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缠身 作者:风溯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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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辉的车停在警局边上,看着一片混乱的现场头脑一片空白。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一辆黑车嵌进了小卖部里,黑车里的人却没有什么事,几个警察围绕在现场周围,都在不断打电话。
旁辉抬起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险些握不住方向盘。周围被堵住路的所有人都在按喇叭,行人推搡着挤过他的车和路牙边的缝隙。旁辉想要再掏出手机,却无法按下按键,播出的号码乱了套。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却依旧感到了一种没顶的窒息,他捏紧拳头用力砸了自己一拳,然后发动了汽车。王国从道路对面冲过来,捏着手机朝他大喊:“市一医院!”
杨平飞一路推着沈晾的病床和几个医生一起跑向抢救室,当抢救室的门被关上时,他和那个法医一起被拦在了门外。法医拉住他说:“别急,抢救及时没问题的。”
杨平飞用力捏紧拳头说:“你不知道,沈晾对辉哥有多重要……”他坐下来,用力捶打自己的太阳穴,抱住了头说:“都怪我!都怪我……”
那个法医听了这话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安慰道:“没事的,沈晾这人这么厉害,损失了他就是国家的损失,一会儿局里的人就来了,治不好也得治好。”
杨平飞一边胡思乱想着这法医不会说话,一边更加懊悔和担心。十分钟之后,旁辉冲了进来。
“阿晾呢?!”旁辉冲进来的时候仿佛一头猛兽,双眼通红。他的问话咆哮出来时,那法医浑身都颤抖了一下,有些惊惧地看着旁辉。杨平飞捏紧了拳头站起来说:“在里面……”
旁辉冲到了杨平飞面前,想也不想就拎起了拳头,杨平飞却低着头看也不看他,闭着眼睛大叫:“辉哥,你打我吧!”
旁辉的拳头落不下去了,他咬牙看着杨平飞,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好久他脖子上的青筋才渐渐平息,他一把揪起杨平飞的领子说:“你给我说,怎么回事?!”
那法医战战兢兢地远远站在一边,此刻又更加挪远了一点,生怕旁辉转向他。他在和警局里见过这个男人好几次了,也是个警察,但是不像是刑警。他整天跟着王国破案,只要沈晾在他一定出现在沈晾身边。这样一个几乎是严谨得百依百顺的男人此刻居然像是野蛮的摔跤手一样揪着跟他关系还不错的杨平飞。法医觉得自己有点儿看走眼。
杨平飞握住旁辉的拳头,半点不反抗地将所有的细节全都说了一遍,而后他骂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让沈晾一个人处于危险中。
旁辉听完了杨平飞的话,也知道这事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杨平飞只是将沈晾当做了普通人看待,但是他忘了,沈晾现在有多么显眼,而旁辉更知道,沈晾现在是某个人的目标。旁辉也不能断定这一起车祸是意外还是蓄意。
旁辉放下杨平飞,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杨平飞说:“辉哥,你先坐下来,沈晾不会有事。”仿佛是有了一个比自己更担心沈晾的人来操心这件事,自己就能够轻松一些,杨平飞此刻身体也不发凉了。他劝旁辉坐下来,但旁辉却不肯,直到杨平飞用力将他拽到椅子上。
那个法医在一旁看了许久,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才上前说:“我这就先走了啊,局里还有好些工作呢……”
“等等,”旁辉说,“你先跟我说说沈晾当时伤到哪儿了。”
法医被他一叫有些发怵,听他这么问又松了一口气,于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旁辉的话。
旁辉越听越皱眉,最后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将那法医吓得连忙往后跳了一跳。
“你别急,这是我看见的,但是也许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法医宽慰的时候,杨平飞一把拉住旁辉的胳膊说:“辉哥,辉哥,沈晾的恢复力很好,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上次进了急救室,他不到一个星期就好全了,你相信沈晾!”
“不一样!”旁辉低吼道。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杨平飞解释。沈晾的恢复力很好,多数好在他所承受的厄运的副作用上,那些不是他本身的伤害。沈晾受到加之于本身的伤害时,恢复力会减弱,虽然比常人恢复得更快,但却不能保证不死。沈晾在这个时候,几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旁辉狂暴地来回走动,全身都凝聚起了一股怒气和焦急。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现场,满是血迹的地面和满是血迹的肇事车。他忍不住拎起电话,用几乎要按碎手机按键的力道拨给了王国。
☆、第38章 CHAPTER.36
查!旁辉对王国只有这句话。而王国也早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在旁辉电话打来之前,肇事司机已经被带到交警大队了,王国是跟着去的,看了一会儿那人的资料。
开车的是个女司机,惊慌失措的,在撞了人和墙之后精神都有些恍惚。她有问必答,但是答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就算这样,王国还是勉强整理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司机名叫张惠凤,三十三岁,本来是由西向东行驶,在经过警局西面的路口时因为刹车失灵出了事故。
王国和他交警大队的几个兄弟在旁边站着看,王国问交警大队的:“刹车失灵?”
“现场刚检查过,车头整个都给撞瘪了,但是刹车和油门都没什么问题。”
王国皱起了眉。
“听说有个人被撞了啊,还是你熟人?”
“嗯,”王国点了点头,“应该算是我同行的熟人。我去现场看看。”王国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照理来说他在这事儿上得避避,但是王国无法避,他说沈晾是旁辉的熟人,而不说是自己熟人,就是为了这。
小章正在现场,王国回到现场之后,和几个交警一起查看了一番车辆。一个交警从驾驶座下掏出了一个小孩儿玩的小橡皮球说:“可能这就是肇事原因了。刹车的时候滚踏板底下了,踩不下去。”
王国拍拍那交警的肩膀说:“给我看看。”那交警正要将东西交给他,他却说:“等等。”接着戴上了手套。王国将球接了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往刹车踏板下塞了塞。橡皮球不大不小,刚好能卡在踏板下。王国沉思了一会儿,将小橡皮球交给同样戴上手套的小章说:“给照几张。”
“哎,职业病啊,”那交警笑道,“这也就是个交通事故吧,不是刑事案件,用得着这么小心嘛?”
王国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一会儿这案子就得移到我们手上了,现在小心着,省得一会儿又要弥补错误。”
听到王国这么说,那交警顿时愣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王国就拎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章听他往外面走了走,说了几句话回来,接着隔了几分钟又是一个电话。反复三四次之后,又一道铃声响了起来。但这一次响起的却是那交警的铃声。交警说了几句,脸上露出了呆愣的表情,接着他忙“哦”了几声,对王国说:“王队,我上头开始移交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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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辉在急救室外等了足足三个钟头。接着他看到灯变了。旁辉猛地站了起来,让一直绷紧神经注意他的杨平飞也腾地跳了起来。
沈晾随后被移进了加护病房。
沈晾身上总共两处大创口,一处额头一处颈部。沈晾的额头被缝了8针,颈部7针,戴着颈托,满脸还都是血迹。
旁辉看到沈晾被推出来时瞳孔都放大了,此刻虽然情绪已经稳定,手却一直在发抖。沈晾躺在病床上,脖子有些不自然的歪曲,双眼紧闭,没有一丝意识。
“万幸抢救及时,”医生说,“警局的法医给我们争取了很多时间。不过他颅底还有淤血,之后的二十四小时至关重要,最好有家属一直陪护他。”
“我一直在这里。”旁辉说。杨平飞默立在一旁,看着沈晾那张苍白又泛紫的脸,感触目惊心。他看到过很多起交通事故,也看到过很多个受害者。他们大多数的状况和结局都比沈晾的情况更加严重,但这是杨平飞首次感到意外和事故的无情。他盯了沈晾好一会儿,想要去摸摸沈晾的头,看看那个伤口,又不敢,生怕碰疼了他。
沈晾的鼻尖上都是残留的血迹,额头上也满是铁锈般的红色。他露出被子的手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腿和额头都肿着。沈晾那身染满血迹的浅色衣服已经被剪开丢弃了,但现在的这身病服上,依旧沾染上了一些血,杨平飞看着沈晾的身体鼻子都有些发酸。
沈晾昏迷着,鼻间供氧,体温还在三十八度以上,一旁的仪器显示着各项指标。医生和旁辉交代完了看护要点之后离开了,旁辉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本子记录,记录完后放在了床头,坐在了沈晾的床边。杨平飞有点不敢看旁辉,在旁辉坐下后,他听到旁辉发出了一声叹息。
“飞啊。”
“……辉哥。”
“今天谢了啊。”
杨平飞惊诧地看着旁辉。旁辉说:“要没有你,再差个几分钟,沈晾的结果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杨平飞沉默了好一会儿。这话让他更加难受了。他说:“辉哥……我……”
旁辉说:“我之前情绪有点激动,对你脾气大了,你别往心里去。阿晾的仇家太多,就算开车的人是我,恐怕也免不了这事。”
杨平飞的双眼睁大了:“辉哥,你是说……”
“这不是意外。”旁辉笃定地说。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沈晾青紫的脸。
杨平飞顿时感到有几分恍然大悟和痛恨。他总觉得事情的一切发生得太巧,沈晾才下车,就被撞了,正好在杨平飞的手够不到的时候。杨平飞立刻睁大眼睛道:“辉哥,我去找王队!”
而现在的王国此刻也刚办完了移交手续,正对着案情冷笑。谁敢在警局门前肇事撞人?这不仅仅是对沈晾的伤害,更是对警察的警告和挑衅。肇事者已经离开了交警大队,王国命人将她立刻挪过来。张慧凤到了之后,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平飞赶到警局时,王国正准备进去审问张慧凤,杨平飞赶紧一起蹭了进去。
“年龄?”
“三、三十三……”
“有婚恋史吗?”
听到这个问题,杨平飞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王国,差点忍不住想去捅他一下。第二个问题就是婚恋史?行驶路线呢?动机呢?驾照时长呢?
那个女人茫然而又有些忸怩地说:“有、有过一个男朋友……没有结婚。”
王国又平静地问:“单位在哪儿啊?”
“新春路上的z国银行。”
“做什么的?”
“会计……”
“家里几口人啊,父母在不在?”
“三口……都在的。”
杨平飞越看王国越奇怪。王国这时候才问道:“拿驾照拿了多久了啊?”
“有三年了。”
“车是自己买的吗?”
“哎,是,钱不够,还问朋友借了点。”张慧凤大约没想到王国这么亲民,也不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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