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希坐在床上试了试硬度,“是啊希望来得及,我们明天到了之后还要再换一班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四人间里只住了三个人,另外一张床铺不知是没有售出,还是乘客没有上车,但三人都自觉的将自己的行李放在规定的地方,没有占用那张空床位,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噪音。
顾庭希非常满意这种彼此间保持一段距离却又相对客气礼貌的关系,对于第一次坐上火车的他来说,这种住宿环境显然令他对这种交通工具顿生好感。
火车平稳而极速的向着前方驶去,偶尔的颠簸并不让顾庭希觉得难受,反而在这种有趣的如同摇篮一般的地方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只是无奈外面的雪越大越大,刺耳的风声激烈地敲打着窗户,风雪中似乎还夹杂着冰雹,剧烈的哐哐声即便隔着窗帘依旧十分嘈杂。
顾庭希在迷蒙中醒来,他起初还有些怔愣,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半。
房间里亮着微弱的橘黄色光线,伴随着风雪声的,还有钢笔尖刮过纸张的沙沙声,顾庭希侧头看去,那个叫做亚伦的男人正坐在床尾处,缩着身体凑在那张狭小的靠窗木桌上,在一本泛旧的牛皮本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他的脸上酝着柔光,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笔,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散氤氲的热气,抿了口咖啡之后又拿起笔继续他永远都写不完的字。
顾庭希翻过身,听着笔触的沙沙声再一次陷入梦中。
广播的报站声将顾庭希从睡梦中唤醒,他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对着站在他面前衣冠整齐的韩琛说:“没去跑步么?”
韩琛噗的一笑,“睡糊涂了吗?”
顾庭希这才想起自己身在火车上,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套上毛衣,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他两个多月没有弯腰系过鞋带,今天也同样的懒散,把脚伸进鞋子里面之后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韩琛为他服务。
韩琛在他面前蹲下,仔细地为他系好鞋带,再将他的裤腿整理了一番,轻轻的拍去他裤脚上的尘埃。
顾庭希无聊的四处张望,视线触及那张小木桌,亚伦的记事本平摊在桌上,用一只宝蓝色的钢笔压住了书脊。
顾庭希飞速的挪开视线,但余光仍是看到了左上角的那一排潇洒随意的字迹——Dear r。
小写的字母r写的非常有意思,上缘的两端拉的很长,像是迎风摇摆的小树苗,肆无忌惮的摇曳着身姿。
“亚伦呢?”
韩琛随之看到了那本记事本,“前一站到站时他急匆匆地下车去了,应该是匆忙间落下了。”
“他昨天写了一夜,今天肯定睡迟了,他一定是在给他的情人写信。”
“他一定非常的爱那位r女士。”韩琛将记事本合上,打算待会儿交给乘务员。
“你怎么知道他爱的是个女人?”离终点站还有二十分钟,两人干脆在下铺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韩琛说:“他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但手上却带着一块已经停止转动的女士手表。”
韩琛将记事本交给乘务员,并告知对方遗失记事本的是一位叫做亚伦的年轻男人。
乘务员将记事本封袋,和登记簿一起夹在腋下,“我们会将它送去失物招领处,希望不久后他的主人会来认领他。”
两人随后下了火车,顾庭希被骤然剧降的温度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缩起了身体。
韩琛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黑色的毛线手套上落满了雪花。
“你手冷吗?我帮你拿一个吧。”顾庭希的声音闷在围巾里,显得气息不顺。
韩琛转头看他,小孩瑟缩着身体,将尖尖的下巴藏在温暖的蓝色围巾中,说话的时候止不住的吸鼻子,连眼睫毛上都似乎染上了晶莹的雪花。
韩琛将行李暂时放下,将他的围巾两端塞进羽绒服里,填满所有的缝隙,“走吧,等会儿就暖和了,小心地上滑。”
顾庭希知道他大概是不愿意自己帮忙的,之前天清气爽的时候他就不愿意,更何况是现在。
出站之后两人没有直奔购票点,而是去了车站附近的餐馆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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