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翦风 作者:闻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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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玮回了一礼,解剑在手。
周篱看着似有几分文弱,但出手却丝毫不慢。少顷之间,他手腕上的软鞭就一圈圈地化开,直奔韩玮面门而去。那条鞭子长约六尺,由皮革编制而成,鞭体软而灵活,仿佛一条身形窄长的黑蛇,咄咄逼人。
韩玮见状倏地敛神,屈膝一蹲,恰好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击。不知为何,行动竟略显局促。
方秉义淡淡挑眼,低声问萧聿光:“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一鞭挥出的时候,挟带的风声有点奇怪?”
萧聿光虽然听力不如这些武林人士来得灵敏,但方秉义的话无疑是在给他十分明显的暗示。
“你的意思是,有暗器?”
方秉义点了点头,接着说:“如果没有暗器,韩玮只需闪身避开即可,为何要选那么个铤而走险的方式。”
萧聿光略一点头,勾了勾嘴角:“看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方秉义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这时,周篱的鞭尾已经缠住了韩玮的剑身。韩玮咬着牙与剑上传来的强烈拉力对峙,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一片。
他不由皱了皱眉。自己的长剑剑刃十分刚硬,虽不至于削铁如泥,却也是世间少见的锋锐之品。况且他素来对剑身进行精心的保养与打磨,其外形与锐利程度并不亚于从前。如今与周篱蛮力相抗,拉扯了半晌,却也不见那条鞭子损坏分毫。
看来这鞭子是动过手脚的。
他心道,若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过是徒耗气力,不如自己先抢占了机会,以免受制于人。于是当下抬脚一抵,倏然抽剑而出,身形一晃,飘到了五步之外。
周篱见状挥鞭欺上,气势骇人。韩玮来不及发怔,只能凝神闪避。诸多门派中,耍鞭的极为少见。他虽剑术精湛,但到底未曾与其交手,所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只过了片刻,鼻尖上便渗出一层虚汗。
不得不承认,周篱的鞭法虽然略显稚嫩,也算不上漂亮,但委实具有威力,而且辗转敏捷,教人极难捉摸。
周篱的鞭子在空中舞得噼啪作响,疾速晃动的鞭尾犹如蛇信,贪婪狂妄地刺向韩玮的脸庞。韩玮瞄了瞄这条活物一样的长鞭,忽而轻蔑一笑。
他已然发现,周篱的鞭子虽然偏细,分量却绝对不轻。
他曾听说,越是轻的鞭子,便越是难以驾驭。
由此可见,周篱的鞭法虽然厉害,却也不足为惧。
韩玮在心里暗忖着,既然他懂得以柔克刚,那自己就索性反其道而行。
于是他凝目一视,眸中迸出精光,手里的剑也直击而出,顺着鞭身旋绕前进,尖端稳稳指向周篱的胸口。
周篱心下大惊,当即闪身躲开。韩玮早已料到,从容地反手一绕,利用剑刃的硬度将那条长鞭挑到了地上。周篱微一颦眉,及时松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迅速去鞘。
台下的人见状不由骚动起来。韩玮也面露藐然,倏地挥剑起势,捷捷冲上。
萧聿光看着场上的战况,不由挑眉问道:“秉义兄,你觉得最后谁会获胜?”
“难说,”方秉义轻抿着双唇,若有所思道,“倘使周篱身手够好,未必不能取胜。”
萧聿光闻言不置一语,仍是默然观战。
第22章 贰拾贰
周篱虽然手持短刃,难以御敌,却还是勉力与韩玮苦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萧聿光忽然看出了一点端倪,轻声道:“方才韩玮是不是让了周篱一下?”
“没错。”
方秉义点了点头,说:“赛时还不够长。若是现在分出胜负,输者未免太丢面了。好歹这也是武林大会,有那么多名门正派在看着呢。”
萧聿光有点不解:“这有什么。快些结束难道不好么?”
“一看你就是个门外汉,”方秉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隐晦,“这不仅是向对手表示尊重,也是为了避免滋生事端。很久以前,武林大会就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赛时过短,赢者可能会被怀疑舞弊......哎,反正麻烦得很,你心里明白就行。”
萧聿光听完不由摇头笑叹。原先听闻江湖中人多是直肠子,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想不到你们这些混江湖的心思还挺迂回。”
方秉义耸肩默认,笑而不语。萧聿光觉得看这样的武斗挺没意思,正欲离开,却忽听耳边爆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想是武场上出现了新的变数。
他转头一望,只见周篱正捂着手臂,短刀早已脱手。韩玮则站在一边怔怔地瞪着他。
“你......”
话未说完,就见两人匆匆赶了过去。正是宣骜和江司逸。
周篱的右臂肘窝处有一截铁针。那针约有一寸多长,大半已扎入了皮肉。
“为师早就告诫过你,在这等场合是不可使用暗器的!”
宣骜登时眉头一皱,面带责备地瞥着韩玮。
韩玮恳切地望着他:“师父,不是我......”
宣骜却义正言辞道:“敢做不敢当,非大丈夫所为!”
“真的不是我干的,”韩玮仍是坚持辩解,“师父,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他就突然......”
宣骜一言不发,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周篱忍着臂上的奇痛,看了韩玮一眼,忽而道:“宣寨主,真的不是他。”
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替韩玮辩护:“当时他的右手被我踢开,左手朝天,不可能向我发出暗器。”
此言一出,众人霎时无言。过了片刻,江司逸蓦地轻咳一声,语气不善道:“周篱啊,你缺乏阅历,岂知江湖上的暗器五花八门,精巧奇异,远非你想的这样简单。”
“......”
周篱被堵得无话可说,沉吟了一阵仍是固执道:“师父,我还是觉得另有其人。当时我离韩兄最近,看得也很真切......”
“别说了,”江司逸冷冷地打断他,转向宣骜说道,“宣寨主,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宣骜闻言脸色一滞,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此时,一声朗笑蓦地传来。
“师父,江掌门,你们真是误会韩师兄了。”
一名素衣青年从容不迫地跃下屋顶,走进武场。他身材极瘦,圆眼尖颔,一路行去,浑身上下都透着飘飘然的轻浮与不羁。
宣骜见了这人似乎很是头痛,恹恹地问:“你怎么来了?”
未待青年回答,一旁的江司逸忽然哼笑一声,讥讽道:“原来是擅偷好赌的应大侠啊。哼,听说名贯江湖的大偷神武功倒是平平无奇,你莫不是过来凑热闹的吧。”
在场的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名声响亮的神偷应携风,竟然如此年轻?
宣骜听了江司逸的话,脸色顿时青了几分。他有些愠怒地斜睨着应携风,不耐地问:“你方才为何说我们误会了你师兄?”
应携风大笑两声,眼中隐现挑衅之意。
“因为,那枚铁针是我发的。”
“你......”
江司逸闻言大怒,正欲上前动手,却被宣骜伸臂拦下。
“这是我和别人的对决,你插手作甚。”
韩玮揪着两道剑眉,不悦地扫了应携风一眼。
“我当然要插手了,”应携风将双臂叉在胸前,理直气壮,“打从师兄的手指因我而断,我就应当保护他。”
宣骜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复杂。
“胡闹!”
韩玮也羞愤地握了握剑柄,没好气道:“这事不许再提了,谁需要你保护!”
应携风瞪了瞪眼:“你说不要就不要啊?”
“够了!”
宣骜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生怕应携风会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赶紧出言圆场:“你虽是好心,却差点将你师兄陷于不义的境地——你要是非得胡闹,就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嘿嘿,我留下来看看,”应携风闻言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好声好气道,“保证不瞎搞。”
言讫便闪身混进人堆去了。
宣骜暗暗松了口气,悄悄地瞟了江司逸一眼:“江兄,这场对决就算是平局,你看如何?”
江司逸一脸不快地哼唧了半晌,最终还是闷声赞同:“行,就算平局——周篱,我们走。”
“是。”
周篱颔首一应,却并未迈步,而是转头望了望韩玮。
韩玮被他看得心神一慌,怔了一怔,突然嗫嚅着开口:“刚才......多谢了。”
周篱闻言不由轻勾嘴角,恬然道:“是我应当谢你才是。”
“啊?”韩玮呆愣愣地盯着他,“为什么?”
“谢你没有把我对你用飞针的事说出来。”
“哦,”韩玮恍然大悟,刚毅的脸上骤现几分赧然,“不必客气。”
周篱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返回阵地。他和韩玮退场之后,宣骜便镇定自若地上台,主持接下来的比武。
萧聿光没有理会台上的情况,而是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敛眉问道:“应携风去哪里了?”
方秉义显然也对应携风极感兴趣,正四处搜寻着他,刚想说话,就听得一声嬉笑随风而来。
“大伙儿都来下个注啊,猜猜台上两人谁会赢啊——猜错了不亏,猜对了发财!”
应携风正手捧着一只藤皿,穿梭在人群中间,足下阵阵生风,身形迅不可捉。
眼下五大门派首领皆在,自然不允许门派参与赌博。应携风便在一群无名小辈之间转悠,很快就晃到了方萧两人身前。
“两位,帮小的下个注吧?”
方秉义低笑地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模样,淡淡拒绝:“不要。”
于是应携风不坏好意地看着萧聿光,声音惑人道:“嘿嘿,这位公子好生贵气啊......”
萧聿光轻轻抿嘴,装模作样地伸手探进衣襟,然后故意一滞。
“还是免了吧。”
说完还朝应携风诡谲地笑了笑。
应携风却是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幽然地抛了个妖娆的媚眼过去,乍一看竟然颇有几分风致。
“别啊。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赌一回呗......”
萧聿光装出动容的神色,心中则是无比坚定:“不必了。”
应携风听了登时脸色一黑,不满地瞪他一眼,挥袖扫过他的鼻尖,提着嗓子哼道:“没劲!”
言毕转身就走。
萧聿光忍着笑意叫住他:“应公子且慢......”
应携风果然停了一下,接着转过头,挂着满脸的不悦,语气轻浮:“干嘛?”
萧聿光微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
“我可以帮你下注,但你必须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应携风挑一挑眉,神情有些闪动,却也不乏警戒:“什么问题?”
“你韩师兄可是与你打赌打输了才自愿断去一指?”
应携风闻言不由有点错愕,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坦然点头:“没错。你知道得还挺多。”
萧聿光不为所动,紧扣重点:“当初你们赌了什么?”
“我可是天下第一偷神,”应携风不禁得意起来,抖了抖肩膀,傲然道,“赌博只是副业罢了。就算要赌,也只赌一个字——偷。”
萧聿光了然点头。他的目的绝非与应携风这样的人谈良义道德,于是他紧追不舍地接着问:“你偷了什么?”
“我......”应携风及时地刹住了,脸色陡然一阴,“这个不能告诉你。喂,你是什么人啊,问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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