结的溪水化开,还没开始洗,一群鱼精,花精,地仙便围了过来。她们早就爱慕白月已久,只是这白发金瞳的仙人很少踏出结界,害得她们这三年受尽相思之苦,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白月稳坐泰山,坐指江山,让那些小妖精们洗衣晾衣。只是几次下来,段佩容便不让他去河边了。
于是,白月尝试做饭,饭没做好,炸毁了半边灶台。那之后,段佩容也不准他擅自进厨房半步。
这个家建的不容易,再搭一个少则半月,你总不能让这一家大冬天的睡在荒山野岭?段佩容苦口婆心的劝导,打消了白月下厨的冲动。
这不是惊喜,活生生的惊吓。
熬了一锅菜粥,烧了两个小菜。段佩容坐着不太舒服,随意弄了两个菜便又倒回床上。
赤虎将饭菜端进屋子,片刻后进了段佩容的卧房,低声问:“师父好些了吗?”
段佩容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琉璃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还好吧。”赤虎眉眼憔悴,这段日子他也是寝食难安,心里的秘密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他踌躇着,欲言又止,片刻终是叹口气,道:“师父,你休息吧,我去看看琉璃。”
段佩容看着他的背影,道:“无论什么时候,师傅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记住了吗?”赤虎转过身,点了点头,朝段佩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白月走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粥,递给段佩容。“这两个崽子有心事。”
段佩容接过碗,‘嗯’了一声,道:“这段时间,这两人都是怪怪的。”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小半碗便吃不下去。
“我看琉璃那小子得的是心病。”白月坐在床沿,看着碗里剩的稀饭,皱眉道:“再吃点,快些好起来。你身体不好,我就跟着受罪,每天粗茶淡饭的,只差给本佛经披个袈裟就可以出家了。”
段佩容忍不住笑了,又强迫自己喝了半碗,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放下碗道:“实在吃不下了。”
这几日他脾胃虚弱,今天才觉得舒缓些,能吃些东西。
“你先睡会,我出去弄点吃的回来。”实在不忍心看段佩容强打精神起床做饭,白月今天决定出卖色相,去那些小妖精那里弄些好吃的。
“家里还有些东西,外面风雪太大,别出去……”段佩容的声音渐渐微弱,身子软倒在靠枕上。白月温暖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给他下了一个小咒语,能让他在好梦中恢复身体。
白月起身,离开前去了一趟赤虎的卧房。琉璃背对着房门,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缩成圆圆的一团。赤虎坐在床旁发呆,手里端的饭一口也没动。见白月进来,他起身,喊了一声:“白师叔。”
他对赤虎嘱咐道:“你师父睡了,我给他下了一个符咒,专门恢复体力的,两个时辰内他都醒不过来。火灵入了他的体,会帮他驱散寒气,你隔一会就去看看,汗出得太多就帮你师父擦个身,换上干爽的衣服,明白了吗?”
“明白了,白师叔。”赤虎恭恭敬敬的回答。
白月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离去。密密麻麻的雪片在山间飞舞,白月用火灵包绕在四周,踩着祥云飞去,很快消失在大雪之中。
赤虎见他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段佩容的房间。他坐在床沿,用毛巾擦去段佩容额头的汗水,看着段佩容柔和的睡脸,嘴唇哆哆嗦嗦,几乎带着哭腔,哽咽道:“师父……我该怎么办……琉璃该怎么办……”
他和琉璃有一个秘密,天知地知,他两自知。他和琉璃从小便是同塌而眠,即便那时他们蜷缩在段佩容的床上,也是挨在一起睡的。琉璃有个习惯,喜欢睡前吸允他的耳垂。琉璃的舌头每次卷他的耳垂时,都像一根小针轻轻地扎了他一下,短暂的刺痛。琉璃会将冒出的血珠子舔掉,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现在。隔上十天半个月,琉璃就会在他的耳垂上弄个针眼大的伤口,也不吸很多,几滴就够。
婴儿的时候,琉璃是本能的偏头,正巧含住了一旁赤虎的耳垂。后来大了,老实的赤虎也就由着他摆布。再后来产生了爱慕,别说吸血,就是用自己的肉喂他,赤虎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也问过琉璃:“你这是什么习惯呀?”琉璃总是不以为意的回答:“鬼知道呢,你看那些抽叶子烟的,闻起来臭烘烘的,不也是抽的开心?反正舌头上含着你的血珠子,就觉得舒坦,可能是你不一样吧。”
赤虎便咬住了那句字眼,“可能是你不一样吧”,心里美滋滋,从来不曾想过,琉璃为什么总爱血珠的味道。
赤虎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摇了摇琉璃,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你想活活饿死吗?”
琉璃没有转身,瓮声瓮气的说:“死了不是更好……”
赤虎强打精神,尽量语气轻松,道:“这不是我两的猜测么?万一你不是……那岂不是白白饿死?”
被褥下的人轻轻地动了下,缓缓翻过身,几夜未眠,一张脸瘦的几乎脱了形,眼睛布满了血丝,仍然掩不住满眼的伤痕。“如果我是呢?如果我是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掉入深深地悬崖,碎尸万段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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