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 作者:西境(上)
Tags: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曾总呵一声:“还以为荀老板会给我安排什么人物,原来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齐谐笑颜未改:“齐某如今也三十有余,毛头小子的称呼只怕这辈子用不上了,不过曾总若愿意这么喊,我也客随主便答应了就是。”
曾总慢条斯理地嘬一口雪茄:“你要是能保我这条船顺利回港,价钱什么都好说,要是不行也无所谓!一条船嘛,造得起就赔得起!我只怕……到时候荀老板会为难你哦。”曾总说到这指了指他,似乎和善的言语中透着浓重的威胁。
齐谐还是笑脸相对:“我既接了您的委托,自当确保游轮安全返航对您有个交待,至于荀老板是赏是罚实属敝公司内部杂务,劳您挂虑真是过意不去了。”
曾总一伸手,情妇扭身从茶几上端来烟灰缸,他一磕,厚厚一截雪茄灰掉下来。齐谐原本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只见他挥挥胳膊吐出四个字:“就到这吧。”
“那先告辞。”齐谐正想走人,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总统套房。
丁隶最后一个出去,顺手关上门后不自觉地舒一口气,方寻却笑眯眯:“最近天气很热嘛,我们找个机会把他扔到海里凉快凉快吧。”
“忘记我刚才交待你什么了吗。”齐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可是谁要帮这种家伙做事啊!”方寻嘁一声,“要是港片看多了想玩COS就雇几个马仔啊,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老大哥!”
“他爱装什么是他的事,我们拿人钱财替人(防和谐)消灾,没必要抱怨。”
方寻撇了撇嘴:“那现在去哪?”
“见一下船长。”齐谐回到三楼,敲开走廊尽头的驾驶室。
一位海员将他们迎进去,视野开阔的驾驶舱里,一名正装革履的男人转过身。和曾总的大摆架子不同,船长绅士地和四人打过招呼,又简单介绍了船上的基本情况:“根据航程,我们的船会在明天12时15分进入那片海域,届时有什么突发情况还得请教各位。”
“谈何请教。”齐谐莞尔,“我们的目标都是确保邮轮完成航线,希望此次合作愉快。”
又寒暄过几句,四人辞别船长回到客舱,齐谐定在次日正午集合,之后便宣布解散。
丁隶等钱助理进了房间,抓紧时机问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齐谐掏出房卡:“等一下会有人安排参观,你要是高兴可以四处转转,我不想出去了,在房间休息就好。”
丁隶忽然咳一声转换了气氛:“那你等一下再休息,我带你去个地方。”
齐谐不明就里,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标着427的客房,见他抬手叩了两声,又三声。
咔,门开了。
☆、底牌
门里的人仍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齐老板,是吗。”
齐谐没理他,往屋内看了一眼,果然另一个家伙也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先进去再说。”丁隶低声,确认身后没人关上了门。
齐谐毫不见外,反客为主地坐进沙发,一撩前摆跷起了二郎腿:“说吧,怎么回事啊?”
“就是这么回事。”丁隶看了看谢宇和卫远扬。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你们三个?”
丁隶低声好似承认错误:“李陵山你叫我去买香那次,我就借了那个和尚的手机打给卫警官,还有在沁阳那天和昨晚,我是也借了宾馆服务台的电话,所以我们这边的事他都知道。”
齐谐对这供词并不满意:“我是说之前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丁隶挠挠脖子:“是因为魅那件事……”
卫远扬看不下去:“我说老齐你别跟审犯人似的啊!”
齐谐瞅了瞅他:“我记得这位警察同志才休完年假啊,这是饭碗不想要了?”
一句话直戳到卫远扬的痛处:“我——!你——你管不着!”
齐谐又对谢宇上下打量一遭:“那毛病又犯了么,要不要我替你再治一次?”
谢宇抬起左手推一下眼镜,果断拒绝:“不需要。”
齐谐这才笑了笑,摇开折扇招呼得大方:“坐啊,都站着干嘛。”
三个人互相看看,才想起各自找地方坐下。
丁隶清了清嗓子:“时间紧迫,谢宇,麻烦你把调查结果和我们说一下。”
谢宇利落地翻开笔记本:“到沁阳你打来电话截止,齐老板在静坊共解决了六个案子,分别是孙家亥子印案、何氏地产木四案、冯家五斗橱案、李陵山度假区案、大学城馥郁案、曹魏运兵道箭簇案。其中孙家和何氏地产是我布置的,剩下都是归心堂的安排。”
“然后呢?”齐谐问。
“你不觉得从李陵山开始就老是触霉头吗?”卫远扬反问,“在别墅里遇到妖怪,去大学城碰见道士找茬,潜进运兵道又莫名其妙塌方。”
“我运气一向不好。”齐谐承认得干脆。
“那不是运气问题。”谢宇话里有话,“根据丁医生的建议,我们调查了那三个疑点,通过监控录像发现,李陵山那晚在窗外偷听的正是归心堂的人。”
“归心堂?”丁隶有些意外。
“没错。”谢宇颔首,“包括那个道士也是他们的安排。”
“那么运兵道呢?”丁隶追问。
“也是一样。”卫远扬接过话头,“我们调了环城路的监控,发现老齐下水没多久那个女助理就派人跟去了,还带了小型爆破装置,那通道肯定是他们炸塌的没跑了。”
“为什么……”丁隶喃喃自语。
“总之调查结果就是这样。”谢宇合上本子没做任何推论。
齐谐笑了声:“说得难听些是在给我找茬,说好听点就是在考验我吧,看我够不够格为他们所用。”
丁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又作罢。
“那你现在有啥打算没有?”卫远扬问他。
齐谐把玩着扇子没回答。
“其实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脱身。”谢宇说。
齐谐一抬眼:“少卖关子。”
“假死。”谢宇解释道,“我认识一个私家侦探经常替人逃债骗保险,从来没有出过破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把一切安排好。况且这次也算天时地利,我们先弄一具体格和你差不多的尸体,再制造一起事故让你假装掉下船,等在海里泡成了巨人观,归心堂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分得出来。”
丁隶猜出下文:“这也就意味着……”
“是。”谢宇知道他的后话,“齐老板必须和现在的生活一刀两断,换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齐谐立刻嘲笑:“你们这什么馊主意。”
谢宇表情未变:“听完另一件事你再做评价,根据丁医生从那个张姓司机探来的消息,我设法买通了归心堂浙江分公司的一个退休司机,他说归心堂不像看上去那么统一,内部一直有两个派系明争暗斗,而斗争的焦点就在一个‘是否继续合作’的问题上。当然这不是指它们相互合作,而是归心堂要不要和‘某个机构’合作,关于这个机构他也知道得不多,只提供了一个名词让我们去查。——文化资产保存部。”
丁隶听这名字很有政府文风:“是一个国家级机构吗?”
“我们也是这么想,于是动用各种关系翻查了建国后的档案,却没有发现类似的部门,最终还是在民国的资料里找到了同名机构。资料显示文化资产保存部成立于1919年,主要负责国家古物古迹、民间艺术、自然景观等物遗与非物遗的保护,但是在解放后这个部门没有转去台湾,而是被吸纳进了当今政府,再往后就属于国家机密,什么也查不到了。”
丁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归心堂一直和政府某个机密部门有着不浅的联系。”
“很可能。”谢宇肯定了他的推测,“否则很难解释它的势力为何如此庞大,甚至能控制到公安机关的内部事务。”
身旁的齐谐一格一格地收起了折扇,在掌心缓缓敲着,谢宇见他神色有异,趁机问他是不是改变了想法。
“没有。”齐谐一口回绝,“我倒想听听你们两个的打算,是继续和归心堂这么杠下去,还是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各回各家?”
“那要看你。”卫远扬的倔脾气上来了,“这次完事儿你要是能顺利脱身就算了,要是不行还得再接再厉,直到什么时候把你捞出来为止!”
齐谐轻笑一声:“我是你什么人啊,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卫远扬指着脚下,“就凭你是因为我们仨被要挟到这条船上的,就至于!”
齐谐笑着摇摇头,又转向谢宇。
“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查下去。”谢宇同样态度坚决,“不过我只为了解真相,从没想过对归心堂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即使它是恶势力我也没有打击它的兴趣,最多拿来写小说而已。”
齐谐嘲笑:“等你写出来估计也就没命了,然后家中失火,稿件丢失,从此再无真相。”
谢宇捧着笔记本的左手轻微一顿。
“怎么?”齐谐眼尖。
“没有。”谢宇面无表情。
“那就随便你们了吧。”齐谐没多纠缠,“总之我会尽力确保你们的安全,你们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毕竟若不是我,你们三个根本不会被卷进来。”
“你少在那自我抬举啊。”卫远扬反呛他,“事先声明我可没觉得啥时候欠了你的,这一趟过来纯粹是看不过归心堂的做派顺便帮你个忙,没要你好处就不错了!”
“好处么?”齐谐扇尖一点,“你手上那串珠子少说也值个五六千,就拿它抵账吧。”
卫远扬抬起左腕瞅了瞅:“这玩意是你送的?我怎么记得是几个月前在和平广场的地摊上买的。”
齐谐面露不屑:“要真能捡到这么个漏,估计你这辈子的运气也用光了,后半生就等着倒霉吧。”
“你能说点人话不?”
“我又没对人说,干嘛要说人话。”
“你——!”卫远扬瞬间找不到词。
齐谐一收扇子站起身:“今天先到这吧,有情况再联系。”
“你确定不要再考虑一下吗。”谢宇问了最后一遍。
“也是。”齐谐回头,“那容我再考虑个三年五载,保不齐到那时候会改主意。”
语毕他一笑,便扬长而去。
丁隶跟在后面出了427,刚走上船舷就听广播通知全体乘客参加救生演习。
“你去吧。”齐谐说。
“你不去吗?”丁隶问。
齐谐好整以暇地靠上栏杆:“我演什么习啊,就算船长弃船了我都不能跑。”
丁隶理所当然:“那我也不去了。”
二人望着海平线,一阵风吹乱头发。
“你不该让他们两个过来。”齐谐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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