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 作者：五色曼陀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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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把左护法胡政叫来。”萧凤翎说道。
“是。”海棠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带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双手抱拳恭敬说道：“属下参见教主。”
萧凤翎放下书中的碗筷，淡淡说道：“我要去梅岭拜祭先师，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代我管理教中的大小事务。”
“现在……去梅岭？”海棠像是顾忌着什么欲言又止。
“再过几天就到师父的祭日，再不出发恐怕不能按时赶到。”萧凤翎说道。
“可是教主，这个时候去，恐怕不□□全，不如……”胡政也担心的劝阻
“你们不必再劝。”萧凤翎打断胡政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我去意已决，你们下去准备吧。”
“是，属下遵命。”胡政和海棠齐声答道。
胡政转身时无意瞥到正在埋头吃面的寒铁心，犹豫问道：“教主，那夫人……”
萧凤翎此时心中也正在想着要如何安置寒铁心，对于这个人，他了解得甚少，能够获取的消息也甚少，他曾派人去麒麟山庄乃至雪谷暗地打探，但除了得知寒铁心是雪谷老人在一个被强盗屠村的小村庄救回的孤儿外一无所获。按照探子带回的消息，寒铁心这些年都生活在雪谷中，跟着雪谷老人养殖各种奇花异草，似乎并不是个危险的人物。但萧凤翎每每看到他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脑中总会不自觉的叫嚣起危险的警报。
“你和我一起去梅岭。”
萧凤翎说话的时候一直牢牢盯着寒铁心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端倪，但结果令他很失望，寒铁心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似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说一般，平静点头说道：“是，教主。”
“那个寒铁心真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一出门海棠便小声嘟囔起来。
“他逆来顺受？”胡政颇有异议的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人不简单。”
“三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一个人，有什么不简单的？”海棠不服气的反驳。
胡政显然对这个把屁字挂在嘴边的小姑娘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用在意她的言语粗俗，只是认真的告诉海棠：“总之这次和教主去梅岭，你要保护好教主，对寒铁心多加提防。”
“你放心！”海棠保证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教主分毫。”
寒铁心在随萧凤翎上路的第一天，就明白了为什么当他决定要去梅岭时，海棠和胡政会试图劝阻。
傍晚，他们在一个名为绿柳镇的小镇上住宿，萧凤翎有些洁癖，不愿用客栈中的被褥，海棠将自带的被褥给他铺好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寒铁心早早上床，面向里闭着眼睛假寐，不一会儿听得身后有动静，知道萧凤翎躺到了自己的身旁，等了一阵，他却没有同往常一样点自己的穴位，又等了一阵，房顶的瓦砾上由远而近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寒铁心心想：“来的人还真不少。”
“你老实躺在这里别动。”萧凤翎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起身打开白色剑匣，无鞘的桃夭的剑气在室内弥散，那种咄咄逼人的寒让寒铁心打了个冷颤，真是物随主人形。
萧凤翎拿起桃夭，打开窗一个飞身上了屋顶，寒铁心则听话的躺在床上，听着屋顶上的瓦砾破裂声和倒落声，心中默默数着：“1、2、3……”
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萧白衣，寒铁心暗自佩服，那些人的武功都不弱，他却能轻松应战，虽然不喜欢他的盛气凌人，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萧凤翎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门被推开，伴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萧凤翎迈步走了进来。寒铁心睁开微阖的双眼，看着他踉跄坐在椅子上，脸色灰白，吃力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的白色米分末倒入杯中，再抬手去倒水，却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寒铁心走到桌子旁，倒水入杯中，待白色米分末溶于水中，端到萧凤翎面前，淡然说道：“喏。”
看着萧凤翎投来的警惕的目光，寒铁心微微一笑：“放心，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齿趁人之危。”
萧凤翎没有说什么，将杯中的药一饮而尽，捂住嘴轻声咳嗽。寒铁心见状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时门被推开，海棠提着剑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说道：“教主，我看到外面有……”
话说一半，看到萧凤翎面色惨白，寒铁心则把手抵在他的背上，海棠大喊一声：“休伤我教主！”举剑便向寒铁心胸口刺去。
眼见长剑已到胸前，寒铁心似是避无可避，只是本能的向后退了一小步。长剑在他胸前骤然停下，迫使它停下的，是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
“教主？”海棠不解萧凤翎为什么要救这个害他的人。
“他没有伤我之意，你去讲外面的那些尸体都处理了吧。”萧凤翎咳嗽了几声说道。
海棠听萧凤翎这么说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寒铁心，想要和他道歉，却见他似是吓傻了一般仍呆呆的站着，她自小生活在青萍教中，身边都是萧凤翎、胡政这样的高手，哪见过这般没用的人，道歉的话涌到嘴边最终又被咽了下去。
海棠转身出去处理那些被萧凤翎杀死的刺客，萧凤翎颇有深意的替寒铁心整了整衣领，说道：“海棠年纪尚小，做事有些冲动，你不要在意。”
“教主言重了，铁心还要谢教主的救命之恩。”寒铁心道。
“救命之恩？我怎么听不懂夫人的意思？”萧凤翎轻笑。
“若不教主出手相救，我恐怕已经死在海棠剑下了。能够死里逃生，自然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萧凤翎拉过寒铁心的手，与自己冰冷的手掌相握，起身靠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的说道：“夫人刚刚历经生死，手掌却还能温暖干燥，真是处变不惊啊。究竟是你躲不开那一剑，还是海棠那丫头的微末功夫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
寒铁心被他问得心中一惊，暗道真是个不好骗的老狐狸，脸上却仍是装出一副坦然模样，淡淡说道：“教主太抬举铁心的能耐了。”
萧凤翎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托起他的下巴，似魅似惑的说道：“哪里是抬举，分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第13章 调虎离山
“哼~鬼话连篇。”寒铁心在心中冷冷回敬，但想到自己所说的也不是实话，也没有资格来指责萧凤翎，便打消了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想法。看萧凤翎仍在不停打着冷颤，走到床边将被子拿来为他披上。
萧凤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身上温暖的同时连心里都莫名升起一股暖意，看着寒铁心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竟微微发热，退后一步，有些尴尬的别扭说道：“多谢。”
寒铁心没想到从他的嘴里竟能说出谢字，诧异的看向他，一看之下，觉得萧凤翎的样貌不但是初见惊艳，而且越看越见精致，即使不颦不笑却足够令人心跳加快。
寒铁心惊于自己竟有这样的想法，干咳几声，首先打破沉默，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你既然知道有人要取你性命，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梅岭？”
“先师的祭日快到了。我要赶去拜祭他老人家。”萧凤翎回答道。
寒铁心没想到这真的是他铤而走险的原因，不禁奇怪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萧凤翎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又问道：“看来令师与你的感情很深。”
“师父于我，恩同再造。”萧凤翎答道，“当年若是没有他老人家，我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投胎去了。”
“哦？这么说，你是孤儿？”寒铁心没想到他们竟有同样的遭遇，出于同病相怜，对他不自觉的多了一份亲近。
“我是孤儿，又不算孤儿。”萧凤翎的脸上笼上一层悲伤，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寒铁心莫名其妙的问道：“此话怎讲？”
萧凤翎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故乡大旱，整整三年庄稼颗粒无收，日子眼见就要过不下去了，有一天家里来了一行人借宿，并愿意给我一袋白面作为报酬。当时爹娘高兴坏了，急忙为他们整理房间，还把最新的被褥给他们铺上。一行人中，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明明是个男人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化了妆，看着很不舒服，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看，我觉得很奇怪，后来无意中我听到他和爹娘的谈话，他说我模样俊俏，要将我□□成小倌，只要爹娘让他把我带走，就给他们五袋白面……”
“你爹娘……同意了？”寒铁心轻声问。
萧凤翎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加入青萍教的呢？”
“我同他们到了临安，被关在一家妓/院中接受□□，我先后逃跑了十六次，都被他们抓了回来，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是我仍不甘心认命，第十七次我终于逃了出来，却因体力不支昏倒在路边，被途经此处的师父救下。”
寒铁心没有想到，这只孤傲的凤凰竟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头一次对他产生怜惜，随后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再回去家里？”
“没有。”
“你恨你爹娘？”
“以前恨，现在想想，就算爹娘没有卖了我，以家里当时的情况，我也不见得能活得过那个冬天。”萧凤翎苦笑，“也就没有什么好恨的了。”
“这样也好。”寒铁心认真的说出这样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有个可以恨的人也好。”
“哦？”
“那一年土匪闯入我家，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爹娘将我藏到菜窖中才幸免于难，但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钢刀刺穿爹娘的胸膛，看着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大姐因不愿被他们糟蹋投井自尽。”寒铁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带着些颤抖的吐出，“所以说，恨也不是最糟糕的事，至少你还是有人可恨的。”
萧凤翎盯着他愈见深沉的目光，微微一笑：“人的境遇是好是坏，往往都是靠比较得出来的，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遇见一个比我更惨的人。”
寒铁心被他的话逗乐，摇头笑着说：“看来我是给你做垫背了。”
寒铁心的笑容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至少萧凤翎是这样认为的，他怔怔的看着那张笑脸，竟有瞬间的失神。
“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弟么？每年只有你去祭拜？”寒铁心继而问道。
没想到刚刚还好好的萧凤翎迅速转为了那副锋利冷傲的表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冷了下来，起身走到床上，淡淡的说：“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寒铁心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了这个喜怒无常的萧大教主，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萧凤翎一定还有同门师兄弟，而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来并不融洽。
余下的半宿时间，两人睡得很安稳，转天一早，海棠就来向萧凤翎复命：“那些人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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