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契 作者：飘舞的紫色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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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形容一个人心思深沉的时候，总会说他的心像海一样。
太深沉以至于无法看透，表面看似平静却不知何时会因为一阵细小的风卷起滔天巨浪。
这种感觉，有点像欧西里斯呢。一眼看上去很好懂的性格，直率的有点不可思议。可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总是如这海一般深邃，他的身上埋藏了很多秘密，都被他掩盖在了那份张扬与不羁之下，而真正的他，又有几人能够看得透？
就算没有与巴哈姆特的那番交谈，赛尔维克依然可以本能地断定。
这个男人，很危险。
无论是欧西里斯那让诸神都为之忌惮的神力，还是，他对神界的规则伦理叛经离道的思想。作为一位从小在冥界成长起来的神灵，他的身上被渲染上了与其他神格格不入的叛逆与色彩，正义感与是非观念在欧西里斯的身上淡漠到难以置信。
他是一枚扎根在黑白土壤中的魔种，迟早将会在两界掀起惊天的风浪。
这个男人，自己理应远远避开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呢？赛尔维克想，这几日他也反复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明明是个霸道、任性、脾气又坏又无赖的家伙，可偏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很轻松，时不时提防着某神的阴谋诡计，又时不时为他闹出来的笑话会心一笑。欧西里斯就像生活在一个与他原来生活的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他带给了自己之前从没有接触过也没有想过的东西，很快新鲜的事物，新鲜的见闻，新鲜的感觉。
就像在井底看天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圆圈，但其实外面的天空真的很宽广。
想到这里赛尔维克叹了口气，如果回头被伯拉格知道，一定会一本正经地说他被欧西里斯带坏了，竟然连想法都变的这么任性。
突然就想起欧西里斯昨晚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得多带你去人界的其他地方走一走！”竟然有点小小地期待这个许诺的兑现，下一次，还会一起么？
赛尔维克忽然意识到，他的思绪似乎飘远了。
抬手揉了揉头发，赛尔维克决心还是把心思放到调查上来。
看了一眼时间，00：38，他差不多已经在这条路上无所事事地游荡了两个多钟头。看来欧西里斯那家伙的提议果然很不靠谱，这样撞大运的闲逛下去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正当赛尔维克考虑着要不要去找欧西里斯会合的时候，一个娇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能帮我一个忙吗？先生。”
却见一个黑发白衣的女孩站在前方的路灯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洋娃娃般亮晶晶的，皮肤很白，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毫无血色。夜晚的海风吹动她白色的连衣裙和那一头海浪般蓬松的长发，让人顿生楚楚可怜的感觉。
赛尔维克于是走上前，在经过路灯底下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事？小姐。”礼貌的声音问。
“我有点冷，先生……”女孩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可以将您的衣服借我披一下吗？”
赛尔维克二话没说照办了，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见状女孩双手拢紧了风衣的领子又朝他走近了两步，“我还是有点冷耶，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再稍微靠近一点点……”
大概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赛尔维克欣然走上前。
女孩低垂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暗藏在风衣下的魔爪缓缓伸出的同时忽然觉得后背传来一阵火烧的灼烫，却见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地着起火来，是装在衣兜里的信号弹引爆的火花点燃了衣服，连带那白色的连衣裙和乌黑的长发也烧焦了不少。
“如果还觉得冷的话，现在是不是够暖和了？”赛尔维克冷冷一笑道。
“嘶……”女孩的嘴里发出痛苦的不似人声的□□，漂亮的脸蛋瞬间变的狰狞可怖，“你是……怎么发现……”
“你站在路灯底下是个错误，没有正常的人类是没有影子的。”赛尔维克说，猛地伸手抓住女孩的胳膊反身将她扣住，“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先把你抓回去审讯再说！”
随即赛尔维克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具身体的触感摸起来根本就不像……
“嘶——！”又是一声沙哑的嘶叫，那件烧焦的连衣裙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女孩柔软冰凉的身体忽然不可思议地变细拉长，像灵活的蛇一样缠绕住了赛尔维克的一只手腕。惊讶之下赛尔维克只能动用了杀招，魔法的光芒闪过，那细条状的东西断成几截掉在了地上。
恶心的好像人类肢体的东西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渐渐不再动弹了。
“赛尔维克！”背后传来的叫声让赛尔维克脸色一变。
回头却见风尘仆仆的欧西里斯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额前的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赛尔维克这才想起来他刚刚为了吸引对方出手引燃了衣兜里信号弹，该是被欧西里斯看到了。
“抱……”道歉的话语没来得及出口，被欧西里斯一把扯了过去，抓着他就上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搞得赛尔维克有点尴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露出这么紧张的神情。
“没事，这种怪物不致于伤到我。”赛尔维克抽回了手淡淡地解释道。
不料被眼尖的欧西里斯一把拽住了手腕，“等等，这是什么？”
赛尔维克低头看去，脸色也微微一变。刚刚被那女鬼缠住的手腕显露出了一个青黑色的印记，有点像抓伤的淤青又不太像，那印记的形状像极了一个被蛇缠绕的骷髅头。
欧西里斯的表情变的有些难看，他缓缓松开了赛尔维克的手，“果然，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月之卷·09
眼见欧西里斯欲言又止的神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赛尔维克问道，“你认识？”
“该说是，曾经合作的同事吧。”欧西里斯笑了一下，笑声里夹杂了几分自嘲的意味，“这是一个只有冥族王室成员才知晓的秘密组织，是在我还没离开冥界那会儿创办的。通常我们管它叫做‘结社’，这个印记就是结社特有的标志。”
“结社是用来做什么的？”赛尔维克追问。
“创建结社的最初目的，是某些人妄图掌握逆天的禁术。其中最让所有人都心生向往的，便是复活与永生。不算多么意外吧，破解生命的禁忌永远是最吸引人的，无论是人界的君王，还是天上的神，都希望自己是不老不死的。”欧西里斯说。
“你参与过这些禁术的研究？”赛尔维克道，淡淡的声音听不出语气。
“算是吧，不过后来我跟结社里面的人意见发生了分歧，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退出了。”欧西里斯摊了摊手，尽管那口吻是云淡风轻的，不过赛尔维克还是听出了些许端倪。
“退出？这么机密的组织可能放任其中的成员擅自离开？”
“不是成员，是核心人员哦。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欧西里斯哼了一声。
赛尔维克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都什么关头了这家伙还不忘先把自己吹嘘一番。
“所以，他们当然想把我设法拉拢回去，拉拢失败之后就派人暗杀过我。有四次，还是五次来着……时间太久我记不清楚了。不过我当时就是铁了心不想回去，他们杀不了我又拿我没办法。后来看在我没有泄露结社机密的份上，就暂且放了我一马。”
“对我说这些，你就不怕回头我向天神大人参你一本？”赛尔维克问。
“我相信你不会。”欧西里斯看着他，露出了惯常的坏笑。
赛尔维克轻叹了口气，继续问下去，“那么他们最后研究成功了么？”
“失败了。”欧西里斯很直接地答道，“生命的禁忌就是禁忌，是再伟大的禁术师也破解不了的。结社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但研究出来的魔法都很不完善。大多数的实验品在当场就死亡了，少数存活下来的也都是失败品。”
说到这里，欧西里斯讽刺地笑笑，看了一眼地上蠕动的人体碎块，“就跟你刚才见到的这种怪物一样，说是人类，其实本质已经不是了。被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讨厌结社的那些人？”赛尔维克听出了什么。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厌恶，很深很深的厌恶……”欧西里斯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神情，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你无法想象那些研究是如何完成的，每一种禁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些被实验的对象会遭受怎样的痛苦。赛尔维克，你生活的世界还很单纯，或许你亲眼见到了会对很多事情有所改观。”
“欧西里斯……”赛尔维克突然觉得，他好像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没关系的，因为我也没资格说你。”欧西里斯突然就耸肩笑起来，“他们叫我叛徒，大概就是因为我临阵脱逃了。”
赛尔维克沉默了片刻，抬头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我还是很高兴，你没有彻底变成一个疯子再离开。”
“啊，我也这么觉得。不然就不会认识你了。”欧西里斯不正经地调侃。
赛尔维克瞪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解散结社，停止这些研究？”
“因为当时冥界的统治者从那些失败的作品上发现了新的利用价值。”欧西里斯冷冷道，黑色的瞳仁散发出冰寒的冷光，“他们发现，这种‘人造人’可以成为良好的人间兵器。普通的人类战斗力是很弱的，但是，如果将他们与其他物种的灵魂强制融合之后则变的不然。”
欧西里斯说着，踹了一脚地上的肉块，那东西立即条件反射般地蠕动起来，看得人心里发毛，“比如说你刚才见到的，就是一种将人与蛇融合的怪物，他们的肢体极其柔软能够任意弯曲。还有其他的猛兽，如果将这种怪物充当军队的话会变的相当可怕。”
“难道说，多年前神族与冥族的战争中，他们就启用了这种人间兵器？”
“没有。因为当时的研究在技术上有一个无法突破的难关。那便是——人类的自然寿命太短，生命力也太弱。很少有人类能够承载住被强行剥离灵魂的痛苦，而即便极少数存活下来的，也都很快就因为各种原因暴毙。”欧西里斯解释说。
“所以那一战，冥族最终是败了。毕竟在魔法的造诣上，没有任何种族会比神族的天赋更得天独厚。”说到这里，欧西里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冥族尽管败了，这种危险的念头却没有被根除，并在多年之后死灰复燃，而且……”
欧西里斯迟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觉得心头无端地有些沉重。
刚才袭击了赛尔维克的人造人，比他离开结社的时候制造的更完善了。
而且，从赛尔维克提到的汇报里，欧西里斯注意到在最近消失的人员名单里，除了普通的人类外，还有三名落单的神族。既然他已经想到了，那么那个操纵结社的疯子一定也想到了，能从根本上客服技术缺陷的唯一方法——
他们需要寻找，拥有强大灵魂的神族，来完成禁术的最后一步。
“那么，这跟这个印记有什么关系？”赛尔维克晃了晃手腕，好像没觉得有什么。
“你被结社盯上了，这是猎物的标记。他们撒网的那些怪物会寻觅有特殊体质的人用作禁术的研究对象。虽然他们这一次没有成功，不过结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欧西里斯的眼里流露出几分自责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么糟糕的建议。”
“有什么关系，倒是省去了我去找他们的麻烦。”赛尔维克的回答意外的很乐观，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分毫未变。要一时间接受这么多的事实是比较困难，不过他很高兴欧西里斯没有对他隐瞒实情，最起码是充分地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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