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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飘的雨(至爱小鬼系列3出版书)+番外 作者:籽兔/Bu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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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卫文雨觉得自己的室友变得怪怪的,先是成了万能的厨师, 
再是网鱼抓虾的渔夫,然後是猎猪捕兔的猎人,除此之外还会烧陶制瓦、造酒酿醋, 
彷佛在一夕间变成了什麽都会全才。不是他要起疑,情况变得这麽古怪,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怀疑,更何况他们是住在乱葬岗边! 
如果「他」真是妖怪变的,那麽「他」有什麽企图呢? 
每天喂他吃香喝辣,让他睡好住好的目的是什麽? 
难道就像人类养猪一样,把他喂得白白肥肥後再……吃了他?!  
 
第一章 
 
卫文雨十六岁那年,家里被抄了。全家从原来祖上留下的朱门大院里,搬到小镇边缘的一个破屋子里。 
 
文雨十岁的妹妹文雪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红木家具一件一件的搬走,古董花瓶一只连着一只被打破,还有整个书房的书,全部被拖走,当废物一样拖到了废品收购站…… 
 
文雨不明白为甚幺会这样,家里又没做甚幺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真的妹妹看到自己心爱的洋娃娃被人恣意践踏的时候,害怕的哭了,父亲沉默不语,母亲泪水涟涟,一家人只能默默承受。 
 
那一天,父母还被套上高帽子,拉出去游街了。 
 
文雨牵着妹妹的手,偷偷的跟在游行队伍的最后。 
 
从此,父亲母亲安定的生活被打乱了,时不时被拉出去游街,走在路上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成为议论的对象。 
 
文雨的学校也常常停课,同学们似乎热衷于批斗和辱骂老师,乐此不疲,学校的教室十之八九是空无一人。 
 
文雨因为他父母的关系,受到同学的鄙视和排斥,以前人缘不错的他一下子变的没人敢来搭理,就算是那几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同学见了面,也不敢说话,只要是说话,被人听见了就被说成是『物以类聚』 
 
家里的日子变得异常清苦,原本白白胖胖的妹妹也变的清瘦起来。 
 
一年多以后,卫文雨被分去了农村,公社里的老书记念着和文雨父亲的一点旧情,没让文雨去鸟不拉屎的山坳里,而是到几时公里外一个叫『胡家村』的地方。 
 
临走的前夜,文雨的母亲在他的棉毯里缝了个暗袋,偷偷的塞了一大皱巴巴的纸币进去,都是些一毛,两毛,一分,两分的零钱。 
 
『文雨,农村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这十块钱十妈妈以前偷偷攒下来的。你点用,当心店,别让人发现』 
 
『妈,不用这幺多,在那有钱也没处花。还是留在家里吧』 
 
『妈知道,可就怕有个万一,听话,拿着!』 
 
文雨点点头,看着妈妈把钱缝进去。 
 
看着这间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破屋,预想这农村生活大抵这样了。文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差的房子,那里的生活条件应该和这里差不多。 
 
 
翌日清晨,灰暗的天空飘着斜斜的细雨。 
 
文雨在门口告别家人,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踏上往胡家村的小路。 
 
胡家村,并不是说那里姓胡的人家特别多,它原名叫做『狐村』几百年前那里就流传着『义狐行医』的故事,所以狐狸在当地就成了受保护的动物。一代一代的在那里繁衍生息,只是这年头流行『打倒封建思想,反对迷信活动』,别说是保护狐狸,就连『狐村』都改成了胡家村。 
 
文雨落脚的地方是一个乱葬岗,其实是个小山城,不太高,也就五,六米的样子,但范围挺大,听队长介绍,加上四周的竹林空地,这儿约有百来鍪地。 
 
北边的那个草棚子就是文雨以后的『家』,棚子外面有一水缸,仿边是个简易的灶头,是用墓碑石料搭成的,上头搁着一个黑乎乎的锅子,棚子有张破烂的课桌,上头还刻着一条深深的线。草棚里摆着简单的生活用品,没有床单,只有地上的一张草席,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 
 
角落里竖着一把锄头,一把靶子,一把铲子。 
 
他目前除了每天到生产队工作以外,还要在这里挖坟鍪墓,平了这个乱葬岗,再种点农作物上去。 
 
大队长大致的介绍了一下,嘱咐文雨明天去村里报道,今日天色已晚,雨势未停,暂时就这样。 
 
在雨里走了几十里的路,文雨累坏了,看见稻草铺就象看见温床一样,到头就睡,这稻草还算新鲜的,可是在这种潮湿温暖的季节,难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文雨刚进入梦乡,就被人推醒了。 
 
『喂,起来,这是我的床』 
 
文雨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个头高高,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的小伙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啊?』文雨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看外面的天还没有全暗下来,这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提醒文雨今天还没有吃晚饭。 
 
小伙子看了半天,总于开口说话了。『原来是个男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呢!』 
 
『唔?』 
 
『你新来的?』 
 
『恩。』 
 
『叫什幺?』 
 
『卫文雨。』 
 
『几岁了?』 
 
『十七了。』 
 
我叫何建国,十八岁。刚刚大队长说,今天来了个新的,原来就是你啊,瞧你这样儿,细胳膊细腿的,能干活吗?』 
 
『能。』文雨盯着建国手理的馒头,肚子提出了『咕噜噜』的意见。 
 
何建国很大方,立刻把一个馒头给了文雨,文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原来,这里的一切不是给文雨准备的,而是原来就有人住在这儿。文雨的生活必须品还要明天去大队理报道的时候领。 
 
这个何建国和自己差不多,『地主阶级』出生,父亲母亲现在在村东边养猪,有事没事也要『游游街』。家里从前的大房子变成了生产队办公室,他被赶到这儿来改造坟地,算是不错了,至少还能时不时地看见父母。 
 
今天也就是第七天而已。 
 
何建国从一个军绿色的背包拿出一袋黄黄的鸡米,乐呵呵的跟文雨说:『我是大饭桶,一个月那幺二十来斤大米的配额不够我吃的,每次我偷着出都买点鸡米掺着吃。你呢?』 
 
『我还可以….』 
 
『不过,我们这儿就一口锅子,最后是煮一起,省柴..如果你怕我多吃的话,咱俩可以分开煮。』 
 
『没有关系,我们煮一起的好了。』 
 
何建国憨憨的笑了笑,觉得这小伙子挺爽快的。 
 
第一天晚上,两个人就这样挤在稻草铺上马马虎虎的过去了。 
 
第二天,文雨拿到了自己的物质。 
 
现在正值农开,文雨也用不着留在地里干活,早早就回来了。 
 
村里的张阿婆见文雨还小,就塞了一个馒头给他,文雨带了回来和建国一起享用,怎幺说,以后都是有难同当的兄弟了。 
 
下午,文雨开始干活之前突然感到肚子不太舒服,环顾四周,好象没什幺地方可以方便,便问建国:『何建国,你平日都在那儿大解啊?』 
 
『什幺大姐小姐?』 
 
文雨指着肚子,『我…….肚子不太舒服…』 
 
『哦,你要拉屎啊?』何建国终于明白了,指着不远处的竹林说,『就那儿,正好我也要拉屎,咱俩一块去吧!』 
 
啊!?这大解还要一块去啊!? 
 
何建国兴冲冲的回草棚子拿出两张黄黄的草纸,分一张给文雨。『省着点用,要不会不够的。』 
 
『哦…..』文雨吧草纸塞进裤带,跟着何建国入厕去。 
 
走进竹林,没走几步文雨就感觉踩到了什幺软绵绵的东西,抬脚一看,是大便……. 
 
何建国见此,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对不起,这是我昨天拉的』 
 
又走几步,何建国自己『啊呀』叫了一声。只见他抬起脚看了看,转过身对文雨说:『这坨好象是我昨天拉的,刚才那坨好象是前天的。』 
 
又不是野狗标地盘,何必到处大小便留下自己的『印记』呢…… 
 
何建国找了一处地方,看看不错,便招呼文雨:『来,我们就在这儿拉吧!』 
 
文雨心想:难不成这家伙要我和他一起吗? 
 
没错。 
 
何建国就是这个意思。 
 
文雨盛情难却,只得和他并排蹲下……. 
 
本来身边有个人感觉就已经够怪的了,这小何同志偏偏还喋喋不休的要何自己讲话,无奈文雨只得以『嗯』『啊』作为回应,强迫自己幻想着是坐在自家的檀香马桶上………  
 
  
  
 当他们走出竹林的时候,文雨脑子里琢磨着六个字:革命尚未彻底….. 
 
干活的时候,文雨对何建国提议,在竹林挖个坑以便日后出恭之用,这样既可积肥。又可以免的下次踩到自己的排泄物。 
 
这个何建国是个急性子,一听这主意不错,便扛起铲子去竹林了。 
 
文雨笑笑,拿着锄头开始挖坟。 
 
这个坟是文雨挑的,因为墓碑很漂亮,碑文标识着此人是清朝年间死去的,文雨把墓碑推倒,深色的泥土里露出了朱红色的一角。 
 
『应该是棺材吧….』文雨这样想着。然后又想起何建国说的:把棺材板挖出来晒干,劈开了还可以当柴烧! 
 
于是。文雨开始挖棺材。 
 
没多久,一口还留有红漆光泽的大棺材出现在文雨的眼前。 
 
太新了,如果真是清朝的东西,怎幺会保存得这幺好?难道是这儿得土地特别干燥?不会啊,两理外就是一条小河……. 
 
文雨使劲撬开棺材板,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马上丢下锄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棺材里侧躺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挺新鲜还没变质的人,肤色白晰而又红润,穿戴华丽,火红色的长发编成长长的辫子搭在腰间,最吓人的是,自文雨揭开棺材盖儿的那一刻,他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斜视着上面的文雨….. 
 
何建国被文雨拉了回来,嘴里嘀咕着:『怎幺可能?你看花眼了吧……』 
 
『真的真的!』文雨把何建国推倒坟边上,自己就没敢再过去,『你看下面!』 
 
何建国撅着嘴巴往下看了一眼,回头问文雨:,『就这个?没什幺,很正常的,我见多了!你要早点习惯才好。』 
 
嗯?难道尸体都长成那样儿的!? 
 
文雨便壮起胆子上前再看看清楚,咦?现在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干尸?张着嘴巴,交叉着十指,样子很恶心…. 
 
刚才那个红头发的辫子男人去哪里了?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 
 
不太可能啊!? 
 
何建国和文雨合力把棺材抬了出来,大胆的何建国根本不客气地把里面的干尸拎出来,左右掂量了几下,『砰』的丢回坑里,留下了干尸枕着的枕头….丝线绣的寿枕,很不错。 
 
文雨拿起拿枕头想看看清楚,手指却隐约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 
 
难道这又是错觉? 
 
还是何建国刚刚留下的温度?他刚才抓了一下而已…… 
 
随后,何建国把棺材拆了,底下的那块儿扛进草棚,上面铺着一层稻草,给文下做了床。 
 
文雨心有余悸地看着手脚都摔断了的干尸,挥起铲子迅速把坑填平了,虽然现在讲科学,破迷信,可是文雨还是对着那干尸说了十几遍的『对不起』 
 
仿晚,小何同志想想,自己做了午饭,晚饭应该让文雨去做才对。 
 
文雨虽然不十第一次做饭,但是这种『灶头』从未用过,火候一点都掌握不来,很正常的把饭烧糊了。 
 
何建国以为文雨不会做饭,便调侃说:『看来『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我十岁就会烧饭了,而且,我从未见过这幺黑厚的锅巴!』 
 
足足右三两厘米吧!? 
 
文雨嚼着散发着焦香的米饭,没有找借口,只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没事,那些锅巴咱们可以留着吃早饭!可香了!』 
 
只有一个,是何建国烧的洋芋,就放点盐煮了煮,有点咸味就行了。这种条件下,就算再好的厨师,也煮不到好吃的东西。 
 
何建国也很高兴,因为文雨吃的不多,两人出同样的米,他却可以多吃很多,这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再晚点的时候,文雨一个人去了竹林。实在是因为白天『革命尚未彻底…』总觉得不舒服,问何建国要草纸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说: 『一天怎幺能拉两次?太浪费草纸了!』 
 
文雨找到何建国挖的坑,揭开裤带蹲了下去。 
 
正在酝踉的之时,他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好象背后有什幺人紧紧的盯着他。 
 
文雨猛然回头,但是林子里静悄悄的,什幺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竹林的『簌簌』声…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想起了白天棺材里的那个男人!如果自己没有眼花,哪个会不会是祅怪…..或者是僵尸…我挖了他的坟,他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胡思乱想导致文雨全无『便意』,什幺都没有拉出来,他就匆匆忙忙的领起裤子跑了,还不忘记检查那张没用过的草纸是否在裤带里安让无恙,以便下次再用。 
 
文雨冲出林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路小跑,冲进屋子,看见何建国睡在那个棺材里捡到的枕头上。便问道:『死人的东西能用吗? 
 
『怎幺不能用?这世界上又没有鬼!』何建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文雨好生羡慕。 
 
夜里,文雨被外边奇怪的叫声吵醒,这草棚没窗口,文雨便开了一条门缝儿往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乱坟岗飘着蓝蒙蒙的鬼火,还有一只绿幽幽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文雨拍了拍自己的胸襟,安慰自己说:『现在是春未夏初,温度有点高,鬼火出现也是正常的。那些眼睛是山里的小动物,晚上出来找吃的……』 
 
所谓迷信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嘛….. 
 
文雨定了定神,抬头再望了一眼外面,突然看到正前方有一双特别大的,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目测距离只有二十公分,而且,还比自己高! 
 
『啊~~!』 
 
一声划破黑夜的尖叫终于把建国叫醒,他点亮了小油灯,发现门开了条缝,文雨缩在毯子里直哆嗦……. 
 
怎幺了?大半夜的叫什幺?』 
 
文雨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有……..有鬼……』 
 
何建国站起来,开挺了门往外看,『嘿,那是我们村里的狐狸!以前还要多,前段时间村里人为了皮毛捕杀狐狸,死了很多!不过……』 
 
文雨回想着那双眼睛,刚才明明可以从那双眼睛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这会是梦吗? 
 
何建国疑惑的看道文雨吓的不轻,便安慰他:『你会产幻觉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乱坟岗,夜里看起来特别恐怖!以后,你晚上就别出去了。』 
 
『嗯。』 
 
两人重新躺下,可是文雨哪能这幺快就睡着。屋外狐狸的吵闹声又响起来,文雨为暸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便开始找话题、 
 
『何建国,你刚刚说村里前段时间捕杀狐狸,不过什幺?』 
 
何建国睡意正浓,哈哈糊糊的说:『不过,有一天晚上村里人同时作了个梦,梦见一个狐仙说,如果我们再杀狐狸,就让我们村子闹瘟疫…….. 』 
 
『那你了吗?』 
 
『没…那时我还小呢…』 
 
『那…你道狐仙长什幺样子吗?』 
 
『听人说,是红头发的….. 』 
 
文雨心里『咯噔』一下,白天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影像又冒了出来….还有那个奇怪的眼神…….. 
 
完了,本来想随便聊聊转移自己的思绪,这下子可好,手脚冰冷,思路清晰。怎幺睡夜睡不着… 
 
迷迷糊糊总于到天亮,刚想沉沉睡去,便被叫起来干活了。 
 
第二章 
 
何建国吃过一次文雨煮的饭之后,吸取教训,一日三餐亲自动手,而文雨怕第二次烧焦,也没有提出做饭的要求,但觉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尽力多干点活。 
 
有许多墓碑的石料还不错,每隔几天积累几块后,何建国就推着独轮车把石块运到村里去,给村里人当建筑材料,每次都是何建国推着去,因为文雨知道。趁着运石料进村的机会,他可以去见见他的父母亲,但是每次回来都是唉声谈叹气。看来情况不太好。 
 
而每次何建国进村的时候,文雨就会去河边打水洗衣服。也不在那里干活。 
 
不是他偷懒。只是第一次何建国进村留他一个的时候,文雨发现周围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狐狸盯着他,想让他不害怕也难! 
 
村里的教育水平很差,识字的人很烧,大家知道文下是个『知识分子』,他们便常常上门来拜托他写写信什幺的,作为回报,好心的大婶大妈会拿点面饼,蔬菜什幺的给文雨吃,大队长也特别好心,买了两瓶墨水何一只钢笔给文雨。 
 
每次文雨提笔写字的失火后,何建国就呆在仿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一开始文雨一位建国兄是羡慕替人写信有回报:但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何建国认识的字不多,半文盲一个,他是在羡慕自己会写字。 
 
于是,每天吃饭的时候,文雨就会教建国认字,决心将这个半文盲变成秀才。 
 
一日,文雨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一首孟郊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吋草心,报的三春晖。 
 
文雨解释了一遍,到最后,两人都沉静了。 
 
出来已有两个月了,文雨特别想念父母,想着他们有没有受苦。有没有被拉出去游街?文雪长高点没有? 
 
想着想着,文雨流出了心酸的眼泪,难过的哽咽在喉咙里,米饭再也崦不下去了…… 
 
何建国也差不多,用手背拼命的擦眼泪。 
 
下午开工的时候,何建国又恢复了爽朗的个性,开着玩笑说:『这首诗好啊,要是每天都这样难过一场,我们还可以省点粮食!』 
 
文雨也笑了,挥起钉耙开始松土,两个月来,他们两整理出十几里地,昨天大队长来给了他一些蔬菜种子,让他先种着。 
 
仿晚,何建国慌张地拿着着一团东西过来,走进一看,是只胖呼呼的小狐狸。半条尾巴断了,血滴答滴答地流着….. 』 
 
『文雨,我翻地的时候不小心剁到这小东西的尾巴,怎幺办啊?』 
 
文雨看着这只可怜的小狐狸,立刻抱起它回草棚,辛好前些日子弄伤脚,在村卫生站里配给的那些止血消炎药水和纱布还没有用完。文雨对它进行了还算仔细的包扎手术,其余的就看小狐狸自己了…… 
 
狐狸很争气,很快就醒了,文雨怕它乱跑,想给它栓绳子又怕它挣扎,所以只能由它,不料这只小狐狸初期的乖巧。不到没有逃跑,还乖乖的给文雨上药,一日三餐跟着文雨吃些米饭蔬菜。  
 
  
  
 何建国在一仿连叹:『怎幺吃起斋来了?我们村里的狐狸果然与众不同!』 
 
药和纱布还剩不多,不到两天就用完了,文雨狠下心,用锄头在脚上弄了一个伤口。去卫生站配药。 
 
药师摇了摇头说,『到底是拿笔写字的秀才,干农活果然不行啊!』 
 
几天后,小狐狸的尾巴收疤了,野生动物的生存能力果然恨惊人。一天夜里,它静悄悄的离开了,文雨还怪想念它的,那只狐狸很会撒娇啊。 
 
结果隔夜。文雨梦到那个红发的鞭子男,他抱着一个长那只半截尾巴的小狐狸,笑着对自己说:『这两个月我去了昆仑山,谢谢你照顾我家的小狐仔』 
 
文雨醒来的时候叹了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不过,那个辫子男人的形象怎幺都挥之不去呢? 
 
清晨打开门,地上堆着一堆李子和桃子。 
 
何建国喜出往外,兴奋的捡起几个,往身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狐狸是从哪里弄来的果子….千万不要是偷来的才好。 
 
日子慢慢的挨着,夏未的时候,何建国的母亲病倒了。 
 
他每天忙完乱坟岗的事情,就背起竹篓去割猪食草,到河里捞水葫芦,然后去村东边喂猪,减轻父亲的负担。 
 
文雨每天都会叫何建国早点走,剩下的活他一个人干,晚上天还全暗下俩,他也去帮着何建国割猪食草,不过每次,他都会以为的找到一些野生的瓜果,有一个次还发现了一个二十多斤的大南瓜,真的很幸运。 
 
不过,他压根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大这么显眼的南瓜长在草堆里没有被别人发现….他何建国家里很需要食物… 
 
尽管何建国每天顾着母亲,但是没几个星期,他母亲便去世了。 
 
文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更让人心痛的是,何建国的父亲因为伤心过度,心脏病发,一夜之间也去了。 
 
三天之内连续失去双亲,这种打击让平时开朗豪迈的何建国一下子成了木头人。 
 
何建国没钱买骨灰盒,将就的把骨灰撒在草棚前饿菜地里。 
 
同伴郁郁寡欢,让文雨更想念自己的父母亲,只希望快点过年,好回家看看, 
 
父母死了,并不代表『地主阶级』这顶高帽子被摘掉了,一次县里大游行的时候,村里人硬是要何建国出去『代父游行』文雨眼看着何建国被他们拖出去… 
 
县里的大游行….大概,家里也难逃厄运。 
 
一天傍晚,何建国对文雨说;『我决定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这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 
 
文雨很平静,他似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你走吧。。安顿下来后,写封信给我,不用写地址,让我知道你没事就可以了』 
 
『文雨,我怕他们会来询问你..』 
 
『放心,我说你是半夜走的,我也不知道』文雨拿出自己当初母亲给他的钱,还省下八快多呢!他一张依仗的数着角票,数到五快钱的时候,把他们整了整,塞给何建国,『你拿着』 
 
『文雨,我不能拿你的钱…… 』 
 
『拿着吧!』 
 
俩人推托了一会儿,何建国终于还是收下了。 
 
文雨帮着何建国捏了好几个饭团,炒了一袋子的蚕豆,再马马虎虎收拾了一下,当晚就送他上路了。 
 
文雨坐在屋外,计划着怎么跟大队长他们交待。再过些日子就要秋收了……但愿这几天大队长不要过来才好!这样……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何建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坟地里依旧晃动着绿色眼睛,几个月的相处,文雨已经不再惧怕他们,还觉得它们十分的可爱。 
 
入秋的时节,蚊子也渐渐少了。文雨数着身上尚未退去的蚊子块,开始回味小时候,妈妈抱着自己在庭院里纳凉的情形……那时只要被蚊子叮一个包,妈妈就会拿清凉油仔仔细细的擦上好几遍,直到不痒为止…… 
 
『妈,你现在在做什么?』 
 
文雨对着月亮,留下两行清泪。慢慢地闭上眼睛在屋外睡着了。 
 
第二天,当文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屋内,毯子盖得好好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走进来啊? 
 
不管它,快点干活! 
 
不过,某些不期待它发生的事情,往往会提早出现,着中午还没到,大队长就出忽意料的出现了! 
 
『文雨,何建国呢?』 
 
  
  
 
文雨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回答:『在……在河边,打点水灌溉蔬菜……』 
 
『噢,那我等他回来。』 
 
『他..他…刚去呢,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讲得了,待会儿我再告诉他!』 
 
『他远房亲戚寄来一个包裹,要他签收的。』大队长一屁股坐下,点了根烟,优哉优哉地说『我等等好了……』 
 
文雨手心开始冒汗…… 
 
这下惨了……我没有办法代替何建国签收啊……该想个什么法子让他走呢?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 
 
半根烟之后,大队长看见了一样东西,问道:『文雨啊,何建国打水去了,怎么水桶还在这儿啊?』 
 
『啊?我……我不知道……他说他打水去了……』文雨慌忙的地下了头,从小是个诚实的孩子,脸皮薄,一撒谎就脸红,遮都遮不住…… 
 
『那我去河边看看……』 
 
『别……』文雨刚想阻止,却听见…. 
 
『哟,大队长,您来啦?』 
 
这是何建国的声音?!文雨看着何建国乐呵呵的跑过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大队长见他两手空空,就问他:『你不是打水去了吗?』 
 
『噢,是要打水,可是突然肚子不舒服,上茅房去了!』 
 
大队长也没问什么,拿出包裹,让何建国盖了个手印。走之前他还吩咐:『对了,后天开始收稻子,你们从后天开始到生产队里来忙啊!』 
 
『知道了!一定一早就到!』何建国笑呵呵的傻笑着,答的特别响亮。 
 
等大队长走远后,文雨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问何建国:『你怎么又回来了?!』 
 
何建国一扫刚才的憨相,正正经经地回答说:『我反复思量,总觉得这样一走了之解决不了什么。所以就回来了。而且,我也担心你……』 
 
『噢……是这样啊?你带的东西呢?』 
 
『昨夜不慎,失足落水……所以……』 
 
『那……行李就这样没了』 
 
『嗯。』何建国点点头,丝毫也没有愧疚的表情 
 
文雨心中大为失落,怎么会这样呢?那些饭团子……可是好几天的粮食啊…… 
 
何建国打开包裹,是姑妈寄来的玉米……因为没有办法过来治丧,所以寄点口粮表示一下心意,何建国撇了撇嘴,好像很不屑…… 
 
文雨看着一身清闲的何建国,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来,就调皮地拍拍他的肩旁,『既然回来了,那就去做饭吧!我饿了……』 
 
 
『好。想吃什么?』 
 
『吃什么?!我们只有咸菜和米饭,还能吃什么?』文雨挥起锄头作势要打,何建国也不像平日抱头鼠窜,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的笑着…… 
 
咦?好奇怪哦…… 
 
开饭的时候,文雨问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丢了家伙立刻跑回来。 
 
何建国盛了一碗饭给文雨,交给他之前,突然叫他先去洗手。 
 
文雨叫起来:『你叫我洗手?平时你上完茅厕也不见你洗手,这会儿倒教训起我来了?!』 
 
『你看你的手多脏?』 
 
『你的手就很干净吗?』文雨掰过他的手,左看右看,果然比自己干净。于是,文雨迅速舀了一瓢水把手洗干净。 
 
何建国还盛了一碗红烧肉来,文雨问:『这是什么?』 
 
『兔肉』 
 
『哪来的?』 
 
『刚才在外面,看到一只兔子跑着跑着就撞到树上,于是就捡回来了啊』 
 
原来真的有这种事啊!? 
 
文雨夹了一快,闻一下。好香哦!顿时狼吞虎咽。 
 
『对了,那碗咸菜呢?』吃着荤的,还不忘记素的。 
 
何建国想也没想就说:『倒了』 
 
『什么!?倒了!?』文雨差点喷饭!『干嘛倒了?』 
 
『你也不想想几天了,馊掉了』 
 
文雨掰了掰手指头,『一、二、三……才一个星期而已。』 
 
何建国有点生气,『对,记性还不错。一个星期了。我上星期来看你,你吃这碗烂咸菜;今天来你还是吃咸菜。』 
 
『什么上星期,这星期的……?你自己不是也吃这东西吗?还是你腌的咧!』 
 
『噢……我的意思是……』何建国有点尴尬,又端出一碗菜,来。『我炒了一新鲜的芹菜,试试看』 
 
很久没见到如此碧绿生青的蔬菜,忘了问他这菜是从哪儿来的,文雨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吃饭上。一大碗饭一下子吃光了。 
 
『再来一碗!』今天真是胃口大好! 
 
何建国给他添了一碗,自己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文雨看着他扒饭的样子斯文了不少,心中顿时觉得奇怪,便问他:『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 
 
『没有!』 
 
没有…..? 
 
文雨突然想起自己给他的路费,既然他没出去,那总得还钱吧?怎么看他一点还钱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想离开这儿只是幌子,目的是想骗钱?! 
 
不会……何建国不是这种人…… 
 
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 
 
可是文雨等到晚上,何建国还是只字未提还钱的事。 
 
文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憋在肚子里。 
 
躺在床上,心痛那5块钱,想着5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何建国进屋后到自己的床边嗅了嗅,皱眉,像是闻到了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再蹲在自己床边嗅嗅。立刻开眉眼笑。 
 
他捏了捏文雨的毯子。很好心的问 
 
『秋天了,你的毯子好薄,冷不冷?』 
 
何建国女干诈地一笑,立刻说:『我冷,我要和你睡一快』 
 
没等温雨答应,他就进了文雨的被窝 
 
文雨很奇怪,何建国的笑容什么时候变的有点女干诈的感觉? 
 
村里的秋季农忙开始了,文雨忙得焦头烂额,每天累得像条狗,根本无暇去考虑何建国的事情,总之,他也在田里忙就是了,5块钱逃不掉。但是,停下来之后,文雨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先是何建国变成了厨师,他可以用野菜烧出香喷喷的菜饭;再是渔夫,他会去河里抓鱼抓虾,煮出世界上最鲜美的鱼汤;还是猎手,常常晚上出去摸黑打猎,早上带着野猪野兔回来;还有,何建国用烂木头培育香菇木耳,用泥巴烧制陶罐,用粮食酿酒、酿醋、酿酱油……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什么都会的天才! 
 
前面的空地本来只种了点最基本的青菜大白菜,现在被何建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而且在这种秋末的季节也能长势飞快…… 
 
文雨每每惊讶之余,何建国就会笑眯眯的说:『啊……那个……那个大概是因为这里埋着许多死人,土地很肥沃啊……呵呵呵……』 
 
文雨的生活……不用说,食物富足的一塌糊涂,虽然在田里辛苦的干活,可是一个农忙季节下来,脸蛋竟然圆润了不少。 
 
何建国很懂得储藏食物,他在文雨的棺材板床底下挖了个坑,把吃不掉的肉类菌类腌制烘干,很好的保存下来,以便冬天食用。 
 
菜地里的蔬菜都长成了,看一下,有黄瓜、青菜、大白菜、萝卜、花生、土豆……好多都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蔬菜呢!这块坟地真是块宝地啊! 
 
文雨把它们收割好装在箩筐里,准备用推车运到村里去。 
 
何建国突然出现拦住了他。『站住!推着这么多菜,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把蔬菜运到村里去啊!其实大队长老早就催了很多次了,只是前几次催,这些蔬菜真得还不能吃……』 
 
『不行,这是我种给你的蔬菜!你不可以给别人!”平时一直挂着温柔笑脸的何建国此时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这地不是我的,地里长出来的蔬菜是属于集体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文雨奇怪的看着何建国,等着他让开。 
 
 
『我不管。这是我种给你吃的。』 
 
『你……你不是说这是用大队长给你的种子种出来的吗?!那么种出来的蔬菜就是集体的!』 
 
『那是我骗你的!种子是我的!』 
 
『你哪儿来的种子?!』 
 
文雨和何建国第一次吵了起来,文雨不明白为什么何建国口口声声说这些蔬菜是属于他的,这年头亏他还可以说这种话?!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要是被第三者听到这些话,不晓得会是什么结果。 
 
吵到最后文雨也火了,使出杀手锏,气呼呼地说:『那我给你的5块钱买这些蔬菜足足有余了吧?我不相信你失足落水,缝在口袋里的钱也会掉了!』 
 
何建国哑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文雨……文雨低着头稍稍调过推车的方向,『好了,我送蔬菜去。』 
 
文雨知道这样很伤和气,可是……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吃这些蔬菜,就算自己也很舍不得送走…… 
 
擦过何建国身边的一刹那,文雨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他:『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唔? 
 
文雨别过头,边推车边看着何建国——他舒展了刚刚蹙紧的眉头,站在原地,无奈着笑着…… 
 
  
 
好奇怪……好奇怪哦…… 
 
这个何建国好奇怪…… 
 
 
第三章 
 
队里看到文雨送了那么多新鲜的蔬菜来,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文雨能干。大队长夸张小队长,『你给文雨他们种子还真给对了。』 
 
张小队长是文雨那小队的总指挥,尖嘴猴腮三角眼,听大队长这么一说,再扫视了一下文雨,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答道:『是啊,我看那块地肥得很,就叫文雨他们种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去,没想到收获会这么大。』 
 
『眼光不错啊!』 
 
『哪里……只是想试试看……不要浪费土地嘛!』 
 
文雨挺奇怪的,这张小队长平时就给文雨留下了阴险狡猾的印象,收谷的时候,文雨就亲眼看见过偷偷地把谷子藏到他刨的坑里,估计到了晚上他会再过来挖回家去。文雨开始相信和建国的话,何建国以前的家怎么说都可算是比较富有,偷偷地留下一些种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妈妈在抄家的时候还不是后院的树根下偷偷地留下了一些积蓄吗?! 
 
文雨决定回去好好问问何建国,在回程之前,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信。  
 
『卫文雨,有你的信。』 
 
『哦,谢谢!』 
 
文雨粗略的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字很难看,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只写着『内详』文雨把信塞进口袋,推着那辆破破的独轮小推车回乱坟岗去。 
 
 
回程的路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冬天将至,林子里的小路铺满了落叶,路旁的半人高的茅草堆也变成了枯黄的颜色。突然从旁边的草堆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噌』的一下,落叶飞起,一只小动物闪电般窜出来,扑到文雨脚上,吓得文雨跳了起来,这一跳,把推车的轮子扭了一下,轮轴断了……  
 
文雨定下神来,发现那只动物就是那只只有半截尾巴的小狐狸!它叼着一面铜镜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咦?为什么这只狐狸会笑呢? 
 
小狐狸把铜镜放到文雨跟前,蹭了他两下,又窜回草丛里去了。  
 
它是把这个送给我吗?——文雨捡起镜子,仔细看了看。  
 
镜子有一个碗口那么大,下面是一个雕有龙型花纹的细长把手,背面是一个八卦图,隐隐约约还刻了两个字:狐左。  
 
有点奇怪的镜子。 
 
文雨收下镜子,看了看手推车……看来不能再推了,只能扛回去,看样子应该可以修好。 
 
扛了一段,文雨就歇一会儿,再扛一段,再休息一会儿……第三次休息的时候,文雨想反正歇着也是歇着,于是拆开信封先『 文雨:我已经安定下来了,一切都很好。谢谢你。你炒得蚕豆还不错,很香。我吃了一个星期呢。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我有回来的一天,我一定会报答你。』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没有地址。就如同约好的那样,只是报一声平安。还有那个难看的字迹……  
 
这封信是何建国寄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风四起,冬天真得到了。  
 
文雨坐在路边,手脚开始降温,直到冷得有点麻木。  
 
往西边看,那个草棚子清晰可见。如果这封信是何建国寄的,那么,那里住着的人是谁?  
 
这是何建国开的玩笑吗? 
 
文雨把信对折收好,扛着废弃的推车往回走。  
 
离草棚子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他看见了何建国…… 
 
太阳西下,何建国站在高高的坟头,看着美丽的夕阳。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都染红了……  
 
一回头,见到文雨站在那里,便温柔一笑。 
 
『你回来啦?』 
 
『啪哒』 
 
文雨彻底失神,手里的东西砸倒脚上,幸好是木头质地,要不脚板都砸扁了。他想起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何建国转过来的那一刹那,文雨看到的仿佛是那个红发的男子…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真的会有那种东西?! 
 
见何建国走过来,他害怕的低下了头。 
 
『车子坏了?』 
 
『嗯』。  
 
『坏了最好,免得你老是把东西往外送。』他坏坏的笑着 
 
『……』 
 
何建国见文雨低头不语,便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晚饭好了,进来吃吧!』 
 
走进草棚子,文雨发现『挤』了不少,原来是多了一个竹制的四方桌和两把靠背椅。  
 
『怎么样?是我做的哦!』何建国挺得意,又拿出一盏很精致的煤油灯,点亮后搁在桌子上。还有这个,我从墓里挖出来的。』 
 
『唔唔…』说不定就是你自己用的…… 
 
『现在天黑得快,以后我们就点着灯吃饭,多温馨啊』!何建国拉着文雨坐下,给他盛了满满的一 
 
碗饭。可是文雨看上去并不高兴。『怎么啦?』  
 
  
 
 『没……没什么……』文雨拿起筷子埋头吃饭,一声不吭。其实心里慌得要死。 
 
吃完饭,文雨把小狐狸送的镜子往草墙上一插,以后梳头可以看着镜子了。谁知何建国看到这镜子反映挺大的。 
 
『这镜子你哪儿来的?!』 
 
『捡……捡的……』 
 
『捡的?不可能,你骗我。』 
 
『哦……』看来瞒不过他。『你还记得那只小狐狸吗?就是被你耙断半截尾巴的那只…… 』 
 
『记得。』 
 
『它送给我的……』 
 
何建国嘟哝了一句:『红雨真多事……』 
 
『嗯?』 
 
『哦……没什么……哈……』何建国干笑了几声,端着碗筷出去了。  
 
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文雨看到镜子里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什么?!  
 
文雨似乎发现了这面镜子不可思议的功能,紧紧地盯着镜子。  
 
何建国洗好碗筷再次走进来,镜子里应该出现何建国的身影,可是出现的却是一抹红色……这面镜子不是玻璃的镜子,何建国走得太快,离得太远,文雨没有办法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照射出的人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何建国浑身上下没有红色!  
 
莫非……这是照妖镜? 
 
入夜,文雨像以前一样,比何建国先睡下。何建国自从那次回来之后,便开始早晚刷牙。他就躺在那儿听着何建国『唰唰唰』的声音,想起了很多事情。 
 
以往的何建国洗脸马马虎虎,大致的撸过一把就算好了;现在,他喜欢慢慢的洗脸,耳朵脖子都仔仔细细地擦过一边!他耳朵里的万年老垢都不见了。他的饭量也没以前大,衣服的领子都会整齐地翻好,裤子束好;而且,他现在有个很奇怪的动作——喜欢把手插在另一边的袖子里,看上去很像古时候文人作揖还有,他现在喜欢时不时地朝自己微笑,那种爽朗的憨笑声已经不见了。 
 
文雨带着一颗慌乱的心闭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保持平时的样子。 
 
其实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清醒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是何建国,他应该不是何建国!  
 
但是,他对我很好……比原来的何建国好很多很多。  
 
如果他是妖怪变的,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他有什么目的?  
 
把我养的胖一点,吃起来会肥一点?说不定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猪圈里的一头猪……』 
 
这种肉猪的概念使文雨到了半夜还没睡着,终于,他爬起来,点亮了灯,拿着镜子,慢慢的摸到何 
 
建国的床边…… 
 
何建国对着墙睡着,文雨蹲下来,左手持灯,右手拿镜,慢慢的把右手伸到何建国的面前。  
 
镜子里出现的果然不是何建国的脸,而是那个妖媚至极、红色头发的家伙! 
 
文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又沉重,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这个『何建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凌厉地瞪着镜子! 
 
 
『啊——!』文雨尖叫,扔掉手里的东西,出于本能的想要跑出去,可是这扇平时怎么关都关不了的破门今天却关得紧紧地,怎么开都开不了…… 
 
文雨只能慢慢的退到角落里,脚踢到硬邦邦的铁器,是劈柴刀!文雨立刻拿起来自卫。  
 
何建国『唰』的坐起来,拿起地上的煤油灯,重新点亮了之后,笑眯眯地慢慢的朝文雨走过来。  
 
忽闪的灯光让文雨觉得何建国的微笑看起来特别的狰狞恐怖,他紧紧地握着刀不停地发抖。『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哦……』 
 
『你……终于发现啦?』何建国把煤油灯搁在桌上,一个转身,一阵薄烟,何建国立刻变成了红头发的男人,绿色妖媚的眼睛,雪白精致的皮肤,还有长长的辫子,暗红色绣花的绸缎衣袍,有点像 
 
清朝的打扮,只是他没有剃半个光头……总之,浑身散发着『我是妖精』讯息就是了。 
 
『唔……』文雨吓得快哭出来了,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发抖。  
 
『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狐左,在这儿也住了没多久,是洪武年间搬来的。』狐左进一步靠近文雨,『我是狐妖,你知道吧』?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劈了你』!文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举起刀凌空乱挥了两下。  
 
『你劈我?』狐左『呵呵』地笑了两下,伸出『爪子』对着那把刀抓了一下,文雨只见数道光线一闪,那把沉重厚实的劈柴刀裂成几瓣,像香蕉皮一样软趴趴的垂了下去…… 
 
  
  
 
『呜啊——!!!!!』 
 
文雨害怕的丢掉刀,吓得哭了出来!『求求你不要吃掉我,我还没有孝敬父母,还有一个不懂事的 
 
妹妹;我……我天身就很瘦,养、养不胖的……呜呜……』 
 
狐左把脑袋伸到文雨面前,『我不信,我就是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口咬下去水水嫩嫩的,那 
 
口感一定很好!』 
 
狐左贴近文雨,文雨以为这狐狸精要咬死他了,『我……我现在又黄又瘦不好吃,你、你不是要养 
 
我吗?不要咬死我……呜呜……』 
 
可是狐左还是贴了上来。 
 
文雨闭上眼睛迅速回忆了美好的童年,然后等死,没想到狐左『啾』的亲了一下自己。  
 
睁开眼,狐左还是笑眯眯的。狐左还伸出舌头,把文雨脸上的泪水都舔干了。弄得文雨痒痒的。  
 
情况、好像、并不是、像自己想得那样嘛……  
 
紧张过度的文雨舒了口气,一下子瘫倒,被狐左抱了个满怀。  
 
『文雨,你的身体好冰噢。我和你一起睡吧。 』 
 
反正文雨现在是没力气回答了,任由狐左抱着重新躺下。狐左的身体热热的,被窝里一下变得暖烘烘的。 
 
文雨渐渐地缓过一口气,感觉狐左紧紧地抱着自己。 
 
『文雨,这个温度怎么样?还要不要再热一点?』 
 
『啊?难道温度还可以调高吗?』 
 
狐左误会了文雨的意思,以为文雨还嫌不够暖和。于是再接再厉,不断升温。文雨觉得好烫……而且怎么有烟的味道?容易着火了!』 
 
『啊——!糟糕!烧起来啦!』 狐左连忙坐起来,张开嘴把火和烟吸了进去。『这个稻草铺也太容易着火了!』 
 
文雨傻傻地看着狐左自言自语,越看眼皮越沉。干脆,闭上眼,等明天再说。 
 
睡过一觉,恐怖的而事情就忘记了大半,加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吵架的声音,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到耳朵上了。 
 
『你这是对同志说话的态度吗?』 
 
『什么同志?谁跟你同志啦?滚一边去!』 
 
『何建国!你等着瞧!』 
 
『啪』文雨从床上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 
 
那是小队长的声音!他来干什么?!何建国怎么惹恼他了? 
 
『我瞧着呢。你有种你就去说啊……』何建国轻飘飘,满不在乎的回答。  
 
文雨急了。  
 
『何建国,你脾气怎么这么直啊……  
 
这小队长整个就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得罪他可就惨了!  
 
你也真是的…… 』 
 
束好裤子的文雨正想走出屋去,突然瞥见桌上的镜子……  
 
镜子……? 
 
何建国……?  
 
狐狸……?  
 
对了,何建国才是狐狸!  
 
怎么睡了一晚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惊慌失措的文雨想到了向小队长求救,一念之间,敌人和朋友就颠了过来。 
 
『小队长——!』 
 
文雨冲出屋,才发现小队长已经走远了,狐左在后面笑眯眯的问:『你醒啦?』 
 
『醒……醒了……』文雨僵直了脖子,遗憾的看着小队长亲切的身影一点一点缩小,再缩小……  
 
『早饭,我还没做呢。想吃什么?』狐左还是何建国的样子,笑着贴近文雨的身边,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  
 
『随……随便……』文雨颤抖抖看着狐左灿烂的笑容,深深的酒窝……还有那雪白的牙齿,在晨曦中像是上了蜡一般的噌噌亮……  
 
文雨回到屋里,拿了几张草纸就往竹林子方向奔去……  
 
『我……我如厕去了……』 
 
哼,何建国能远走高飞,我也能远走高飞!  
 
一天的光景,怎么说跑回家总可以吧!  
 
文雨先是跑到竹林,观察了一下草棚子,那里还是炊烟袅袅。  
 
那狐狸精应该还在做饭吧?!  
 
文雨吸了口气,准备转身飞跑,结果『砰』的撞上一堵『软墙』 
 
『文雨,我在煮燕窝羹,你喜欢甜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文雨看着突然出现的狐左,开始『呵呵』的傻笑——是真得吓傻了之后的傻笑。  
 
『随……随便…… 』 
 
『噢。那就照我的口味咯。』话音刚落,狐左就不见了。  
 
文雨抓着头发,呆在竹林里转圈子,把狐左给他整理好的发型全部弄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这不是逃不逃的问题,自己好像已经被他盯上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  
 
突然….  
 
『文雨,我想还是让你先尝尝。』狐左端了个小瓷碟出现在文雨的面前。  
 
天哪~~~~~~!!!!!文雨下意识地掉下下巴……狐左正好把试吃品倒进文雨的嘴巴。  
 
『怎么样?够不够甜?』 
 
『天…… 』  
 
  
  
 『甜?那是不是太甜了?』 
 
『唔唔。』文雨摇摇头。  
 
『噢。』狐左满意的消失了。  
 
看来像要逃离这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是不太现实的……如果自己跑回家,不就是把它引到自己门里去了……  
 
不行……不行……  
 
文雨咂了一下嘴巴里的东西,嗯,还挺好吃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燕窝吗?  
 
最终,文雨还是自我牺牲精神的回到了狐左的身边,狐左笑呵呵的告诉他,待会儿给他介绍几个人认识。可是,待会儿进门的却是一串大大小小的狐狸……哪里是什么人啊?  
 
文雨看着一群神色各异的狐狸,思路有点僵滞。 
 
狐左很起劲的开始介绍:『这是最大的、板着脸的叫红雷。』 
 
那只叫红雷的狐狸冷冷的盯着文雨,冷不丁得冒出一句:『你好。』 
 
文雨浑身一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这只打哈欠的是红云,常常懒洋洋的 。』『你好。”红云用前爪揉了揉眼睛。 』『你好。』——这个是女孩子的声音。『这只睫毛特别长的是红雪。』 
 
『这个是红风,那个是红雪,还有红霜……咦?红雨呢?』 
 
狐左四下寻找红雨,很快的,从屋外滚进一团肉球,『唰』的窜到文雨的怀里。 
 
『文雨!文雨!我好爱你!』 
 
众狐狸脸上拉下数道黑线,数狐左拉得最多。  
 
文雨看着他拼命摇摆的半截尾巴就知道是那只小狐狸,原来他叫红雨啊……  
 
『呵呵……』文雨笑了,满屋子会讲话的狐狸让他觉得忒恐怖,可是惟独这只,给他亲切可爱的感觉。  
 
文雨习惯的伸出手,抱着红雨,摸摸他的小脑袋。  
 
红雨像狗儿见了主人一样的激动,伸出舌头把文雨的脸添了个遍。  
 
添完了脸就开始添脖子,狐左看不下去了。  
 
『好了,红雨,下来。』 
 
『不要。』 
 
『下来!』 
 
『不要嘛!』 
 
狐左揪住红雨的半截尾巴,使劲把他往自己这边拖,红雨用爪子紧抠住文雨的衣服硬是不肯放。 
 
狐左就像拔萝卜一样拽着红雨的尾巴,只是没拔几下,『嘶——』的一声,文雨仅有的一件外套就这样撤破了…… 
 
『哎……』众狐狸一阵叹息。 
 
虽然作了介绍,可是除了红雨,文雨还是分不清哪只是哪只。 
 
等它们走后,狐左拿出针线包,一边给文雨补衣服,一边对文雨说他们这一家子的故事。 
 
『这里生活着两种狐狸,一种就是我们得道成精的火狐,另一种就是普通的狐狸。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到处漂泊的狐仙,就是你们俗称的狐狸精啦。不过,我可是好狐仙,我给穷人治病不收钱,还专门把有钱人弄病了再上门收取高额治疗费。后来……大约是在元末明初的时候,凡间发生了一次浩劫,冥界和天界联手整顿凡间,把成精的妖妖怪怪全收到背阴山去了,只有道行高深、心地善良的妖精才躲过追捕。我有一次出手救下了和我一样是火狐的『红一族』,并带着他们来带了这里隐居,所以成了他们的老大。他们现在的道行还不太够,不能像我这样修成人形……』 
 
『你的意思是……你是好狐狸精?』文雨捉摸出了这么点意思。 
 
『是啊。』 
 
『那你还吃人…… 』 
 
『我没吃人啊。』 
 
『那你养着我干吗? 』 
 
『嗯?『狐左女干诈地一笑,立刻答道:『养着你当然是有我的原因咯。』 
 
『什……什么原因……?』 
 
『我要吸你阳气帮助修炼。』 
 
『啊?!』听这个理由的感觉和肉猪的感觉没什么分别。 
 
『没……没见你吸过……呵呵……』文雨尴尬的笑笑,眼神游移到门边,要怎么逃出去才好呢? 
 
『我以前都是偷偷的吸的,现在嘛……』 
 
狐左放下针线活,探身上前,吻住了文雨。 
 
吻了好长的时间。 
 
文雨终于体验到了阳气被吸走的感觉,只觉得气短胸闷,四肢乏力,眼冒金星,几近晕厥……唯一还能做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舌头把狐狸精的舌头推出去……可是推出去一点,他又会伸进来一点,推来推去没个完。 
 
狐左极致满意地放开文雨,让他重新开始呼吸。 
 
文雨吓得脸色苍白,躺倒在草铺上拼命把被吸走的『气』补回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样吸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具骷髅的…… 
 
『好啦!补好啦!』狐左把外套抖了抖,把自己的杰作展示给文雨看。 
 
那两条裂缝被狐左绣上了几只翩翩起舞的彩蝶,正好缝得严严实实的,漂亮极了。 
 
『啊!?你怎么可以缝这个上去?!』文雨惊呼。这种衣服怎么穿得出去?! 
 
『不喜欢吗?那我把它拆了绣别的上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文雨经过刚刚的休息,气息调整过来,又有了力气。夺过自己的衣服背着狐左摆弄起来。 
 
狐左看了看屋外,天开始下雨了。 
 
既然什么都干不了,就开始准备吃的吧! 
 
红雷他们远远的看着春风得意的狐左,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红雷愤愤地说:『哼,这家伙,说不定下次就会用吸人家精气的理由,把善良的文雨吃了。』 
 
『嗯嗯。』众狐表示同意以上观点。  
 
文雨没几下就补好了他的外套。其实很简单,找了两块破布缝上去,漂亮的彩蝶成了灰不啦叽的两块大补丁。 
 
 
第四章 
 
 
文雨看着狐左每天为自己忙里忙外的,又感觉被他吸几口阳气对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渐渐的也就放宽了心。 
 
狐左么,只能说是越来越放肆。大白天也开始维持自己红发本色,动不动就对着文雨:『文雨,来,来,让我吸一口』 
 
文雨也习惯了,一听到狐左的招呼,就把脑袋凑过去,常常是一边削着番薯皮,一边让狐左吸阳气。 
 
狐左说:『我吸阳气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专注点,看着我?』 
 
文雨问:『你吃烤全猪的时候也要让那猪专注地看着你吗?』 
 
狐左还大肆地改善生活条件。 
 
屋里的稻草铺换成了双人竹榻,但这竹榻也不宽,正好够俩人紧紧地平躺在一起。 
 
被褥都换成了柔软保暖的厚棉胎,锦缎的被面上是龙凤呈祥,枕头上是鸳鸯戏水。 
 
吃饭喝水用的饭碗茶杯是白玉质地,晶莹剔透,精致地一塌糊涂,据狐左说这是他在100多年前从紫禁城里偷来的,刚送进宫的贡品,连皇帝都没来得及用就被他偷了去…… 
 
正当狐左眉飞色舞的讲述自己光辉灿烂的『盗贼史』时,文雨好奇地问道:『传说狐狸喜欢偷鸡,你有没有偷过鸡啊?』 
 
这个低档次的问题立刻浇灭了狐左『说书』的热情。 
 
文雨常常这样的… 
 
『喂、喂……你今天可以把石头运到村里去吗?』『喂,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吃剩的饭菜倒掉』『喂,我的袜子补补还能穿的,别丢啊』 
 
狐左被他『喂』火了,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连个亲昵的爱称都没有!于是他眯着眼睛寒寒一笑,威胁文雨说:『请叫我小左。如果你再叫我『喂』的话……』 
 
『啪唧——!』,狐左捏碎了手里的一个番茄,红红的番茄汁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文雨吓傻。。 
 
不过,狐左没料到的是第二天…… 
 
红风叼着一只光鸡跑过来,一贯称呼他为『老大』的红风慵懒地说:『小左同志,这只鸡我已经脱好毛了,内脏自理。』 
 
红雪眨着睫毛嗲嗲地说:『小左啊,你怎么可以凶文雨呢?小朋友之间要互相友爱,相互团结……』 
 
红雷冷冰冰的说:老不要脸的,还小左呢……』 
 
红雨则赖在文雨的怀里一整天都不肯撒爪,时不时地朝着狐左吐舌头做鬼脸。还安慰似的舔舔文雨,『文雨不怕,狐左这只小狐狸精没什么可怕的。』 
 
这群狐狸都反了。 
 
自这件事以后,狐左再也不会用那种方式强迫文雨了,并且向文雨道了歉。万分别扭地解释说:『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所以请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好吗?』 
 
文雨终于觉得这只狐狸精也像红雨他们一样可爱,大概是因为狐左人模人样的,又是红发绿眼,一开始才会感觉特别恐怖吧! 
 
既然狐左想做朋友,那就接受啦!做朋友总比饲主好啊!『那还吸阳气不?』 
 
『吸。』 
 
『……』 
 
狐左为了丰富文雨的生活,搬了许多古书出来。一天晚上,文雨贪玩地拿着照妖镜照狐左。 
 
『妖孽,快快现出原形!』 
 
哎……文雨是看了西游记还是封神演义啊? 
 
『我现出原形不把你吓死才怪!』狐左捏了一下文雨的鼻子。 
 
『咦?小左的原形和红雨他们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咯!』 
 
『我想看。 
 
『不给你看。』  
 
  
 
 文雨晃了晃手里的镜子,『好没用的照妖镜哦……』 
 
『谁跟你说这是照妖镜了?』 
 
难道不是吗?他不是把你的样子找出来了吗? 
 
文雨看着狐左等着他回答。 
 
『这镜子的功能不是照妖,但是它也能识别一般的障眼法,我变成何建国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一般的障眼法而已。其实这镜子的主要功能是在月光下可以照出一个人来生的模样。不过对我没什么用,我就把他当一般的镜子来用』 
 
『来生的样子……?』文雨看了看外面的月光,兴冲冲的跑出去,对着镜子乱照一番。『小左,你骗人。我还是这个样子!』 
 
狐左心中暗暗得意,慢慢地走出来对着月亮傻笑:『那是当然……因为你遇到了我啊……呵呵……”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外面好冷,文雨总觉得没怎么懂狐左的话,便把镜子往他怀里一塞,哆嗦着跑进屋了。自我欣赏一下。 
 
 
以下由随水流失大人录入 
真帅啊…… 
 
咦?等一下!这人是谁!? 
 
镜子里的家伙是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黄毛小子!?不是自己平常的那张脸嘛! 
 
狐左龇龇牙,那人也龇龇牙;狐左吐吐舌头,那人也吐吐舌头。 
 
狐左耷著张脸对镜子说:『喂,不会吧?你别开玩笑喔!我怎么可能有来生!?』 
 
狐左调整角度,反反覆覆再照了几次。还是黑头发的小子!怎么可能?文雨没有来生,我也不会有来生才对啊! 
 
切!八成是老化了!失灵了! 
 
狐左一甩手,把镜子扔出老远,转身进屋。 
 
镜子曰:这年代,诚实是没有好下场的…… 
 
 
隔天,村里难得有人来放场电影,文雨开心的拉著狐左一块儿去。 
 
跑片的大叔在场地上支起一块白布就当是萤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放电影。 
 
文雨和狐左挺不幸的,来晚了,空出来的地方只有放电影的大叔附近一块。没办法,只能把板凳搁那儿了。放映机『哢啦哢啦』的声音比电影里轰炮的声音还响。 
 
狐左无聊的看著战争片,大发牢骚:『哎……无聊啊……还不如以前在戏院里看美人唱戏呢……』 
 
文雨吓了一跳,幸好放印迹的声音更响一点,没什么人听到。『你不喜欢就先回去吧。』 
 
狐左撇了撇嘴。真是不爽。现在很想亲亲文雨,爪子也想牵著文雨的手,可是就是不行……唉! 
 
『那我在附近逛逛,放完了我来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 
 
『不行,走回去还有一大段路呢。』 
 
『又不会出什么事,这一带除了你没别的妖怪。放心。』文雨看得专注的很,搭了几句话又开始看电影了。 
 
『服了你了!这么吵也能看!』狐左站起身,飘到别处瞎逛去了。 
 
 
一个多小时後,电影终於结束,大伙儿开始散场,文雨拿起小板凳看了看四周。狐左也真是的,人跑了这凳子也不晓得带回去。 
 
村里的小孩刚看完电影,兴奋的很,拿著竹条相互打打杀杀。 
 
文雨正想端著两板凳回去,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啪——!』的一下,一竹条硬生生地抽在文雨的脸上。 
 
文雨应声倒地,板凳脱了手滚到地上。脸上一下子就火辣辣的生疼,疼得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你们……你们干吗?』文雨捂著脸间。 
 
抽文雨的小孩是这群皮蛋的头,叫阿武,块头最大,他雄赳赳地拿竹条指著文雨。 
 
『我娘说的,你是小资本家,打倒资本主义!』 
 
『打倒资本主义!』屁股後面的小喽罗也瞎起劲儿,跑上来也想抽几下过过瘾,突然一个板凳飞来打散了这群小鬼。 
 
『你们干嘛!?』狐左看到电影散场了想过来接文雨,没想到看见竟是文雨坐在地上被一群小混蛋欺负,飞起小板凳先砸过去再说! 
 
阿武一看,不就是何建国嘛!以前也是他们欺负的对象,整一个傻大个! 
 
『战友们,冲啊!』阿武一挥手,几个小孩又扑上来! 
 
『喂,别啊……』文雨知道狐左不是好欺负的,转身拉住阿武,可是阿武一脚把他蹬开。 
 
最要命的是狐左看到了文雨脸上一条红杠,都肿得凸起来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狐左顿时火冒三丈,使劲一甩手,把这些蛮不讲理的小孩弹得老远,跌在地上个个捂著屁股喊疼。 
 
  
  
 
阿武他妈跑过来了,一看自己孩子被『推』倒在地,就对著狐左乱嚷嚷:『你干什么你!?他们不过是小孩子你也较真啊!?』 
 
空旷的场地上突然刮起一阵寒风,让文雨打了一个寒颤。 
 
『小孩子又怎么了!?』狐左开始把牙齿磨得咯咯响,一付想咬人的样子。 
 
不妙了…… 
 
狐左的样子……就像是快要发狂的野兽…… 
 
文雨立刻站起来,捡起板凳,拖著狐左就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知道何建国是狐狸精啊…… 
 
 
狐左在万般不服气的情况下被文雨拖回了草棚子。 
 
『人家是小孩子,你不要那么认真嘛……』疼……好疼……那一下子把嘴巴都抽肿了,现在讲话都不方便。 
 
文雨用责备的眼神看著狐左,希望他能明白就好。 
 
狐左一把把文雨拉进怀里,仔仔细细的看著他脸上的那条红杠,心里只有一种感觉——疼。 
 
为什么自己要在半场中跑开呢?下次一定要时刻守著文雨。 
 
『你先用冷水敷一下,我去去就来。』狐左很快的跑出去,跑到坟岗的某个地方就消失了。 
 
文雨知道,那儿是狐左家的入口,狐左说过,他家就在这个乱坟岗的下面。可是,到处都没有洞口,不晓得狐左是怎么进去的。 
 
很快的,狐左拿著几株草药跑回来了。後面跟著一串狐狸…… 
 
『文雨……』红雨扑上来挂在文雨的脖子上,伸出小舌头慢慢地舔著文雨的伤处,『文雨,疼不疼?』 
 
『不太疼了……』文雨想笑一个给红雨看,可是脸部肌肉一动就好痛。 
 
狐左坐在文雨身旁捣草药,众狐在旁边都很心疼,一味地指责狐左贪玩。 
 
文雨纳闷儿,这关狐左什么事儿?又不是他不好…… 
 
捣好药,狐左让文雨躺下。然後把碎碎烂烂的草药轻轻地敷在那条红杠上。文雨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很多,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原来你真会看病啊?』文雨笑著问道。 
 
『原来你到现在才相信啊?』 
 
『狐狸不是很会骗人的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很诚实的……』狐左卖乖,继续捣药。 
 
红雷在旁边瞪了他一眼,用传心术问狐左:『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 
 
 
『要你管!?』 
 
第二天醒来,狐左不在身边。只有红雨蜷在脚边呼呼大睡。 
 
红雨真得很贪睡,大家都在努力修炼,只有它常常偷懒。上次偷偷跑出来躲在草丛里睡觉,睡得太死一不小心就被何建国剁了半条尾巴! 
 
真是个小可怜。 
 
文雨动了动,这小狐狸也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 
 
『文雨……你醒啦?还疼不疼?』 
 
文雨摸了摸,感觉还可以。 
 
『还好。小左呢?』 
 
一听到文雨问小左,红雨就来劲了。一个跳跃,很帅的抖了抖毛。『老大昨晚上看你喊 
 
疼,越看越不是滋味,带著兄弟们寻仇去了!』 
 
『我昨天晚上喊疼?』 
 
『是啊!你睡著了讲梦话,还哭著喊爸妈呢……』 
 
『是嘛……』文雨回想昨天的梦境,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就想起了红雨说的後半 
 
句话:带著兄弟们寻仇去了。 
 
『你刚说什么寻仇!?』文雨激动的抱住红雨。 
 
『就是找那个欺负你的小子算算帐,让他们也吃点苦头。』 
 
这怎么可以!?他们只是小孩子! 
 
文雨的头脑中突然冒出了各种可怕的妖法,急急忙忙穿了衣服往衬里奔去。 
 
到了村里转了一圈,立马就打听到了昨天晚上那几个小孩子上吐下泻,那阿武还时不时得浑身抽筋…… 
 
文雨什么都不好说,四周看看也没看到狐狸的影子,便一路小跑又跑回了草棚子。跑得气喘吁吁却看到狐左正在那儿得意洋洋的煮著早餐。 
 
『狐左!』文雨生气地叫他的名字。 
 
『你回来啦?红雨说你到村里去了,怎么样?开心吗?』狐左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看到狐左这样,文雨更加生气。『你快点把你的妖法收回去!』 
 
『干嘛?这样不好吗?谁叫他们欺负你。』 
 
『我说过他们只是小孩子,就算他们欺负我,也犯不著受那种罪啊!你看到他们难受的样子没有?』 
 
『看到了,我很开心。』 
 
『你……你不是人!』 
 
『对,我不是人,我是狐狸。』狐左笑眯眯地把煮好的粥端上来,『快点来吃吧,一定饿坏了。』 
 
文雨拉著狐左就往外跑,『你快去把你的妖法收回来。』 
 
『不去不去!我要让他们拉个三天三夜!』狐左刚甩开文雨的手,接著就『哇呀』一声惨叫! 
 
文雨狠狠地拉住了狐左长长的辫子,『你去不去!?』 
 
狐左火了,『你为了那几个毛小子拉我辫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只好狐狸,除了吸人阳气以外没什么坏处,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是只坏狐狸!』 
 
『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  
 
  
 
 『什么叫为了我!?我有叫你这么做吗!?』 
 
『你这个蠢人!为什么一点怨恨都没有!?』 
 
『我蠢,但我是人。你这只妖精不明白也行,快去把你的妖法收起来!』 
 
俩人扯著嗓子在屋里吵起来,最後『碰』的一下,狐左青著张脸甩门而出…… 
 
 
狐左炖的粥还留在桌上,慢慢地冒著热气。 
 
文雨坐下,呆呆地看著盛好的两碗粥。 
 
小左生气了……我惹小左生气了…… 
 
他是一只讲义气的好狐狸……可是,那几个只是小孩子而已…… 
 
文雨喝一口狐左炖的粥。 
 
嗯……好鲜美,是鸡粥。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妈妈说过,每个男孩子都有调皮的时候。小孩子要慢慢教,当他们长大了,就会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狐左给他们的那种身体上的惩罚太严苛了……而且,他们也不会把这次的惩罚和他们傍晚玩的『游戏』联想起来……所以,那只是单纯的身体惩罚,不是教育。也没有意义…… 
 
『红雨?红雨……』文雨在草丛中寻找红雨的身影,很快,红雨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扑在文雨的怀里蹭蹭。 
 
『文雨,你找我?』 
 
『嗯。』 
 
『什么事啊?』 
 
『你会不会把小左施的妖法消除掉呢?』狐左一定还在生气,还是找红雨比较好。 
 
『哦,那个啊!狐左已经消除了。』而且,我也不会。 
 
『已经消除了!?』 
 
『是啊,文雨不信的话,可以去村里看看。』 
 
原来已经消除了……太好了。 
 
『呵呵……我信。』文雨抹了抹红雨的脑袋,『谢谢你啊。』 
 
 
上午,中午,下午,晚上…… 
 
狐左咬牙切齿地偷窥著文雨的一切活动。 
 
文雨找红雨玩,为什么就没有来自己呢!? 
 
可恶! 
 
而且……没有自己在身旁,文雨似乎也过得很好,整天一副平静无常的表情,看到红雨撒娇就笑一笑——就是吃的差了一点…… 
 
 
狐左很想回到文雨身边,可是,自己早上吵得那么凶,还差点把门摔烂了……而且……而且……身後那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自己,超级不爽…… 
 
『想回去啦?那就回去嘛!回到文雨暖暖的被窝里抱著他……嗷嗷……』 
 
『切,看他那死样,他是在期待文雨过来请他回去……慢慢等吧!』 
 
『用不著摆架子,大家是禽兽,不是人!你不必在乎自己的面子。』 
 
狐左『哼』了一声,转身回窝里去了。 
 
不理这些混球。 
 
其实这些混球说得没错……狐左是在等文雨过来找他。 
 
如果文雨有一点点在乎他的话,他就会过来找他。 
 
可是,狐左等了三天,文雨一点动静都没有。 
 
 
午後的文雨端了个椅子在外面晒太阳,反正是冬季的农闲,每天有很多时间可以休息。红雨吃饱了滚著个肚子又蹭过去了。让文雨理了会儿毛,满足地爬回窝去修炼。 
 
狐左看著有点心焦,左看右看,大伙儿好像都回窝里修炼去了,便贼贼一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和红雨挺相似的可爱小狐狸,摇著尾巴笑眯眯的朝文雨跑去。 
 
一二一,左右左,一二一,左右左…… 
 
狐左太久没有变成狐狸样儿,都快忘了怎么甩尾巴了。只能在心里数著数,尽力在配合四条腿的步伐基础上把尾巴摇得可爱一点…… 
 
『哦?小左,你来啦?』文雨一见到这只狐狸,便微笑著伸出双手。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左!?』狐左顿时定格在原地,本来想像红雨那样撒著娇扑进文雨的怀里,吃吃文雨的豆腐,可是现在…… 
 
『小左,这是你的原型吗?很可爱啊!要不要我帮你理理毛?』文雨的手向他招了招,狐左像著了魔一样,摇著尾巴跑到文雨身边,让文雨抱了起来。 
 
文雨把狐左放在腿上,温柔的理著毛。狐左眯著眼,很乖地趴在文雨的腿上,耷著耳朵,享受著文雨温柔的触摸。 
 
背上理好了,狐左翻了个身,摊著四肢,抬起下巴,让文雨继续。 
 
 
不知何时,红雷他们已经出现在草丛後面。 
 
『瞧他那谄媚的样儿,真是欠扁!』 
 
『他好诈哦,他原来的狐样才不是这样的呢!』 
 
『唔唔,老大若是变成原型,文雨就被他压死了……』 
 
狐左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问道:『文雨,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小左?你又没见过我这副样子……』 
 
  
 
『这个啊……因为你身上有股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是你了。』 
 
『啊!?』狐左紧张得抬起脑袋,伸直了前肢,拼命嗅自己的胳肢窝。 
 
完了!难道说我有狐臭!?是从小带著这股味道,自己没感觉!? 
 
文雨,对不起,这么久以来让你忍受这么难闻的味道,呜…… 
 
『你在闻什么?难道你自己闻不到吗?』 
 
『文雨……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臭……』狐左用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真是太丢脸了…… 
 
『呵呵……』文雨笑起来,抓抓狐左的脑壳,说,『什么呀,我是说你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 
 
『哈?香的?不是臭的?』狐左拿下一只爪子瞅着文雨。 
 
文雨像抓枕头一样抓起狐左,凑到他脖子里用力嗅了嗅,『没错,是香的,就算你变成狐狸样儿也有这股香味。』 
 
『嗨……』原来是香的……太好了……害我白紧张。 
 
狐左呼出一口气,又软软的瘫在文雨的腿上…… 
 
 
『小左,你以後可不可以别再对别人用你那妖法了。』文雨突然很正经的看著狐左,看来文雨给他理毛,目的就是这个吧。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他们再惹到我就是了!』 
 
『你还真像个孩子!』文雨戳了戳狐左的鼻子,继续给狐左理毛。 
 
狐左心想著以後怎么保护好文雨,怎么让文雨离人群远一点……最好把文雨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可是文雨又不是东西,怎么藏呢? 
 
文雨从胸部理到腹部,然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 
 
文雨好奇地笑道:『咦?小左,这是你的小鸡鸡啊?』 
 
我戳,我戳戳…… 
 
『啊啊啊——!』狐左猛地跳了起来! 
 
『哇——!』文雨被突然窜起来的狐左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还没爬起来就看到狐左夹著尾巴没命似的逃了…… 
 
 
『哇哈哈哈哈……』 
 
『嘻嘻嘻,呵呵呵……』 
 
狐左逃到草丛里才发现一群狐狸笑倒在地上,流著眼泪满地打滚。 
 
『笑什么!?笑什么啊!?』狐左气急败坏的大吼。 
 
『哼,』红雷用两条後腿站了起来,前爪抱胸,『拜托你以後不要出去丢脸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丢人现眼!』 
 
两只狐狸对峙著,低吼著,都看对方不顺眼…… 
 
『你是不是因为我挤掉了你老大的位置看我不顺眼!?』 
 
『我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只是认为你丧失了一只狐狸最基本的尊严!』 
 
众狐开始起哄,『打啊,打啊!』 
 
狐左用前爪刨了刨土,『你有尊严的话,我们就来单挑!』 
 
『单挑就单挑,有种的话,就别用法术,用最原始的方式!』 
 
『没问题!来啊!』 
 
 
两狐竖起了浑身的红毛,龇著牙齿,对峙著绕了几个圈之后,突然扭打在一块,顿时尘土飞扬,助威声阵阵,引来了寻找狐左的文雨。 
 
『小左!?』文雨惊讶得看见两只对殴的狐狸,其中一只好像是小左嘛! 
 
『哈?文雨?』狐左一个停顿,露出空档,马上被红雷一脚踢飞出去。 
 
 
——所谓最原始的方法,就是贴身肉搏。 
 
『小左!?』文雨惊呼,伸手正好接住狐左。 
 
狐左和红雷打得浑身是土,原本整齐的皮毛凌乱不堪。 
 
红雷恨恨地说:『切!不过就是多了几百年的道行,打肉搏架的话你还差的远了!』 
 
『你说什么!?』吃了亏的狐左想冲过去扳回面子,不料却被文雨抓得紧紧的。 
 
文雨双手掐在狐左的腋下,把它抱了起来。 
 
『小左,我刚刚……是不是弄痛你了?』下意识的,文雨往狐左的下腹看去。 
 
狐左立刻把蓬松的大尾巴往腹部一翘,正好遮羞。耷著耳朵,搓著俩後腿,羞答答的回答:『没……没有……』 
 
『切,真是丢死人了!』身後又传来了红雷可恶的声音,狐左又想挣脱文雨的双手冲过去和他撕咬一番,可是,文雨不但不放,还说狐左是得罪不起,有仇必报的类型,真是气死狐左了。 
 
红雷骄傲的竖著尾巴,潇洒转身,回窝里去了。 
 
大伙儿也陆陆续续的回巢,红风临走时绕到文雨的脚边,不紧不慢的说:『文雨,你尽管戳老大好了,他不会觉得疼的,反而会觉得很舒服哦……』  
 
  
  
 『这么多狐狸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狐左破口大骂,红风女干兮兮地眯著眼儿跑了…… 
 
文雨没明白红风的话,眨著眼睛看著狐左,狐左红著脸低下了头。 
 
幸好有厚厚的皮毛挡著,脸红也不会被他看见…… 
 
 
狐左终於如愿以偿的回到了文雨的被窝里,抱著心爱的文雨睡觉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前几天孤枕难眠的结果就是今天很快就睡著了! 
 
文雨看著狐左的睡颜,忍不住从心底笑起来。 
 
什么千年的狐狸精,还不是像小孩子一样。 
 
看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文雨总觉得对他有了一种疼爱的感觉,伸手轻轻抹去狐左流出的口水。 
 
『文雨……我喜欢你……』狐左『啪唧啪唧』的咂了几下嘴,开始说梦话。 
 
喜欢我? 
 
文雨轻轻一笑。心想著:我也喜欢你啊。 
 
狐左继续说:『文雨,我爱你……』 
 
『爱……?什么……爱?』文雨不禁和梦中的狐左对话起来。 
 
『就是爱嘛……』狐左把文雨抱得更紧了,『我要你永远都待在我身边,我要永远都照顾你……嘿嘿……』 
 
睡梦中的狐左笑得很幸福,笑得很花痴…… 
 
但是文雨愣住了…… 
 
 
第五章 
 
 
次日早上,狐左还是在老时间起床做早饭。等了很久,文雨都没起床。 
 
狐左暗想:一定是前几天我没陪在文雨身边,他彻夜难眠,没睡好!他压根儿不知道是他昨天的一番梦话搞得文雨心绪不宁,差不多整夜都没睡著。 
 
『文雨,起床啦!』狐左精神抖擞,隔著被子拍拍文雨。 
 
『唔……』文雨从被子里冒出红噗噗的脸蛋儿,用一双迷蒙的双眼看著狐左。 
 
好可爱的文雨! 
 
狐左不管文雨有没有刷牙,低下头吸走了文雨早晨的第一口阳气。 
 
咦?怎么这么烫I: 
 
『小左……我、我头晕……』昨晚上用脑过度,思绪太乱,再加上一大早被他『狐吻』,文雨更加觉得晕头转向。 
 
『啊?』狐左立刻摸了摸文雨的额头,然後又从被窝里摸索出文雨的手,像模像样地搭起脉来。 
 
『小左……我是不是快死了……』文雨有意无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很认真地看著狐左的反应。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死?』狐左跳起来! 
 
『唔唔……头好疼……我的阳气是不是被你吸光了……?』 
 
狐左想想好笑,自己昨天嚷著要把『三天份』的阳气补回来,抱著文雨亲了好久。难怪文雨会这么想!『你瞎说什么!?阳气怎么吸得光!?』 
 
『为什么阳气吸不光?』 
 
『嗯……嗯……』狐左答不上来,『我说吸不光就是吸不光!』 
 
文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难受的呼著热气……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吸阳气……?』 
 
狐左没听见,拍了拍文雨的脑袋说:『没事,只是发寒热而已。』接著,献上一个安慰之吻,『你别起来了,躺会儿,我回窝里抓药。』 
 
狐左把文雨的手塞回被窝,叫来了红雨,然後,回窝里抓药去了。 
 
文雨沉沉地闭上眼,红雨钻进文雨的被窝里开始发热,发寒热嘛,出出汗就好。 
 
一感受到热源,文雨条件反射伸手抱住了红雨,喃喃的叫著:『小左……小左……』 
 
看来病得不轻,这么快就睡得迷迷糊糊了。 
 
红雨毕竟也是狐狸,再蠢再笨也有狡滑的天份,它眼珠子一转,变换了狐左的嗓音说道:『文雨,我喜欢你。』 
 
文雨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的上扬。 
 
这算是个害羞的微笑吗? 
 
红雨继续。『文雨,你喜欢我吗?』 
 
『唔……唔唔……』 
 
这个『唔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红雨不解,继续:『文雨……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做我的爱……哇啊~~疼啊!』——狐左回来了!他一回来便听到这只小捣蛋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刻揪著它耳朵把它拎出了被窝。 
 
『红雨!你在干吗!?』 
 
『呜……』红雨很委屈,揉著耳朵抱怨,『我是想知道文雨对你有没有意思嘛……趁文雨意识模糊,可以问问他的想法嘛……』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狐左瞪著它。 
 
红雨贼贼一笑,『有的话那就最好了,没有的话……』 
 
红雨闭上眼睛仰著脑袋开始幻想……没想多久就流出口水,『嘿嘿』的笑出声来,结果被狐左一脚踢出去。 
 
  
  
 
 
红雷他们知道文雨病了,好心的跑进屋来看看文雨,并在旁边负责煎药。 
 
狐左看红雷掌上的火苗太旺了,『红雷,文火,文火,煎药要文火。』 
 
红雷白了他一眼,把火势收小一点。 
 
自古,火狐便是仙家最好的烧火工,火势收放自如,清洁无污染,很多火狐都在替天上的神仙们打工,干得最好的便是厨师这一职业。 
 
老实说,红雷曾经怀疑狐左是天上的厨子,因为他真的非常非常会做菜。不过,狐左本 
 
人从来没有承认过。 
 
而『红一族』是习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的『游牧民族』,从来都是到处流浪,直到冥界大扫荡,为时局所迫,才在此地安居下来。一住,已经好几百年了…… 
 
当初狐左还以『江湖郎中』的身份为村里人看看病,但随著医术的发展,狐左渐渐地隐退,和外面的社会彻底断绝了来往。 
 
直到文雨的出现,又勾起了狐左与人交往的欲望。大家都纷纷揣测,是不是狐左的发情期到了? 
 
 
『狐左,红雨说得没错,你是该问问文雨的意思了。我看……你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红雷捣了捣药,『如果,他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还是早点脱身吧!自古的人妖恋,都很艰难。何况你是只公的,真是难上加难……』 
 
狐左坐在床边,柔柔的抚著文雨的脸。『等等吧……再等等吧……』 
 
『你能等到你要的结果吗?』 
 
『应该能吧……』狐左思量著,看著文雨,突然脱口而出:『我爱你……』 
 
文雨像是听到了,『唔唔』了两下,口齿不清的回应狐左:『我也爱你……』 
 
哈!? 
 
狐左顿时两眼放光,激动的问红雷:『你……你听到没有?文雨说爱我!他说他爱我耶!』 
 
红雷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歪著脑袋看著狐左。 
 
不太可能吧? 
 
狐左这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功了? 
 
文雨一定是烧糊涂了! 
 
狐左得意的亲了亲文雨,决定再试一次。『文雨,我爱你。』 
 
果然,『我也爱你……』 
 
而且,口齿还比刚才清晰! 
 
兴奋的感觉从脚趾头冲到头顶,狐左高兴得跳起来想向众狐宣布,突然文雨补充了两个字,『妈妈……』 
 
狐左『碰』地跌倒,众狐鼓著腮帮子,颤抖著肚皮,一只接著一只呈无力状爬出了草棚子…… 
 
爬到老远後,才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 
 
红雷没有笑,只是很鄙视的看著趴在地上、四肢瘫软的狐左,继续煎药。 
 
文雨刺激了一下狐左也就算了,偏偏还要伸出手乱抓,抓到狐左的手就开始哭著喊妈妈,狐左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哄哄他。 
 
『文雨乖,妈妈在这儿呢。』 
 
文雨开始撒娇,『妈……我想吃饺子……』 
 
『好,妈妈给你做饺子。』 
 
『妈……什么时候去放风筝……』 
 
『春天,等春天了,妈妈带你去放风筝……』 
 
『妈……』 
 
『……』 
 
『妈……』 
 
『……』 
 
真是母子情深呐!文雨叫得越深情,狐左的脸越黑。 
 
最後,连红雷也憋不下去了,跑到屋外『哈哈呵呵』的笑了几分钟後再回来继续板著个脸煎药。 
 
於是很快的,狐左有了新的称呼——狐妈。 
 
 
几天後,狐左在屋里喂文雨喝药,红风从外面跑进来。『狐妈,药材库里没人参了。』 
 
文雨不解地问:『小左,为什么他们都叫你狐妈?』 
 
还不都是你害的!可恶的文雨竟然一点记忆都没了! 
 
看看太阳还没下山,文雨的病也没全好。虽然已经没什么热度,但是咳嗽连连。 
 
文雨躺下後,狐左出去找到了红雷。 
 
『红雷,今晚文雨拜托你照顾一下。』  
 
  
  
 『为什么不让红雨去照顾他?』 
 
『他还小,不牢靠……』狐左斜视著在外面打滚玩闹的红雨,想起了红雨的企图。那死小子对文雨有非分之想,以後可得防著点。 
 
狐左把文雨拜托给红雷後,匆匆离开了。 
 
今晚,他要去长白山挖人参。 
 
等文雨病好了,彻底给他补补身体。 
 
 
文雨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看著狐左拿给他的小说。 
 
狐左说,今晚他有点事,不回来了。临睡前叫红雷把药热一热。虽然文雨不想麻烦红雷,但是,为了热碗药特意去生个火实在太麻烦…… 
 
吱呀一声,门开了。反正红雷还要进来,门也没拴上。 
 
文雨低头望去,没有狐狸,只有一双脚。抬起头,才看到一张好久不见的脸。 
 
『小队长!?』他来做什么!? 
 
惊愕不已的文雨下意识地把手里书塞进被子里。 
 
『哟,文雨,就你一个人啊?』小队长鬼头鬼脑地探进来,迅速扫视了屋子里的一切情况。『何建国呢?』 
 
『他、他、他……』文雨压根儿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而且还是直接跑进屋来,他紧张了半天,『他』不出个所以然来……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小队长盯著桌上的药碗,端起来间:『这个……』 
 
『噢,我、我生病了,在喝药……』文雨急忙解释。 
 
这个屋子里有太多的不妥,崭新的竹质家具,精致的煤油灯,绫罗绸缎的被褥…… 
 
『不是,我是问你这个玉碗是哪儿来的?』小队长拿著手里的,还盯著一边的全套玉质的食具,『这是白玉的吧?』 
 
文雨紧张地低下了头,捂著嘴巴不停的咳嗽……本来有点苍白的脸一下子像充了血一般绋红。 
 
这该怎么解释? 
 
告诉他这里有狐狸精吗?这种理由谁会相信? 
 
而且,在不知道後果的情况下,不可以做可能伤害他的事情! 
 
凡事都装糊涂吧……『我……我不太懂,这是……是挖墓穴的时候挖出来的,正、正好碗破了,所以我就拿来用、用了……』 
 
文雨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可以拿来敷衍,他说完之後,静静的等著小队长的反应。 
 
『墓里的?』原来著墓里还有这种宝贝!?『那这灯呢?你盖的被子呢?』 
 
『也……也是……』 
 
小队长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装著语重心长的样子开始训话。『文雨,不是我说你,这 
 
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你怎么可以自己拿著用了?这可都是集 
 
体的东西、国家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是、是……』文雨现在只会点头说是。 
 
『何建国呢?我也要跟他说说。』 
 
『不太清楚,他只说他出去了。』文雨的声音越来越轻,小队长认准了他现在十分心虚,就越发放肆。 
 
『那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没收了,明天你和何建国到村委来一趟,交待交待清楚。』 
 
『嗯,嗯……』文雨又点头。 
 
『没事,』小队长假意安慰,『你们还小,不会有什么事的,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思……』 
 
小队长把碗里的药往地上一倒,和一整套食具叠在一起,又上前掀起文雨松软的棉被,文雨的书便掉了出来。 
 
『红楼梦?』小队长捡起地上的书,皱著眉头读出书名,『你怎么还看这种书啊?不可以的!』 
 
『我……我……』文雨手足无措,狐左最近老是拿些描写爱情的小说给他看,反正自己『不挑食』,给什么就看什么。 
 
『哪儿来的?』 
 
『是……是……咳咳……』 
 
『又是墓里面挖出来的?』小队长抢在前头。 
 
『嗯……』什么都是墓里面来的,这种回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狐左的家,就在墓地的下面。 
 
小队长又鸡鸡歪歪地把文雨说了一顿,文雨什么也没听进去,穿好了裤子坐在床边低著头,在心中默默的呼唤著小左。 
 
终於,小队长『满意』的离开了,抱著一大堆东西照样健步如飞。 
 
文雨拿出被狐左嫌弃在旁的旧毯子,铺在床上。 
 
走到外面轻轻的呼唤著红雷。药被倒掉了,没有必要热了。 
 
 
天色已暗,天空开始零零星星的下起雪来。 
 
红雷不见了,叫了几下,都没有回应。 
 
算了,他大概忙去了…… 
 
文雨走回屋里,用旧毯子紧紧的裹住自己,牵强入眠。 
 
  
    
 
 
小队长没有直接回去,他张望了四周,鬼鬼祟祟的钻进茂密的林子里。捡起一段树枝开始刨坑。刨完了就把白玉的食具埋了进去,只留一个碗和一双筷子以作明天交差之用。他得意地笑了笑,在坑的位置插了一根树枝作为标记,免得在今晚的雪过後认不出这个地方。 
 
突然。 
 
『张小队长,你在干吗?』 
 
『啊?』小队长浑身打颤,被人发现了吗!?转过头在夜色里依稀的辨认此人是何建国,原来是何建国……不怕。『我在干嘛你管得找吗你?』 
 
何建国冷冰冰的看著他,开始『哼哼』的冷笑。小队长站起来轻蔑的看著他,冷风中,他身後似乎有什么东西随风飘摆著……那是什么?是动物的尾巴? 
 
文雨醒来,被窝还是暖暖的,捏一下,唔?怎么……是软软的那条?昨天不是被拿走了吗? 
 
狐左端著药碗跑进来,那碗还是玉碗……? 
 
『文雨,快起来,喝药了。』狐左一大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煎药。 
 
文雨仔细看著狐左,身上有点脏,头发有点乱,脸上有被什么东西抓过的痕迹。 
 
『小左,你去哪儿啦?』 
 
『不告诉你。』狐左笑眯眯的把药碗搁好,『我回窝去洗一下,我知道我很脏。』 
 
好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东西全回来了? 
 
昨天是梦,还是今天是梦? 
 
 
狐左跑进窝,红风正好憋见他。『哟,狐妈,怎么这么脏啊?跟人打架啦?』 
 
『哎……别提了……昨天错挖人参老怪的孙子,和人参精们打了一架……』 
 
『那挖到了没?』 
 
狐左得意地笑笑,从怀里拎出一株巨大无比的人参,『当然挖到了!』 
 
狐左拿出来秀的人参上绑著一块手绢?红风把它扯下来……『这是什么?』 
 
『哇啊……哇啊……』 
 
人参立刻号啕大哭……乍听之下,还以为是谁家的宝宝没奶喝。 
 
红风立刻又堵上人参娃娃的嘴巴,『喂,狐妈,一般不是都挖没有成精的人参吗?你逮一只会讲话的人参回来,文雨肯吃才怪呢!』 
 
狐左把参娃娃交给红风,『哼!被他们群攻了一个晚上,我不把这眫小子抓回来吃了我不甘心!你帮我把它洗洗晒了!文雨找我有事。还有,千万别让他碰到泥土,不然他会遁地而逃。』说完,便进澡堂了。 
 
红风打了个哈欠,心想著把这种无聊的事情交给红雷得了…… 
 
 
第六章 
 
 
雪止天晴,在阳光的照射下,到处都白得耀眼。 
 
狐左开心地牵著文雨的手,荡悠悠的走在小路上。『文雨,我们去哪儿?』 
 
『去村里,小队长有事找我们……』 
 
文雨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问他为什么那些东西又全回来了? 
 
狐左捉摸了一下,抿著嘴巴一直没回答。文雨也只好沉默。 
 
快进村子的时候,他俩远远的看见一群村民众在河边,破冰打捞著什么。文雨跑过去,遥遥地站在人群後面。 
 
村民们……捞起来的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小队长……!?』文雨立刻认出了那身打扮,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狐左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静静地看著。 
 
 
『看来是昨天还没结冰的时候掉下去的……』 
 
『好好的,怎么会掉下河去呢?』 
 
『真是作孽……』 
 
村民们纷纷议论著,文雨看著小队长,他的表情扭曲著,像是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村长用麻袋盖住了尸体,低头看见他的手里紧拽著的东西。村长把它拔出来,问大家:『这是……什么?』 
 
许多人蹲下去看。 
 
『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吧……』 
 
『红色的毛?』 
 
文雨静静地呼吸,但是呼出的白气越来越急促…… 
 
狐左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对他而言,这种人死了世界才会清静。上次文雨送完蔬菜之後,居然还来勒索上门来了,说是不给他点好处他就告诉生产队文雨和何建国私种蔬菜粮食。 
 
哼,真是好笑。幸好这种人的小辫子多的是,随便揪几根就可以让他闭嘴。不过,闭嘴了一阵子,居然又找上门来了!果然是找死的料。 
 
远处,一个女人拖著几个孩子奔来,一到这里便扑倒在小队长的身上大哭,懂事的孩子因为知道没了爸爸所以开始哭泣,不懂事的孩子因为看见妈妈在哭,所以也哭。 
 
周围的村民低著头,开始抹眼泪。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嗯?你问我啊?』狐左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问你。』 
 
『我出了趟远门。』狐左笑了笑。 
 
文雨看著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笑得那么轻松,那么自在。 
 
文雨抓住他的胳膊往回走,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中。 
 
 
『你昨晚到底在做什么?』 
 
一回到草棚子,文雨第一句话就是问狐左昨晚上哪儿了。因为他实在太可疑,早上的样子,像极了和谁纠缠过。 
 
狐左听出了文雨的意思,有点不高兴了。『文雨,你怀疑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昨天被那个人拿走的东西,今天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狐左转过身,背对著文雨,他不喜欢看见文雨怀疑自己的样子。『那种人死了活该,要换做是我,我一定烧死他!』 
 
『你……咳咳……』文雨看著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偏偏来一阵猛烈的咳嗽,转过身,背对著狐左。 
 
平时只要自己一咳嗽,狐左就会上来轻轻拍著自己的背,此时的他,什么声音也没有,一定生气了…… 
 
文雨终於等咳嗽停止了,转身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狐左已经不见了。话都没说完,怎么就跑了? 
 
神出鬼没的家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狐左还是无处不在的。 
 
文雨一个不留神,午饭已经放在桌上了,热气腾腾的冒著白烟;再一个不留神,药已经煎好摆在那儿了。文雨想逮住他跟他说话都没机会。 
 
 
直到傍晚,门终於开了。 
 
文雨抬起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我是红雷。』 
 
没错,声音的确是红雷的,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以前的他,都是狐狸的样子,看不出太大的神情,现在,文雨才看到他看上去是多么的桀骜不羁,那双跟狐左一样颜色的眼睛透射出不一样的光芒……就像屋外冰冻的雪…… 
 
『文雨,人是我杀的。』门外的风贯进来,轻轻的拂动著他身後长长的尾巴。 
 
『你杀的……?为什么?』文雨皱了皱眉,也没有显出多大的意外。如果不是狐左,那他的嫌疑就最大。他从早上一直都想问狐左有没有这个可能,可是狐左就是避而不见。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我不是狐左,我做事不用向你说明。』 
 
文雨怔了怔,眼神变得非常严肃。慢慢走到他跟前,『那我来说明,你嫌他贪得无厌,认为他阴险狡诈,认为他会破坏这里的生活,所以,你杀了他。』 
 
『你知道就好!』红雷低沉地说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有什么权力杀人!?』文雨也不示弱,『他做了什么非要你杀了他不可?』 
 
『你……』红雷突然一呲牙,猛地,伸手掐住文雨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凌空举了起来! 
 
『哼,我想杀人和你没有关系!对了,其实,忘了告诉你,我最想杀的人,是你!』 
 
平时只是以为红雷有点不合群,只是不爱说话,只是喜欢装著成熟……内心还是和小左一样温柔……没有想到……红雷会…… 
 
文雨无力的敲打著红雷的手,透过泪水眼睁睁地看著他…… 
 
红雷手上的力道慢慢地加重,文雨难受的挣扎著,乱蹬踢翻了桌椅。 
 
『红雷!你住手!』狐左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喝住了红雷! 
 
『哼!』红雷一下子松开了手,文雨颓然倒地。『好可惜……只差一点点……』 
 
狐左扑过去,抱起文雨立刻给他渡气。 
 
文雨悠悠地醒来,咳了几声,抬眼望著红雷。 
 
『红雷……每个人生下来就会长著一颗贪心,只是贪图的东西不尽相同……这并不是太大的过错……』 
 
红雷斜视著文雨,斜视著心疼不已的狐左,没有任何反应。 
 
『红雷……小队长……他家里养著十个小孩……有一半是他双双去世的兄长和嫂嫂留下的……所以……所以……』文雨红红的眼睛看著红雷…… 
 
红雨说,文雨的眼神像妈妈,我好喜欢他…… 
 
红风说,文雨的眼神很难抗拒啊,说不定,咱老大就是被这种眼神捕获的…… 
 
红雪说,文雨楚楚动人的眼神,连我都有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感觉…… 
 
红云说,文雨有一双最清澈的眼睛…… 
 
红雷一个利索的转身,三步两步跑出去,消失了…… 
 
  
 
天又开始下雪,下的好大…… 
 
 
看著屋外的雪,狐左轻叹:『看来……我对他们的关心太少了……红雷什么时候可以在凡间化成人形的,我都不知道……』 
 
『呵呵……』文雨笑笑,『他长得比你精神多了……』 
 
狐左故意拉了个长脸给文雨看。 
 
文雨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小左,对不起……我早上还以为……』 
 
『不用道歉,如果换了是我,说不定我也会那么做……他做的和我做的……没什么区别……你教训的是,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反省呢!』 
 
文雨摸了摸狐左的头发,『小左,你真是只乖乖狐。』 
 
 
红雷没有回窝里去。他一个人跑到竹林里静静的坐著…… 
 
狐左……你为什么制止我?从一开始我进屋你就在屋外了吧?为什么在最後一刻,你冲进来制止我?我知道你不忍心……所以我来……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放弃了? 
 
『呜呜……呜呜……』 
 
林子里有小孩哭泣的声音……是红雨吗? 
 
『呜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红雷站起来,顺著声音找去,但是没见到半个人影,虽然那个哭泣的声音近在耳边。 
 
『呜呜……救救我……』 
 
红雷抬头,终於找来了声音的来源——一株被吊在竹枝上的人参。叶子上积满了雪,正在一颤一颤地哭泣…… 
 
难道……这是……狐左挖来的人参?怎么挖了一株会讲话的来!?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自家的药材了,不能晚上也挂在这儿啊,八成是红风那只懒惰的家伙拿出来晒了又忘了收回去! 
 
红雷三下两下把人参解了下来,谁知一入手中,这人参立刻变成了一个三岁的胖娃娃,扎著根洋葱辫,光著屁股,带著红肚兜,扑进红雷的怀里直发抖。 
 
『谢谢你,谢谢你……冷死我了……』 
 
大概是红雷身上特别暖,参娃娃死抱住红雷不放手。 
 
这个娃娃倒有点像红雨,真可爱。软软的,胖眫的,就像过元宵节揉的粉面团…… 
 
红雷慢慢地伸出手,抱住了这个人参娃娃,就像狐左给文雨取暖一样,红雷也自身发热给他取取暖…… 
 
夜晚,红雷抱著人参娃娃在竹林宿夜。 
 
 
狐左抱著文雨,轻轻的给他发青的脖子上药。 
 
『文雨,你说每个人都有一颗贪心……』 
 
『嗯。』 
 
『那你的贪心是什么?』 
 
『我的贪心大概是全家幸福吧!很贪吧?』 
 
『呵呵。』 
 
『小左,你的贪心是什么?』 
 
『我的贪心……就是你……』 
 
『我……?我什么?』 
 
文雨傻傻地看著狐左,仿佛不懂一切;而狐左还静静地看著文雨,希望他明白…… 
 
 
第七章 
 
 
红雷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参娃娃变成了一个胖雪人…… 
 
人参逃走了?不会吧!? 
 
红雷抖落身上的积雪,随便向四下张望。白白的雪地里,没有半个脚印…… 
 
遥遥望去,草棚子那边一大早就炊烟袅袅,不晓得狐左又在炖什么东西。 
 
 
文雨打了个哈欠,慢慢从屋里走出来。 
 
为什么一大早的,有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看看狐左,文雨一下子定住了。狐左一手揭开锅盖,一手拎著个三岁左右、哭闹不止的小娃儿,女干诈的笑道:『哼哼,就知道你会逃走,我在四周的土地里设下了结界,你跑不了的!乖乖的炖鸡汤吧!』 
 
『小左!你在做什么!?』文雨迅速冲过去,抢下小娃娃,愤怒地指著狐左,『你、你、你……你怎么吃小孩啊你!』 
 
『这不是小孩,是药材。』狐左无奈的解释道。 
 
文雨紧紧地抱著小孩,轻轻的拍著他安慰他,像极了捍卫孩子的妈妈。视线一转回来,凶恶的瞪著狐左,『我不信!』 
 
『不信你问他自己。』狐左喝了一口鸡汤,很鲜啊……再放进根人参就太完美了! 
 
参娃娃摸著头上的肿包,抽抽搭搭,显得万分可怜。他心中却在咒骂狐左:该死的狐狸精,害得我四处碰壁,撞得我方向都没了! 
 
文雨看了看这个肥嘟嘟的小孩子,目光一下子变得好柔和,四目接触,这胖小子倒也安静了。 
 
『你叫什么?』  
 
  
  
 『我叫滋滋,滋补的滋……』 
 
『家住哪儿啊?』 
 
『长白山……』 
 
文雨摸摸他的脑袋,又问道:『你是药材?』 
 
『嗯,我是人参。』滋滋供认不讳,这年头,哪家人家能养出这么白胖的孩子?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孩子也不会有人信! 
 
文雨惊奇的看著他,捏捏他肥成几段的胳膊,摸摸他一柱朝天的小辫子,终於发出感叹:『好奇妙的世界啊!』 
 
『好啦,把他给我啦!』狐左拿著汤勺,向文雨招了招。 
 
文雨理都没理他,抱著参娃娃往屋里走。『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有一点……平时我都待在土里……土里很暖和的!』 
 
 
滋滋发现了文雨是他的救命稻草,便一刻不离的跟著文雨。暂时没有办法逃回家,就只能做跟屁虫了。最可恶的是,这根人参不像其他狐狸那样,该亮灯炮的时候就亮著,不该亮的时候就熄著,他是二十四小时警灯长明,连睡觉都要文雨抱著他,一连几天,文雨都是屁股对著狐左。 
 
狐左恨的牙痒痒,当著滋滋和文雨的面『嘎嚓嘎嚓』的嚼萝卜吃。 
 
我嚼死你!我嚼死你! 
 
文雨带著滋滋凑上来问:『小左,这萝卜是生的,你吃了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磨牙呢!』 
 
 
滋滋碰上了红雨,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玩到了一起。白天场地上就看到一红一白两个肉球滚来滚去。滋滋最喜欢玩捉迷藏,一头栽到土里就露出几片叶子让红雨找;幸好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挺好找的,不然笨蛋红雨找到老死也找不到。 
 
 
一日,滋滋又开始和红雨躲猫猫,在土里跑来跑去,等他冒出地面的时候,发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都是人参嘛!只不过,没有成精,是一些普通的人参。 
 
滋滋爬出来,好奇得看看这一小片林间开垦过的土他。 
 
『胖墩,你来干嘛?』 
 
『啊?』滋滋转过身,看到那天救他下枝头的『人』凶恶的盯著他。『我、我……我在躲猫猫……』 
 
滋滋打量著他,这『人』有尾巴,看来又是狐狸精一只。怎么……不和大伙一起玩呢? 
 
『你怎么还没被吃掉?』 
 
『呵呵,那老狐狸精不敢吃我,文雨会骂他的!』狐左被他称为老狐狸精,剩下的全是小狐狸精。眼前这只么……算是中狐狸精吧! 
 
红雷不说话了,拿起手里的小铲子开始给人参松土。 
 
滋滋捉摸这只狐狸怎么这么闷啊?於是就说道:『啊!那个……谢谢你上次把我救下来。』 
 
『噢?』红雷抬眼望了望他,『你还会道谢啊?』 
 
『我不是送了个雪人给你了吗?』 
 
哦……原来那雪人是谢礼。红雷还以为那是讽刺的恶作剧。 
 
接著,红雷又不说话了。 
 
滋滋抓了抓小脑袋找话题。『你这样种人参可不行哦!』 
 
『嗯?』红雷似乎对这个有了兴趣,停下来瞪著滋滋。 
 
『我们人参是阴性植物,喜凉爽温和的气候,比较耐寒,但是怕强光直射,讨厌高温热雨,最怕乾热风,这里虽然是林子,但这一块正好会被太阳照到;还有你故意把这里的温度弄高,也不见得有好处;对了对了,你这个人参和人参之间挨得太紧了,咱喜欢有私人的空间……还有你这个松土也有问题……』 
 
『那你教我……』红雷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哈?我教你?』滋滋捉摸了一下……有利可图!『好吧!我教你!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你要送我回长白山。』 
 
红雷耷著眼睛,想想狐左也吃不了这眫敦,送他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於是就答应了。 
 
 
一年快到尽头,文雨明天一早要回家过年。 
 
狐左又喜又悲,喜的是这人参马上就要落单了,没人罩著他,怎么炖、怎么煮都行啊! 
 
悲的是要好久见不到文雨…… 
 
『文雨,今天点心我做了饺子!』狐左高兴的掀开蒸笼,精致的手工饺就呈现在文雨的 
 
眼前。 
 
『啊……这是你做的吗?』文雨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只只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狐狸饺 
 
子,面粉里掺了南瓜,所以每一只都是红红的!『好可爱哦……都舍不得吃了!』 
 
狐左得意啊,乐颠乐颠得指著饺子们问:『看看哪一只是我?』 
 
『当然是中间那只啦!』文雨毫不费力的认出那只最华丽的狐狸,狐左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会把自己做得最好看!自恋的家伙! 
 
  
 
『快吃快吃!』狐左指著『自己』。 
 
文雨小心翼翼地把『狐左』拿起来,自言自语道:『先吃拿一部分呢……』 
 
文雨张嘴轻轻咬掉了『狐左』的半条尾巴,笑眯眯的说:『呵呵,这下你和红雨一样了!』——三等残废的狐狸。 
 
突然众狐挤进来,嚷著:『我们也要吃!我们也要吃!』 
 
『出去出去!』狐左像赶小鸭似的,可是没用,狐狸们已经窜上了餐桌,叼起属於自己的那只饺子大吃起来。 
 
红风舔了舔嘴巴问文雨:『狐妈有没有把他自己的小鸡鸡做出来?做出来的话,文雨,不要客气,一口咬了它!』 
 
结果,红风被粗暴地踢了出去……滚了两个圈之後又冲回来,和狐左开始瞎闹。今天的红风也特别精神呢! 
 
不过……红雷还是没有来…… 
 
文雨看著『红雷』的饺子开始发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後,红雷老躲著自己…… 
 
『这只是不是红雷?』滋滋突然冒出来。 
 
『嗯!』红雨点点头。 
 
『我去拿给他吃好不好?』 
 
『我去吧!』文雨三口两口吞掉『小左』,拿起『红雷』就走开了。滋滋说,红雷在林子里种人参。 
 
 
『红雷!』文雨看到了那个寂寞的身影。 
 
红雷抬起头,看到文雨捧著狐狸饺子,笑咪咪的,很可爱。他很能理解得狐左会对他一见锺情的感受。 
 
文雨看著红雷把饺子吃掉後,笑著说:『红雷,明天我要回家过年去了。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啊?』 
 
『什么?』 
 
『看著小左,别让他把滋滋给吃了。』 
 
『滋滋?哪个滋滋?』 
 
『就是人参娃娃啊!』 
 
原来那胖敦叫滋滋啊?红雷从来都不问人家的名字,只是叫他『胖敦』而已。 
 
『还有,今天晚饭狐左做了很多菜,你过来一起吃好不好?』 
 
『噢。』红雷简单的答了—声。 
 
红雷别扭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那个……文雨……我想对你说……』 
 
『唔?』 
 
『一般、一般的人妖恋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个你知道吧?』红雷涨红了脸,终於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的话。 
 
文雨傻呆呆地摇摇头。 
 
『人妖恋的结果,往往是那只妖怪上天盗仙草让爱人长生不死,或者生生世世追随爱人的轮回转世,再或者杀了爱人,永远留住爱人的魂,只要不被冥界发现就可以。三个选在之中,第一个,危险性最大,往往会遭到杀生之祸;第二个,要忍受爱人不记得自己的痛苦,弄不好,还会找不到爱人的转世;所以……所以对我们而言,第三个是最好的选择!你明白吗?』红雷一口气说出了有史以来最罗嗦的话。 
 
不过,文雨还是在那里傻笑。 
 
红雷开始咆哮了!『你怎么还没有反应?我想杀了你是因为狐左那个笨蛋下不了手!我现在想问你的想法!你……』 
 
『我们走吧!』文雨牵起红雷的手,『今天大家一起吃晚饭,小左说他今天会设下结界,让我看到大家变成人的样子,我很期待啊!』 
 
『文雨?等一下!』红雷拉住文雨,这个傻瓜还是用最直接的方法比较好,『我想告诉你,狐左他对你……』 
 
『嘘……』文雨轻轻的把食指放在唇上,笑了笑说,『红雷,你知不知道,小左会说梦话?』 
 
哈? 
 
梦话? 
 
狐左说梦话? 
 
难道说…… 
 
红雷顿时醒悟,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狐左抱著文雨在床上睡觉,流著口水做著色迷迷的梦,嘴巴里哝哝著:『文雨……我好喜欢你……文雨……我爱你……』。而文雨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不,那个不是天花板,是茅草屋的屋顶…… 
 
『我想,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一辈子和他做好朋友!』文雨是这么说的。 
 
但是,一说出口,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红雷和文雨慢慢的走回去,他一直看著文雨的侧脸。 
 
原来他知道了狐左喜欢他…… 
 
他故意装傻…… 
 
可是……这个该不该告诉狐左? 
 
红雷一直思考著,直到走回草棚子。 
 
狐左兴高采烈的告诉文雨:『做好心理准备!我设好结界了!』 
 
『是吗?这么快啊?』文雨跑进去,首先扑过来的是红雨。 
 
『文雨,抱抱!』  
 
  
  
 红雨太可爱了,差不多和滋滋一样高,头上竖著两只耳朵,身後拖著半截尾巴,鼻尖上还带著一块黑斑。 
 
大家说,红雨的修行不够,只能是这付德行。 
 
文雨再看看大家,都是美人啊!只是修行不够,不靠狐左的力量,没办法在凡间维持人形。真是可惜…… 
 
红雷看著文雨乐呵呵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入席了。 
 
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狐左拼命往文雨身上塞东西。 
 
『够了,够了!塞不下了!』 
 
『再塞一点,再塞一点!』因为怕被人看到,狐左只能把熏肉啊、火腿啊什么的塞到文雨的衣服里——包裹里已经塞满了。 
 
『不行不行,再塞就要掉出来了!』 
 
『噢,还有这个。何建国的工钱,你全拿著,反正对我也没用处。』 
 
『嗯。』这个,就收下吧。在狐左手里,钞票和草纸没什么区别。 
 
 
终於,文雨上路了。狐左站在高处不停的挥手,一副慈母别儿的样子。 
 
『文雨,早点回来啊!』 
 
『知道啦!』 
 
等文雨走得不见了,狐左开始转悠著找东西,『人参,人参……』 
 
但是,狐左找到的滋滋,抱著红雷的腿,狡猾地笑著…… 
 
红雷冷净地说:『受文雨之托,照顾滋滋。』 
 
切!可恶! 
 
 
第八章 
 
 
『哥,好多吃的哦!』文雪开心死了,哥哥回家到现在已经第三天,天天都有好吃的! 
 
不过,文雨的父母不太高兴。因为文雨对这些食物的来源,支支吾吾,不肯说明。 
 
 
文雨每天傍晚望著落日,看著它慢慢地沉下去。 
 
『哥,你干嘛老是看太阳?』 
 
『因为它的颜色很漂亮。』就像某狐的头发,『呵呵,红通通的。很耀眼啊!』 
 
文雪不觉得太阳有什么好看的,自顾著玩去了,没跑多远,地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哥,快来看呀!有一只红色的穿短裤的小狗!』 
 
啊?红色的?穿短裤的……狗? 
 
文雨顺著文雪指的方向跑去,在草堆里看到了那只……那只红色的狗…… 
 
那『狗』很不好意思地微笑著,头颈里围著一长串肉枣,穿著一条花花的绸缎短裤,屁股上有一洞,漂亮的长尾巴正好从那洞里钻出来,向文雨友好地挥动著…… 
 
『小……小左……』文雨蹲下来,看著他,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咯咯』的傻笑,他这个样子实在……实在……『呵呵呵……哈哈哈……』 
 
『文雨……你不要笑嘛!有汁么好笑的?』狐左俩前爪搭上文雨的膝盖,直起身体,闪著两只溜圆溜圆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文雨。 
 
三天,才三天而已,就好想他……『文雨,我……』 
 
『哥,哥,看到那小狗没有?』 
 
文雪跑来了,狐左只能把话先搁著。文雨把狐左抱起来,笑著把他拿给文雪看。『看到了!可爱不?』 
 
『好玩!好玩!哥,它会咬人吗?』 
 
『不会!』文雨十分肯定。 
 
『我要抱,我要抱!』文雪欢快的伸出手,小心的接过这只漂亮的狗狗。 
 
狐左眯着眼睛,恨恨的斜视著文雨。你还真把我当贱狗啊!? 
 
『哥,为什么小狗会穿短裤?』文雪温柔的摸著狐左的脑袋。 
 
『不知道,不晓得是哪家人家养的狗。呵呵……文雪慢慢玩,别让他跑了,我进去帮妈做晚饭!』文雨拿起那一圈肉枣,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就先进屋了。 
 
文雪抓著狐左在外面玩,『狗狗,你叫几下让我听听。』 
 
狐左闭著嘴巴,别著脑袋:我死都不叫! 
 
『哥,这狗是只哑巴狗!』文雪朝屋里大喊。 
 
『噢?是吗?你给他搔痒痒。』文雨答道。 
 
很快,屋外听到了『汪汪汪』的狗叫……有点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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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得还真像。』文雨偷偷地笑着,脑海里很清晰地浮现狐左怨毒的样子。好可爱! 
 
吃晚饭的时候,狐左坐在地上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的思绪乱乱的。 
 
文雪夹起一个肉枣,咬掉一半,伸手给小狗吃。想想又舍下得,再咬掉一半,还是舍不得…… 
 
『文雪自己吃,别管那小狗。』文雨笑着。反正狐左是不会吃文雪咬过的东西的。 
 
爸爸问:『这是狗吗?我看着像狐狸……』 
 
狐左一听,立刻『汪汪』叫几声出来证明自己是只狗。 
 
  
  
 
文雨忍着笑说:『狐狸……狐狸狗吧……』 
 
妈妈问:『这狗哪儿来的?』 
 
『不知道,大概迷路了。挺可怜的,我就让它进屋了。』 
 
老爸接上笑呵呵地说:『迷路的狗一定是只笨狗。』 
 
『文雨,咱家养不了这狗,你明天把它送出去。』 
 
『噢……我也没说要养这只狗嘛!』文两低头扒饭。 
 
狐左感觉自己被鄙视了,越听越委屈,转身拔腿奔出去了…… 
 
不过没奔远,只是躲在傍晚文雨找到他的那个草堆里消气。心想着明天一早再看一下文 
 
雨就回去…… 
 
夜里很冷,狐左蜷在草堆里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小左……小左……你在哪儿啊?』文雨披着衣服找出来了。 
 
咦?文雨竟然知道我没走。 
 
狐左顿时精神百倍,窜出来扑到文雨的怀里,脑袋搁在文雨的肩膀上兴奋得摇着尾巴。 
 
『小左,谢谢你来看我。』 
 
『文雨……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文两抱着狐左走进屋,外面实在太冷了。 
 
狐左终于如愿以偿的钻进文雨的被窝,懒洋洋的趴在文雨的胸膛上,美美地回味著文雨刚刚说的那句『我也想你』。 
 
『小左,你饿不饿?』文雨压低了嗓音,怕父母和文雪听见。 
 
『你让我吸几口!』 
 
文雨无奈的笑了笑。 
 
狐左凑过去。 
 
哎……嘴巴太尖了,不太好吻啊…… 
 
得了,伸出舌头在文雨的唇上舔几下算了! 
 
『吸完啦?』 
 
『恩。』 
 
文雨抚着狐左背上的毛,发现也没什么想说的。『那就睡吧。』 
 
『恩。』 
 
看著文雨闭上眼睛,狐左可睡不着。 
 
昨天,被红雷骂了。 
 
『要文雨接受你,除非你在他心目中变得比他的家人更重要!』 
 
『这有什么难的?』 
 
『这有什么难的?拜托你去看一下再夸海口!』 
 
『去就去!』 
 
去的结果,不怎么乐观。 
 
没错,文雨是很看重家人。 
 
就现在而言,自己根本没有可能超过他一家子的份量…… 
 
红雷骂自己不懂人情世故,白白比他多修几百年。 
 
其实,红雷不知道,狐左虚报了岁数。狐左和红雷差不多大,只是有一个在天上做厨子的哥哥——狐右,以前,他常常会偷很多仙家的好东西下来给自己吃,帮着自己快快修炼成 
 
仙。这也算是一种作弊的手法吧! 
 
狐左整晚看着文雨,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偷偷地爬了出去。 
 
一回到老窝,到处躲着红雷,不过还是被他遇到了。 
 
『怎么样?你能胜过文雨一家吗? 』 
 
『哼!』狐左轻蔑的看了看红雷,『狐左必胜!』 
 
『切!』死要面子! 
 
红雷带着滋滋转身就走。 
 
『喂!滋滋,你等一下!』狐左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随和。 
 
滋滋看着他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立刻躲到红雷背后。 
 
『你想干吗?』红雷斜眼看著他· 
 
狐左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剃头刀,好言相劝:『那个……新的一年开始了,滋滋,狐左哥  
 
  
  
 哥给你理个发吧!』 
 
红雷当是没听见一样,甩都没甩这个无聊的人,拎着滋滋走了…… 
 
也就十天的时间,对于文雨来说,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背著包,回到乱坟岗,远远的就看到孤左他们满场子乱跑,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得老远。 
 
真得很热闹啊! 
 
『文雨? 』狐左突然停下来,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伸长脖子往来的路上一看,果然看到了文雨!左盼右盼,终于回来啦! 
 
狐左欢快地奔了过去,给文雨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雨一回到『家』,滋滋立马就哭着跑来告状。 
 
『文雨……这老狐狸精欺负我……呜呜……』 
 
文雨蹲下去,摸了摸磁滋的脑袋,『咦?什么时候把头发剃了?不过,这样光光的也很可爱啊!』 
 
『呜啊……』滋滋哭得更凶了。 
 
『怎么啦?怎么啦?』文雨想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怎么好像触动了这娃儿的伤心事啊? 
 
狐左在一旁『嘿嘿』的阴笑,笑够了,便端出一碗参汤讨好文雨。文雨看里面尽是些参须,再看看滋滋光秃秃的脑袋,立刻明白了。 
 
狐左也知道文雨能够明白,在文雨开口之前就抢先说:『剃都剃下来了,文雨,你就别浪费了!』 
 
『你……』 
 
『是啊,文雨,是你吃的话,滋滋也没意见……』红雷也插了进来,拿了一个苹果堵住滋滋的嘴,只是,你最好让你的狐妈少用迷药这种卑鄙的手段……」 
 
怎么感觉狐左越来越小孩子气…… 
 
文雨低头看着参汤,抬头看著满面春风的狐左,叹了口气,柔柔地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恩恩!』狐左点头冒充乖乖的样子,盯着文雨把汤全喝下去。 
 
谁知文雨当天晚上就拉了三次肚子,这个人参实在太厉害,普通人根本就补不进去,才几个小时,就全拉光了…… 
 
狐左安慰自己说『没事,药补不进去,我就食补!明天我炖老鸭汤!』 
 
滋滋那叫心疼啊!长了多少年的头发,才能扎起一个短短的洋葱辫,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如果文雨能够变得身体强壮也就心态平衡一点,偏偏…… 
 
『呜哇啊……我的头发……』滋滋趴红雷怀里大哭。 
 
红雷远远的看着那个,整夜灯火没熄的草棚子,冷冷地说:『全变成大便了……』 
 
其实这样也好,某狐再也不会对滋滋『日思夜想』了…… 
 
乱坟岗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大家开开心心,和和乐乐,每天吵吵小架,打打闹闹。 
 
狐左的目光总是追随著文雨,但总觉得文雨的微笑,带着一点点的忧伤。 
 
并且与日俱增…… 
 
为什么? 
 
文雨,你现在觉得不高兴吗? 
 
为什么总是那样微笑? 
 
又到狐左每年出行的日子,每年的五、六月间,弧左都会抽空去昆仑山会道友,今年的 
 
行程已经是一拖再拖,不过终归还是去了。说好一个星期就回来——上次可是去了两个月呢! 
 
临行前,狐左教授红雷变成何建国的时候如何把尾巴收起来,可是红雷怎么收部不行。最多维持几分钟,最后只能弄条肥大的裤子和宽大的衣服勉强把尾巴遮住。 
 
狐左留下一个字:『笨!』 
 
红雷毫不客气,『你再说,我就虐待你意中人!』 
 
狐左龇牙咧嘴,『那我就吃了你的人参娃!谁不知道你小子心存暧昧……整天让那萝卜骑在你肩上!』——自从狐左知道那人参对文雨无效之后,他就改称人家为『萝卜』…… 
 
『你……』红雷本来就不善言辞,情急之下不知如何狡辩,只得放任那狐狸甩着辫子扬 
 
长而去…… 
 
狐左走后第一天,红雨就代替了狐左的位子,毫无后顾之忧的钻进文雨的被窝,紧挨着文雨睡觉。 
 
可是替代品毕竟是替代品,文雨早上迷迷糊糊醒来就捏捏红雨的脸,拔拔红雨的胡须说:『小左……起床了……』 
 
红雨顿时感觉好悲哀…… 
 
狐左走后的第三天下午,文雨被大队长叫走了。 
 
大队长在的那会儿,红雷浑身紧张,时刻正对着大队长,一只手伸到屁股后面开始确定 
 
尾巴没露出来。一听大队长只叫文雨去,他便舒了一口气……谁知,文雨一去之后,一直都 
 
没回来,倒是大队长又来了一趟。 
 
『何建国,文雨今天不回了,他爸工伤意外,送医院了。刚好村里有驴车和文雨同方向,他就搭着车回家去了。』 
 
  
  
 
红雷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往身后摸去,『啊!?那……那他爸伤得重不?』 
 
大队长叹了口气,『砸到了脑袋,好像不太乐观……文雨请了三天假……他临走时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 
 
『噢……谢谢……』 
 
乱坟岗的众狐加一根人梦闷闷不乐地等了三天。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文雨拖着疲累的 
 
身体回来了,面颊一下子瘦了很多,眼睛肿肿的,红雨一下子扑上去,心疼地问:『文雨, 
 
你怎么这样子了?』 
 
『没事……』文雨疲惫的笑笑,『我来……是收拾东西,跟大家道别。』 
 
『怎么了?』红雷走上前问道。 
 
『我爸去世了,车间的屋顶突然坍塌,压伤了很多人,但我爸是唯一被压死的…… 
 
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了……』文雨淡淡的叙述着,『所以,我可以 
 
回去……顶替我爸在工厂做工,这算是他们对我爸的补偿吧……』 
 
『你……你就这么走了?那狐左怎么办!?』 
 
『就是,就是!』众狐都发急了! 
 
『我会等他回来……他明天就会回来了吧……我会跟他道别的……我进屋收拾东西……』文雨放下红雨,默默转身。 
 
文雨慢慢地找出很久没用的旧毯子,洗得发白的衣服,折好,扎好。环顾四周,这里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 
 
热水瓶,是自己的,但是自从狐左亮明身份后再也没用过。狐左总是笑眯眯的把手伸进一份热水里,很快的,水便冒出了热气。又能洗脸又能洗澡……自己生病那会儿,狐左还亲自蹲在地上给自己洗脚……那么爱干净的小左那么伺候自己…… 
 
文雨想着,想着,心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文雨躺下,闭上眼,除了爸爸的样子……剩下的全部都是小左的身影…… 
 
今晚是睡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吧…… 
 
躺下没多久…… 
 
『啦啦!文雨,我回来了!』 
 
正当文雨回忆着和小左的过去的时候,狐左拿着大包小包兴奋的破门而入! 
 
他提前回来了! 
 
文两『唰』的坐起来,狐左打了个响指,灯立刻亮了起来,照得满屋通亮。不过…… 
 
『文雨!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红雷真的虐待你!』 
 
『怎么可能?呵呵……』文两低下头,笑了笑,告诉狐左,『小左……我明天要走了……』 
 
『走?」狐左在床边坐下,看着文雨的脸,『走去哪儿啊?』 
 
『我要去我爸的工厂里面做工了……』 
 
『工厂有什么好玩的?』狐左一脸不爽。 
 
『挺好的,总比种地好啊……』 
 
『你不喜欢在这里种地吗?』 
 
『种地也不错,因为这里有小左这么一个好朋友,可是,我还是要回去……不是我想留下来就可以留下来的……』文雨故意强调了好朋友二个字。 
 
好朋友……果然还只是好朋友…… 
 
狐左有点意冷,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说:『文雨,我喜欢你。我……』 
 
『我也喜欢你,』文雨抢话道,『所以……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狐左安静了好久……轻声嘀咕着:『可是……你的一辈子对我而言……远远不够……』 
 
这次在昆仑待都待不住,兴冲冲的赶回来,告诉大家要回去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小日子,没想到,刚回来,文雨竟然要走了……而且……在文雨心里,自己只是好朋友。这个剠激真是够大的…… 
 
文雨笑了笑:『那没有办法啊!我和你毕竟是不一样的嘛!』 
 
『文雨,那我以后常常来看你! 』狐左还是觉得有希望! 
 
谁知文雨一口回绝:『不用了,你别来看我了……』不要让我老想着你……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只要心里还记着彼此就够了……』 
 
从进门到现在,差不多文雨的每句话都是一个重磅锤子,一锤一锤的敲击着狐左的心。看着地上,文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的每句话都那么坚定,看来去意已决…… 
 
狐左再也不说话了,他怕越说越感伤,洗了洗,安静的抱着文雨睡了…… 
 
只是,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着。都紧闭着眼睛听着对方有点紊乱的心跳。 
 
第二天,文雨起了个大早,眼睛好像更肿了…… 
 
狐左拉住文雨的手,『文雨,等一下,我送你一样东西。』 
 
狐左解下辫子上金色的发绳,一圈一圈的绕在文雨的左腕上,最后紧紧地扎了个死结。 
 
『这个……太耀眼了……』有点像黄金…… 
 
『没事……总之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狐左固执地说着。 
 
文雨笑了,拿起桌上的梳子,『小左,今天,我给你梳头吧……』 
 
『好啊!』狐左坐下,乖乖地让文雨给自己梳头。 
 
文两梳得很慢,辫子也编得很认真,最后,用一根稻草扎住了狐左长长的辫子。 
 
这样就结束了吧。 
 
背起行李,跨出『家门』。 
 
孤左默默地跟在后面,送了文雨一程又一程,但最终还是被文雨赶了回来…… 
 
垂头丧气的狐左回到乱葬岗的时候,已是中午。一排狐狸认真地等着他回来。 
 
『你怎么不去他家里?』  
 
  
  
 『他不让。』 
 
『他爸爸去世了……你可以以何建国的身份过去慰问家属嘛! 』 
 
『什么?他爸去世了!?他怎么没告诉我!?」 
 
『……』 
 
众狐面面相觊……他俩昨晚在谈些什么? 
 
狐左犹豫着,在屋前徘徊来,徘徊去…… 
 
『为什么他连这个都不告诉我?我不是他的好朋友吗?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放心不下的狐左终于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出发去文雨家。 
 
文雨回到家忙完了事,搬了个小板凳在外头坐下喘口气。 
 
刚坐下没多久,一阵雷雨倒下来,文雨又不得不回屋里坐着。 
 
悲伤过度的妈妈在床上躺着,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睡,这会儿,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上一会儿了。文雪很乖的看着书,现在在课堂里,学不到什么,求知欲很强的文雪只能回家自己温 
 
习,不懂就会问哥哥。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煮饭了,文雨摞起袖子准备干活,猛地发现小左绑在他左腕的发绳不见了! 
 
没有!没有!就这么一间小屋子,文雨差不多翻了个遍就是没有! 
 
『怎么会丢了?怎么会把它弄丢了呢?』文雨懊恼地抓乱了头发。 
 
『哥,你在找什么?』文雪小声间,怕吵醒妈妈。 
 
『没什么,你继续看书……』文雨摆摆手,望了望来时的路,没有打伞冲了出去。 
 
可能掉在路上了! 
 
文雨沿着来时的路搜寻了很久,可是雨下得很大,这么一根细细的线很可能被冲走了…… 
 
也可能已经被泥水浸的看不出原来金黄的颜色。 
 
『小左……小左……』文雨已经离家很远,找不到发绳的他痛心地呼唤著。 
 
突然,文雨一阵心跳……小左?没有错!是小左的感觉! 
 
『小弟弟……你在找什么?」 
 
一顶竹伞撑到了文雨的头上,有一位和蔼的老婆婆出现在文雨的身后。 
 
文雨顿了顿,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转身,只是低头回答道:『我在找一根发绳……是 
 
一个好朋友送给我的……』 
 
老婆婆又问:『那朋友很重要吗?』 
 
『恩。』文雨摸了摸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左腕。『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文雨再一次说了『好朋友』二个字。 
 
『没有关系,我相信那发绳一定会再次出现的,下要在这里淋雨了,回去吧。』 
 
『恩。既然你说会出现,我就相信你。』文雨走出雨伞的庇护,可是这伞又追了上来。 
 
『我看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去吧。』老婆婆好心的说。 
 
文雨笑了,转过身,对着老婆婆说:『不用了,谢谢。您老人家行动下方便,我家还远 
 
着呢,反正已经淋湿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文雨头也不回地跑了…… 
 
『老婆婆』在雨里站了很久,对著文雨消失的方向,惆怅地说:『看来……我真的只是他的好朋友而已……』 
 
文雨急匆匆地跑回家,关上门,拿着毛巾迅速擦干自己。 
 
『哥,你去干嘛了?』 
 
『没什么……没什么……』文雨略带着微笑,拍了拍文雪的头,莫名的说,『文雪,你 
 
要快点长大……』 
 
『我已经长大了!』文雪响亮地回答。 
 
文雨又笑了,『你现在是小不点!等你长大了,哥哥就要去远行。』 
 
『去哪儿?』 
 
『不知道,很远,很远吧……可能……再也不会来了……』带一点狐左的味道。 
 
家里也慢慢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一切趋于习惯。 
 
孤左总是偷偷地去看他,但是总有心理障碍,只得变成乱七八糟的动物、虫子去接近他。 
 
一天,狐左变成知了停在文雨家门前的树上,偷窥着屋里的动静。 
 
文雪闻了闻昨天吃剩的一点点米饭,说:『哥,这饭好像馊掉了……』 
 
『没关系,煮一煮,我来吃。我煮点粥,你和妈妈吃粥,我吃泡饭。』文雨接过饭碗也闻了闻。 
 
『哥……』文雪有点心疼。 
 
屋外的弧左更心疼· 
 
以前文雨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没养成半点娇气呢?一回来还是如此简朴。 
 
『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树上百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 
 
狐左有点纳闷。文雨在看什么? 
 
只见文雨对妹妹耳语了几句,很快的,文雪就跑了出来,对着大树上上下下一瞧,『哇!果然!好大的知了!哥,我同学说知了可以烤着吃,很香的!要不要试一试? 』 
 
  
 
『知了——!』狐左振翼飞翔。 
 
文雨看着那只肥硕的大知了,『咯咯』的笑了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将逝。狐左耐心的守候著。他知道,就算等,也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 
 
文雨最近的膝盖越来越疼,从今年冬天起,自己的膝盖就开始隐隐作痛。 
 
文两只当是老是站在车间里,腿不习惯,时间一长习惯了就好,所以一直咬牙挺着,挺 
 
到夏天,妈妈终于发现文雨常常在半夜抱着自己的膝盖哭…… 
 
实在是太痛了…… 
 
文雨的妈妈有点担心,带著文雨去县城的医院看看,医生没说什么,让妈妈带着文雨去市里面的医院。 
 
市里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但妈妈藏着不让文雨看,就说是关节长了个大骨刺,要住院开刀。 
 
夜里,文两又疼的睡不着,偷偷地爬起来找到了病历资料,看到诊断书上面的结果是:骨癌。 
 
『文雨?』妈妈也没睡稳,听见儿子的声音就急忙爬了起来,一看他手里拿着诊断结果,心里就慌了:『文雨……医生说了,是初期,只要……只要截肢就可以,文雨别担心,下个星期天就送你去市里的医院,』 
 
『噢……』截肢……只要截肢…… 
 
文雨眼神有点呆滞,看著病历资料,焦距却不知道对在哪里…… 
 
妈妈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走过去抱紧儿子哭起来…… 
 
『妈……你别难过了。』文雨也紧紧地抱住妈妈。 
 
『文雨……你一定没事的!』 
 
『妈,我是个不孝子……』 
 
『没有的事,你从小就是最懂事的……最孝顺的……』 
 
文雪睡得很香,她只知道哥哥得的是小病,住院开动个小手术就好了。 
 
第二天晚饭,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给文雨。 
 
『文雨,妈妈已经借了点钱,争取买点有营养的东西,那应该没问题了。』 
 
『嗯……』文雨大口大口的吃着晚餐,看上去精神挺好的。 
 
这样,妈妈也就放心了。 
 
夏的夜,凉风习习,清凉的有点彻骨。 
 
今夜正好满月,星星闪的如此清晰· 
 
文雨看着茫茫的星海,独自踱到了河边。 
 
在月光的照射下,河边的一切看得很清楚,提苦灯笼的萤火虫在茂密的茭白丛间飞来飞去,青蛙露著脑袋在河里高高低低地吟唱着,还有各种各样小虫在夜曲…… 
 
跨进去一步,水很凉…… 
 
再跨进去一步……冰凉的河水激起了膝盖的疼痛。 
 
水面层层的波纹,向外漾开,一圈,又一圈……浮萍随著波纹上下浮动着,停在茭白里休息的蜻蜓们都被惊醒了,纷纷飞起来…… 
 
文雨看着齐腰的河面,对着自己的倒影说:『我想等文雪长大,等那个时候,如果我还 
 
惦着你,你还爱着我,我就结束自己……不过……好像我等不到那天了……呵呵、呵呵……』 
 
文雨流着泪痴笑起来,『小左,我知道自己得病的时候,居然还有点欣喜……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我是不是很自私……』 
 
文雨自言自语……自言自语……慢慢的向河中央走去。 
 
在最后一个波动隆,湖面又慢慢地恢复平静,蜻蜒们依旧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休息,青 
 
蛙和小虫子继续歌唱…… 
 
湖面上,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夜空的星星还是那么漂亮…… 
 
文雨再次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刚才的情景……只是感觉身体有点轻飘飘,轻飘飘,飘到了徐徐吹过的夜风中…… 
 
左手,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自己。文雨仔细看,看到了那根金色的发绳,在夜里,闪闪发光。原来它真的没丢,一直都牢牢的系在手腕上。 
 
也许小左,早就知道了…… 
 
文雨的心暖暖的,顺着风,由者发绳的牵引,慢慢地朝那个熟悉的地方飘去。 
 
『风啊,请把我带到小左身边去……』 
 
狐左站在乱坟岗,抬着头仰望天空,一直看到自己想看的身影出现。伸出双手,迎接他的归来。文雨也很远就看到了狐左,也伸出手,等到最后降落的那一刻。 
 
『小左!』文雨终于看到了狐左,扑进他准备已久的怀抱。 
 
『文雨,你终于回来了……』狐左紧紧地抱住文雨,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 
 
两人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对方的拥抱。 
 
狐左的身体热热的,文雨的身体凉凉的,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在一起就好。 
 
两人一直拥抱到红雨爬出来。 
 
红雨有点不满,瞅着他俩说:『狐左,酒席都摆好了,你们好要抱多久啊?我饿死了……』酒席? 
 
文雨放开狐左,看着他。 
 
狐左抓了抓脑袋,『对,酒席,给你接风。』 
 
文雨笑了,轻轻的抹掉狐左脸上挂着的眼泪。狐左也擦擦文雨湿湿的脸,再相视一笑,看来什么都已经不需要多说,便相互依偎着进洞了。  
 
  
 
 文雨第一次知道,他们的洞口,就是一个和蚂蚁洞毫无差异小洞眼,进去,里面确别有一番洞天。明清式的亭台楼阁,长廊花园,样样都有。红雨说还有一个农场,专门耕种庄稼,饲养家禽家畜。 
 
这就是狐左做的窝吧! 
 
『太厉害了!』文两由衷地感叹。 
 
『厉害吧?』狐左又恢复笑眯眯,笑眯眯的样子:『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要和我永远生活下去! 』 
 
『恩!』文雨用力点点头。 
 
文雨走进大厅,里面张灯结彩,布置得像喜堂一样。 
 
今天原本是刚刚死亡,应该挂黑的白的……没想到,到处都是红的。 
 
大伙也都是可爱的人样,在宴席上纷纷向狐左道喜,向狐左进酒。搞得他像是新郎官一样! 
 
红雨和滋滋两个小不点也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文雨忙说:『你们还小,不能喝酒!』 
 
『小什么呀!?老子都几百岁了!哈哈……』红雨大约是喝醉了,拿着酒杯高兴的大笑,还大嚷:『我的文雨终于回来啦!』 
 
结果就吃到了一记暴栗! 
 
『你说谁的文雨?』狐左喝的醉醺醺的,凶着个脸问红雨。 
 
『呜呜……』 
 
这里还是那么热闹,文雨心中的哀伤被冲淡了一半。 
 
当大家醉得七倒八歪的时候,狐左一扫醉醺醺的样子,抱起文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文雨问:『这样就算是到了你的世界?』 
 
狐左答:『恩。』 
 
『外面的妈妈会怎么样?』 
 
『她会伤心难过。』 
 
『但是我迟早会让她伤心难过……』 
 
狐左轻轻的亲了一下文雨的额头,『所以,你选择现在就到我这里,这样也不会给你家 
 
人造成负担。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别想太多了……以后,只要你愿意,我常带你回去看看。』 
 
『恩。』 
 
第二天,文雨突然想起要给狐左梳头,他解下系在手上的发绳说:『这个发绳,好奇妙哦……』 
 
『恩,实际上,它是系住了你灵魂,一旦你灵魂出窍,它就会通知我,并把你带到找身边来……』 
 
『你是不是很期待我早点死掉?』 
 
『嘿嘿……』狐左眯着眼睛笑而不答。 
 
一圈,一圈绕着发绳…… 
 
文雨想起狐左变成的老太婆,『咯咯咯』的笑起来……狐左这家伙,不管他变成什么,自己总会马上感应到,这好像不仅仅是因为狐左身上的味道……有时离的远远的,也会感觉 
 
到他的存在……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 
 
文雨把小左的辫子梳好,搂住他的脖子,『小左……我想回家看看……』 
 
狐左想了想,没有答应。『这几天外面正好刮台风下大雨,过几天好不好?』 
 
『恩。』 
 
『走,我带你去农场看看!』狐左牵起文雨的手向外走去。 
 
现在,要让文雨更振作一点!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家看到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 
 
农场很大,畜牧区里牛羊成群,肥猪满圈。花鸭白鹅在河塘里游泳,公鸡带著母鸡小鸡到处觅食。 
 
蔬菜果园里种着四季的鲜蔬瓜果,连虫害都没有。蚕宝宝待在桑树上啃叶子,长成了就直接把茧结在树枝上。 
 
文雨瞪大眼睛看着这里的一切,真得太神奇了!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井井有条。 
 
文雨禁不住问:『小左,平时部是谁来管理?』 
 
『我们大家。红雷他们每天修炼之余,就会到这里来喂食打扫,浇水施肥。』 
 
『修炼?』怎么从来不见小左修炼? 
 
『是啊,我们是狐仙嘛!当然要修炼!一般都是选择清晨。』 
 
『那你呢?』 
 
『我每年会去昆仑清修两个月,基本上,我在那儿的两个月就可以抵红雷在这里一年的修行量!所以平时我很闲啦!我可以每天形影不离的跟着你!』狐左把自己的脸贴到文雨的脸上蹭赠,以示亲昵。 
 
狐左还带着文雨去看了一个小林子里种着的人参。『这是红雷种的,他本来偷偷地种在 
 
外面,他想种给你吃,后来被那萝卜揭发,他就干脆把人参搬到这儿来了。呵呵……』 
 
狐左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把文雨拖到东,拉到西。 
 
文雨看着狐左,心里满满的感动都快溢出来了,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大家都对我这么好,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和大家一起生活…… 
 
一个星期后,狐左带着文雨飞回文雨的家中。 
 
  
 
对于文雨而言,这是死后的一个星期。但实际上,狐左调慢了狐狸洞里的时间,这已经是文雨投河自尽后的一个月了。 
 
让文雨看到母亲太过悲伤的样子总是不太好…… 
 
『妈妈看上气色还可以……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文雨终于松了一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文雪也很乖……也很会照顾妈妈了……』 
 
『我就说吧,你放心好啦!以后,只要你想妈妈了,我就带你回来。要不我变成你妈妈的样子抱抱你也行啊!』狐左乐呵呵的说着。 
 
『恩!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我要好好爱你,好好爱大家,和你们一起生活。』 
 
『爱我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来爱。』 
 
『……』小左还真小气。 
 
于是,文雨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相大家一起去农场干活,休息的时候一起嬉闹。 
 
洞里的快乐的生活往往让人忘了时间的流逝,文雨只有每次目送狐左去昆仑山的时候,才意识到又过去一年了。 
 
狐左去了几次昆仑山,文雨记太不清了,大约是六、七次吧…… 
 
滋滋的头发终于又长出来了,虽然不长,但他每天照着镜子梳头,那样子是乐啊! 
 
一天早上,狐左算了一下,告诉文雨:『文雨,明天。我要去昆仑山。』 
 
『好快……又一年了,』文雨低头算了一下,『文雪都二十二岁了。』 
 
文雨幻想着文雪的样子,痴痴地笑了。这里的小家伙们可不像人类的小孩,生长速度极慢,滋滋和红雨还是像两个肉球,常常在他面前滚来滚去。而自己也永远定格在死去的那一刻,千年不变,真不晓得会不会有生厌的一天。 
 
文雨抱起一大盆的衣服,问:『小左,我去洗衣服,你要不要一起去?』 
 
狐左瞥了一眼,『怎么这么多? 』 
 
『红雨和滋滋昨天出去喂猪,掉到猪食槽里去了……』 
 
『让他们自己洗!』狐左又吃醋了,『那萝卜不是有保姆吗?』 
 
『没开系,没关系,洗洗又要不了多少时间……』 
 
两个人一边吵吵,一边向河边走去…… 
 
第二天,狐左出发了。 
 
文雨凑上前,亲了几下。『不要提早回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在那里清修。』 
 
『我知道了。你如果想出去玩的话,记得带着红雷。』 
 
『恩!』不过,一般狐左不在的时候,文雨是不出洞的。 
 
就这样,狐左挥挥手,消失了…… 
 
狐左一走,红雨就高兴得跳起来! 『好耶!我又可以和文雨睡一起了!』 
 
三天后,红雨从外面的世界兴匆匆的跑回来!见文雨就扑,『文雨!文雨!』 
 
『怎么了? 』 
 
红雨激动地说:『我刚刚打听到,文雪要结婚了!』 
 
『文雪要结婚了!?』文雨也同红雨一样,一下子变得很激动,『太好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明天!就明天!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 
 
 
 
第九章 
 
 
 
翌日黄昏,一对穿着黑白衣服的鬼差带著几个勾到的魂,穿梭在喧嚣未静的大街上,冶冷冷的扫视着过往的凡人。见西边走来另一对黑白鬼差,便相互打了个招呼。 
 
『哟,今天勾到不少啊!』西边的白鬼差笑呵呵的说。 
 
带著鬼魂的白鬼差就答道:『哎……忙啊……哪像你们失踪调查组,整天只要走来走去,清闲得很……』 
 
西边的白鬼差也立刻抱怨:『我们日子也不好过……一年到头,不停的打调查报告,烦都烦死了……若是一个都找不回来,一整年的奖金就全没了……』 
 
旁边的黑鬼差立刻戳了戳他说:『好了,别说了……我听说今天黑白老大也在这儿附近,认真点。』 
 
『噢!』白鬼差附和着,向对方道别后,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 
 
鞭炮『劈哩啪啦』的放著,文雪穿着一身红装,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这个院门。 
 
文雨和红雷站在院外叠起来的石块上,伸长脖子往院里瞧。滋滋照常骑在红雷的肩膀上,红雨刚说羡慕滋滋有这么好的坐骑,文雨就把红雨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 
 
红雨两爪子搭在文雨的头发上,闻着文雨的发香心里那叫美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红雷瞅着他那样,要是被狐左看到又是一记暴栗。 
 
『嘿嘿!你们看我的妹妹多漂亮!』文雨憨笑着,专注地看着出嫁的妹妹,好似看著女儿出嫁的父亲。 
 
滋滋摇摇头,发表意见。『那脸涂得太红,像猴子屁股。』 
 
文雨反驳:『结婚大喜,当然要弄得红红的!这样才好看!』 
 
红雨把脑袋耷在文雨的头上,显得有点无趣。『早个一、两百年,郡会儿的婚礼才好看呢!新娘乘着八人大花轿过来,喇叭唢呐吹得整条街部热热闹闹,新郎还要出来踢轿门,然后新人拜天地,大伙儿喝过喜酒还要闹洞房……很好玩啊!』 
 
『然后你就到厨房里偷东西吃……出红雨此败类,实乃家门不幸。』红雷毫不犹豫地接下去。 
 
四人站在院外认真地看着里面,东拉西扯地聊着婚礼的话题。 
 
天色越来越暗,家家户户开始亮起灯火。  
 
  
  
 失踪调查组的黑白鬼差也路过这个热闹的婚庆。不过,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不是婚礼…… 
 
『喂,你看那是什么?』黑鬼差指着院外踮着脚往里看的文雨他们。 
 
『是狐仙吧……』白鬼差走近看了看,发现有点不对。拿出失踪档案记录,『唰唰唰』翻到第十九页,对照一下。『嗯?这人好像是失踪的卫文雨!理应一九七O年病死……』 
 
『没错!就是他!原来跟狐仙搞一块儿了!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他!』黑鬼差一确定目标,就上前大声吆喝。『卫文雨!』 
 
文雨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全名,还愣了一下,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狐疑地转过头,看到一魁梧的家伙拿着锁链迅速朝自己走过来。 
 
红雷一看,感觉到不妙,立刻放下滋滋,挡在文雨面前:『无常鬼是吧?这儿没你事儿,快滚!』 
 
『我执行公务,今儿个就要把这魂带回去。』——黑鬼差似乎已经看到了年终奖金在向他招手,一步上前就想把红雷推开,谁知还没碰到那狐仙,整条手臂就烧了起来! 
 
『火!火!』黑鬼差吓得连连后退,倒在地上连连打滚想把火扑灭……白鬼差捡起树枝往同伴身上猛抽…… 
 
『哈哈哈……』红雨和滋滋大笑,『好没用啊!』 
 
『别笑了,』红雷止住他们的笑声,牵起文雨的手迅速往回跑。 
 
白鬼差一见猎物要跑了,自己又擒不住,立刻拿出对讲机呼叫:『白大人!白大人!这里是第七失踪调查组BXl90l地区,发现失踪目标,现正往西南方向逃逸,因为有狐仙保护,我等无法将其擒获!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咯咯』的鬼笑,接着一句『收到!』就挂了通讯。 
 
黑鬼差抬起头问:『抓到了奖金算我们的还是算他们的?」 
 
白鬼差用对讲机砸了一下同伴愚蠢的脑袋:『废话!当然是我们的了!他们才不希罕拿我们这点钱呢!』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整条手臂变烤猪蹄了!』 
 
红雷带着文雨迅速穿梭在林间小路上。滋滋和红雨,别看他俩腿短,跑得不比文雨慢! 
 
红雷还是有点心慌。没想到今天这么倒楣,遇上了勾魂的无常鬼。狐左交待过一旦遇上这类玩意儿,一个字:逃!幸好只是平常的角色,马马虎虎,可以应对得过去。 
 
跑着,跑着,突然—— 
 
『前面的帅哥哥,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玲珑的声音,红雷猛一回头,看见一袭白衣在风中飘逸……飘的特诡异!八成不是好东西! 
 
红雷不理后面那个白的,推着文雨继续往前,没想到前面又有个黑的堵住了去路…… 
 
滋滋眼珠子『骨碌』一转,往上里一钻,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红雨大骂:『你个没义气的大萝卜!遇上事就脚底摸油,溜之大吉!』红雨其实巴不得自己能像滋滋那样往土里一 
 
钻就万事大吉……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拖红雷的后腿…… 
 
『把人留下,不为难你。』黑无常深辽的眼睛打量着红雷……化成人形还留有尾巴,不超过八百年。那小的……大概就三百年左右…… 
 
黑无常没有估计错,红雷的确八百岁未到,可红雨已有五百岁,只是他个人不长进,修来修去就这付德行! 
 
红雷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自知无法同时和这两个无常鬼对敌,但他还是冷冷的回答道:『这儿没有人。』 
 
『我们冥界说的人就是鬼嘛!呵呵……』白无常飘上来刚想拍拍红雷的肩膀,被红雷一 
 
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文雨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狐左以前就跟他说过有关冥界勾魂的故事。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以红雷一个人的实力是否斗得过他们两个…… 
 
突然林子里起了一阵浓雾,很快就看不清一米开外的东西,特别是全身白白的那个。滋滋突然冒出来抓着文雨就往雾里跑。黑无常见势,立刻跑去追,红雷急忙想要跟上,突然眼前亮过一道银光,红雷反射性往后一闪…… 
 
『白骨鞭!?』红雷看着这样阴气森森的兵器,不禁冒出了冷汗。 
 
『答对了!』白无常『嘿嘿』一笑,『你要去追的话……先打过我吧! 』 
 
文雨、滋滋和红雨拼命的跑着,但是后面的脚步声越跟越近。 
 
黑无常打量着这场大雾,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神精,只是修炼不到家,这场大雾的迷幻效果还不强…… 
 
  
  
『哎呀!』 
 
红雨跌了个嘴啃泥,滋滋立刻大骂:『笨!用四条腿跑得还会跌倒,我服了你了! 』 
 
『我……我跑不动了……』红雨气喘吁吁,肥肥的肚皮迅速一起一伏。 
 
『叫你平时少吃点!现在好了!』滋滋急死了! 
 
文雨一咬牙,抱起体重超标红雨继续逃!不管怎样,都不可以让他们抓到!永远都不要和小左分开! 
 
『文雨,你一直往前跑,我来绊住他!』滋滋说完就消失了。完全没有头绪的文雨只能 
 
向接受命令的机器人一样没头没脑的往前冲。 
 
不知跑了多久,文雨停下来打量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怎么都没个尽头。 
 
『红雨……我们该往哪儿逃?』 
 
红雨左看右看,也毫无头绪。 
 
片刻的停顿后,从左边传来了『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滋滋的哭声,但又有点不像 
 
……莫非滋滋被抓住了? 
 
文雨放心不下,带着红雨,悄悄的顺着声音摸索过去。红雨竖着耳朵,用还没丧失的野生动物的听觉来指挥文雨左边还是右边。 
 
寻寻觅觅了一阵子,哭声突然消失,文雨停下来左顾右盼,突然从大雾里伸出一只手, 
 
抓住了文雨的胳膊!  
 
『人参最擅长的就是放雾装哭……这些都是用来迷惑挖人参的人们。不过,也可以吸引你,因为你太关心同伴了!』黑无常从雾里慢慢显现出来,面无表情,像座冰雕一样。 
 
红雨张大嘴巴『啊呜』一口朝黑无常的手背上咬下去,可是,这个恐怖的家伙居然连眉 
 
头部不皱一下,一甩手,把红雨扔得老远,消失在雾里! 
 
『红雨!』文雨发急了,卯足劲儿挥起一拳朝黑无常的脸打去,不过……人家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痛不痒地甩出一条黑漆漆的锁链,把文雨套住了! 
 
『还不错嘛!』白无常笑眯眯的从雾里走过来…… 
 
『小白……你……』黑无常看了满身是血的搭档,有点紧张。 
 
『别担心……这血不是我的……』白无常理了理齐腰的银白色长发,『他真是个顽强的家伙……把我的发稍部都烧焦了……』 
 
这血不是他的,那一定就是红雷的! 『你把红雷怎么啦!你把红雷怎么了!?』文雨拼命想挣脱束缚,可是他的力气对黑无常而言,就像是在手里挣扎的蚂蚁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文雨后悔自己 
 
不该跑出来看什么婚礼……现在红雷一定出事了!『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 
 
文雨飞起一腿,踢住黑无常的小腿上,这下,他终于有点反应了。 
 
『你安静一点。』黑无常往文雨额头上一指,文雨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乖乖的跟着两位无常走了…… 
 
 
浓雾渐渐消散…… 
 
滋滋从土里探出半个脑袋,哎……那个黑无常好厉害,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也能放出乱七八糟的雾和自己的山雾混在一起……搞得自己方向都没有了…… 
 
滋滋抓了抓脑袋,爬出来。开始寻找红两和红雷。既然文雨已经被抓走了,现在也只能回老窝把狐左叫回来再商量商量其他办法。他先找到了头上肿了个大包,躺在树下眼冒金星的红雨,推了几下,终于清醒了。 
 
红雨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指了指右前方:『红雷在那儿! 』 
 
两人顺着味道跑过去,看到的却是倒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的红雷…… 
 
『红雷!红雷!你醒醒呀!』红雨吓哭了,轻轻的推着红雷,舔舔红雷的脸,可是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滋滋急得团团转,这是又有人来了…… 
 
滋滋和红雨摆出一付誓死捍卫红雷的样子等着那人的出现! 
 
结果,来的人却是拿着短剑的红风。红风什么时候也能化成人形了?而且,连尾巴都没有! 
 
『红雷发紧急求救信号,这里怎么了?』 
 
『红风!』红雨扑了过去,『快点救救红雷呀!』 
 
红风看见地上的红雷,顿时倒抽一口冶气,『怎么……怎么伤得这么重?』 
 
狐狸窝。 
 
红风燃起一堆火,口中念着咒语。很快,窜动的火焰中渐渐露出了狐左闭目凝神修炼的影像,真难得他穿着一身秦白的衣服,一改平日色迷迷的花痴样,看上去有几分像道貌岸然的狐仙。 
 
此时的红风前所未有的正经,凝视着狐左唤道:『狐左!狐左!听见没有? 』 
 
狐左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听是红风,瞬间露出傻样,咧开嘴笑了。『是不是文雨想我啦?』 
 
想你个头啊! 『文雨被冥界的黑白无常抓走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红风平日里最不正经,最喜欢乱拿我开玩笑!嘻嘻……』 
 
红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皱著眉头大声喝道:『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文雨被正牌的黑白无常抓走了,红雷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醒!』 
 
这次……看来……好像……是真的。狐左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你能下能快点回来? 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把文雨救回来!』红风急得巴不得可以把狐左从火堆里揪出来! 
 
『噢……哦……』狐左此时竟也有些呆滞,『红……红雷……怎么样了?』 
 
红风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几颗鲜红的人参果和散落的人参叶,喃喃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红雷慢慢地睁开眼,看看天花板,看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间。『哦……看来我还是有命回来了……』 
 
吱呀一声,红风推开门进来了。『红雷,你醒啦? 』 
 
『恩。』 
 
『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好……』红雷动了动胳膊,摸了摸胸膛,奇怪,一点都不疼了!当那条白骨鞭穿胸而过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红雷看着红风的落寞的表情,猜道:『文雨是不是被抓走了?』 
 
『嗯……』 
 
『都怪我没能力……』 
 
『怪自己做什么?就算是狐左遇上那一双黑白无常,估计也是一番苦战……』红风在床边坐下,『如果要怪的话……我也有错……我也应该跟着你们一起去才是,那样的话,说不定……』 
 
『你叫狐左回来了吗?』 
 
『恩。』 
 
『滋滋和红雨呢?』 
 
『红雨在自己房里休息呢,头上肿了个大包……到现在还在喊疼呢……呵呵呵……」 
 
『滋滋呢?』 
 
『滋滋……』红风不说话了,低下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人参叶和人参果交给红雷,『你回来的时候伤的太重……我没法救你……所以……所以滋滋……』 
 
『你说什么?』红雷激动地坐起来,突然发现自己体内充满了一股奇怪的力量!难不成…… 
 
红风一抹眼泪,说了一声『好好休息……』便跨步走了出去。 
 
红雷把手轻轻的按在腹部,难以相信这是事实…… 
 
『滋滋……滋滋……』  
 
  
  
 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醒过来一点事也没有。 
 
鲜红的人参果,碧绿的人参叶……这就是滋滋留下的吗?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红风把他晒干了! 
 
不如一开始让狐左把他煮了! 
 
红雷痛苦的捂住验,悄然无息地哭了。 
 
时间慢慢过去,叶子有了枯萎的迹象。 
 
红雷思绪有点紊乱,只想着不管怎样,滋滋留下东西的,一定要好好保存,不可以让他消失。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到大箱子里毛毛躁躁地翻出一块金黄透明的琥珀。 
 
他坐回床上,把琥珀熔成一颗一颗的珠子,再把人梦果实一颗一颗的嵌进去,拿根红绳,把这一串包裹着人参果实的琥珀珠串起来……串成链子,就可以永远带在手上…… 
 
『哎呀……原来你手艺这么好啊?』 
 
恩!?红雷一听着声音,傻了。手里的动作停住,眼泪也顿时都缩回去大半! 
 
『这样的手链还真漂亮!金黄透明的琥珀里看得见一颗一颗红红的果实! 』 
 
红雷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滋滋那肥小子正咧着嘴笑呢! 
 
『滋……滋滋……?』不会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哟!红雷哭鼻子啦?』滋滋用食指沾了一点留在红雷脸上的泪水,『你不会是为了我而哭鼻子吧?我好感动哦!』 
 
『什……什么……? 』红雷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哈哈,哈哈……』滋滋毫不客气的大笑,『笨狐狸!你哭什么?虽然植物和动物有点区别,但人参既已成精,自然也会有精魄,肉身消亡,精魄还是存在的嘛!我现在不就是和文雨一样?』 
 
『哈?』红雷这下终于明白了……面对大笑不止的滋滋,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原来……原来…… 
 
滋滋笑完以后,静下来,有点失望地说:『不过……我再也长不大了……』 
 
红雷看着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没关系,这样正好当枕头。』 
 
『你才是我的枕头!』滋滋扑过去压在红雷身上,『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等一下!』红雷突然想起了红风!这个混蛋一定早知道,故意到床边来煽情掉眼泪!让自己以为滋滋再也回下来了! 『我去找一下红风。』 
 
风风火火冲出去的红雷马上看见了红风——他正蹲在窗下捂著嘴巴大笑呢! 
 
红雷一把揪起这只狡猾的狐狸! 『这种事你也能开玩笑吗? 』 
 
『哈……哈哈……逗逗你嘛!轻松轻松气氛!』 
 
『现在是逗的时间吗?』 
 
红风慢慢地也严肃起来,『说正经的,我通知狐左已经有九个时辰了,照理,如果他十万火急的赶过来,应该已经到了……但是……』 
 
『我怀疑他没打算和我们一起商量,或者说,那笨狐狸怕连累我们,单枪匹马直接冥界要人了。』 
 
冥界。 
 
一送茶的鬼差见判官石卿还在忙,便说:『石大人,难得阎王大人、白大人、黑大人都不在,您也忙里偷偷闲,休息休息嘛!』 
 
石卿微微一笑:『我在给你们算工资呢,你说我要不要休息?』 
 
『那您忙!您忙! 』鬼差刚奉上茶,『轰——!』一声,整个冥界地动天摇!茶杯账册 
 
都翻倒在地! 
 
『怎么回事?』石卿匆忙走到大厅,阎王殿烈火熊熊,一大群鬼差倒在地上呼娘喊爹。 
 
冲天的火光里走出一个人。石卿很快判断出这是一只得道多年的火狐。 
 
『我来要人!』狐左傲视著冥界判官,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你……你来要谁?』石卿害怕的往后退,怎么这么倒楣?黑白无常外出办事未归,阎王上天作报告,这三个最能打得都不在! 
 
『卫文雨。一九五O年十月十五日出生。两天前被你们冥界抓走了! 』 
 
『我……我马上给你查查……』 
 
在狐左的监视下,众鬼差抱出一大堆资料,『唰唰唰』的翻查起来。 
 
『近三天的鬼籍登记资料里没有!』一鬼差报告。 
 
『他的资料转到失踪档案里去了!』另一鬼差报告。 
 
大家又抱出厚厚的失踪档案。 
 
石卿迅速翻到了卫文雨,上面的调查报告写著:一九六九年此人投河自尽。据当时河里的落水鬼叙述,当晚卫文雨死后,浑身发出金光,朝西南方向飞去。此后便无踪迹。 
 
『他没到我们冥界来。』石卿这样说。 
 
『我不信!我同伴都被你们打伤了!你还说没把文雨抓来!?』狐左一个转身朝外走去。『我自己去找!』 
 
  
  
 
牛头马面率着冥界防卫队冲了过来,个个看似力壮排山,手持钢叉铁矛,把弧左层层围住!牛头抡着狼牙棒耀武扬威。『冥界是你这种小杂碎说来就来的吗?』 
 
狐左冷冷一笑,『你说呢?』 
 
摊开掌心,一团火球迅速形成,狐左迅猛地打出去,众鬼差闪开,杀出一条路来。孤左飞身过去,冲到第一层地狱,疯狂寻找文雨。防卫队像跟屁虫一样立刻追着狐左去了! 
 
阎王殿里的鬼差灭火的灭火,抢救资料的抢救资料。 
 
判官一边跟着防卫队跑向第一层地狱,一边拿出对讲机呼喊:『小白!小黑!你们两个在哪儿?』 
 
『判判,我和小黑发现了一个天然温泉,正在……』 
 
可恶!居然还在泡温泉! 『有人踢馆!快给我滚回来!』 
 
『哈?有人踢馆!?』白无常似乎很亢奋,『知道了!知道了!咱马上回来!』 
 
关掉对讲机,一双黑白无常从温泉里爬出来,『嗖』地穿好衣服,穿上日行千里鞋,火速赶往冥界。 
 
文雨就像个傀儡娃娃,不眨眼……不说话……脖子上套着锁链,任由黑白无常带到东带到西,一点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黑白无常一到冥界就看到半边天都红了,许多亡魂四处逃窜,所有的鬼差忙得焦头烂额!还有几个恶鬼围攻一个鬼差! 
 
现在顾不得这些,沿著烧焦的痕迹,黑白无常冲到了火坑狱,虽说这里本来就是火刑之地,可是,现在……明显有超级纵火犯来过了…… 
 
『咳……咳咳……』从旁边的一堆黑炭里爬出一个脏兮兮的人,扑过来激动地握住白无常的手:『小白……你终于来了……咳咳……』 
 
『原来是判判啊,你不能打就别打嘛!』白无常心疼地抹去石卿脸上的黑灰。 
 
石卿很委屈,『我没打……我只是被逃走的捣蛋鬼恶作剧……扛来一堆黑炭就往我身上砸!』 
 
『那妖孽呢?』 
 
石卿一指远处的人堆,『在那儿呢。快一点,再不阻止他,冥界损失惨重!」 
 
黑白无常把文雨往石卿怀里一推,简要交待:『这是前几年的失踪人口,你看着!我和小黑去也!』 
 
石卿看著文雨毫无意识,便一指他眉心,让他恢复意识。随即拿下文雨脖子上的锁链,笑眯眯的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文雨一恢复意识,立刻紧张得四处张望:『这是哪儿?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 
 
殴斗的鬼群中不晓得是谁说了一句:『黑大人和白大人来了!』 
 
接着一大片鬼差相继倒下——黑白两位大人既已赶来,就开始躺倒假装不行了。 
 
狐左冲出来大声呼喊:『文雨!文雨!你有没有听到?』 
 
『小左!?』文雨立刻竖起耳朵,朝狐左奔去:『小左!我在这里! 』 
 
『不会吧!?你就是卫文雨!?』石卿急忙拖住他,『你等等!你等等! 』 
 
『放开我!乙文雨使劲一甩手,居然把石卿甩回到黑炭堆里,文雨才发现这个柔弱的很,不想黑白无常那么『强壮』。 
 
狐左听到了文雨的声音朝这里飞来。白无常终于意识到自己带着这个小鬼东飘西荡到处游玩延误时间,给冥界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一个飞身,先擒住这个叫文雨的小鬼先! 
 
突然,冥界黑漆漆的上空传来了洪亮的犬吠。孤左出于本能,一阵紧张! 
 
冥界众人望着上空,纷纷气愤地说道:『又是那贱狗? 』 
 
石卿笑呵呵说:『杨二爷又来溜狗了……』 
 
黑无常翻了翻白眼:『又来?每次都到这里来大小便!』 
 
不知为何,杨戬和阎王是好朋友,那姓杨的常常带着爱犬来冥界串门。杨戬因为是地位崇高的天神,除了阎王,他鄙视冥界的一切。当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哮天犬继承主人意志,瞧不起冥界,一到这里就到处捣乱。 
 
果然,这次哮天犬是闻到了狐狸的气息,神经亢奋的冲过来。张牙舞爪,伸着舌头朝狐 
 
左扑去! 
 
狐左似乎有点退却,左闪右躲,但是他的目光一看到文雨,就坚定地和哮天犬缠斗。 
 
文雨想起来,不管是红雨还是红雷,他们都因为害怕而非常讨厌狗。那么,小左一定也怕狗! 
 
现在根本没办法挣脱白无常的钳制,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小左!你回去!你快点回去! 』 
 
『现在就算他回去,我们也要抓他回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大家转身,除了文两,个个面露欣慰之色。 
 
『阎王大人,您从天上回来啦?』白无常狗腿状低头示意,『还带来了畅二爷和他的宠物,真是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杨戬和大家打过招呼,双手抱胸,看爱犬兴奋的战斗着,便对一旁的阎王说:『子文,这只小妖精就交给我好了!现在让哮天玩一会儿。』 
 
『那就拜托你了。』 
 
既然这里有杨戬,阎王带着黑无常指挥大部分鬼差出动,全力捉回逃往阳间的鬼魂。 
 
狐左体力渐渐不支,哮天犬一个恶狗扑食,瞄准狐左的咽喉街了上去!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火球包住了一狐一狗。炫目的亮光让所有人张不开眼。 
 
只听得哮天『嗷呜』一声惨叫,众人便看见它一瘸一瘸地拖著一条鲜血淋漓的后腿,从火球里逃了出来! 
 
『哮天!』杨戬大吃一惊,变出三叉戟,奋而迎战! 
 
白无常心里那叫爽啊!躲在石卿背后偷笑——看那贱狗以后怎么还翘着狗腿撒尿!哈哈 
 
哈…… 
 
石卿有点焦急,心想着再拖下去冥界的损失会越来越大! 『小白,去帮帮杨二爷!』 
 
『好,我先做一下热身!』白无常把文雨推给石卿,开始在旁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做热身……今天这场架,他才不会插手咧!有杨戬在,让他去打好了!再说,白无常真的怕了这种缠人的火狐狸,上次那只已经够他受的了,腿上一大块烫伤还没好,部不敢跟搭档说。 
 
火球的光渐渐暗下,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长着犄角的火狐!红色的长毛就像是燃烧的火焰,这种气势有点像火麒麟。 
 
『呸!』狐左一口吐掉嘴里黑色的狗毛,绿色的双眼愤怒的盯着迎上来的杨戬。 
 
杨戬三叉戟一指狐左,开口就是一句经典台词:『我乃玉帝外甥,敕封昭惠灵显王二郎是也!妖孽,你……』 
 
未等他罗嗦完,狐左便脚踏红云,口吐火焰,如火龙般迅猛扑过去! 
 
杨戬没反应过来,疾举三叉戟一挡,火是挡住了,不过整个人被炭黑…… 
 
在旁观战的鬼差们『哈哈哈』地笑起来!白无常故意好大声地问:『哟!杨二爷,要不要我来帮忙啊?』 
 
一向重视外表又自视甚高的杨戳顿时感到了羞辱,狠狠地回了一声:『不用!』便振作精神,认真地与狐左斗起来。 
 
顿时飞沙走石,火星四射。谁也看不出是哪一方占了上风。  
 
  
  
 文雨真的恨自己毫无用处!不能给小左帮上半点忙!懊悔之际,看到身边斯斯文文的石卿,他只是抓住自己的双手而已……再看旁边大声助威的白无常也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瞄了瞄被石卿扔在地上的锁链,估算一下距离…… 
 
文雨突然挣脱双手,拣起锁链,勒住石卿的脖子!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一秒钟! 
 
『住手!』文雨朝杨戬命令道,「不然……我勒死他!」 
 
杨戬和狐左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瞪著文雨…… 
 
石卿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咦?我是不是被挟持了?』 
 
白无常点点头,走上前一步:『恩。判判,你真没用。』 
 
文雨紧张得靠后一步,『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 
 
『好好……我不过来!』白无常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哎……现在的人越来越嚣张了…… 
 
文雨看着狐左,他应该很累了……『小左,快点过来……』 
 
『嗯。』狐左幻回人形,慢慢朝文雨走去。 
 
善良的文雨,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看他紧张惶恐的样子,真是可爱。 
 
『文雨!』狐左微笑着跑起来,准备带着文雨、带着人质先逃回阳间再说。 
 
猛地腹部一阵剧痛,低头看,杨戬的三叉戟直楞楞的穿腹而过……浑身的力气迅速的抽离,再一下,自己就被杨戬踩在脚下! 
 
『你勒死他好了!不过是冥界一个小小的判官而已!』杨戬朝文雨阴笑着,拔出沾满血的三叉戟,弯腰一把揪住狐左的辫子,『来人,把这妖孽扔到大牢里去!』 
 
鬼差们很紧张,生怕文雨真的勒死判官大人,都傻站着不敢动。 
 
文雨眼前一片空白……刚刚,狐左还笑着跑过来的……怎么会…… 
 
为什么他们神仙之间…… 
 
狐左吃力地看了自己最后一眼,仿佛在说:对下起……我没能救你回去…… 
 
『小左——!』 
 
文雨扔开判官,一个劲的冲过去! 
 
『是不是觉得很伟大? 』 
 
嗯?什么很伟大?文雨还没跑到,杨戬鄙夷的看着自己,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不是觉得这种爱情游戏很伟大?』杨戬放开昏迷的狐左,拍了拍文雨的肩膀,继续带着嘲笑的口吻说,『你不无聊吗?转世投胎,什么都会忘了。现在哭哭闹闹笑笑,也该玩够了……什么爱情……有什么意思?』 
 
文雨不说话,突然抓起杨戬的手,狠狠咬了下去!红雨说的,讨厌一个人就去狠狠地咬他一口! 
 
我咬死你!我咬死你这个浑蛋! 
 
『啊——!』杨戬惨叫着,想把手抽回,无奈文两却咬得死死的!还有那种仇恨的眼神,让杨戬心里一阵发毛。 
 
以下由随水流失大人录入 
石卿赶忙上前轻轻捂住了文雨的双眼,很快,文雨就松口,倒在他的怀里。 
 
几个鬼差这才上前扛著狐左走了。 
 
杨戬不满的看著自己鲜血直冒的手背,对石卿说:『把这妖孽好好关著,这件事我会替你们上报的。』 
 
『不麻烦杨二爷,我们自己上报……』 
 
杨戬瞥了瞥火光冲天的四周,说:『我看最近够你们冥界忙得了,我去上报就可以。你多帮著点子文,别让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是。』石卿恭顺的低头。 
 
白无常不知何时拎著个医药箱过来,胳膊上别了个红十字袖套,低头哈腰地给杨戬包扎。『杨二爷,您的爱犬我给包扎好了!您俩还真是同病相怜,一个伤了右後腿,一个伤了左前爪……不不不……您看我这说的……左手,左手!』 
 
很快,白无常打了个蝴蝶结,算是完事。而杨戬抱著爱犬腾云而上,总算是出了冥界的地盘。 
 
 
白无常拍了拍衣服,歪了歪嘴。 
 
『一天到晚子文,子文的!咱家判判还没叫『子文』呢!哼!那天跟你对上,我抽死你全家!』 
 
他应该没把杨戬的娘家算上。 
 
他接著整理了一下医药箱,自言自语道:『哎呀!上错药啦!呵呵呵……我真是学艺不精,学艺不精!』盖上盖子,拎起医药箱,白无常就这样蹦蹦跳跳地走了…… 
 
 
第十章 
 
 
文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刚才那个被自己挟持的人,正微微的笑著。 
 
『你醒啦?』 
 
『小左!』文雨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揪住这个软弱无能的冥界官员,『你们把小左怎么样了?』 
 
  
  
 
『嘘……你轻一点!』石卿用食指按住文雨的唇,『我偷偷地把你带到自己的房里,别人不知道的。你小声一点!』 
 
文雨打量著他,觉得这个人长相还算可靠。『你是谁?』 
 
『我叫石卿,是冥界的判官。』 
 
原来是个文官,怪不得这么弱。『我的小左呢?』 
 
『他在大牢里。』 
 
『我要去见他。』 
 
『我知道。』石卿开始慢悠悠地脱外套,『所以我在等你醒来。』 
 
 
心急如焚的文雨实在看不得石卿如此悠哉悠哉的换衣服,双手把床板抓的『咯咯』直响。 
 
文雨眼前一幕一幕重复著小左微笑的样子,战斗的样子,受伤的样子,昏迷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去投胎?你们冥界……凭什么决定我投不投胎?』 
 
石卿打开红木衣橱,取出一件青色宽袖的短衫,穿上。『我们也只是按照这个世界主宰者的旨意,每天庸庸碌碌的工作而已……』 
 
『我们在主宰者的眼里,是不是就像成千上万的玩具……他们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石卿轻轻叹了口气,『哎……何止是你们,连我都觉得我们是他们的玩具……』 
 
接著,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红色的弓箭,往宽大的袖子里一塞,居然就藏起来了! 
 
文雨很好奇,『这个是……?』 
 
『这是乾坤袖,什么东西都可以藏在里面。来来来,你快点躲进来,我带你去见狐左!』石卿大张著袖口,走到文雨跟前。 
 
『噢!』文雨顿时精神百倍,只觉得那大袖子往头上一套,不知怎么弄的,整个人就进去了!这袖里真是内有乾坤,虽然没有什么依托,但是整个人就像在陆地上一样平稳。身边还有那把红色的弓箭,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石卿重新把外套套上,轻轻的掩上门,朝大牢走去。 
 
 
关孤左的大牢是专门用来囚禁妖精地仙,用精铁铸成,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铁箱。 
 
看门的一双鬼差见到石卿,立刻上前相迎。『石大人!』 
 
石卿拿著纸笔,微微一笑,『例行的调查问话,我要写报告用的。开门。』 
 
『是!』 
 
他一进门,就看到狐左的双手被锁链紧紧缠住,吊在铁牢里,手臂上全是擦伤和瘀青;白色衣服破乱不堪,上面的血渍黑一块红一块,这说明他的伤口时不时地流著血;脑袋低垂,被乱乱的额发遮著,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呻吟…… 
 
看样子……他似乎醒过来过,挣扎过,又遭到毒打过…… 
 
这就是为爱而努力的小狐狸…… 
 
石卿不禁眼眶发热,拿起笔写下『狐左』两个字,心中有点惆怅:人妖相恋本不易,生死相随更难得。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成全他们! 
 
石卿感到了袖子里不安的躁动,立刻让开门的鬼差退下。鬼差看狐左半死不活的样子,量他不能再兴风作浪,也就放心的退出铁牢,关上门,在外等著。 
 
石卿放出袖子里的文雨,掉下来的先是两滴眼泪…… 
 
『小左!小左!』文雨扑到狐左身上,转过头,满眼都是心碎的眼泪。『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把他吊著!?』 
 
『我……』石卿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咬牙,拔出发簪,—念咒,变成锋利的破魂剑,『咣当』一声,斩断了锁链。狐左应声而落,倒在文雨的怀里。 
 
『小左……』文雨轻轻的拨开狐左凌乱的头发,心疼地抚著他的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著。『小左,你醒醒呀,我是文雨,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狐左听到了文雨的呼唤,睁开眼睛,终於看清了是自己最最心爱的文雨,用尽全身力气,努力笑了一个。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微笑需要那么大的力气…… 
 
『小左,对不起……』 
 
文雨的伤心与歉疚让狐左不安,他刚要张口说话,一个音都没法出来就先喷出一口黑血。 
 
『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来说!我来说就好!』文雨慌忙擦去著恐怖的黑血。 
 
『没……没开系……吐乾净了就好……』狐左抓住文雨慌乱的手,『文雨,我好爱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当然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对你说……』 
 
石卿羡慕的看著这一对苦命的情侣,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救你们出去!』 
 
还没等文雨和狐左反应过来,石卿把一颗大补元气药丸塞进狐左的嘴里,再一挥袖,把他们装进了乾坤袖。利落地拿出长弓,换上那支燃烧著火焰的利箭,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弓弦! 
 
逐日箭,带著火焰射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产生的火焰球就像这只小狐狸的火焰! 
 
坚定的射出去,『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穿破铁牢往上空飞去!石卿俐落的把弓藏进袖子,弄火上身,连连惨叫…… 
 
很快,大牢成了又一个骚动的地方。 
 
大家只知道那只狐狸精在判官问话的时候突然冲破铁牢逃走,还烧伤了判官大人……那个火球,大家也都看到了…… 
 
黑白无常迅速出动,追拿逃走的狐狸精! 
 
 
石卿被送回自己房里,假意躺下休息,等人一走,立刻翻身起床,站在书架前说:『红线小指连,姻缘一线牵。』 
 
『喀啦喀啦』,书架移动了,石卿迅速闪了进去。 
 
狐左和文雨被抖出袖子的时候,真怀疑自己到了天堂,蔚蓝的天空,鲜花的海洋,一条溪流『叮叮咚咚』的流淌著。抬头看,身後一棵高大的月桂树上挂满了祈愿的红绳,每根红绳两端挂著两个人的名字…… 
 
『这里是我私人的地方,就算阎王也不知道。把你们藏在这里很安全,待回儿我出去後,把这里的时间流动重新调过。这样这里的—天等於外面的一个月。等风头过了我再送你们出冥界。』 
 
文雨傻呆呆得看著蝴蝶停在鼻尖上,『这里……一点都不像是冥界……』 
 
『呵呵呵……不用这么惊奇!』石卿拿出许多瓶瓶罐罐交给文雨,『这是外伤药,你给小狐狸擦上,我要出去了!免得被他们发现!』 
 
说完,石卿敲了敲月桂树的树干,上面就出现一扇门,他打开门,有点匆忙的跑了。 
 
文雨伸手解开狐左的衣服,腹部的伤口大得吓人,再加上其他地方数不清的小伤,文雨鼻子一酸,雾气一下子又蒙上眼睛。  
 
  
 
 狐左大概是由於那个药丸的缘故,精神恢复了不少,见文雨一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立刻调皮地做娇羞状。『你要做什么?』——说得好像文雨要非礼他一样! 
 
『你还真是……』文雨被他气乐了,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收了收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笑著说:『乖一点,我给你上药。』 
 
见到文雨笑了,狐左也就笑了。 
 
 
石卿躺在房里,安安静静的看书『养伤』,白无常静悄悄的走进来。 
 
『判判,你的伤怎么样?』 
 
『噢,没事!没事了!』石卿总觉得有点心虚,不敢直视白无常。『那个……你不是追狐妖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抓到了?』 
 
『你说呢?』白无常女干诈的盯著石卿,『其实你最清楚我们有没有抓到吧?』 
 
石卿被他盯得越来越紧张,小白这话说得有暧昧不明,难道说…… 
 
『你什、什么意思?』 
 
『噢,是这样的。』白无常很认真,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箭,『这是你的吧?』 
 
石卿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除了我以外,没人看到这支箭,不过……要我还给你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小白~~』石卿发出了害怕的颤音。 
 
『就是……下次做坏事记得把屁股擦乾净。还给你!』白无常慷慨的把箭丢给石卿,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白~~』石卿又发出一个颤音,不过这次是因为感激。 
 
 
文雨靠著月桂树坐下,伤势颇重的狐左躺在文雨的怀里还想和爱人聊聊天,谈谈情,身体动不了,『豆腐』吃不到,还嚷著要『豆腐』主动送到他嘴里让他吃,弄得文雨又气又哭又想笑。只好试著装出凶巴巴的架势喝道:『你给我睡觉!』 
 
可惜不管用,狐左立刻嘟著嘴说:『不要。』 
 
毕竟—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了,对付狐左的招式,文雨是练的—套一套的,—看硬的不行,立刻来软的。 
 
『小左,我也累了……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我看著你睡著後,我也想休息一会儿……』 
 
『那我们一起睡。』 
 
『嗯。』文雨随即闭上眼,诱骗狐左睡觉。 
 
不过这两个人是真的都累了,闭上眼之後,一下子就睡得很深很深。 
 
这个结界做得也相当出色,每当里面的人入睡的时候,这里的天空就会变成夜晚的颜色,一轮圆圆的满月永远挂在同一个位置,白天争艳的鲜花纷纷收拢,夜来香们悄悄的抬起头,开始吐露芬芳。 
 
 
第二天,判官进来送了点上好的药物和乾净的衣物,并且说了一下外面一个月来的情况。冥界去狐村搜查过了,『红一族』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而且溜的漂漂亮亮,毫无痕迹。判官说得开开心心,眉飞色舞,总觉得像是狐左一伙儿安在冥界的卧底。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狐左也放宽了心。自己在离开昆仑山的时候,拜托过道友,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请他代为照顾『红一族』,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红雷他们应该在昆仑。 
 
零零碎碎的又聊了一些话题後,判官回去了。文雨马上又成功地哄骗狐左入睡。 
 
看著心爱的小左睡得很香,有点无聊的文雨便偷偷的爬上了月桂树。 
 
月桂树上随风轻荡的红绳真得很有意思。文雨随手拿起一根,上面一段写著『蒋子文』,另一端写著『石卿』。 
 
『石卿?这不是判官自己吗?原来他也有喜欢的人……』 
 
再拿起一根,一端写著『许点』,另一端写著『常慕』。看样子,这是棵姻缘树啊! 
 
文雨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了空白的红绳和架在树枝上的笔! 
 
『狐左……卫文雨……』文雨写下属於自己和小左的红绳,『咯咯略』地笑了。 
 
 
假寐中的狐左听到文雨的笑声便『醒』了过来,看到文雨像只猴子似得爬在树上傻笑,便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把我们的名字写上去了!』文雨笑得很灿烂,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 
 
『啊?是不是要下雨了!?』文雨立刻滑下树,脱下外套拿在手里,准备为狐左挡雨。 
 
狐左还是不太能动弹,腹部的伤口太大太深,尚未愈合。只能眼睁睁的仰躺著,看著文雨紧张的望著蔚蓝色的天空,心里漫溢著新鲜永不陈旧的感动。 
 
  
  
 
雷声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结束了,雨一滴也没下来。 
 
『好像不会下雨了……』文雨收回望著天空的视线,一低头,就看到狐左眼里感动的光芒闪烁的像天上的启明星。 
 
『文雨……』狐左噘了噘嘴。 
 
文雨一看他那标准的『狐式求吻姿势』,心里就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狐左的伤口後,决定按住孤左的肩膀,自己来!『你……你躺著不许动,我、我来就可以……亲完了你可要好好休息!』 
 
狐左『嗯』了一下,立刻闭上眼睛。 
 
文雨俯下身,轻轻吻上狐左的唇。唇舌间温柔的轻触著,文雨小心翼翼,时时刻刻留给狐左呼吸的空间,平稳细腻,缠绵不断……这让闭著眼享受文雨主动之吻的狐左发出由衷地感叹:受伤真好…… 
 
 
一连几天,文雨每天都要斗智斗勇,和不能安静下来养伤的狐左周旋。等他静下来,一数日子,才发现,已经过去十二天了,那么外面是一年了吧!? 
 
狐左也已经可以随处走动走动,闲来无事的俩人把一丛矮灌木修剪成了狐狸的样子,一只一只杵在那里,就像是红雷带著众狐跩跩的鄙视著狐左。 
 
『不晓得红雷那小子现在在干吗?听红风说他也受了很重的伤,真可惜那时候我不在,要不就可以看看他悲惨的糗样!哈哈哈……』狐左得意地笑著,文雨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好像之前那个受伤吐血,连躺十来天不能动弹的家伙不是他来著。 
 
『哟,小狐狸精神很好嘛!』月桂树下突然传来了判官的声音,文雨和狐左转身一看,果然是他!还满脸笑盈盈的。 
 
狐左立刻迎了上去,充满期待地问:『石大人,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石卿微笑的摇摇头,仔细看,才看出他的微笑很无奈。 
 
『没有关系,』文雨慢慢地走过来,牵住狐左的手,『只要我和小左在一起,住哪里都没有关系,只要不给您添麻烦就好。』 
 
『没错,没错。』有了文雨,红雷他们就现扔一边好了! 
 
石卿招呼著两人在草地上坐下,提出了他的建议:『你们转世投胎吧!』 
 
『哈!?』狐左和文雨都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小。 
 
『冥界是不会轻易放过小狐狸的,与其你们出去之後还要东躲西藏,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转世投胎,所有的记录我都会替你们捏造,只要你们转世成人,就可以彻底逃脱升天了!』 
 
『不行!』狐左一口拒绝,『转世成人,我会忘了文雨,文雨也会忘了我!我们怎么还能在一起?如果要投胎,我又何必辛辛苦苦大闹一场?』 
 
『你听我说。』石卿很有耐心,『如果当初你没有那么冲动,相信文雨的魂还没有到冥界,我还可以从中做手脚,等文雨到了之後把他还给你;可是你大打出手,伤了冥界那么多鬼差,毁坏了那么多地方,现在不是你说走就走得了的。』 
 
狐左鼓著腮帮子把文雨抱进怀里。『那又怎么样?你们冥界都是鬼,说出来的都是鬼话连篇,谁敢相信啊!?』 
 
文雨立刻敲了一下狐左的额头,『那你说的话就是妖言惑众罗?』 
 
石卿『呵呵』地乾笑了两下,继续说:『现在到处守卫森严,可能连冥界都出不了。从六道轮回逃走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所以我想倒不如替你们安排一段人生,你们投胎转世之後一定会甜蜜幸福的!』 
 
『可是我不想忘了文雨……』 
 
『只是一世而已!而且……火狐可以过火重生!我给你安排的人生里只要你被火烧死,你就可以恢复你的本性和记忆,就算鬼差知道你是火狐,但却不会发现你就是狐左!』 
 
文雨怯怯地问:『那我呢?』 
 
石卿兴奋地一击掌,说:『也一起烧死吧!这样你可以立刻带著文雨的魂逃之夭夭,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浪漫幸福的生活!』 
 
什么跟什么嘛…… 
 
『可是……可是他会忘了我这辈子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狐左把文雨死死抱住,好像谁要把他抢了去一样。 
 
判判接著说:『其实,我也很想去人间玩玩,想在那里过一段开心无忧的生活!等你重生後,我们相约在狐村乱坟岗,我给文雨孟婆汤的解药!这样可以了吧?』 
 
咦?孟婆汤还有解药!?如果行得通,石卿安排的这种方法还真的很不错。狐左有点心动了,转头问怀里的文雨:『你觉得怎么样?』 
 
文雨坚定的点点头,『嗯!只要别再让你受伤就好。』 
 
 
一不做,二不休。石卿立刻和他俩类比出未来的『人生计划』。 
 
石卿问:『下辈子要不要做女孩子?』 
 
狐左看了看文雨,文雨看了看狐左,俩人同时摇了摇头。 
 
石卿问:『下辈子想投胎去什么样的家庭?』 
 
狐左答:『有钱的……』 
 
文雨答:『普普通通,平静安稳的……』 
 
石卿问:『想几岁死?』 
 
狐左答:『二十岁左右吧……那样子文雨正好风华正茂,就算换个样子也一定很漂亮啊……嘿嘿……还有,把我再弄帅一点!』 
 
『你已经很帅了!』 
 
 
基本商讨完毕之後,石卿立刻赶了回去。据他说,安排人生还要牵涉到其他部门,他还要去月宫,去拜托他的师兄——月下童子越光,注册这段『外加』的浪漫的同性缘份。 
 
石卿这一去,又是十天。不过这也好,狐左趁此时日,大大恢复了元气。 
 
十天後,石卿用乾坤袖把狐左和文雨带到了轮转厅。 
 
狐左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和文雨一起披著黑色的大斗篷,低著头,紧紧靠著对方,坐在熙熙攘攘的『鬼群』里,心里牢记著石卿的话: 
 
『在这里排几天的队,坐下来後不要把斗篷摘下来,不要和别人说话。很快会有鬼差来让你们喝孟婆汤,不用怕,这个要到你们投胎後才起效果;轮到你们投胎前,鬼差会叫你们的号码,然後出去排队。你们的号码有点差距,因为我连续更改两页投胎记录比较容易被发现,所以你们其中的一个会先投胎,另一个再稍等几日……』 
 
 
果然,一鬼差一手提著个铁桶,一手拿著个破碗来了。他每到一个鬼面前,舀一碗,灌下去!还不停的催促:『快点!喝碗汤都慢吞吞的!』 
 
狐左看得直反胃。『天哪!他们讲不讲卫生啊?这么多人就用一个豌?你看那鬼差的手指头手伸到汤里去了!』 
 
狐左一发抱怨,立刻被文雨踩了一脚!只好低下头不发声。 
 
鬼差像喂猪一样,一个一个喂过去。 
 
终於,轮到了狐左。旁边一老鬼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对狐左说:『还不错,挺好喝的!』 
 
狐左偷偷白了他一眼,一想到手里的碗沾著这个老鬼的唾液,愣是没有勇气喝下去。  
 
  
  
 鬼差有点不满了,『喂!你还等什么!?』 
 
文雨抢过去一饮而尽,装著不认识的样子对著狐左抱怨:『慢死了!你不喝我先喝!我都赶不及想要投胎呢!』然後再把自己喝过的碗重重地塞给狐左。 
 
狐左心头热热的,涩涩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计较这个……拿起豌,对著文雨喝过的地方,『咕咚咕咚』把那碗孟婆汤给喝了下去。 
 
 
没有日夜的变化,周围都是黑漆漆的,靠著火把的光看清一切。文雨和狐左傻坐了几天都没有听到叫自己的号码牌。判官也没有再出现。 
 
狐左常常在鬼差交班之际掀起帽沿,东张西望一下,一旦发现四下没有看著这里的目光。就贼笑一下,迅速掰起文雨的脑袋,低头狐吻! 
 
文雨总是被狐左的突袭吓得六神无主,但就是不敢出声! 
 
说实在的,狐左总觉得有点不安。自从石卿提出投胎的计划後,他的脑子老是出现那面镜子…… 
 
『如果有来生,那么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黄毛小子果然就是我……石大人果然把我弄得很帅;可是文雨呢?没记错的话,文雨还是现在的这副样子,为什么?』 
 
 
『不好了!听说藏宝库被盗了!』 
 
沉思中的狐左一个激灵,立刻张开眼睛! 
 
什么藏宝库?什么被盗了? 
 
狐左身为狐妖,听力自然比—般的人类要好很多,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著远处鬼差的对话! 
 
『阎王大人这些日子去东海参加龙王的寿宴,还不知道这件事,黑大人和白大人现在正全力展开调查呢!』 
 
『而且听说藏宝库的锁是被钥匙打开的,一点破坏的痕迹都没有!可能是内鬼哦……』 
 
『还有,石大人好像不见了!虽然白大人说他跟著阎王去东海了,可是阎王走後的好几天,我亲眼看到石大人还在阎王殿办事呢!』 
 
『别瞎说……』 
 
石大人不见了?然後藏宝库被盗了? 
 
狐左想,这石大人动作还真快!我们俩还没逃出冥界,他就先开溜了。不过这样也好,制造点骚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移开! 
 
接下来果然如此。 
 
听说阎王回来了,但是判官没回来。事实证明判官不见了,到处弥漫著紧张的气氛。人手派来派去总不够,连这里负责轮回转世的鬼差都调走了好几个,全力展开搜捕。连这里等著投胎的鬼魂也开始讨论这个话题,没人管著,『叽叽喳喳』的像开茶话会。 
 
『小左……发生什么事啦?』文雨看周围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也忍不住想和狐左说说话。 
 
狐左在袖子底下玩著文雨的手指头,敷衍著说:『没什么……没什么……』 
 
『号码牌前七位是STC8306的出来排队了!』一鬼差大声一暍,一小群鬼便拥了上去。 
 
狐左一看自己的号码牌,前七位相符,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是自己先投呢?石大人这个安排的不妥,他想让文雨先去,可是转念一想,万一两人互换,根据石大人的爱情戏路,那岂不是自己变成小受受,文雨变成小攻?不行!『文雨,我先走一步……你当心一点。』 
 
『嗯!』文雨坚定的点了点头,抬起头,充满信心地微笑著。『我们人间再见!就算你变成一代丑男,我也爱你到底!』 
 
『这怎么可能嘛!?』狐左故作生气的努了努嘴。 
 
『嘿嘿……』文雨又低下头,静静的坐在那里。 
 
狐左看了文雨最後一眼,笑著转身,挥著号码牌跑出去了,『差大哥!我也是!我也是!』 
 
狐左排进队伍,前面一个老鬼转身看了看他。 
 
『哟?你也是啊?』原来就是坐在狐左旁边的老鬼,『真巧!我也是!真是有缘啊!说不定咱来世成兄弟呢!』 
 
狐左瞥了这个没牙的老鬼一眼,再看了一下他的号码牌的最後几位…… 
 
天哪!和自己的就差一位!不会吧!? 
 
狐左欲哭无泪,难道真要和这个老鬼做双胞胎兄弟? 
 
那老鬼喋喋不休的说:『小伙子,你这辈子这么早死真是可怜啊!我可是活到了九十九岁啊!下辈子做你兄弟,我们相互多多照应啊!』 
 
『切!我喜欢早死,我下辈子还是要早死!』狐左撇开头,不再理会这个老鬼。 
 
突然,一大群鬼差拥过来,包围了轮转厅。带头得似乎是黑白无常!这帮子人的到来,把狐左搞得心慌不已,立刻把头低下。 
 
  
  
 
可能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狐左不知道自己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和黑白无常对峙,而且,还要保护文雨。 
 
 
『今天轮转的是几月几号?』黑无常急匆匆的冲过来,抓住一个鬼差就问。 
 
『是……是六月十六号的。』一鬼差害怕的答道。 
 
『停下!全部给我停下!』阎王从一群鬼差当中走出来,问一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光光,你说石卿让你注册的那段姻缘,其中一个是六月十六号对吗?』 
 
『请尊称我为越大人。』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拿著一本记录本,信步走到伫列前。『嗯……没错……是六月十六号,还有一个是十月份的……是哪一个呢?』 
 
狐左越来越紧张,不敢轻举妄动,微微抬起头瞄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连阎王也在,这下胜算又少一半!文雨那里有很多鬼差包围著,最重要的是白无常在那边走来走去……他在找什么?找文雨吗? 
 
现在该怎么办!?以前遇事总能冷静下来,可是一碰到和文雨有关的,就会乱了阵脚,什么都乱来!怎么办?怎么办!? 
 
 
再低头,正好和越光的目光对上!狐左倒吸一口冷气! 
 
『啊!?』越光刚一张口,心虚的狐左一把就把他抓了起来! 
 
小孩子一个!擒住他太容易了!狐左一手掐住越光的脖子,怒视著眼前的众人。斗篷滑落,模样显现,阎王和黑无常拧起了眉头。 
 
黑无常慢慢的从手掌里拉出一段黑色的锁链,末端是一个抓手。『原来……这只妖精一直躲在冥界!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 
 
狐左死死掐住越光,『别轻举妄动,不然要他死!』 
 
『没关系,你毁不了他的元神!』黑无常很笃定,冷漠之态丝毫不比杨戬差。 
 
『别乱来!别乱来!』越光终於弄清了局势,阎王大老远的跑到月宫,说什么石卿不见 
 
了,要他来找线索!这根本就是要找石卿他私藏人犯,畏罪潜逃的线索!现在可好,把自己都连累进去了! 
 
眼看自己有受伤害的危险,越光对著阎王破口大骂:『蒋子文!我若出什么事,全天庭的美女跟你没完!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你!?』 
 
阎王没有理睬那个叫嚣的月下童子,只是冷冷地看著狐左,一指轮转厅里坐著的鬼群,『你的那位……还在我们手里吧?』 
 
狐左的目光下意识地向文雨看去,白无常在人群中正好找出文雨! 
 
『找到啦!就是你!』白无常高兴的扛起文雨走出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文雨又气又急,乱踢乱蹬,就是挣脱不了! 
 
『哼……』阎王冷笑,『怎么样?一个换一个!』 
 
一个换一个?换好之後,又是大打一场!? 
 
文雨摇著头,大声喊著:『小左,你一个人快点跑吧!别管我!』 
 
狐左犹豫著……越光一看,自己的危险指数降低,开始煽风点火动摇狐左。 
 
『快把我放了吧……乖一点,做妖怪嘛!何必那么执著呢!我是管姻缘的,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可以让全天下的美男都死心塌地的爱上你!赶都赶不掉!想想清楚,很划算的!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啊……』 
 
『你闭嘴!』狐左低头喝住越光,这个身为男性的毛小子,简直比八十岁的老太婆还罗嗦! 
 
白无常『嗨咻嗨咻』的扛著文雨跑上来了,眼看快要跑到了,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住,大家只闻得『啊哟』一声,那抹白色身影一下子往前跌到,文雨就被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到狐左的身边…… 
 
狐左还没有反应过来……文雨也没反应过来……大家更没有反应过来…… 
 
『啊!天哪!』白无常跪在地上,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我做了什么?小黑,我做了什么?』 
 
黑无常微微抽动著嘴角,『我……我怎么知道……』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白无常扑到阎王脚边,抱住他的腿大哭,『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的!都是那块石头不好!呜鸣……』 
 
『呵……呵呵……』越光看著冥界的白无常,开始傻笑……不愧是小白。 
 
狐左扶起文雨,如获至宝。不过,一时三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白还在哭诉,还在忏悔。阎王的青筋一点一点暴起,终於火山爆发,一脚蹬开白无常,大声疾吼:『你还不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遵命!』白无常的泪水说收就收,飞身起来,潇洒地甩出白骨鞭朝狐左冲去!顿时光芒四射! 
 
众鬼差纷纷鼓掌,『白大人好帅啊!』 
 
狐左拿起越光作盾牌,吓得越光急叫:『别!别!』 
 
就在进攻的瞬间,狐左看到白无常朝自己挤眉弄眼! 
 
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失神,被白无常鞭子一抽,被迫和文雨分开! 
 
紧接著,白无常手心里贴了一道符,一掌打在文雨身上!文雨立别被扑飞出去,往六道轮回的坑里跌去!动作利索的没人看清他从中作了什么手脚! 
 
 
『文雨!』狐左想要抓住自己的爱,却被白无常连著一腿横扫,一起下去! 
 
下去的时候,始终没有放开掐住越光的手! 
 
可怜的越光同学飘著泪水,一起跌落六道轮回!『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这么倒楣!?』——这个悲惨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冥界,久久没有散去…… 
 
『文雨!』狐左在下坠的过程中抓住了文雨!但是他好像很难受!『文雨!你怎么啦?回答我一声!』 
 
文雨睁不开眼睛,断断续续的叫了一声:『小……小左……』 
 
越光一看就明白了!『死定啦!他还没到投胎时间!这样下去一定完蛋!』 
 
『怎么办?』狐左使劲摇晃越光,急得哭了出来!『那该怎么办!?』 
 
『催胎术!』越光心肠也不坏,直接告诉狐左。『快用用催胎术!我不太精通!』 
 
『我不会啊!』狐左大叫!『求求你!救救文雨!救救文雨!』 
 
『我……我尽力!』越光握住文雨的手,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念到一半,文雨就消失了! 
 
狐左焦急的问:『怎么消失了!?成功了没有啊!?』 
 
『我不知道啊——!』越光毛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啊……』 
 
一阵天旋地转。 
 
狐左渐渐失去意识,朦胧中又想到了那面镜子。 
 
『难道说……我的文雨就这样消失了……如果,是这样……就请让我永远都不要再变回狐左,让狐左同文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吧……』 
 
 
冥界。 
 
『小白,你为什么把他们打落六道轮回?』阎王看著单膝跪在面前的白无常,有点不满。 
 
白无常正经八百的答道:『狐妖一旦投胎转世,法力必失!我们只要找到石大人的纪录就可以把他找出来!到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其擒获!』  
 
  
 
 『可是那个小鬼投胎时间未到,过早投胎只会让他元神受损,甚至烟消云散!这稍微过分了点!』 
 
这会儿倒是轮到白无常无情了。『能捉得那只狐妖,向天庭交差就可以了,大人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那月下童子呢?我们怎么向月老交待?』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就当他放假去人间游玩几天好了!』 
 
阎王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也罢……那快去找石卿的纪录!』 
 
『是!小白这就去!』 
 
不一会儿,黑白无常拿著—本记录跑过来。『大人,资料被撕了!』 
 
『什么!?』阎王拍案而起,『石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 
 
『回禀大人,不知道!』 
 
阎王拿过资料本,翻来翻去反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呼呼地把本子一扔,『你们去阳间给我把石卿和那狐狸精找出来!』 
 
白无常偷偷地说:『说得好像判判跟狐狸精私奔了一样……』 
 
『你说什么!?』阎王脸色超级难看! 
 
小黑有点不解,直率地说:『小白说得没错!喏——石卿和那狐狸精,听起来有点像啊!大人你生什么气?私奔就私奔了!』 
 
『给我滚出去——!』 
 
『碰!』一声,黑白无常狼狈地破门而逃…… 
 
香味从黑白无常的房里飘出来…… 
 
这一黑一白待在自己的房里开心的弄著火锅。任务艰巨啊……不晓得何时才能找到可怜的判判。 
 
『小黑,拿点炭来!』 
 
『噢!』 
 
黑无常一走出房门,白无常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叠撕下来的资料档案,姓名一栏里写著『穗凡』、『宇文微』。 
 
『嘿嘿……』白无常女干笑一下,把这些档案卷起来,塞到炉子里,马上烧成灰烬…… 
 
看著旺旺的火苗,白无常自言自语道:『替判判擦屁股,第二次!』 
 
 
尾声 
 
 
『喂,妈妈,我到学校了。』穗凡站在宿舍的窗前,开始和自己亲爱的妈咪讲著电话,『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开学第一天,阳光明媚,空气新鲜,一切都刚刚好。放眼望去,对面的楼房的每扇窗户里都有人在忙著整理东西,只有正对面的那个窗子紧紧地拉著窗帘,有点奇怪哦。 
 
从今天开始,全新的大学生活马上就要开始罗!一定奇妙又新鲜! 
 
『嗯……我知道了……嗯嗯…爸爸再见……』 
 
宇文微难过地挂上电话,默默走到窗前,掀起一角。外面的阳光很刺眼,风很大,对面窗子里的男生起劲的讲著电话…… 
 
 
 
《全书完》 
 
 
番外篇:月光自怜曲 
 
 
恢复意识的时候,满鼻子都是医院里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满耳朵都是婴儿的啼哭声…… 
 
我知道,我完了。 
 
我被那只小畜牲害惨了…… 
 
心中一阵感伤,『哇啊——!』地哭了出来…… 
 
 
『好可爱的双胞胎啊!』 
 
『哭的声音好洪亮哦!』 
 
『看看,刚生出来就看得见睫毛,以後一定很漂亮!』 
 
咦?这是护士姐姐的声音吗?好好听哦!好温柔……好细腻……一点都不比天庭里的仙女姐姐差嘛! 
 
我收收眼泪水,左眼睁开一条缝,偷看一眼…… 
 
哎哟妈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赶快闭上眼!眼不见为静…… 
 
我顿悟到红娘那个臭婆娘有多美丽……原来真的要有比较,才会有结果。 
 
『呜哇——!』我继续哭! 
 
『我儿子?我儿子呢?』 
 
『那里!在那里!』 
 
我听到一个激动无比的声音,小眼儿又眯开一条缝,看到一个笑得像个白痴的傻男人朝我冲过来!吓得我都忘了装哭! 
 
『呒!宝贝!呒!儿子!』他在我和小畜牲脸上各亲了几下! 
 
我立刻瞪眼望他! 
 
『******谁是你儿子!?』 
 
咦?我怎么只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再来一句:『我是帅哥。』 
 
『呜啊呀啊……』 
 
啊——!完了!我不能说话了!我以为说话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我的舌头不听话…… 
 
『看到没有?我儿子在和我说话!』这傻男人兴奋得要死!『宝贝乖!再长大点就会叫爸爸啦!』 
 
哼!做梦!你就指望那小畜牲叫你『爸爸』吧! 
 
说起那小畜牲……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刚才哭个不停的他终於安静下来了…… 
 
  
  
 
不晓得他的小情人怎么样……我救到他了没有? 
 
 
我被扎在襁褓里,四肢不能动弹……我好难受,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天花板发呆。 
 
哎……感伤之余,不禁忆起往事。 
 
我,大名鼎鼎的月下童子越光,乃月下老人第一门生。问问天庭的诸位美女,谁认不知?谁认不晓? 
 
专职负责撰写人间的姻缘,最喜欢酿造爱情悲剧! 
 
平时在天庭趴在月池边上,嚼著花生米,看人家为爱痛苦,为爱挣扎,演出我一手写出来的悲剧,那种滋味……唉!怎是一个爽字能了得! 
 
当然,玉树临风的我也是天庭最受欢迎最受欢迎的男性之一!而且有著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每逢过节聚会上一旦出现我的身影,众仙女姐姐就会把目光从其他男人身上移开,立刻围著我,为我尖叫,为我疯狂! 
 
『啊呀!是小光光啊!你好可爱啊!』 
 
『光光啊,今天的小辫子是谁给你梳的啊?』 
 
『光光,你的三围是多少?』 
 
『光光,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还会常常吃我豆腐。 
 
『光光,让姐姐亲亲!』 
 
『光光,你的脸还是嫩嘟嘟的!让姐姐捏两下!』 
 
最重要的,她们还会逼迫我吃她们的豆腐。 
 
『光光,亲姐姐一下!』 
 
『光光,也要亲我一下!不亲的话不跟你好了。』 
 
因此,她们之间开始为了我而争风吃醋。 
 
『不行!你凭什么让光光亲你的嘴巴?』 
 
『我喜欢不可以啊!?』 
 
『光光,我也要!』 
 
『你闪边啦!今天光光是我的!』 
 
我嘛…… 
 
哈哈哈哈哈……只能在心底仰天长笑! 
 
我真得很高兴!这么多美女围著我,对著我笑,给我吃的,带著我玩!我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奇珍异果没吃过? 
 
我常常是前簇後拥,左搂右抱(当然是人家抱我),毫不吝啬地噘起嘴巴往仙女姐姐的脸上贴去! 
 
我常常还会一不小心,碰到仙女姐姐软软的胸……嘿嘿嘿……真是美死我了……瀑布似的口水只能往心里流呐!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情况,都是在我的一个小师弟走了之後才发生的。因为他在的时候,仙女姐姐更喜欢捏他。 
 
说起这位小师弟,哎……真是我心头的痛! 
 
原本来,我和他朝夕相处,携手共事。可是,偏偏他暗恋上一个整天穿得黑咕隆咚、蠢蠢笨笨、一板一眼的家伙!为了他,他开始学习冥界律法;为了他,他放弃本专业重新学习;最终为了他,跳槽到了暗无天日、工资不高、福利不好的冥界……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虽然我整天在谱写爱情故事,但是我真的不懂爱情到底是什么!我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放弃环境这么优越的月宫,喜事不做做丧事,跳槽到阴暗潮湿的冥界! 
 
我说他!我劝他!我骂他!我扁他!哦……不、不……我没扁他!我真的没扁过他……相信我……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么一个可爱玲珑的小师弟就离我而去,换来一个丑陋恶毒的贼婆娘与找共事! 
 
不过,後来,我明白了去冥界的好处。 
 
那日,他去了冥界之後,很快传来了他被誉为『冥界第—美男子』的传闻。 
 
我很好奇,那个喜欢只会咧嘴傻笑的小冬瓜怎么成了第一美男了? 
 
我偷偷溜过去看他!不看到还好,这一看,就在我稚嫩的心头留下了永恒的疮疤! 
 
原本比我还矮半个头的小师弟,居然因为工作形象需要,变成了堂堂美青年…… 
 
『师兄!你来看我啊?』 
 
『哦……哦……』我仰著头看著他……他好耀眼,我说不出话。 
 
想以前,我低头看他,训他……现在,我要仰著头看他……脖子……好酸…… 
 
我朝思暮想想要变成堂堂七尺男儿,想要彻底成为仙女姐姐们心中的白马王子,想要成为『天界第一美男』的头衔拥有者……可是我做不到…… 
 
但是,我小师弟却做到了!那个只会抓著我的袖子跟著我跑的小师弟!他、做、到、了!这种痛苦,常人是不会理解的! 
 
这的的确确是痛,不是嫉妒!不是嫉妒! 
 
知道吗?卿卿他再也用不著穿童装!手上脚上再也用不著带著叮叮当当的铃铛!再也不扎可笑的洋葱辫! 
 
我看著他修长的十指,略带削瘦的脸胧,再看看我肥得像萝卜似的十指,圆得跟铜锣似的脸,我……我……! 
 
他还故意蹲下来跟我说话,严重打击我的自尊心!  
 
  
 
 呜呜……我好命苦……我好可怜…… 
 
『呜哇啊——!呜哇啊——!』 
 
可恶!正当我沉浸在往事的时候,旁边这小畜牲突然大声啼哭起来!没错!最可恶的就是这次!卿卿让我给他注册一段姻缘,我想这么天真善良的卿卿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哪知道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捅完了还甩甩袖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犯贱,我吃饱了没事做去关心他,跑到冥界想看看他最後拜托我做的事和他离家出走有什么关系,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真是旷世奇冤! 
 
『平平大概饿了……抱过来,我喂奶。』 
 
接著小畜牲被抱走了。这么说……他是平平? 
 
难道我是穗凡?不对啊!他应该才是宇文微的情人——穗凡。这是我谱的姻缘,绝对不会记错! 
 
现在弄反了,一定是投胎的时候搞出来的问题! 
 
这下该怎么办啊? 
 
 
旁边那床上躺著的就是小畜牲这辈子的『妈妈』,是个美丽温柔的少妇。我看这小畜牲被抱过去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我也要……喝她的奶!?不会吧? 
 
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来I: 
 
男女授受不亲!平时吃吃小豆腐就够了,我若是做出这么直接的接触会遭天打雷劈的!我的身子可是矫弱的很,不像某人连劈五个居然也没被劈死! 
 
我斜眼看著那小畜牲,他闭著眼,嘴巴一努一努的喝得飞快! 
 
哼!真想让你小情人看看你这付贱样! 
 
『轮到凡凡了!』那男人把我抱起来,把我递到『妈妈』怀里,摸了摸我的脸说,『我发现凡凡很喜欢张著眼睛!小婴孩应该常睡觉才对,是不是凡凡有病啊?』 
 
你他妈才有病呢!我又不是猪,我一天到晚睡觉干吗!? 
 
气死我了!换个方向,不去看他! 
 
啊! 
 
换个方向……我……我就正对著…… 
 
『凡凡喝奶了……』『妈妈』微笑著,把我的脑袋慢慢往她的胸前压去…… 
 
我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血脉逆流! 
 
不要!不要!不可以啊!别塞过来啊! 
 
救命啊——! 
 
 
我想逃,逃不了。 
 
只能死命闭著嘴巴! 
 
『咦?凡凡怎么不喝奶?』『妈妈』有点担心。 
 
『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靠!又说!难道这傻男人真的希望别的男人吸他老婆的奶!? 
 
『凡凡,张嘴!喝奶奶了!』 
 
『妈妈』又把『奶奶』塞过来了…… 
 
为什么我要遇到如此悲惨的下场?我做了什么坏事了我? 
 
刚想张开嘴巴大哭一下,就被『妈妈』逮到时机塞了进来…… 
 
我承认,我饿了。 
 
那就喝一口吧…… 
 
如来,玉帝,你们看见的,我是无辜的,我是被逼的,天地良心,我决不是有心要非礼这位妇人。况且,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对吧? 
 
张开嘴,吸一口。一股浓腥的母乳直冲喉咙! 
 
『噗——!』我一阵恶心,全部吐了出来! 
 
受不了……我受不了那奶味儿…… 
 
『怎么回事?』 
 
『快去叫医生!』 
 
我的『家人』都慌了,赶忙找来医生! 
 
哎……找医生有屁用! 
 
不过,我错了。 
 
这个医生,怎么看都有点眼熟。但一时三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他兴趣缺缺地看了我一眼说:『给他试试奶瓶。』 
 
傻男人立刻泡奶粉给我喝,我叼著奶瓶,大口大口的喝著,但一直打量著这个妇产科的男医生……眼熟……真的太眼熟了…… 
 
『哇!一整瓶都喝完了!』傻男人不可思议的把奶瓶从我嘴里拔出去。 
 
嗯?原来我胃口这么好!? 
 
『嗝……』我打出一个饱嗝,终於满足了。 
 
『谢谢你,常医生!』傻男人激动地握了握医生的手。 
 
常医生? 
 
常? 
 
常! 
 
我知道了! 
 
『喂!你等等!』可是从我嘴巴里出去的话都成了『咿咿呀呀』,他没理我,就这样走了…… 
 
上任的黑无常!我认出你来了!别以为你穿上白大褂,剪了个短头发,板著脸装深沉我就不认得你! 
 
不过话说回来,上任的小黑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没死?反而躲在妇产科里干什么? 
 
而且,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他……嘻嘻哈哈,很调皮捣蛋的……就像现在的小白一样。怎么千年不见,他忧郁了这么多…… 
 
不过,冥界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了!要不是他们,我会落到这种地步吗!? 
 
  
 
旁边的小畜牲又睡著了,吃了睡,睡了吃…… 
 
慢慢的,我也困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尿憋醒。左看右看,怎么一片漆黑!?难道是晚上了? 
 
我要尿尿啊! 
 
有没有人啊? 
 
看样子,我只能憋著…… 
 
呜呜……为什么我这么倒楣……呜呜……连尿尿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虽然我的屁屁上抱著尿布,可是,我的尊严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憋! 
 
我憋! 
 
我再憋! 
 
时间好像很漫长……我投降了,我认输了,我的尊严在尿尿面前彻底垮了…… 
 
全身放松……洪水一泻而下…… 
 
内在的难受终於解决了,可是……外在的问题又来了……屁屁黏黏湿湿的……好不难受…… 
 
何况现在是六月份啊…… 
 
正当我为难的时候,小畜牲帮了我一个忙。 
 
他在半夜大声哭了起来! 
 
 
灯亮了,傻男人跑过来一摸他屁股,『哟,尿湿了。』 
 
於是,他急忙给小畜牲换尿布,瞧他乐颠颠那样子,估计换尿布对他而言是件乐事啊! 
 
我懂了,我张开嘴『哇哇』大哭,很快,那傻男人发现我也尿湿了! 
 
『真是双胞胎啊,连尿尿的时间都一致!』 
 
我眯著眼,等他把湿湿的尿布拿走……我知道,我的屁屁被看光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我的心态已经稳定很多了…… 
 
这傻男人拿了条热毛巾给我擦屁屁,擦完了又扑婴儿爽身粉…… 
 
『肥肥的小屁股!呒!』 
 
呀!!这傻男人居然亲我的屁屁!非礼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门 
 
变态!无耻!色情狂! 
 
我当即哭了出来! 
 
『乖乖……乖……』他轻轻拍著我,哄著我,不太熟练的给我扎尿布…… 
 
『呜呜……呜呜……』我好可怜……我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凌辱……呜呜…… 
 
『凡凡乖,爸爸给你唱歌……』 
 
他才唱了一句,我立刻停止哭声,闭上眼睛睡觉。 
 
现在的我叫穗凡,小畜牲叫穗平。 
 
只要他小情人没事,我的谱写姻缘应该还是会奏效的! 
 
我应该像个法子……可是,现在的我法力全失,没有人帮我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 
 
 
一周以後,我跟著『妈妈』出院了,来到了那个叫『家』的地方。虽然没有消毒药水难闻的味道,也没有护士小姐变相的性骚扰,但是我的生活没有得到本质的改善。整天就是睡睡醒醒,吃吃喝喝,拉拉撒撒…… 
 
很快,睡著,吃著,这一个月就到了…… 
 
那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很多客人,据说是来喝满月酒的。那些三姑六婆一走到我和小畜生的床前,就开始指著我们说三道四。 
 
这群人一拥过来,我就开始装睡。 
 
任他们怎么叫我,怎么摇我,我就是紧闭著眼睛不理他们!结果,他们全都去逗小畜生了,真好! 
 
不过,耳朵没法像眼睛一样开闭自如,阿姑阿婆无聊的谈话还是会一字不漏的钻到我耳朵里。 
 
『看看,额头像妈妈!』 
 
『鼻子像爸爸,多挺啊!』 
 
『将来一定很漂亮!』 
 
『这个平平我预定了,将来我生个女儿就嫁给你儿子!』 
 
呵呵呵……听听,多傻啊!? 
 
说出来吓死她们!这个平平只会喜欢男人……  
 
  
  
 哈哈哈…… 
 
『哟!凡凡醒啦?』 
 
『小家伙在傻笑呢!』 
 
糟糕…… 
 
由於我自己的疏忽,被她们逮到了玩弄我的机会…… 
 
哎……好惨。 
 
如果是群美女也就算了……可是偏偏…… 
 
我也不说什么了…… 
 
 
被她们玩弄一阵之隆,我终於得以休息。 
 
当我『咕噜咕噜碌』转著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家伙盯著我,手里拿著一个鸡腿。 
 
是鸡腿耶!我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了! 
 
顿时口水像瀑布一样『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你要吃吗?』小孩子果然容易读懂我的心思! 
 
『嗯……嗯……』我尽力展示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於是,他很大方地把那诱人的鸡腿塞了过来,我张开嘴,伸出舌头,还没舔到那鸡皮,就被一个八婆阻止了! 
 
『军军,小BB不可以吃鸡腿的!』 
 
『可是我觉得他想吃啊!』 
 
『他连牙都没有呢!怎么吃啊?』 
 
『唔……』这善良的小孩看著我,皱起了眉头。 
 
那八婆看了看我,立刻就叫我『妈妈』,『小蕙,你儿子是不是漏涎啊?』 
 
我靠!我愤怒的盯著她,可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牵著她儿子就走了! 
 
妈妈拿了条毛巾给我擦口水,还不解地说:『这孩子今天怎么会流这么多口水?』 
 
我好想大声呼唤:『我想吃鸡腿!』 
 
小畜生『唔唔呀呀』的活动开了,一挥手,一拳打中我面门! 
 
我怒啊!鸡腿咬不到我咬狐爪!『啊呜』一口…… 
 
哎……我没牙……我果然没牙……就算鸡腿塞到我嘴里,我也不能对它怎样。 
 
我终於体会到了那些七、八十岁没牙的老头老太的心情,整天喝奶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过,光阴似箭。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 
 
很快,我和小畜生可以说话了,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尿尿』。这样可以免得我尿到裤子里去!傻男人一听我喊一声『尿尿』,立刻就可以奔过来。其灵敏程度一点都不亚於哮天犬。 
 
街坊邻居都说我这个小孩神奇,这么小就懂得控制排尿了。为爸妈省了不少心思! 
 
 
周岁的时候,家里又聚来一群三姑六婆,兴致高昂地要我和小畜生抓周。 
 
小畜生一把就抓起十元钞票,『嚓』一下,一撕为二! 
 
大家纷纷鼓掌,『好啊,好啊,以後能赚大钱!』 
 
切!什么赚大钱?!这叫败家子!好屁好! 
 
『凡凡,快抓一样东西过来!』妈妈推了推我,很期待的看著我。 
 
我看了一圈,看到一支毛笔上面扎了一根红丝线,便拿起它,轻轻抽开蝴蝶结,把笔一扔,拿起红线,翘起小指,食指拇指轻轻一拈,以此动作明明示大家:我是牵红线的。 
 
『哟,凡凡以後做学问!』 
 
『说不定是画画的!』 
 
大家开始兴奋地鼓掌,根本就没把我的动作看懂! 
 
靠!一群蠢人! 
 
我懒得理他们! 
 
宴席上,我冷冷得看著这群凡人。他们笑著,说著,围绕著我和小畜牲,展开种种话题。如果我告诉他们,这其中的一个孩子将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他们将是怎样的反应? 
 
他们还快乐的起来吗? 
 
 
夜晚,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星星。 
 
突然跑来一个全身刷白的家伙!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冥界的小白! 
 
他居然找到我了!?真不可思议! 
 
『小光光!』 
 
『干吗?』现在的我可以很好地控制我的舌头,只是在一般人面前不展露出来而已。 
 
『过得好吗?』 
 
『你看呢?』其实我搞成这样,他也难辞其咎! 
 
他幸灾乐祸的看著我说:『我看你开心得很,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出色的完成吃喝拉撒就可以了。』 
 
我靠他老母!卿卿真没眼光,找这么个家当白无常!哦,说到卿卿…… 
 
『卿卿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小白摇摇头,『没有,我和小黑一直天南地北地找他,就是找不到。不过找到你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给你吃这个,这是月老交给我的,吃了之後你就可以恢复法力回到天庭了!』 
 
『啊!?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我立刻张开嘴,小白准确地把药丸扔进我嘴里,我用嘴里为数不多的乳牙拼命嚼呀嚼,终於嚼烂咽了下去!还好,味道不算太难吃! 
 
我静静的等著药效的发挥,可是过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喂,怎么一点反应部没有?』 
 
『嘿嘿嘿……』月光下的小白开始女干笑,他的笑让我感到惶恐与不安,我突然问自己,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小、小白,你笑什么……』 
 
『小光光,你就在这里安心做人吧!』 
 
『什么意思!?』 
 
『你刚才吃的是冥界特制的迷魂丸,因为难免会发生魂魄投胎後仍保持前世记忆的意外,为了弥补这种意外,我们就会让那个人吃下迷魂丸,让他忘了所有,从新做人……』 
 
『你……你……你……』我气得舌头打结,『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还是很善良的,改了一点点的配方,只要你这个肉身一死,你还是可以恢复越光的记忆!快睡吧,哈哈哈……』 
 
他放肆地笑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我咽了一口口水,静了静说:『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如果你保持越光的记忆,难免会和其他神仙接头,一旦接头,小狐狸的行踪就有可能被暴露,为了保护小狐狸和他的情人,为了继承判判的遗志,我就只好这样了!』 
 
『小狐狸的情人?他现在没事了吗?我的催生术救到他了?』一说到那个文静的家伙,我的同情又开始泛褴! 
 
『你的催生术?』小白鄙夷地看著我,『你那种蹩脚的法术有什么用!?我早就在他身上种下催生符了!』 
 
…… 
 
…… 
 
原来……我是多余的。 
 
我只是小白设计的圈套里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亏我曾经努力想去挽救那个可怜的小孩; 
 
亏我曾经为他们担心;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和白痴没差…… 
 
小白後来『唧唧呱呱』的说了些什么,我没认真听。判判曾告诉我,小白的身份是个谜,但是他的灵魂里一定有狐狸精的成分;可是,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一只纯正的狐狸精。 
 
他在窗口轻飘飘的甩了甩袖子,很快消失了。 
 
我知道,我一旦闭上眼睛,就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忘了月宫,忘了越光,忘了天宫中漂亮的姐姐…… 
 
我努力撑著,撑过夜晚,撑到天明,见到第二天的第一丝曙光後,终於闭上沉沉的眼皮。 
 
至於被红娘害死,以游魂的身份度过的那段凡间生活,算是後话了吧。 
 
其实红娘很关心我,要不她怎么会第一个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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