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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天后来你以为我睡着了吧？其实我有听见你说的那句话，听得很清楚，很清楚。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等到我老了我没力气了，我还是会继续等，所以你要赶快回来，尽你所能地冲回来。」

　　「不要让我一个人真的等到老死了，好吗？」

　　外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内，骆琚坐在病床旁边紧握住谢尹垂在病床上的手，夜晚很静很静，静到都能听见水滴落在病床上的声音。

 

　　☆、第十八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这几天医院的急诊病患量大增，一批又一批的病人不断送进来，手术中的大灯总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这让骆琚沈维和一挂急诊室的医生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昏天暗地的。

　　但尽管每天的刀台再多，手术时间再长，每当手术结束有空闲的时间骆琚就会跑到楼下谢尹的病房去看看，日复一日过去了，谢尹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这让原本有信心的骆琚越来越焦躁。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之下，骆琚的身形越发消瘦，人也越来越憔悴，甚至还发生过在刚手术完的时候就昏倒在医院的走廊上的例子，让同为急诊科的同事都很担心。

　　一台手术刚完成，骆琚脱下手术服和手套，换回白袍，拖着疲惫的步伐往他每日必报到的病房走去──３０６号病房。

　　才刚开了门，意外的发现沈维居然已经在病房里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

　　「来看看病人。」沈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见骆琚那憔悴的模样，皱了皱眉，朝他招了招手，「过来一下，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骆琚坐到沈维旁边的椅子上，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你……最近别跟刀了，休息个几个礼拜吧。」

　　「为什么？最近医院的病患不是很多吗，我没帮忙你们忙得来吗？」

　　「再这样下去，他还没醒来你就会先倒的。」沈维叹了口气，看着仍在床上昏迷着的谢尹，「我看过了，他情况有好转，近期内醒来的机会很大。」

　　「你……」骆琚看着沈维，眼神有掩不住的讶异。

　　「我一直想跟你讲，只是没机会，其实我看的到他。」沈维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常常搞的医院鸡飞狗跳的，动不动就在医院乱吓人，很多胆子小的同事都被他吓坏了。」

　　「你之前说有『朋友』失踪了，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女朋友，不过我后来想想，指的应该就是他吧……你们在一起，对吧？」

　　骆琚一直知道沈维是个细心的人，只是他不知道他居然会敏感成这样，连这样的程度都能发现，一时间他要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沈维见他那表情，知道自己大概是猜中了，「你别误会，我没有要挖你八卦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再这样日也操夜也操的继续下去，你真的撑不到他醒来。」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还等着他醒来团聚不是吗？」

　　沈维的话点醒了骆琚，让他下定决心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在谢尹醒来后能好好的照顾他。骆琚开始每天固定时间运动，太晚的台刀就暂时休息不开，还买了一些保健食品给自己吃，三餐固定不再因为台刀的关系就随便跳过，一天一天的过去，骆琚的气色相较之前好了许多。

　　而谢尹的状况也越来越好，除了时不时眼皮跳动外，他的脚也偶尔会有自发性的颤动，甚至有时候能发现他的手指在轻微的移动着，这让骆琚的信心更是增了又增。

　　谢尹的灵体早在骆琚回到台北开刀时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相信他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了，而且也深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这天，骆琚如同往常又到谢尹的病房去看他，手上还带了些苹果和削刀。他会每天削新鲜的苹果放在谢尹病床的台柜上，隔天就会把前一天的苹果换下，再削上一份新鲜的苹果上去，如此一来，哪天谢尹醒过来的话，旁边就会有他最喜欢的新鲜苹果能吃。

　　坐到那张这几个月来天天都会坐到的椅子上，骆琚切开墙上的电视，一边看着电视的新闻一边削着手上的苹果。

　　外头走廊的护士来来往往的，有推台车的有帮病人换点滴的，但他们都不会走进这间病房，因为他们知道骆医生会主动来帮这个３０６病房的病患换点滴跟换药。

　　一开始护士们也觉得奇怪，很少有医生会主动来帮病人打理这些东西的，不过似乎有听见外传说这间病房里的病患是骆医生的亲人，所以他们也不怎么多问了。

　　电视里的女主播播报着今天的焦点新闻，重点扫过去不外乎都是些抢劫杀人放火的新闻，要不然就是飞机失事的消息，最近这些天来，社会上似乎也很不平静。

　　骆琚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削着苹果的手一不小心歪了些，硬生生的割到了自己的手指，他噢了一声低头往下看，流血了。

　　转过身想拿台柜上放着的卫生纸擦到血迹，突然身后的一阵细小呻吟声让骆琚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快速地放下手上的卫生纸盒，转过头蹲到谢尹的病床前面，他刚刚绝对没有听错，那声音虽然很小，但真真切切是从谢尹身上发出来的。

　　望着谢尹的睡颜，他的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样，唇微微的岷着，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嘴里似乎在喃喃喊着什么。

　　「水……水……」

　　骆琚屏气凝神，专注的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谢尹喊的是水，他连忙冲了出去跟护士要了个纸杯，再快速的倒了些水回到病房，护士都愣了愣，骆医生今天好像很有干劲？

　　回到病房内，骆琚调整了医院电动病床的位置，让他整个人可以靠着半坐起来，他把纸杯放到谢尹的嘴边，微微的倾斜纸杯角度，怕一次太多呛到他了。

　　「来，嘴巴张开些。」

　　谢尹微微张了嘴，水缓缓地流入他的口内，骆琚轻轻的扶住他的头不让水一次全部灌入他嘴里，睡太久刚醒来的病人反应都会比较慢，身体机能也还没完全恢复，动作太大很容易让他们噎到或呛到。

　　「水……水……」谢尹还是一直反复低喃着这个字。

　　骆琚反复的又去装了好几次的水。大概是睡着太久了，虽然点滴一直有在提供水分，但他毕竟不是自己喝下去的，喉咙难免会觉得很渴，骆琚轻轻的扶住谢尹的头，一点一滴的把水送进他嘴里。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谢尹的嘴里才停止了喃喃，骆琚直盯着他的脸，不想漏掉他的一举一动。

　　不久后，谢尹那细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他眼睛缓缓的张了开，很久的不见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又半瞇起眼。

　　「感觉好多了吗？」骆琚问。

　　病房内很安静，静的能清楚听到走廊上护士们轻声交谈的内容，静的能听到窗外麻雀拍翅抖动的声音。

　　谢尹一直望着骆琚，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徐谦与谢尹？

 

　　醒来后的谢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话变的很少，不太跟人沟通，也不太会笑，常常坐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骆琚直觉认为是因为他睡太久的缘故，一时间大脑还反应不过来，毕竟沉睡了这么长的时间，要马上恢复也是不太可能。

　　但谢尹醒了这件事让他完全恢复了动力，每天更勤劳的直往谢尹的病房过去，三不五时的就会出现在谢尹的病房，让护理站的护士们都笑着说骆医生也要变半个小护士了。

　　日复一日过去了，骆琚开始觉得奇怪，谢尹的声带是不是有受损，不然怎么会都不讲话？

　　直到某一天骆琚递了个削好的苹果给谢尹时，他淡淡的嗯了声，他才知道，谢尹不是没办法讲话，而是不想讲话。

　　一天新闻上播着一家刚开幕的游乐园，地点就离他们这个医院不远，开车大概半小时到一小时内就能到，上头还写着开幕头两个礼拜入园的两人同行，一人免费，简单讲就是半价的意思。

　　「谢尹，你想去吗？」骆琚边削着苹果边问病床上的谢尹。

　　谢尹看着墙上的电视屏幕，静静地没有说话。

　　「等你能出院后，就带你去……不过不知道赶不赶的上优惠就是了。」骆琚把削好的苹果拿到谢尹面前，「来，吃吧。」

　　谢尹望着骆琚，仍是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了，吃腻了想换别的吗？跟我说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谢尹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天空很蓝，白云缓缓地飘移着，远处还有一架飞机从层层云朵中穿过。

　　「想出去走走吗？」骆琚沿着谢尹的视线看向窗外，「还不能，你的身体状况现在还没这么好，再等个几天好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谢尹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看向骆琚。

　　骆琚愣了愣，「我不应该对你好吗？」

　　「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

　　骆琚眼里有些担心，他伸手探了探谢尹的额温，「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谢尹静静的看着骆琚的动作，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骆琚想过很多假设，谢尹刚醒大脑还不太清楚所以反应慢，谢尹刚醒身体还没恢复所以不爱笑，谢尹因为医院太闷又不能出院所以不太想讲话，……他想了这么多的假设，连他心情不好的理由都帮他想遍了，就是没想到，谢尹醒来后，可能会完完全全忘了他……？

　　这事实冲击的骆琚顿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能愣愣地回望着谢尹那张疑惑的表情。谢尹当初的灵体是在手术前很危急的时候消失的，但他是在还没回台北时就已经没了意识，这代表着什么，谢尹的记忆在那时候就出现断层了，他是在危急的时候被拉回身体里面的，所以他的记忆并没有跟着回到身体里面去……？

　　那骆琚和谢尹在那段时间相处的种种，亲密的接触，温暖的拥抱，还有那约定与誓言，到头来，完全都只是一场虚幻飘渺的梦……？

　　不，不应是这样的。

　　骆琚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那么害怕的时候。「谢尹，告诉我，我叫什么……？」

　　谢尹的眼神充满不解与困惑，这让骆琚彻彻底底地清楚了事实。

　　谢尹他忘了。

　　谢尹脑中没有骆琚这个人。

　　对谢尹而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回忆。

　　他不认识骆琚，对谢尹而言，骆琚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所以他对骆琚的反应才会一直这么冷淡，因为他不认识这个人。

　　他不认识这个叫骆琚的人。

　　骆琚无法克制自己的嘴唇发抖着，这个事实来的太突然，他一直以为谢尹醒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转的，他会慢慢好起来，出院，再来又恢复回以前的生活。

　　他们会像以前一样天天亲密地在一起，偶尔拌拌嘴，吵吵架，但还是甜蜜幸福的生活着。

　　却没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谢尹完全忘了他是谁。

　　谢尹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低着头，用手把玩着医院的被子，一圈又一圈，完全不在意那已经完全呆愣住的骆琚，只专注着自己的东西。

　　「而且我叫徐谦……不是谢尹。」

 

　　☆、第二十章 最后的赌注

 

　夜晚的星空很美丽，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点缀着被黑夜笼罩的大地，溪水潺潺着声音意外的悦耳，搭搭搭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宁静的夜晚格外的显眼。

 「小影子，等等我呀……唉唷！」漆黑的夜晚视线不太清楚，男孩一不小心就绊到了颗大石头，唉了好大一声跌坐在地上。

　前头的男孩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从前头折返了回来，扶起另一个跌在地上的男孩，表情有些无奈。

 「骆骆，你怎么那么笨，你是不是肢体不协调啊？老是跑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