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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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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悬疑推理

  李冬行同意了。
  望着男生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比最初认识的时候颓然沉重了那么多,程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是真正的董南西么?那个会妙语连珠安慰田竹君,看起来心无阴霾的男生,是不是根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影?
  兴许这世上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只是或多或少而已,仿佛这样做,就能遮掩各自心里不足为外人道的或轻或重的伤。
  董南西走后,李冬行接着去找医生更新资料,准备同辅导小组商量下,好处理白露的事。
  程言先回办公室,一路上心事重重,到了小红楼楼下恰好撞见薛湛,笑着打了个招呼:“怎么,又来帮王沙沙跑腿?”
  薛湛瞧着气色也不大好,不知是不是最近又丢了饭碗,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他身上还穿了件工装背心,深蓝色布料上沾满油腻。他一只手插在背心兜里,手指收得紧紧的,把袋子顶出了一团,像是用力攥着什么东西。他听见程言叫他,抬起头,先匆匆摇了摇脑袋,左右张望了下,小声说:“我找李冬行。”
  程言有些奇怪,他知道薛湛和师弟是同学,但两人向来不大对付,一般见了面招呼都未必会打一个,没事肯定不会来串门。他端详着薛湛脸色,说:“冬行在校医院还有事,你要不然先跟我回楼里坐坐?”
  薛湛飞快地回头瞥了眼小红楼,不知为何稍稍紧了紧肩膀,仿佛有些瑟缩,而后看向程言,插在兜里的手轻轻一动。
  程言以为薛湛有东西要给他,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
  然而薛湛只是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大声擤了把鼻涕,眼神躲闪了下,对程言咧了咧稍稍歪斜的厚嘴唇,嘟哝了句“等下次吧”,就驼着背小跑着走了。
  程言估摸着又是因为王沙沙的指示,叫薛湛必须传话给师弟,所以薛湛不敢不从。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没大在意,接着上楼,回到办公室里。
  在桌边坐了一会,他没看几行文献,忽然意识到,董南西的事差不多已经了结。
  程言的脑子从来是这样的,大部分时候各个念头都井井有条,按照重要性一二三四地排着序。当他集中注意在想一件事的时候,其他事都能暂时闪边,不会影响到他的决策。而一旦优先事项结束,之前被暂时遗忘的事就会跐溜溜地自动往外冒,叫他再忽视不得。
  比如他和李冬行的事。
  要是李冬行对他没感觉,他肯定早就断了念想,这辈子都不会说上一个字。但现在呢?酒后的那些举动,桌球馆外巷子里的那个亲吻,程言不聋也不瞎,迟钝也有个限度,他还真不信李冬行对他就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程言在桌前坐了十五分钟,又站了十五分钟,做了几十次深呼吸,确定自己的大脑与十几年来的每一天一样理智而清醒,他没嗑药,没生病,没热血上头自信心过剩,这感觉不会是他自作多情。
  五分钟后,他喝干了一杯浓茶,大步冲出小办公室,往正埋头工作的穆木面前一坐。
  “王沙沙跟你表白了吗?”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穆木见他表情严肃,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刚打点起精神来准备仔细听着,结果就等来这一句,眉毛鼻子都皱了起来,嚷嚷说:“哎你怎么还管我这事儿呢?”
  “哦,我就问问。”程言的口气跟随口问下时间似的,“表白时候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么?”
  穆木愣了五秒。
  随后她猛地跳了起来,差点没掀翻张桌子,两只手重重落在程言肩上,使劲儿晃了几下,兴奋地大叫:“太好了!”
  程言被晃得有点晕,拂开她的手,冷淡地说:“瞎叫唤什么,我问你事呢,这不还没成么。”
  “哎呦我的程大少啊,你都打算主动出击了,这跟成了有啥区别?”穆木满面红光,“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如果不是有把握到觉得只差临门一脚,你压根就不会出己方禁区一步。”
  程言发觉自己没法反驳。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扭头看了会窗边风景,说:“你说这事对么。”
  穆木没大明白:“什么对不对?”
  程言低头说:“我和冬行这事。”
  穆木:“你这人事怎么这么多?谈恋爱只有想不想,哪来什么对不对?”
  程言抬起眼,很认真地说:“你知道的,冬行一直过得很不容易。”他抬起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嘴角带着笑,眉头却轻轻皱起来,“喜欢却很容易。一个念头,一点冲动,多巴胺,肾上腺素。我不想……不想因为这个,去给他再增加任何负担。”
  穆木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就打算睡他?”
  程言吓了一跳,说:“当然不。”
  ……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想法。
  穆木:“那不就结了。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你又不是董南西那渣男,见一个爱一个。我想想啊,我本科时候还跟我室友打了个赌呢,我说你别看程言是校草,就那臭性格,以后说不定要孤独终老。”
  程言无言以对。
  穆木笃定地瞧着他:“总之,你明明是很不容易地对一个人上了心,少把锅推给激素。”
  程言沉默了会,难得地没打算跟穆木抬杠。也许有些话憋久了,他的确想找一个人说上一说:“你说得对,我这辈子,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可能因为他是我师弟,又确实很特别又很惨;也可能因为从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点喜欢这个人。说真的,我真的希望他能好过一些。我曾经发过誓,我会竭尽全力帮他,哪怕只能让他将来的人生平顺一点点。而我现在准备做的,却在某种意义上,像是在把他拉上新的歧途。他也许本来有机会……还有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表情出离平静,抓着扶手的指尖却在颤抖。
  “程言。”穆木喊了他一声,同样敛去了一切玩笑的成分,“你知道吧,我很长一段时间里,真心觉得你是个变态。”
  程言:“多谢夸奖。”
  穆木:“你对任何人事都漠不关心。”
  程言:“恩。”
  穆木:“你连自己怎样都不大在乎。”
  程言:“恩。”
  穆木:“而且你还有严重的述情障碍,就算真的关心了在乎了,也打死不认。”
  程言:“……”
  “所以这样一个讨厌鬼,突然变成了大情圣,在我面前掏心窝子说了一大堆跟别人告白的话,我可真是……”穆木夸张地吸了口气,半真不假地抽了张纸巾拍了拍脸,“快要喜极而泣。”
  程言瞥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得了吧别演了。
  穆木抬起头,一双眼睛却真的有点红了。她抓住程言的小臂,握紧了,说:“程言,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自己想想,认识冬行以后,你变了多少?冬行又变了多少?你回国之前,我就没见过他对人那么放心地说话,那么真心地笑。你们以前都活得太累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你说这条路不好走,可如果不走走看,你怎么知道那是坎坷歧途还是阳关大道?”
  程言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说:“不愧是金牌心理咨询师,叫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得得得,我不就是说了你想好的?”穆木一甩手,“老师不在,我替他准了,你赶紧糟蹋师弟去吧,我会当没听见没看见的。”
  程言:“……”
  说什么糟蹋,真当他是变态么?
  他站起来就打算往外面走。
  穆木在后头喊:“对了,我这有家花店电话,你要不要啊?”
  程言止住了脚步。
  “还有香薰啊蜡烛啊气球……”穆木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江城最适合表白餐厅top10,你都快来看看……对了对了,还有黄道吉日!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
  程言额上青筋一突,打心底里对跟他这靠谱不到一秒的师姐说这些感到了后悔。
 
  ☆、戏里人生(十二)
 
  程言晃荡回家的时候,屋里灯已经开了。
  他循着动静走到厨房里,看见炉子上架着砂锅,李冬行又穿着那条绿围裙,正站在砧板面前发呆。
  程言不自觉地傻笑了下,倚在门边上看了老半天,轻轻叫了声:“冬行。”
  李冬行好像压根没听见程言进来,略微惊了惊,手一动,灶上的砧板和搁在一边的刀啊勺都乒呤乓啷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他含混地说了句,赶紧蹲下去捡东西,脑袋始终低着,都没抬起来看一眼程言。
  程言皱皱眉,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师弟又不是田竹君,从来不会毛手毛脚,这会明摆着心情不好,就差把魂不守舍写在了脸上。
  他跟着弯下腰,一边帮忙收拾那洒了一地的勺子和筷子,一边随口问:“白露的事不顺利?”
  李冬行很快回了句:“没,挺好的。”
  程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上午时候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下午送走董南西,这人就闹起情绪来了?
  他想了想,又柔声说:“是怨我没提前告诉你怀疑董南西的事儿?那……那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他的问题。穆木以前就常教训他,说他老把自己当独行侠,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没把握的时候坚决不肯泄露一星半点。往好听了说,这叫沉得住气,但有时候看在别人眼中,这就叫不信任别人,总喜欢卖关子。
  程言现在看着李冬行,总觉得胸腔里头跟塞满了棉花糖似的,够软,够甜,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臭脾气。他想,要是师弟不喜欢,他这些坏毛病都得好好改改。他会让穆木知道,她当年打的那个说他会孤独终老的赌,将来一定是个笑话。
  “以后有什么想法,我都会先跟你说,不把你蒙在鼓里。”他微笑着说下去,“哦,还有,我保证再也不会瞎整那些危险的事,像上回在蒋尚贤家里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废话,他现在好不容易心里有了人,还怕自己活得不够久,没法和这人多处点时光,以后惜命还来不及。
  李冬行呆呆看着他,脸上却没什么喜色,甚至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依旧恍恍惚惚的,挡了下程言捡筷子的手,说:“师兄,你别忙了,先到外面去等会儿吧,我一会……一会就好。”
  程言一听,直觉问题不是一般的大,哪里肯乖乖出去,心里一急就伸手去拉李冬行,问:“到底怎么了?”
  李冬行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他手里还拿着刚捡起来的菜刀,程言握他的手腕没握住,手指一打滑,掌心刚刚好在刀刃上蹭了下。
  鲜血立马冒了出来,在程言掌心凝成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咣当”一声,菜刀直接落地,李冬行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程言掌心的伤口,不知为何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发出一声低哑的惊呼,坐在地上飞快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碗柜的木门。
  “冬行?”程言都没顾得上疼,跟着往前挪了几步,“你没事吧?”
  李冬行背靠碗柜蜷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摇晃,嘴里说着:“我……都是我的错……”
  程言看了眼自己的手,这道蹭出来的口子也就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浅得很,根本碍不着什么事,怎么能把李冬行刺激成这样?
  他心里奇怪,嘴上安慰着:“没啥大不了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待会找个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
  李冬行却置若罔闻,似乎都没在看他,两眼圆睁,跟喘不上气似的,断断续续地说:“言哥哥……是我,是我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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