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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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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悬疑推理

  王沙沙瞪了瞪眼珠子,像是没料到这女人还能反咬一口,一边说让她等着,一边两只手在身上乱摸了一气。
  坐在驾驶座上的薛湛本能地伸出了胳膊,想帮王沙沙找□□,被李冬行及时扯住。幸好有座位挡着,吕萍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吕萍的指责有一半对一半不对,王沙沙逮人理由还不够硬气,这不是暴露他们是同路人的时候。
  “吕女士,这事有点难办啊。”李冬行适时叹了口气,“您儿子是要上节目的人,公众形象十分重要,这要是……唉……我和师兄也不像见事情落到那般田地。”
  他皱着眉,暗地里一扯薛湛衣袖。
  吕萍听完他的话,立马注意到了薛湛手里举着的摄像机,脸色刷地白了,抬手就要去挡薛湛的镜头,嘴里嚷嚷着说:“不许拍,这段不许拍,都给我删掉。”
  薛湛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哪里会让一个瘦巴巴的女人抢走手里的东西,他一只手举着摄像机,身体往后缩了缩,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吕萍的小臂,把人往外一推。
  此时王沙沙总算是从裤兜里掏出了证件,往吕萍跟前公事公办地挥了挥,顺势虚虚按住吕萍肩膀,软硬兼施地说:“我劝你还是配合下,这事要查清楚用不了多久,都是靠面子吃饭的人,你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对谁有好处?”
  吕萍瞪了会薛湛,意识到毫无作用,又看了眼李冬行。
  李冬行摆出他最擅长的无辜表情,颇是为难地说:“吕女士,他们是电台的人,玄子大师的家人和警察闹矛盾,可能也是个不错的新闻素材。”
  薛湛在摄像机后头狂点头。
  王沙沙跟着摊手,一副他秉公执法,群众要拍也管不着的态度。
  吕萍脸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拉锯,脖子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过了一会,她像是认了命,回头瞥了眼儿子,声音也小了下去:“我儿子怎么办?”
  王沙沙拍胸脯保证:“你儿子会由我同事送去医院,你放心,调查完要是没问题,我会亲自把他送回家。”
  吕萍跟着王沙沙走了,李冬行看了眼蒋仲毛,发现小孩依然低着头,两只手默默扣着书包带子,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哎呦,手都酸了。嘿,我刚忘了按开关啊。”薛湛放下摄像机,瞅见镜头边上那一直暗着的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瞄了眼李冬行。
  幸亏之前吕萍自己心虚,都没瞧出这大破绽。
  “谢谢,今天多亏你帮忙。”李冬行说了句,低头给蒋仲毛系好安全带,“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回精神健康中心。”
  薛湛乍一听那句感谢,颇有点受宠若惊,又不想表现出来,摸脖子的频率加快了些,嘴上嘟哝着说:“我没想到,你这样的正经人……说起瞎话来也还挺溜。”
  夸他会骗人,算是夸么?
  李冬行眨了眨眼。
  他刚刚没比薛湛轻松多少,演戏实在并非他强项。好在这套说辞都是他和程言商量好的,程言算准了吕萍这样的人,很有生意头脑,一定懂得审时度势,一旦发现薛湛在拍摄,就不会冒着影响声名、进而影响利益的风险,与警察硬碰硬。他们前后排练了几遍台词,程言还不忘了做李冬行的心理工作,对他说,对待骗子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上当的滋味。
  至于蒋尚贤,看似没吕萍强势,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在李冬行带着蒋仲毛前去精神健康中心检查的时候,程言留在了蒋家没走。
  蒋仲毛去检查的事要瞒着蒋尚贤,这是李冬行提的建议。他说,他从蒋尚贤眼里感觉到了一股与吕萍截然不同的狂热感。这男人可能是个理想主义者,把负面形象暴露给公众未必会对这样的人起到威慑作用,万一蒋尚贤得知警察要带走阿毛,说不定不会和吕萍那样乖乖就范。为了让计划不受阻碍,程言决定再也蒋尚贤聊聊,套套话的同时拖延下时间。
  蒋尚贤把程言领进了自己的书房。
  这是程言走进的蒋家的第三间屋子。这房间和外面截然不同,装修得很正常,窗明几净,铺着实木地板,正中放着一张宽敞的书桌,背后是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柜。
  比起一个工人家庭的私人书房,这里看起来更像小学校长办公室。程言不得不感慨,连他这个大学研究人员家里都没这么像样的书房。他对身外之物的毫无执着同样体现在书本上,想看的书就借,借不到才买,要搬家就转手,除了手头要翻的工具书,家里最好干干净净一张纸片都没有。
  李冬行和程言正相反。那小子就跟有囤积癖似的,三天两头往家里搬东西。程言去过李冬行的房间,差点没出来那还是自家原来那间空屋子。李冬行很喜欢看书,多数都是从旧书摊上收的二手,整整齐齐地码在自己组装的小书柜里。除了书之外,他那地盘上还放了很多旧东西,好些都是程言从家里或者实验室里清理出来的玩意,程言自然打算扔了,谁料都给李冬行当宝贝似的捡回去,乐颠颠地拾掇干净了一样样收好。
  就连那个被阿东咬烂的破网球,李冬行都给洗好了供在床头柜上,恨不得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眼。
  程言嘲笑过他,捡破烂明明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干的事,李冬行这么一大好青年,怎么在对待东西上这么婆婆妈妈的。李冬行不说话就笑笑,转头还是喜滋滋地搂着那堆破烂。不仅是主人格,李冬行的每一个人格都不舍得丢东西,大家在屋子里各有各的小宝库。
  后来程言又有一次撞见小未在那擦他买的那架遥控飞机,擦得十分投入,那股幸福劲儿像是充满了每一根头发丝,连程言都感受到了。他忽然意识到,李冬行这么宝贝这些不会说也不会动的看似毫无价值的物品,可能是因为前半生能拥有的实在太少太少。
  程言不会忘记,李冬行在刚刚搬进他家的时候,几乎就是孑然一身光棍一条。他那屋子,说不定是李冬行迄今为止找到的最接近家的落脚地,好不容易能随着性子装点填塞。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堆满他家了,眼看着李冬行填满了自己房间,又把囤积的习惯蔓延到厨房,染指客厅,最后连程言的房间里都给偷偷摸摸摆入了几盆植物,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师弟高兴。
  眼前这蒋尚贤不知是不是和李冬行属于同道中人,那架子上的书,从易经全解到欧洲中世纪文化,居然一应俱全。书都半新不旧,不晓得刚入手时候就是旧的,还是被主人翻阅了太多遍。
  程言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装出来的,还是果真如此,蒋尚贤还真挺有点文化人的调调。
  “程先生,你不知我有多高兴。”男人在书桌前坐下,十指交握搁在身前,激动地看着程言,“我从来都知道,我儿子是被上天选中的,真正的神力觉醒之人。”
 
  ☆、神之眼(九)
 
  程言在蒋尚贤对面坐下,目光继续在架子上的书本上流连,随口问:“蒋先生,你觉得你儿子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地方?”
  蒋尚贤俯身向前,指了指自己的眼眶,说:“他有一双神之眼。”
  程言平淡地问:“什么样的眼睛是神之眼?”
  他的语气就跟课堂上询问学生一个学术名词的定义一样。
  “程先生,你其实仍然并不是很相信。”蒋尚贤看出了程言的漫不经心,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恼怒,眼里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没关系,如果上帝的存在那么容易被世人理解,又为何需要耶稣来布道?”
  程言收回视线,看了眼蒋尚贤,说:“你把你儿子视若神明,而你自己就是先知。”
  蒋尚贤轻笑一声,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满屋子空气,口中喃喃说:“程先生,你是学者,你应该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广袤神奇,我们人类能理解的部分相对它的存在本身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我一向尊重你们,因为我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我们都对未知感到敬畏。”
  程言撇了撇嘴,说:“我只是感兴趣。”
  蒋尚贤对他的态度全无所谓,脸上带着股近乎慈祥的微笑,自顾自说了下去:“人类的心智是渺小的,体现在他们的认知深受时空局限。每个人都是井底之蛙,他们只能看见眼前的一小块地方,过着简单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他们无法超脱自己的存在本身。而神之所以是神,就因为他是全知的。无论他叫什么名字,耶和华,太阳神,或者佛祖……他能看见的,远远超出他本身。”
  程言:“就跟你儿子一样。”
  “也许不仅仅是我儿子。”蒋尚贤的声音陷入了某种虚幻的境地,“或者说,当阿毛觉醒之后,他就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了。他成了一种象征。或者说,一座桥梁。他的能力是让我们人类窥见未知的通道,是一种人类走向更高远空间的起点。”他忽然话锋一转,眼珠子定定地看向程言,“程先生,你有过那种感觉么?生活像是围绕着你周身筑起来的四面贴墙,不断不断地挤压,让你越来越喘不过气。你拼命挣扎,却又那么无力。你的人生越活越逼仄,看不见任何出路。”
  程言觉得自己该配合下,于是他说:“有。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那时候连爹妈都不管我,我还真怀疑过活着的意义。”
  “真可怜。”蒋尚贤眯了眯眼,程言也不确定他是真的在同情自己,还是装模作样,“要是那一瞬间,你发现自己一样拥有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东西呢?它是一团火,一束光,一扇门——指引你看清楚你存在的世界,不,甚至帮你超越这个世界,超越你自己。你会发现,你一人一时的苦痛,根本毫无意义。它不值得你困扰。从此你的生命有了全新的定义,你获得了拯救。”
  这说法还真是愈发邪性。程言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眼睛里烧着的两团火,那是他精神的实质,已经到达了危险的边缘。究竟是蒋尚贤入戏太深,还是他真的已经走火入魔?
  “你说的那样东西,就是你儿子的能力。”他直视着蒋尚贤说。
  “对。阿毛的天赋彻底改变了我,我也想让他帮助更多的可怜人,去改变他们的生活。”蒋尚贤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依然难掩兴奋,“他是特别的。”
  程言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说:“他的确是特别的。”
  蒋尚贤咧了咧嘴。
  程言继续说:“然而,特别的就一定是更好的么?”
  蒋尚贤露了一半的笑容有些发僵,说:“什么意思?”
  程言的脸上几乎没有波澜,他慢慢地说:“人类作为一个群体,有着很大的共性。我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相似的,你可以说这是平庸。而其中的另一部分,他们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这样的人,由于人类排除异己的天性,比起去膜拜这些异常值,人们更倾向于把其视作异类。用一句更直接的话说,大众会把他们看成疯子,或者有病的人。”
  蒋尚贤蓦地站了起来,双手扣紧桌子边缘,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发出嘶嘶气音:“你说我儿子是疯子?”
  程言摇摇头:“这倒不至于。你儿子只是少数异常值。他的大脑,的确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蒋尚贤有些放心,可看着程言的目光仍有戒备:“你说过,我儿子有超能力。”
  “你儿子这样的人,确实非常罕见。”程言边说边站起来,平视蒋尚贤,“你说他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大概也是事实。”
  蒋尚贤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程言接下来说的话打破了幻想。
  “这世上有一部分人,他们的感知觉系统和旁人不一样。对一般人来说,看见的就是听见的,听见的就是看见的。他们不会看见某些声音,或者听到一些画面。”程言走到桌角处,从手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敲了敲玉石镇纸。
  他敲得很有节奏,隐隐约约能听出近似于欢乐颂的节拍。
  “像这个,按理说,一定频率的震动会刺激你的鼓膜,信号通过耳朵传导到听觉皮层,让你听到这个声音。”他抬头看了看挂在侧面墙上的世界地图,“但另一些人,声音激活的却是他们的视觉皮层。某一个特定的频率,会让他们看见某个对应的颜色,和真实看见某个颜色差不多。这样一来,不同频率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就可能会让他们看见一幅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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