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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 作者:凤九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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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宅斗

  然而这一切卢栎都不知情。在沈万沙带着他走到现场看到尸体后,他明白了,为什么沈万沙那么害怕。
  
  第146章 无头
  
  实在是这具尸体太过骇人!
  尸身曝于高耸山顶,周遭无高大树木遮挡,周身赤裸,表面脏污,皮肉翻起,很多粘着红黄污物的白色肉虫蠕动,不消细看就知其为蝇类蛆虫,脚步未及近前,风中便传来恶臭……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具尸体没有头!
  卢栎走来的方向极好,一眼就看到尸体颈部的黑红伤口,其上无头,视野清晰准确。
  饶是见过不少血腥画面,卢栎还是下意识皱起了眉。他脚步微顿,拉住沈万沙,远远指着尸体,“你看到的可是那个?”
  沈万沙想起之前没留神差一点与尸体‘亲密接触’,难受的直想吐,“没错。头先我没留意,一路跑到他身边,被臭味呛的差点跌一跤……”他死死拽着卢栎的手,不肯再往前走,眼神惊惧,“小栎子,他没头啊,没有头!”
  “我知。”卢栎拍了拍沈万沙的手,示意他松开。
  见沈万沙虽放手,面上仍难掩紧张,他唇角微扬绽出一个微笑,从怀中摸出一枚精致小瓷瓶。小瓶白底青花,水波纹漾开,十分雅致。
  “这是?”沈万沙不解。
  卢栎修长手指捏住瓶上木塞,微一使力,旋开木塞,倒出三粒绿豆大的褐色丸药,药香四溢。
  与常用熏香的怡人香味不同,此药香味道有些怪,直入鼻间,有些刺激,让人不大舒服,甚至很想打喷嚏。可刺激过后,脑子顿然一凛,灵台清明,神志清楚,整个人像活过来似的,再闻不到尸体恶臭,眼不花了脑门不跳了也不想吐了,瞬间生龙活虎。状态一好,沈万沙觉得好像一下子什么都不怕了!
  “这是什么?”沈万沙食指拇指并拢,从卢栎掌心捏起一颗丸药,举高对着阳光看,又凑到鼻间闻了闻。
  “苏合香丸,去秽辟恶,提神醒脑,我自己做的,效果还不错。”卢栎递一颗给赵杼,剩下一颗自己吞了。
  沈万沙立刻明白,无需别人催促,自己就仰脖吃了。吃了之后开始好奇,不知道离尸体近一点,效果会不会仍然这样好?
  只赵杼负着手,深深凝视着卢栎,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药丸。
  卢栎挑眉,他也不答,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卢栎额角开始跳,这被伺候惯了的大爷!
  他手伸过去,眯着眼示意赵杼“啊——”,赵杼从善如流张嘴,他迅速将药丸拍到这人嘴里,又瞪了一眼,才重新拉着沈万沙往前走。
  一早那个巧合太尴尬,他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化解,想混过去,赵杼一直言语不发时时用眼神逼他也就罢了,竟还示意他做这种看起来很亲密的事!有意思吗!卢栎心下暗想,下次喂你毒药,看你敢不敢吃!
  不过正事当前,这些小事着实不应计较,赵杼性子虽讨厌,却也是真心实意要与他做朋友的。
  卢栎深深叹口气,走到尸体近前,仔细察看。
  尸体仰躺,两腿平直,手臂舒展,这样的姿势一般代表放松,舒适,可对一具失去头颅,明显是恶性杀人案的尸体来说,这样的姿势是不是刻意了些?
  若此处是第一案发现场,人之将死动作很多,舒服的接受断头不可能;若是弃尸,不管仓不仓促,随意一丢就丢的这样规矩也不大可能。尸体姿势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斩首时将死者弄晕过去,摆成这样姿势好斩,二是凶手斩首后觉得愧疚,给死者摆的。
  此案会是这哪种?
  卢栎边想,边蹲下了身子,想看看死者颈间伤痕。无奈仵作箱子没在,无法冲洗伤口,看不真切。死者死去时间不短,周身爬满蛆虫,腐烂分解情况严重,黑红污物遍布,混着尘土,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卢栎无法,只得重新站起来,“报官吧。”
  “啊?”沈万沙有些愣,“你不验尸么?”
  “眼下情况不合适。而且不管验不验,发现尸体都是要报官的。”卢栎并未在尸体面前停留太久,拉着赵杼沈万沙退开……现场需要保护。
  “少爷,你是上京来的小伯爷,地位高人面熟,此处避暑庄子也是你租借而来,烦请派人下山,一报官,二联系此庄主人,捕快们应该有话有问。”卢栎大脑迅速转着,“我与赵大哥留在此处,保护现场,防止不明就里的人或动物前来破坏。”
  沈万沙在听到‘小伯爷’三个字时脸有些红,神情很不自在。卢栎察觉到,摸摸他的头,“有势借不好么?我可是做梦都想势呢,与少爷交朋友,我还想着哪天定要狐假虎威一把呢,少爷可千万别不给我这个机会。”
  沈万沙知道卢栎在安慰他,但只要卢栎不生气,他就一点脾气也没有,高兴的应了。应完他斜了赵杼一眼,心说小栎子要狐假虎威,平王的派头比他这个旁人胡叫的小伯爷好使的不是一点半点呢!
  可惜小栎子就喜欢他,不喜欢平王,哈哈哈哈!
  沈万沙走了,卢栎便与赵杼一起四外察看现场情况。
  此地离城中不太远,沈万沙用了他家的令牌,派了最快的马车,不到两个时辰,官差们就来了。
  卢栎一看,还是个熟人,“卫捕头!”
  卫捕头面色肃然的拱手,“卢先生。尸体在何处?”
  “卫捕头这边请。”
  卫捕头率先去看了下尸体,眉头皱的死紧,后带着捕快们小心勘察周边,记录,同时才让人抬来木板,将尸体放上去,移走。
  “卢先生,”卫捕头走到卢栎面前,抱拳行礼,“府衙仵作近来忙的分不开身,余老先生也不在,若先生不介意,可愿意帮在下验尸?”
  “求之不得,”卢栎微笑道,“就是卫捕头不提,我也想厚着脸皮求个参与机会呢。”
  “如此,事不宜迟,请先生随我下山。”
  “请——”
  ……
  府衙有专门的验尸房,天气炎热,屋里放了冰,跑了一路身上有些汗湿的卢栎一进来就觉得舒服了很多。捕快们抬着尸体的木板进来,有个着皂衣的差役打了桶水就要往尸体上冲。
  “且慢——”卢栎来不及翻自己的仵作箱子,立刻阻了。
  差役不解,迷惑地看着他。
  卢栎微笑道,“这尸体身上蛆虫也是线索,根据其大小特征,或可推断出死者死亡时间,尸体即由我负责,这冲洗也由我来罢。”
  “可往日咱们都要把尸体打理干净给先生们……”差役有些忐忑,不干活也行?上头知道了会不会骂啊!
  卢栎摇摇头,“无妨,我会与卫捕头说。”
  差役想了想就答应了,“那就有劳先生了。”不干活拿工钱更好啊,有的选谁愿意伺候尸体,又恶心又臭的。
  几个人迅速离开,沈万沙有些担心,“小栎子,你真的要自己弄?”
  “嗯。”卢栎点了点头,顾自打开仵作箱子,拿出苍术皂角点燃,“少爷要帮忙么?”
  沈万沙摇摇头,又点点头,神情极为犹豫。
  卢栎看的好笑,“方才我与卫捕头商量过,尸体身上没有衣物,头部缺失,身份确认可能有些难,我提出解剖深入了解尸体情况,卫捕头同意了。”
  沈万沙眼睛发亮,“剖尸啊,剖尸好啊!”
  这是想留下来看了。
  卢栎便扬眉道,“为免万一,还请少爷帮忙做个见证,以后若有人置疑,摆出小伯爷的谱帮我挡啊。”
  沈万沙立刻拍胸脯,豪情万丈,“交给本少爷了!”他还立刻跑过去把仵作箱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少爷亲自帮忙写尸检格目!”
  卢栎感谢之意非常诚恳,“有劳了。”
  沈万沙一边得意摆手示意不用谢,一边斜了眼赵杼——你是平王又怎样,小栎子靠我才不靠你!
  赵杼墨眉挑的老高,修长双眸里暗雾涌动。
  卢栎以酒擦手,蘸一点酒液抹于鼻下,取一姜片含于口中,穿上罩衣戴上手套,最后拿着温水酒醋走近尸体,“开始吧。”
  沈万沙立刻打起精神,不再与赵杼斗气,认真看着卢栎动作。
  赵杼也站在房间里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一边听着外面声响,一边注意卢栎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验——死者肚腹胀,周身皮肉不整,左肩后有腐败绿斑,左臂内侧有褐红色皮革样斑。”
  “手腕,脚踝皮肤不整,有绳绑系痕迹。伤痕圈极细,不足半分,深可磨骨。十指指甲磨损严重,只有青白色粉末,未见土渍。”
  “颈间伤痕切面整齐,光滑。”
  “骨头有凹痕,上有血荫,残存皮肤微卷。”
  “除颈间伤口,尸体周身无明显外伤痕迹,胸骨,肋骨因蛆虫繁殖分解皮肤暴露,有黄豆大小白色蝇卵堆。会*部分有褐红色蛹壳……”
  ……
  卢栎一边验着尸状,一边将自己的分析说与沈万沙与赵杼听。
  皮革样斑是死前伤,死者生前曾躺在地上被人拖拽,或被人拉扯时大力蹭到墙上以致皮肤破损。
  死者手脚痕迹证明他曾被人绑缚挟制,且使用工具特殊,极细,绝非一般绳子。死者曾奋力挣扎,身处地点一定有青白色砖瓦,发现尸体的山顶很可能只是弃尸场所,死者被丢在那里时已经意识全无,不能挣扎。
  对死者进行斩首之人动作稳冷狠,未有犹豫,能这样利落斩断一个人的头颈,凶手不是会武功,就是力气很大,而且使用的武器很锋利。
  死者系生前活活被斩首,经受了极大痛苦。
  夏日野外尸体,一般死后一小时左右就会引来苍蝇产卵,蝇卵七到八小时后能孵化成蛆,蝇蛆四五天后会成熟化蛹,一周过后,成蝇破壳飞出,留下蛹壳。
  尸体身上发现蛹壳,且是新鲜的褐红色,未见灰黑色塌陷,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天左右。
  ……
  检查完毕,卢栎一点点冲去尸体身上的蛆虫蛹壳,准备解剖。
  验尸房地面没有砌砖,是泥土凿的地,颜色发黑,略有浮尘,蛹壳掉到地上不大看得清,白色蛆虫却仍然蠕动,十分恶心。
  沈万沙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心东西从尸体身上掉下来,浑身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情绪不佳,神情上便带了出来。卢栎看到,便温声安慰,“少爷放心,蛆虫只喜欢腐败的东西,不喜欢活着的人,不会往你身上爬的。”
  沈万沙头皮发麻,小手往前一摆,“求别说!”
  卢栎笑了声,转向赵杼,“赵大哥帮我拿下解——”岂料话还没说完,一只精致小巧的解剖刀已经被放在掌心。
  他有些惊讶的抬头,只见赵杼修长双瞳泛着乌光,深邃如浩渺星空,“可是要这个?”
  连声音都低沉富有韵律感,非常好听!
  卢栎的心狠狠动了下。
  与赵杼之间,常常有这种默契,说不清,道不明,好像赵杼总能知道,什么时候他想要什么……
  “……嗯。”卢栎眼帘微垂,“谢谢。”
  赵杼紧紧盯着卢栎的唇,“不需要。”他想要的,不是口头上的谢。
  投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炽热如火,卢栎耳根有些红,他强迫自己看向死者血肉模糊的颈间,胸腹,提醒自己这是什么时机,心跳才徐徐缓下来。
  “我要解剖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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