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同途 作者:格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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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尹常常嘴上讲的难听,但动作却很温柔,每次进入他的时候都刻意放缓了步调,只要他稍一个皱眉就停下动作,是个标准的疼老婆型的男人,只是就刀子嘴豆腐心了些。
骆琚跟在谢尹身后,靠到围墙的边缘围篱上,底下车水马龙的,那垂直的高度让他害怕得几乎要蹲下去,骆琚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
「来这干麻?」谢尹的声音还是那样不耐烦。
「风景好。」
「白痴。」谢尹骂了声,面向围墙的外围,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你到底想干麻?」
「明天就能出院了,兴奋吗?」
「不用再看到你就心情很好。」
「是吗?」骆琚的笑容有些苦涩,他的手轻轻抚着围墙边缘,那是谢尹曾经触碰过的地方,去年的这个时间,他们同样靠在这个地方,只是现在的谢尹,眼里已经再也没有他。
「出院之后要记得还是要按时吃药,你睡太久了,身体底子还是虚的,不好好调理很容易又复发。」
「废话,我当然知道,还需要你提醒?」
谢尹知道每天骆琚都会主动来调好的药给他吃,有时候怕他吃觉得苦了还削几个苹果给他配着,只是他看着他就烦,有时候一个情绪不好就把药往他身上扔。
骆琚被他扔了也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的收拾着地上一片残局,过了不久又重新熬了一碗要给他,直到亲眼看见谢尹把药吞下去他才会离开。
谢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执着,那种对他毫无底限的好,让他有一种越来越烦躁的感觉。
好像他错失了什么,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记不起来。
「要记得吃三餐,你以前不需要吃就可以活着,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回来了,不能再这样想到才吃了,你的身体现在真的还没完全复原,知道吗?」
谢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完全不想理他。
「我以后没办法再这样天天盯着你了,你要懂得照顾自己,晚上不要踢被子了,以前你一个晚上要踢了四五次,好几次被子都踢到床底下了,我都还要下去捡起来,跟你盖同一条被子真的很容易感冒。」
「对了,说到感冒,你以前不会感冒,但不代表你现在不会,冬天不久就会到了,要记得自己穿暖,我之前有织一条围巾给你,那是我趁手术跟手术之间的空档织的,你之前常边嚷着太娘气了但还是戴在脖子上,那条现在还放在我家里,我今天下班回去之后再拿给你。」
「你之前说很喜欢的那件T-shirt我帮你买了,说了你醒过来就会买给你,你当时那种状态穿了根本是灵异事件,我要申明我真的不是小气,只是怕吓到路人了。」
「东西我会帮你整理整理让你带走,那都是你的东西,只是现在还寄放在我家里……在外面要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了记得要再回来医院看,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话可以别挂我的号就可以了,或者换家医院去也可以,不过我也许不会再待在医院里面了……总之别忘记一定要去看医生。」
谢尹望着上面湛蓝的天空,完全不想响应在旁边滔滔不绝的骆琚。
「我想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剩这个了……」骆琚牵起谢尹的手,小心翼翼的,就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似的,轻轻地把戒环套进谢尹的手指上,「这是你的戒指,保管在我这,还给你了。」
那是一个主戒孔旁刻有一条龙的戒指,样式很特别却也很霸气,在主戒孔和和那条龙的中间刻了一个字,不大,却很清楚。
琚。
喂,宝贝,我会不会花你太多钱了?
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晚?
我以后会赚钱还你。
不用,我养得起你,你只要好好的醒过来就可以了。
我不想让你养,那样太废。
万一哪天我消失了你怎么办?
去找你。
一直找,找到老,找到死。
……不要这样。
一连串的对话突然从谢尹脑中浮现出来,他觉得头很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叫嚣似的,他抵住自己的额头,一阵风吹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旁边的骆琚已经不见了。
他回过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围墙的一个缺缝上,那上头没有任何的保护设施,底下就是车水马龙的陆地。
那个身影,站的直挺挺的,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还要挺直。
「你要干什么?」谢尹忽然喊出声,心里有着他自己也不懂的焦急。
「徐谦,对不起。」
风吹得很大,骆琚有些不稳的往前了一步,底下的景象是那么的熟悉,那是他熟悉的台北市,那是他待了好久的医院,这里有着他的点点滴滴,却独独遗漏了徐谦。
「对不起,我忘记了和你的约定,但我从来没有忘过你。」
骆琚转过身,看着谢尹,笑里带着苦涩。
「有些事情的确要亲身经验后才能体会那种感觉,被忘记的感觉真的很痛,只是这是我咎由自取,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痛了这么久。」
「我想补偿你些什么,可是现在的你根本不需要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你,但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补偿你的办法。」
骆琚站在那围墙凸出的踏板上,缓缓地又往前了一步,几乎已经要到踏板的尽头。
「去体验你做过的事情,亲身经历一次你的痛。」
看着在边缘摇摇欲坠的骆琚,谢尹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惧,恐惧,几乎要淹没所有的感官,他害怕他消失,转眼就消失。
「回来!现在给我回来!」谢尹冲着骆琚吼着,他尝试的伸手要去抓他,但距离太远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忘记的,但我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
骆琚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潮,闭上了眼睛。
「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在医院见。」
虫鸣鸟叫的,搭配着汽车那专属的油烟声音,这空气质量还是如此的糟糕,自己已经死了吗……?骆琚还没来的及张开眼睛,就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环住自己,还剧烈的颤动着,他感觉背襟一片湿的,这是怎么回事……?
「笨蛋!蠢蛋!白痴!世界上最愚蠢的人!」谢尹紧紧地从后面抱住骆琚,不停的骂着,声音还带着哽咽,他的手环的紧的不能再紧,「你是想要再玩一次一人一鬼的游戏吗?!」
「谢尹……?」骆琚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发现谢尹早已哭的一蹋胡涂,他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你想起来了……?」
「他妈的想起来你却要死了!你干麻做这么蠢的事情?!」谢尹抱着骆琚一抽一抽的,眼泪止不住的一直落下来。
当谢尹渐渐想起那片段的回忆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蠢蛋站在围墙边缘正要跳下去,他吓得直接冲上去要抓他下来,但那个踏板感觉很脆弱,他怕一踩的用力了两个人一起摔,可是他心里又着急得很,干脆一整个抽把踏板拉回来,终于把那个蠢蛋抱回怀里。
抱回怀里那种感觉是踏实的,谢尹能感觉到怀里的那个笨蛋一直在发抖,一直抖一直抖,那家伙有多惧高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那哪来天杀的勇气让那个笨蛋敢站在那种地方。
谢尹的心脏几乎要被吓到停止了,
望着谢尹,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骆琚简直说不出话来,谢尹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骆琚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一句话咽在嘴里讲不出来,但不听话的泪水却比话还要更快的流了下来。
「靠,你再这样吓我一次试试看!」谢尹边哭边气得狠掐了骆琚的肚子一下,那力道大得让骆琚狠狠的痛了一下,但这个痛,怎么也比不上失去谢尹的心痛。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跳下去了我绝对跟着你跳!」
「不要,不要再跳!你跳过一次了!」
「你才知道!差点因为你我又要跳第二次,你是嫌我为你跳一次不够吗?」
听见谢尹这样讲,骆琚心疼极了,「对不起……」
「不用跟我对不起,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那什么该死的佩佩让我误会你两次,第一次自杀第二次强暴你,再来第三次我都不知道我会干嘛了。」谢尹捧住骆琚的脸,恶狠狠地问:「喂!你干嘛都不跟我说清楚,让我在那猜来猜去的?」
「我不知道你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就算了?这种大事也不用先跟我商量的,自己想做就做,啊不就刚好那么恰巧我那天在外面听到,不然是不是一辈子不用知道了?」谢尹气得在骆琚腰上狠狠捏了一把,见骆琚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见他那表情,谢尹又有些后悔出手太重,干脆一把把他抱进怀里,语气凶狠地说:「这件事就算了!你以后再有什么事自己偷偷摸摸地做不跟我商量,我就把你锁在屋内让你一辈子都不用出来了!」
「喂……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骆琚靠在谢尹怀里,双手回抱住他,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好怀念,清淡的幽香,那属于谢尹身上大男孩的气息。
抱着那得来不易的怀抱,差一点,他就真的要失去这个温暖的怀抱了。
骆琚朝谢尹胸膛上磨了磨,把他的味道都蹭进自己鼻子里,想好好记住这个味道。
「喂。」谢尹抱着骆琚,把他的头抬了起来,「我问你,我刚刚要是再慢点想起来,你是不是就真的跳下去了?」
「嗯。」骆琚把谢尹的头拉下来,轻轻贴上他的唇,「是这么打算。」
「那我现在跟你说清楚了。」谢尹把骆琚的头移开,眼神很认真,「我为你跳了一次,你现在欠我一条命,所以你现在的那条命是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准随便离开,听见了没?」
骆琚看着谢尹那难得认真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了,「遵命,老婆!」
「白痴,谁是你老婆啊!」谢尹从后面抱住骆琚,「一个肢体不协调的,还想当老公,你省省吧你。」
「喂,我要重申,我真的没有肢体不协调。」
「别跟我辩了,」谢尹轻轻咬住骆琚的耳垂,「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平地没石头挡你都能摔个狗吃屎了,还敢说没有?」
「那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骆琚轻轻握住谢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发现他手指上空荡荡的,「喂,你的戒指呢?」
「呃?」谢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是在这……奇怪?」
一道光线反射着阳光落了下来,从外头没护栏还在维修中的板子上投射了过来,一枚戒指好端端地躺在了上面。
「靠,为什么会在那里……」
「谢尹!不要过去,那边很危险,东西再买就有了,回来!」
「闭嘴!待着看!」
「谢尹────!」
一个医生和一个病人在顶楼吵来吵去的,一个硬是要去捡那枚戒指,一个硬是要把他拖回来,两个都快扭打在一起了,沈维站在门口的楼梯处,忍不住笑出声了,没想到那个平常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的骆琚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原本在走廊上看见骆琚跟那个病人表情不太好看的往医院顶楼上走,还担心会不会出事了,忙完手边上的事就赶紧上来看看,想不到意外的看见了个有趣的画面。
看样子,他们两人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了。
沈维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再望了那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眼,他转过身下楼。
才刚下到住院部,一个护士就捧着一束花跑了过来。
「沈医生,你有看到骆医生吗?」护士笑了笑把怀中的那束花捧高了些,「这是前几天一个病人的家属要送给他的。」
「哦。」沈维低头看了看上头横挂的字和小贺卡上写的感谢字样,伸出手,「先给我吧,我再交给他,骆琚他……还在开刀。」
「嗯,那沈医生麻烦你啰。」护士笑咪咪的把那束花递给沈维,接着就小跑步离开了,重新回到护士们的八卦站区继续开杠着,没办法,工作上不来点八卦总是少了那么些动力。
沈维笑着看了她一眼,捧着那束花往骆琚的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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