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之八记忆 作者: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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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随着链声靠近,游魂的表情更加木然,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他们,而是主动飘来,迎着响声走过去。
张玄回过头,就见一个身穿暗青色长衣的高大男人穿过大门走了进来,男人腰间束了条铁链,链子的一头握在他手里,竟是老熟人——在酆都里跟他们并肩作战对付恶鬼的马面先生。
马面脚下还跟着一只小雏鹰,看到他们,小鹰很兴奋地飞过来,先是围着汉堡咕咕咕的直叫,很快又飞去张玄那里转悠,但很可惜它说的话没人听得懂。
「马大叔,这么巧你来这里公干啊。」
见来的是熟人,张玄先把小鹰放一边,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马面的目光在他跟聂行风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和好了?」
当日在酆都多蒙马面的照顾,聂行风跟他点头道谢,张玄则抢着说:「是啊,虽然董事长扮鬼骗我很过分,不过看在钱的分上,我就没跟他计较啦……咦,你来锁魂的?」
「牛头马面不锁魂,难不成来喝酒啊?」
马面随手一甩,那条看似沉重的链子便飞了出去,缠在游魂的腰间将它拉到自己面前,见他要带魂魄离开,张玄急忙拦住,「我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它招来,你不要吃现成的带着就走啊,等我再问几个问题。」
马面伸手在游魂额上一拍,游魂经他拍打,表情更显呆滞,身形飘移不定,要不是被链子锁住,它一定会马上消失掉。
「你看它这个样子,还能回答你什么吗?」
「你没事拍它干什么?它本来还没这么呆的!」张玄被马面的动作气到了,「如果不是我招魂,你现在只怕还在到处找它的魂魄呢,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帮倒忙?」
他说得没错,巡警在临死前受过极大的惊吓,导致人一死,魂魄就散掉了,所以马面这次才会特意带小鹰来,让它帮忙寻找,没想到正碰上张玄招魂,也算是让他捡了个便宜,见张玄气呼呼一副炸毛的模样,他笑着看聂行风。
「他平时都是这样子的?」
「比现在更糟糕,如果今天来的是白无常,他的拳头早挥过去了。」
聂行风说归说,却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看到张玄开始转拳头,马面摸摸鼻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对还真是配合默契啊,他苦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它被吓得魂魄不齐,就算我不来收魂,它也无法回答你什么的,而且鬼说的话千万别当真啊,俗话说鬼话连篇鬼话连篇……」
「你在说你自己吗?」张玄冷笑:「那把白小常叫来,我问他。」
难道这位天师大人没看出来白无常就是为了躲他,才特意把这次的锁魂工作推给自己的吗?
「你问他也没用的,我们又不知道阳间的事。」马面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吧,他也知道跟阴差打听案情是强人所难,见巡警表情呆滞,也问不出什么了,张玄只好往旁边一站,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谁知马面还没迈步,小鹰先叫了起来,在冲张玄叫了数声没得到回应后,直接跳起来啄他,张玄的胳膊被啄得生疼,嘶着气问汉堡,「你家小弟在叫唤什么?」
「咕咕咕!」
汉堡把头撇开了,老实说小鹰的鸟语它也不是很懂,马面却噗哧一笑,替它翻译道:「它在问你家的小娃娃在哪里?」
「娃娃去孤儿院寄宿了,短时间内看不到他。」
虽然张玄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罚事件已经过去了,爷爷还执意要将娃娃送去长运,但老人的安排他们也不便反驳,见小鹰在自己面前又跳又窜,只好说:「想去看他,只能自己去了,不过那里规制很严的,你进不去。」
孤儿院附近罡气很强,就算是他跟董事长都混不进去,更别说一只羽毛化成的小雏鹰了,听了他的话,小鹰脑袋垂下去,发出很失望的嘟囔声。
「咕……咕咕……」
「走了!」
耽搁得有点久了,马面给小鹰打了个手势准备离开,却再次被叫住,聂行风问:「三十年前谢记棺材铺发生的血案你知道吗?」
马面一愣,聂行风又说:「许多人枉死,可能会不甘心被锁魂,你们阴差一定很头痛吧?」
「好像有听说过,不过三十多年前的事我不清楚,那时我还没做阴差呢。」
「耶?原来马面这份工也是更换制的啊?」
无意中听到了了不起的爆料,张玄兴奋起来,马面却不肯再多说,扯着小鹰往外走,聂行风在他身后说:「最近我们遇到了些麻烦,可能跟这件陈年旧案有关,我们家里的人都在谢记店铺失踪了,如果你能提供些线索的话,那感激不尽。」
马面的脚步猛地定住了,转过头问:「谁失踪了?」
「张家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张玄在他跟聂行风和汉堡之间画了个圈。
马面的长脸更难看了,「怎么会这样?」
「你想知道内情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讲一遍,但能不能换个地方?」张玄打了个喷嚏,用手搓着双臂,说:「我还不习惯在太平间里讲鬼故事。」
马面冲他摆了下头,向外走去,这个举动表明他对张玄的鬼故事非常感兴趣,张玄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让聂行风先跟马面离开,他则去冷冻柜把死者的尸袋拉上,又关上柜门,结束了招魂仪式,这才打着喷嚏匆匆跑出去。
聂行风已经跟马面来到了医院门口,路上将谢记店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由于照妖镜被初九拿走了,马面无法看到原物,听完后说:「如果那真是噬魂镜的话,那他们应该暂时没危险。」
「为什么?」张玄追上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初九说那东西很邪。」
「这世上没有邪物,只有心术不正的人,」马面淡淡说:「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哇,你这么肯定,是不是……」
张玄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马面的身影模糊起来,跟小鹰一起消失在他们眼前,他只听到小鹰叽里呱啦的咕咕声,等声音消掉,他们已经不见了。
「话说一半就遁形,这什么人啊!」
马面在远处听到张玄暴躁的叫嚷,他微微一笑,对站在肩头的小鹰说:「我们又不是人对不对?」
「咕咕!」
「既然捧场听了人家的故事,就不能撒手不管。不过我要先回地府交差,你就劳累跑一趟吧,钟魁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给了我们不少祭品看起来傻乎乎的家伙。」
「咕?咕咕!咕咕!」
见小鹰连连点头,马面就知道它记得,拿出几张冥币撒向空中,那是钟魁烧给他们的东西,上面沾了钟魁的气息,小鹰嗅到后展翅高飞,矫健身影瞬间汇入黑暗之中。
马面看着它飞远,把眼神拉回,看看拴在铁链上的游魂,他扯了下链子。
「走吧,这一世的最后一程让我来送你离开。」
※
等张玄和聂行风把车开过来时,马面早已走没影了,张玄不甘心地趴在窗户上冲外面叫:「马叔马叔马大叔?」
「阴鹰的嗅觉告诉我,他们都走远了,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很冷的。」
汉堡刚说完,张玄就打了个喷嚏,赶忙把车窗关上了,问聂行风,「董事长,你为什么要跟马面说谢家的事?」
「你不是埋怨招魂便宜了阴差嘛,那就让他们顺路帮帮忙好了。」
「董事长高见!」张玄冲他竖了下大拇指,赞完后又虚心求教:「可是你怎么敢保证马面会帮我们?」
「会不会帮不知道,不过说了就有一半的可能性。」
汉堡在旁边连连点头,「我压两根羽毛,马面会帮忙!」
「为什么?」
「这是身为阴鹰的直觉。」
这里哪有阴鹰?只有一只需要减肥的鹦鹉而已,张玄对汉堡的说法嗤之以鼻,又问聂行风,「林有禄的游魂说杀他的是小兰花,会不会真是这样?」
「他没这样说,他只说萧兰草有袭击他们,所以他指的也可能是街市开枪那一幕,马面不是说鬼话连篇不可信吗?也许不是鬼要说谎,而是连它们自己都不记得那些记忆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张玄也不信萧兰草会杀人,连着奔波了两天,他有点累了,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聂行风没叫他,将车一路开回了家。
回到家,张玄匆匆洗了一下就上了床,等聂行风上床时他已经睡得很香了,侧身朝里躺着,身体微微弓起,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于是聂行风靠着他躺下,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将他抱住,轻声说:「你不需要怕,明知道不管我是真神也好是神的分支也好,都不会对你动手的。」
他从来不相信身不由己这种说法,只要他不想做,就没人强迫得了他,就算傅燕文真是杀伐之神又怎样,如果他对张玄不利,自己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感觉到聂行风的气息,张玄转了个身,蓝瞳迷蒙,像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聂行风也没再多说,低头把吻送到他唇边,张玄神智朦胧,很顺从地接受了,聂行风跟他交换着温情之吻,说:「我们好像很久没做了?」
「因为你上次做得我差点下不了床。」
「张玄你这是在赞美我的技术吗?」
在他的热情攻势下,张玄很快清醒了过来,笑着对他的行为做出了回应,本来很困的,但此刻突然有了想做的欲望,也许该适时玩玩采阳补阳的游戏,这可比每天喝苦药见效多了。
※
春宵难得,第二天张玄一觉醒来,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聂行风做的早点对他来说等于午餐,吃着情人亲手做的爱心餐点,张玄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样晴朗。
汉堡很有眼色的没打扰他们,一个人飞去自己的别墅找乐子了,张玄吃着饭,见聂行风在摆弄木雕,他问:「你有什么计画吗?」
「我想再去趟医院,问问巡警送院就医的详情。」
寻人方面有初九和马面帮忙,聂行风想那比他跟张玄去查有效率得多,反正谢家的案子暂时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先理清萧兰草的问题。
张玄同意了,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在去医院之前稍做变装,聂行风换上张玄平时常穿的夹克衫和牛仔裤,张玄则是黑大衣加金边眼镜,头发弄成花白色的,像是很有深度的知识分子,他自己对这副形象很满意,汉堡看到后,却笑得翅膀抽筋,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哪里有奇怪吗?」张玄不解地问聂行风。
「没有,」汉堡代替董事长回答了,呼呼喘着气笑道:「只是你的气质好像有失水准,所以董事长大人的衣服让你一穿,一秒变地摊货。」
一张道符射过去,要不是汉堡躲避及时,它身上的毛毛会被削去一半,捂着小心脏暗叫好险,不等张玄再发飙,先展翅飞走了。
两人来到医院,张玄用伪造的警证打听到了那晚为巡警诊治的医生,但对方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支吾着说所有经过他已经跟上级汇报了,相关问题请他们跟上头直接交涉,张玄磨了好一阵嘴皮子,他才告知两名巡警并没在枪击事件中受伤,最多只是小擦伤。
「巡警跟刑警还是不一样,那种枪战刑警都不当回事的,可那两个小巡警硬是让我们做全面精密检查,还留院观察,要不是留院,也许他们还不会出事。」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留院呢?」
张玄紧追着问,医师发觉自己失言,马上停止了感叹,含糊说:「反正医疗费全部报销,又可以趁机休大假,所以就休了呗,病人想住院,我们院方当然是配合了。」
他说完就匆匆走掉了,让张玄想找机会多问些细节都不可能,费了半天口舌,问到的情况却不多,张玄很失望,跟聂行风走出办公室,说:「看来这件事被人控制了,所以大家都讳莫如深,别说看监视录影了,连问点内情都这么麻烦。」
看得出来有人在操纵,否则没理由巡警前一晚被杀,连基本的尸检都没有就转去太平间,问题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者是谁?聂行风说:「奇怪的是,这件事再没有后续跟踪报导,也没人提到那位遭遇枪击的无辜路人。」
「啊对,刚才我忘记问了。」
虽然即使问到,也可能拿不到答案,张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琢磨要不要用什么法术蛊惑医生,配合他的要求把真相说出来,但想来想去都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这种做法既麻烦又达不到实际效果,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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