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作者:安尼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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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坐着这样的车去学校后,全部人对我都不一样了。没人管我做不做作业,也没人下课后约我踢球,就好像每个人都怕我。但我才是害怕的那个啊。
只有她对我还是那样,我不剪指甲她会说我,逃课她会教训我。只有在她身边,我才觉得我是一个人,不是插在我家门口的那杆旗。
我上中学时,我妈死了,竟然死在了老头的前面。他的老婆很高兴,把我送去寄宿。我也很高兴,终于不用坐棺材车去学校了。
人很容易适应的,那时候我已经不害怕了,就是觉得无聊,没有人跟我过不去,也没人跟我好。只有她,她还跟以前一样。因为她也寄宿,我们就好上了。
我们的事儿就这样,挺没劲的吧。”
老猫:“照这么下去,你应该在20岁结婚,然后有三四个孩子。”
林果摇摇头:“没有这个可能,我根本就没法守着她一个过日子。好了没多久,我慢慢交上了别的朋友,同一个圈子的,家里都插旗子的,没人管我们,什么都敢玩。
我对她烦了,就跟她分,在外面玩够了,就回去找她。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能像没事发生过那样对我。高中毕业后,我要出国了,很认真地跟她分手。她答应了,过两个月就跟一个男的结婚。我跑去她的家,把那个男的揍了一顿,不准他再找她。那一次她真的生气了,好几年不理我。”
老猫:“她认识你也够倒霉的。”
林果笑道:“倒霉,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吧。等我从国外回来,我玩得有点腻味了,又去找她。那个时候,她进了音乐学院学声乐,那是她的理想,所以她很快乐,身边也不缺男的。我跟她求婚,她说不行,她说我不可能老老实实呆在她身边。她不相信我,但我知道她还爱我,于是,我拿了铁丝,给她做了一对订婚戒指。我跟她做了一个约定,在30岁之前,她戴这个铁丝戒指,慢慢考虑要不要嫁给我。要是到了30岁,她还想跟我在一起,我会拿着真正的戒指跟她结婚。”
老猫:“那之后你管住自己的裤裆了吗?”
林果摸着老猫的肚子:“怎么可能?跟她说完没两个月,我就追着一个女孩去了美国。”
老猫:“真够无耻的。”
林果闭起眼睛,沉浸在回忆里:“可不是吗?但她一直保留这破铁丝,等着我变好呢。”
老猫:“结果呢?”
林果语调冷了下来:“离30岁还有一个月,她就死了,所以我不知道结果。”
老猫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真的准备了戒指,要跟她结婚吗?”
林果:“没有。当时我想啊,戒指随便就能买到,有什么稀罕的呢?但没想到的是,戒指哪儿都有,戴戒指的人没了。”
空气凝重了起来,老猫觉得头疼得更厉害。过了一会儿,林果又道:“如果她没死,一定要嫁给我,或者甩我一巴掌,永远都不见我,那我跟她这一段,也算有了结局。偏偏她死了,我这个破铁丝再也没机会脱下来了。”
老猫随口安慰:“爱情来去,人之常情,你也不用那么执着。”
林果冷笑道:“爱情?这是不是爱情,我一点都不确定。我喜欢她,每次跟她在一起都很安心、很平静。她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她一直都像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学,我做错事会骂我,考试时会斜着肩膀方便我偷看,她就是我的过去,当时我还没进去那个大院子,我妈妈还活着,我还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那样简单。
她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吧,我需要她。如果我足够爱她,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是……我不爱她,我也在等那一天,能把她给予我的回报给她,但我们都没等到,我欠她的,永远还不了了。”
林果的手掌渐渐收紧,“以情,她死了之后,我最深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不是伤心,是无家可归啊。”
老猫坐了起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林果笑道:“听难受了吧,唉,我们说点别的吧。”
老猫说:“我头疼。”爬过去拿起衣服。
林果赶紧过去抱着他:“头疼吗,睡一觉就好了。别走,陪我一会儿。”
老猫:“我不走,我要做的事儿还没做呢。”
林果:“什么……”还没说完,他高大的身躯就被老猫扑倒了。老猫双腿压着他,张开手里的尼龙绳,快速利落地把林果的手捆住了。
林果猝不及防,又没看清透明的绳子,等他醒悟过来时,老猫已经捆完他的手,开始绑他的脚。林果又惊又急,抬腿踢向老猫,老猫避了过去,一拳毫不惜力地打在林果的脸上。林果天旋地转,嘴里涌出了铁腥味,双脚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林果怒道:“你想干嘛?”
老猫坏笑:“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欢乐的周末,照例歇两天,霍霍。
☆、无家可归
老猫把林果的手和脚绑在一起,再用绳子在他上身勒了两圈。
尼龙绳细而韧,稍微挣扎就深陷进皮肤里,林果瞪着老猫,寒声道:“放了我!苗以情,你想要什么?”
老猫摸摸他的脸,亲了亲胸口被勒出来的肌肉,轻声笑道:“逮捕你啊。”
林果眼里又是愤怒,又是不甘:“我跟蓝田之间,你还是选择了跟他一头。我们睡了那么多次,还不敌他跟你讲的一堆道理?”
老猫啪地甩了他一个巴掌:“跟蓝田有什么关系。林果,这是我俩的事儿,你耍了我,就想这么算了?”
林果疼得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看着脸色冰冷的老猫。
“你把我绑在车里强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有爽到。但之后你利用我骗过了警察——在加油站,你把朱熙的尸体扔到货车上,要仔细想,你也见过朱熙,又在那家公司楼上开店,是非常可疑的,为什么警方没有认真调查你?因为当时你跟我在一起,蓝田相信我,所以相信了你。
之前,你老去酒庄找我,也是为了监视里面的人,等机会下手吧。”
林果不答,等于默认了。
老猫怒道:“我见到朱熙尸体上的弹珠,知道是你的,但我还想相信你,想弄清楚整件事,再告诉蓝田。我真他妈脑子进水了,给了你机会多杀一个人。你来酒庄,假装在我房间里待着,其实是出去干掉向长清。你一再利用我,当我是傻的吗?”
林果沉声道:“以情,我是利用你……我利用的是跟你在一起的时机,但我没有利用你的感情。我真的喜欢你。”
老猫揪起他的长发,恶狠狠道:“谁跟你说感情了。别装的跟情圣似的,我不是你那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同学。林果,你以为全世界都等你施舍感情呢?”
林果脸色铁青,道:“你先放了我!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老猫嘲弄道:“我要什么……?你身材是挺好,活儿也不错,但我玩也玩过了。给我钱,我不需要。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林果受到了打击,沮丧道:“朱熙和向长清确实都是我杀的,他们该死,我知道我也该死,我会向警方自首的。你现在放了我,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不会逃跑。”
老猫:“给你几天时间,你还想干什么?”
林果不正面回答:“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老猫冷冷道:“但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再见,林果。”
他爬下床,边走边穿上衣服。
林果的心一路往下沉:“以情,我们好歹是朋友吧,你放我一马,行吗?”
老猫已经碰到门把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几秒,他头也不回道:“不行。”
房门开启,关上,带进来了细微的凉风。光着身子的林果怒骂:“CAO!”这一激动,牵扯到身上的尼龙绳,绳子陷进皮肤里,犹如刮掉了一层皮,疼得他呲牙裂嘴的。
老猫走出林果的公寓,只觉脑袋快爆炸了,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沼泽上,好不容易把脚□□,又陷进了另一滩泥里。
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觉,忘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损耗过度的心力补充回来。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他拍拍自己的脸,勉强打起精神,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准备回去警局。
走到保安处,他实在支撑不住,把身体靠在粗糙的墙上,闭起眼睛,喘了两口气。
“猫儿!”是蓝田的声音。老猫心里一喜,睁开了眼睛。
蓝田一路超速赶过来,心里一团乱麻,见老猫安然无恙,先是放下了心,接着怒火便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他看着老猫,冷着脸道:“你去杀人凶手的家干吗?”
老猫听语调不对,道:“凶手……你知道是林果了。”
蓝田:“是的。不过我没你那么聪明,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快把人杀光了。”
老猫听这话,是责怪他隐瞒线索,对此老猫确实心虚。他垂下头,抬手摸摸疼得麻木的脑袋,道:“蓝田,我……”
蓝田看见了他手上的铁丝戒指,认得那是林果的所有物,心登时被阴霾笼罩,打断老猫道:“你都跟他谈好了是吗?证物呢,用来换这定情信物了?”
老猫一愣,这才注意到手上还戴着那该死的戒指。他正要申辩,蓝田却道:“你想怎么玩我管不着,但你擅自拿走证物交给凶手,等同于共犯,你要跟林果一起担这死罪吗?”
老猫也怒了:“那颗破铁珠子算什么证物啦,除了朱熙的指纹什么都没有,能咬死林果吗?你说我跟林果勾搭,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蓝田被老猫这一通反驳,脑子清醒了些,心想老猫确实不至于。但他隐瞒线索也是事实。蓝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林果就是凶手的?”
老猫冷冷道:“我只认得那珠子,他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调查呢?”
老猫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脑袋里横冲直撞的疼痛。他坦白道:“因为我希望他不是。要是告诉你了,你能冷静判断吗?你讨厌林果。”
蓝田气得抓住了老猫的肩膀:“狗屁,你希望他不是,结果让他多杀了一个人。上次酒鬼也是这样,老猫,你能不能有点责任感,不要总是由着你的滥情和性冲动乱来啊?”
老猫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最后这些情绪都没入到强烈的疲惫中。他觉得力气快用完了,不想再跟蓝田纠缠。他甩开蓝田的手,道:“不能。”
他推开蓝田,迈步离去,竭尽所能地稳住脚步,以免趴倒在大马路上。
走了十几步,他突然想起应该把搜寻到的钥匙和五花大绑的林果移交出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回去找蓝田,却瞥见了手上的戒指。老猫心里一阵交战,最后他咬咬牙,转回头去。
但蓝田已经走了。保安处的墙壁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老猫在热闹的大街上游荡,眼睛看出去,人和物都化成了一丝丝的线条,在他的面前快速闪过。他头晕眼花,甚至连路和车都分不清。可是他的脑子清醒得很。他想,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清,就什么都不用记住了。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林果的话,“我最深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不是伤心,是无家可归啊。”
无家可归。
老猫突然就明白了林果的痛苦。他们两人其实挺相似的,看似一切都游刃有余,其实是一无所有。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就能把他们勾过去,让他们无法自拔。
在模糊不清的街道上,老猫失去了方向感。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修道院,还是回苗家?要不跟以前那样,走到哪儿算哪儿,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编个名字,编个身世,做点可以糊口的简单工作。他会认识愿意接近他的人,等到下一次记忆的期限到了,就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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