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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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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悬疑推理

  跟踪公司女同事,还送信和花来骚扰,这可能说不上是太大罪名,充其量也就是让薛湛在局子里受一通批评教育。可这事要是真捅去了公司,薛湛这保安的饭碗铁定得丢了。
  昨天薛湛冲李冬行吼的那些话,程言没全听见,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只依稀听见了几句咆哮,但足以判断不是好话。
  薛湛犯错在先,冒犯李冬行在后,本来在学校时候就称得上是对头,李冬行早有一万个理由给薛湛使绊子,甚至借机会阴一下王沙沙。如今他没揪着这马脚不放的打算,好意虽小,却也算得上以德报怨。
  程言说王沙沙有意思,也是因为最初还以为这家伙是个仗势欺人的混混,能做到警察也都是混来的。程言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无论是穿了身警服的王沙沙,还是依然烂泥扶不上墙的薛湛,在他眼里都属于不上道的流氓地痞。现在看来,就算是流氓,王沙沙至少还是个讲义气的流氓,既知道罩着小弟,也还挺恩怨分明。
  这让程言对王沙沙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只是看李冬行那样子,他根本就没搞清楚王沙沙是为了还他人情。
  接触久了,程言就发现李冬行十分有趣。最早认识的时候,他见李冬行做事老那么谨小慎微,还以为他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人精。慢慢地他才发现,李冬行这哪叫人精,压根就属于缺根筋。
  李冬行就像个野生动物,生活在危机四伏的险恶环境里,不得不养成了一点超出旁人的直觉。只可惜这直觉只在察觉到别人的负面情绪时候有效。比如他从来清楚,王沙沙不喜欢他,于是他就自觉地躲着,努力不招人讨厌。可面对旁人对他的喜欢,他仿佛就成了根绝缘的木头,完全察觉不到。
  就好像那几个在他课上积极表现的女生,程言总算明白过来,李冬行之所以对自己招来的桃花毫无波动,并非因为他装傻充愣,而是因为他真的傻。
  傻到把旁人的厌恨或者敌意当成理所当然,却对自己有多讨人喜欢一无所知。
  这活得是该有多憋屈啊。
  程言打心底里叹口气,抬手揉了把李冬行的头发,心想,大不了他可以再放任些,多喜欢这缺爱的小师弟那么一点点。
  中午时候,程言去食堂打了饭带回小红楼,一边吃一边看文献。
  李冬行端着饭盒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不吃,就盯着程言手里那叠纸。
  程言知道他的意思,不得不把文献放下,摘了眼镜,说:“好好好,我不看了。吃饭。”
  李冬行嘴角一弯,埋头吃饭。
  程言心思仍不在吃上,扒拉了几筷子,说:“吃饭时候不能看书,总还能说话吧?”
  李冬行把这句话当作程言嫌他管太宽,脸红了红:“师兄说。”
  程言:“你说,人到底为什么会做梦呢?”
  李冬行一口饭含在嘴里,不动了。
  程言自顾自说下去:“梦,是一种大脑在睡眠后的自发活动,不受意识掌控。所以人们往往会说,梦一定是最诚实的。人清醒的时候还可能自欺欺人,故意去压抑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可一旦睡着,那些最隐秘的、最见不得人的念头,就全浮了上来。”
  李冬行心中一虚,模模糊糊地回答:“……可能,可能吧。”
  他埋头机械地扒饭,恨不能把饭碗里的米粒都塞进喉咙里,好把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压回去。
  “一个人常常入梦意味着什么?”程言笑了声,自问自答着,“可能是太喜欢这个人吧。”
  他一边说一边晃着筷子,将点未点,就好像指着李冬行。
  李冬行觉得所有吞下去的米饭都堵在了嗓子眼,卡得他火烧火燎。他不敢抬头看程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很大声很大声地说,师兄发现了?发现了他做的那个梦,发现了他那点无法见人的小心思?是因为他的其他人格无意中说漏了嘴,还是他控制不住的脸红太过频繁,终于让程言一眼看穿?
  他……他该怎么办?
  平时七嘴八舌的其他人格,此时此刻都一齐噤了声,就如临阵脱逃,默契地抛弃了他。
  李冬行闭了闭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李冬行啊李冬行,你要勇于承认错误,可能师兄不会怪你,如果师兄真的怪你,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大不了好好道个歉,发誓以后平心静气再也不动歪心思,师兄应该会原谅的吧……
  可是,他真的能自控么?
  他连这些一起生活在脑子里的人格都控制不住。
  李冬行越来越沮丧,他忍不住想,或者……或者他可以走,也许等师兄发现他这么坏,师兄就会厌恶他,再也不想看见他,师兄会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白白收留了一个意图以下犯上的白眼狼……他先换个地方住,然后和师兄解释,不再做生物系的助教……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程言住在一起,在学校见面的机会也大大减少,李冬行就跟犯了心绞痛一般,那颗本来跳得就不安分的心一抽一抽的,跟个绝望的醉汉一般,在胸腔里东倒西歪。
  李冬行忍着心痛,暗暗骂自己贪心,都起了这么过分的心思,他凭什么还想再留在程言身边?
  他就算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至少,还能管得住自己的两条腿,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该走就走,不让程言太过讨厌。
  “冬行?李冬行?”过了好久他才听见,程言在叫他,还叫了好几声。
  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师兄,我……”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还出这么多汗。”程言吃了一惊,伸手就想摸一把李冬行的额头,“生病了?”
  李冬行下意识想躲,可另一个念头却让他钉在原地,呆呆抬着头,任由程言的手掌覆上来,揉了揉他渗着薄汗的皮肤。
  师兄的手真的好暖和。
  他急急忙忙低下头,瞪着自己饭碗里的青菜,就好像那就是他可耻的小心思,只要他瞪得再严厉些,就能把它们统统扼杀在脑子里。
  程言放下手,嘟哝了句:“大冬天的淌这么多汗,你要真不舒服,武晓菁那就别去了。”
  李冬行赶紧摇摇头,说没事。
  程言确定他没烧,也就随他去了,继续说:“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做梦。老梦见一个人,要么是念念不忘,要么是心中有愧。你猜猜,武晓菁对孟敏,究竟是哪一种?”
  李冬行愣了愣。
  说来说去,原来程言还是在说武晓菁的事。
  几乎脱出胸腔的心直挺挺落了回去,速度太快,在他耳边砸出“咚”一声响。他小心地瞅了眼程言,竟禁不住有些困惑,这么大的声音,师兄居然没有听见。
  无论如何,红色警报解除,他暂时可以留下了。
  轻松的欣喜吞没了他,让他没有余力去思考程言的问题,只顾仰头对着程言笑。
  程言看着一脸傻笑的李冬行,只觉得师弟的毛病越发复杂,连带着平时的表情也愈来愈捉摸不透。他只好自己说下去:“我觉得,说不定两者皆有。你还记得那白色蝴蝶兰吧?如果武晓菁不是真的思念孟敏,她不会愿意在已经乌烟瘴气的公司里放花祭奠。但如果武晓菁只是单纯怀念旧友,她在发现薛湛放的花之后,又怎么会怕成这样子?”
  一束白色蝴蝶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
  李冬行的大脑总算开始加工眼前之事,他分析起来:“武小姐的反应,的确有些矛盾。这说明她可能认为好友出事,她需要负上一定责任,但却并非主要责任。师兄,那位坚持调换岗位的员工说,孟小姐是自杀。你觉得这可能么?”
  程言耸耸肩:“孟敏出事时周围连个人都没有。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有谁知道?警方断定意外,肯定也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比如遗书之类,能推断出自杀可能。”
  李冬行:“可是研究表明,多数自杀的人都是一时兴起,会留下遗书的只是极少数。也许孟小姐独自出行,一个人想不开也说不定。”
  “除非武晓菁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线索,否则便是悬案了。”程言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饭盒里剩下的一半红烧排骨都夹给了李冬行,“你别只吃饭,回头穆木又要说我虐待儿童。”
  两人吃完饭,正准备再去找武晓菁,程言就发现自己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
  点开一听,说话人正是武晓菁。
  武晓菁先对他们昨天帮忙赶跑了跟踪狂的事道了好一通谢,之后话锋一转,表示这些天麻烦程言和李冬行太多,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反正现在跟踪狂已经不会再来,她也该好好振作精神自我调节一番,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应该就能把这件事忘了。
  言下之意,她摆明了不想再让程言他们插手。
 
  ☆、诡梦(九)
 
  听完微信,程言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往后靠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看?”他问李冬行。
  人一开始就是来找李冬行的,现在说不再需要他们帮忙,按理说也该是说给李冬行听。
  李冬行思忖片刻,慢吞吞地说:“师兄,如果我……我不想就此不管,你会不会嫌我找事啊?”
  程言看着他,悠悠说:“本来就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李冬行压根没有考虑几秒,大概早在听见武晓菁那留言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打算。
  “最早去了解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帮助武小姐。”他说着瞥了眼程言,飞快解释了句,“不是因为武小姐和我有额外的交情或是什么的,而是……她看着挺信任我的,我想我可能帮得上忙。”
  他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鼻梁处挤出细细的褶皱。
  程言老早就看穿了李冬行的这个想法,他这师弟大概属于那种,自己怀里揣着一根蜡烛,就希望全天下阳光普照的老好人。这种好人在当今社会是濒临灭绝的稀缺种,需要好好保护。
  这也是为何他对武晓菁耍的那点小心眼十分不满。她和余小鱼不一样,她看着并没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还是个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她在职场上算计惯了,想找□□还把李冬行牵扯进来。
  程言生怕李冬行会对此感到失望。
  还好李冬行看着并不是太介意武晓菁的这点利用。
  “师兄,现在我觉得这事已经超出了帮忙的范畴。”他严肃地说,“你不觉得,孟小姐的事的确挺蹊跷的么?”
  程言挠了挠下巴,应了声:“是啊,一个办公室的人一起做同一个梦,这事的确很有意思。”
  他在想的似乎跟李冬行在想的并非全然一回事。
  李冬行无奈地笑了下:“不止这个。就像师兄说的,武小姐还有她的同事,对孟小姐心情很复杂。他们感到恐惧,而恐惧极有可能源自内疚。这原本只是个推测,连王沙沙都放弃追查孟敏的死因了——”
  程言明白过来:“而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武晓菁让我们别管了。”
  李冬行点头:“对。师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就算武小姐原本就没指望我们能帮到她,她只是为了安抚同事和领导而做做样子,那她为何又出尔反尔,突然不想再让我们插手?”
  程言冷笑了声:“因为心虚。”
  武晓菁一定是在回去上班之后,被告知王沙沙前一天来过公司调查孟敏死因。
  部门里的人做噩梦,找精神分析专家过来帮忙是出于安抚,招惹上警察却是火上浇油,想必他们部门里的人已更加紧张。
  武晓菁也一定是太急了,急到滴水不漏的人也出了昏招。王沙沙原本什么都没查出来,李冬行和程言最多再就噩梦的事帮他们做做咨询,有效没效的也都是她说了算。可这时候叫停,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他们孟敏的死还真不是那么简单么?
  原本只是猜测的事,终于被她自己一把推成了切实的怀疑。
  “师兄,我想知道真相。”李冬行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握紧,“如果孟小姐真的不是单纯因意外而死,她应该得到更公正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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