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 作者:西境(下)
Tags: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我……我交警队的。”卫远扬回过神,“9月2号凌晨是不是你们报的警,在黄山路香樟大道交叉口。”
“是的。”女孩说,“怎么了?”
卫远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你们那个……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
“没有啊。”女孩莫名其妙。
“叫她们过来做笔录!”雷廷提醒。
“哦。”卫远扬点头,“那辆无头出租可能涉嫌刑事案件,麻烦你们来公安局做个笔录。”
“什么无头出租。”女孩却说。
“就是那个无头司机开的出租啊,不是你们报的警吗。”
“对。”女孩说,“我们报警投诉司机拒载的。”
“拒载?”
“那天我们招了那辆车想回学校,他开口就要30,我们要求打表,他不愿意,双方就吵起来了。”
卫远扬皱了皱眉:“不是有人威胁你们这么说的吧。”
“没人威胁我啊。”女孩语气听起来十分正常。
“那没事了……”卫远扬犹豫地挂断,看向雷廷,“这咋回事。”
“找110中心调记录!她报警时绝对不是这么说的。”雷廷果断拨通同事的电话。
对方一番查询,结论却是当日无此记录。
三天后,卫远扬拖过椅子,坐下,正面盯着靠在沙发上玩平板的舍友。
“雷廷,我跟你说一件事。”他一脸严肃。
“干什么。”雷廷见他那阵仗,不禁退了半米,“千万别跟我表白啊,老子喜欢女人。”
“表个屁!”卫远扬骂回去,“我现在很认真,别打岔!”
“那个……我最近刚换新电脑,手头也不宽裕。”
“谁要跟你借钱了!”卫远扬一拍茶几,“我严重地告诉你,你失忆了!”
“啊?”雷廷大小眼。
“你说说你上周都干啥了。”
“吃饭睡觉、上班下班。”
“还有呢。”
“斗地主、八十分、□□。”
“谁问你这个了!”
雷廷一咂嘴:“再往下可就是私生活了啊,我凭什么跟你汇报。”
“9月1日晚上你去哪了!”卫远扬好似审犯人。
对方回忆了一下:“跟同学打桌球。”
“然后呢。”
“跟同学打牌。”
“然后呢。”
“然后我看时间差不多就回来了啊。”
“你脑门上的伤咋回事?”
“不是跟你说了吗,回来路上被卡车刮了一下。”
卫远扬将一张纸丢到他面前。
雷廷不明就里:“这什么。”
“你交通事故的笔录。”卫远扬道,“确切地说是‘我们’交通事故的笔录。”
雷廷翻了翻:“有这回事?”
“有。”另一个东西被拍到桌上。
雷廷看一眼,是警用摩托车的零部件。
“这是在事故里被压断的倒车镜。——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对方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9月2日凌晨我们接到报警,发现一辆由无头司机开的出租,我们在追它的时候出了事故。”卫远扬说。
雷廷挤两下眼睛:“有这回事?”
卫远扬的表情无比肯定。
雷廷摸摸脑门上的纱布:“不会是脑震荡引起的逆行性遗忘吧。——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无头司机开出租?”
“没错。”卫远扬点头。
雷廷难以置信地望他,半晌,哈哈大笑道:“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卫远扬却没笑,沉默许久,站起来说:“算了,你忘了更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卫远扬在抽屉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本空白的工作日记。
展开第一页,拔掉笔盖,看了看左手腕的念珠,他写道:
9月9日,星期三。
我认识一个叫齐谐的人,虽然我到今天也想不起和他认识的过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最早关于他的记忆是医大附院碎骨案,那时我和谢宇一起调查,并结识了丁隶。结案后,我和谢宇发现,我们失去了某些记忆,这些记忆都和一个姓齐的男人有关。从手机储存的电话号码,我们查到齐的住处,在那里再次见到丁隶,获悉他也有同样的失忆症状,并推测:我们三人和齐早就相识,归心堂以我们的人身安全胁迫他加入静坊,他可能出于保护考虑,删除了我们关于他的记忆。接着,丁隶主动打入敌人内部,我和谢宇在外围调查,经过一系列案子,于西沙邮轮“南星号”汇合。最后南星号发生爆炸,齐谐落水失踪,第二日凌晨被打捞上岸,确认死亡。
卫远扬写到这,停顿了一下,把“确认”二字划掉,改成了“看起来好像”,接着写:十几天后,齐谐不明原因复活,在志怪斋居住一段时间,于上月底(8月23日)搬去上海,据说加入了归心堂。有关齐谐的陈述到此为止,以下是对失忆的推测:
鉴于我和谢宇、丁隶(包括无头司机的目击者和雷廷那孙子)都发生过失忆,这可能不是个别现象,也不完全由齐谐控制。我觉得这是选择性遗忘,大脑把不合常理的记忆自动删除,改成另一种合情合理的样子。失忆可能是随时随地的,所以,如果我以后把这篇日记也忘了,有机会再看到的话,我一定要相信它、重视它,不要把它当成笑话。
卫远扬写完读了一遍,将那份交通事故的笔录夹进来,合上本子,往抽屉一塞,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低头看去,抽屉侧边和桌板间似乎卡了什么,他拽一下,拽不出,索性把整个抽屉拉了出来。
啪嗒,几张A4纸皱巴巴地掉在地上。
卫远扬捡起来,展开翻了翻。
“4月20日,星期五。”上面写道,“我是卫远扬,这是我写的日记,为了记下一件可能忘掉的大事,如果今后我再看到它,一定要相信从前的自己,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
“我///CAO不是吧!”卫远扬不禁喊出声。——他确信自己对这几张纸没有任何印象,遑论这篇莫名其妙、却和现在的想法惊人一致的日记!
“你干嘛呢!”隔壁传来雷廷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房间的动静。
“没事!玩你游戏!”卫远扬掩上房门回到书桌前,立刻端起日记读下去。
渐渐,某段被集体遗忘的往事无声展开……
☆、科学岛
两年前,春。
晚十点半的城西,两位交警处理完一起事故,各自跨上摩托车。
“我不回队里了,先回家了啊。”其中一位说。
“行,明天见。”卫远扬扣上头盔。
同事发动车子缓缓掉头。
“你家不是在那边吗?”卫远扬指反方向。
“科学岛穿不过去,得绕。”同事说,“好像有什么人要来中科院视察,整个岛都封了。”
“大半夜的还视察?”卫远扬打亮车灯。
“领导的事谁知道。”同事说罢骑走了。
卫远扬热了一会儿车子,稍加油门,拐上了机动车道。
春夜还是很冷,他顶着寒风往前骑,心里盘算着回宿舍把昨天剩下的半部恐怖片看了。回忆着前面情节,他不禁打了个呵欠,刚要晃神忽听一声尖叫!
卫远扬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声音正从临水的绿化带传出。——密布的松枝下,灯光被全部屏蔽,黑暗中,一个男性身形正向一个女人逼近!
“什么人!”卫远扬断喝。
身影一顿,朝他望了一眼,拔腿就往水边跑!卫远扬丢了摩托冲上去,凭着百米满分的成绩没出几步把他逮个正着:“你丫还跑?月黑风高调戏良家妇女!胆子够大的啊!”
那人使劲挣了两下无济于事,卫远扬摸向他的腰间,想抽出皮带把他捆住,摸了半天没摸着。
“你干什么!”那人吼。
“老实点!”卫远扬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这才看清他的穿着。
上身深红短打,下身黑色长裤,扎一条布腰带,外套一件藕色半臂,好像从哪个古装片场跑出来的演员。
“小子挺会玩儿啊!想当采花贼还穿个夜行衣?”卫远扬逮着胳膊将他提溜起来。
那人不反抗了,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卫远扬呵斥。
那人自言自语:“蠢货。”
卫远扬耳朵不聋:“你说谁蠢货!”
“说谁谁清楚。”
“你个流氓还有脸骂人!”卫远扬拽着他走向刚才的女人,“大妹子,你说说他都干什么了?”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神情恍惚,抱着胳膊浑身发抖。
“大妹子,别怕,我已经把他逮住了。”卫远扬往前走一步。
女人忽然一声尖叫,脚尖蹬地拼了命往后退,活像见了鬼似的。
“看见了吗。”那男人说,“我并未对她做任何事,她一直都是这样子。”
“少啰嗦!”卫远扬扭紧他的胳膊,“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到时候事情就清楚了!”
男人听罢不言,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走!”卫远扬一推。
“我不去!你放开我!”他突然挣扎起来。
“嘿?不捆着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卫远扬说着解开布腰带,正待将他反绑住,却见那人衣襟处啪啦啦掉下许多东西,在草皮上铺了一地:
一叠符纸,三根线香,一串念珠,两捆红线,几枚铜钱,两个小瓷瓶……
卫远扬哼哼:“早看你这身打扮不对头,原来是个跳大神的。”
那人听了嘲讽,反倒一脸桀骜:“我有天尊庇佑,你若绑我小心造报应!”
“我还有吴尊庇佑呢!”卫远扬将他捆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玩意摆弄着。
“住手!”对方变了脸色,“那瓶中封了恶鬼!不能打开!”
“你叫我不打开我就不打开了?哎,我就打开,我偏要打开。”卫远扬啵地拔开盖子,什么也没发生。
“你——!”对方瞪着他。
“恶鬼呢?哪去了?”卫远扬手搭凉棚佯装寻找。
对方冷哼:“恶鬼尚在瓶内,只要有人闻一下就会被它附身!”
“那么牛逼,那我闻一个看看?”卫远扬说罢将鼻尖凑过去。
谁知刚吸进半口,一股酸呛就从鼻腔冲进前额!他一阵眩晕栽在地上,眼前发黑之间,就见那人三两下挣开捆绑,拾起瓶子笑道:“看来这‘半步倒’还挺管用。”
卫远扬这才发觉被骗,想骂却张不开嘴,眼看那人收起地上的东西,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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