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杜少康偷偷看了看面前脸色不善的男人，心想：就算化妆成小厮，萧盟主这通身的气度，也不像呀！况且，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萧紫逸做小厮呀！

　　好在萧紫逸也没让杜少康继续为难，接着道：“明日我会把人和礼都备齐。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一切就有劳萧盟主做主了！”见他主意已定，杜少康也只好听他安排。

　　似乎对他顺从的态度十分满意，萧紫逸昂起头道：“时候还早，你刚弹得那首曲子再弹一遍给我听吧！”顿了顿，萧紫逸又补充道：“既然知道自己的琴声马马虎虎，以后就不要在别人面前献丑了！”

　　既然我的琴声不好听，干嘛还要我弹奏给你听？杜少康在心里把萧紫逸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抽了几个来回，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萧盟主有这个雅兴，在下自当从命！”

　　不久，悠扬的琴声响起，萧紫逸闭上眼睛聆听，似乎已经陶醉在优美的琴声之中。窗外，几只鸟儿从天边略过，春天已经来了。

 

第149章 第三章 卢瑾亮

　　第二日，萧紫逸果然还是跟了过来。

　　杜少康沉着脸看着一个身着杂役装扮，满脸胡须的汉子将他扶下马车，然后提上礼盒，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不由得一阵扶额。

　　冯府门口早有候着的小厮，见杜少康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忙出声询问：“不知公子贵姓？可曾带有拜帖？”

　　杜少康忙收回神思，恭恭敬敬的道：“在下苏州苏琴，今次特地来拜访卢瑾瑜卢国舅。拜帖已经在昨日送到贵府了！”

　　“哦！原来是苏州的琴公子呀！真是失敬！失敬！”小厮笑着见礼：“我们家少爷昨日收到公子的拜帖，高兴的不得了，今日一早便遣小的在门外等候！少爷已经等候公子多时了，苏公子快请进吧！”

　　小厮说着便将杜少康请进了冯府。

　　在厅内坐下，还没来及喝一口茶，卢瑾瑜便从外面进来，看见杜少康，眼前顿时一亮。若不是从小家教甚严，顾及着礼节，早走上去抓杜少康的手了。

　　“果真是苏公子，昨日收到拜帖，小弟还以为看错了呢！一别数月，苏公子近来可好？”卢瑾瑜惊喜的道。

　　杜少康拱手道：“有劳国舅爷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卢瑾瑜连忙请杜少康坐下，自己也撩开袍子坐在杜少康身边，笑着道：“小弟记得公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才刚刚开春，怎么离了苏州那温暖之地，跑到京城来了？”

　　杜少康道：“长姐一直记挂着国舅爷的恩情，特地让小弟过来拜谢！”杜少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化妆成杂役的萧紫逸，用眼神示意他把礼物呈上来。

　　看着萧紫逸沉着的脸，若不是满脸的大胡子遮掩，恐怕早就滴出水来了。杜少康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担心的看向卢瑾瑜。好在卢瑾瑜的注意都集中在他身上，并没有分神去看萧紫逸一眼。

　　杜少康松了口气，接着道：“当初若不是国舅爷帮忙，冒险将凤凰来仪送给太后，就不会有我们苏家的今日！苏琴替我们苏家上下，再一次拜谢国舅爷！”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套的，这样才能声情并茂。杜少康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对着卢瑾瑜下跪一拜。

　　身后的萧紫逸警觉到他的动作，慌忙过来扶他。

　　觉察到萧紫逸身上不爽的味道。杜少康心里暗道“糟糕！”只顾着演戏，不小心演过头了！现在萧紫逸是他的贴身侍从，他这个主子若是跪下，萧紫逸岂不是也要和他一起下跪？他杜少康没脸没皮惯了，不会对这些小事在意。但让萧紫逸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下跪，恐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惜错已经铸成，为时已晚。杜少康心里一阵的叫苦不迭。

　　“苏公子不要这么说！”卢瑾瑜也被杜少康的动作吓得不轻，赶在他膝盖着地之前和萧紫逸一块把他扶了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苏公子太客气了！况且，苏大人绣艺精湛，巾帼不让须眉，又是苏卿予苏大人的嫡亲血脉，苏家本就应该交由她来继承。小弟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而已！再说……”卢瑾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不是托苏公子的福，小弟恐怕也没机会一睹凤凰来仪的风采！要说谢，也该是小弟谢谢苏公子才是！”

　　总算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眼见卢瑾瑜没有觉察到萧紫逸的怪异，杜少康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总之，国舅爷的大恩，我们苏家一定铭记在心！”

　　卢瑾瑜笑着请杜少康重新坐下，道：“不过是件小事，苏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年前进宫受封的时候，已经特地来府里拜谢过了，如今又派先生跑了一趟。先生身体不好，苏州离京城又那么远，若是有个闪失，可让小弟如何是好！”

　　原来苏惊鸿已经来谢过恩了呀！杜少康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恼：居然忘了这茬了！当时确实听闻太后要召见苏惊鸿。她若是进京，肯定少不了要去卢府以及定国侯府拜谢一番。

　　杜少康干笑了两声，连忙解释：“年节刚过，长姐就想来京城探望国舅爷。可惜她毕竟是女儿之身，出行有些不便。小弟也好久没见到国舅爷了，便主动请缨，替长姐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卢瑾瑜不疑有他：“对了，苏大人去年来京的时候，苏公子并没有跟过来。小弟听说苏公子离家外出云游了，不知公子去了哪里？”

　　杜少康笑着扯谎：“也没什么，就是到处走走，换换心情而已！”

　　“真羡慕公子有如此的雅兴！”卢瑾瑜失落的道：“小弟一直想到处走走，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杜少康笑着安慰道：“国舅爷年纪尚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希望如此！”卢瑾瑜苦笑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话，正说得高兴，萧紫逸忽然在身后低声道：“公子，您身体不好，是时候该回去吃药了！”

　　药不是临走前刚吃过吗？现在还不到吃药的时辰，怎么又要吃？萧紫逸这是打什么岔？眼下还没和卢瑾亮挂面儿，怎么能这样走了！杜少康心里将萧紫逸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对着卢瑾瑜道：“眼下时候不早了，在下打扰国舅爷已久，也该告辞了！”

　　“啊？这就要走了吗？苏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用过午膳再走！”卢瑾瑜依依不舍的道。

　　没等杜少康说话，萧紫逸恭敬的道：“多谢卢国舅的好意。只是我家公子身体虚弱，大夫说了，必须按时服药，不能中断。”

　　卢瑾瑜终于看向萧紫逸：“不知苏公子吃的是什么药？在下可以派人去药店买！或者去你们下榻的客栈取，总之不会误了时辰！”

　　杜少康虽不知萧紫逸这是唱的什么堂会，但他既然主动搭话，肯定是打定了主意。又或者是从卢瑾瑜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才急于脱身。

　　想明白这一点，杜少康连忙站起来道：“就不劳国舅爷了费心了，在下反正也要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叙话！”

　　既然强留不得，卢瑾瑜也只有依依不舍地送别。谁知还没送出大门，迎面又撞上一人。

　　“大哥！您下朝回来了！”看见来人，卢瑾瑜恭恭敬敬的行礼。

　　眼前之人一身堂堂正正的官服也难掩满身的阴柔之美，看着那眼角熟悉的阴鸷，杜少康微微一笑，也跟着见礼：“草民拜见卢大人。”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如何称呼？”卢瑾亮笑着问。

　　杜少康道：“草民苏琴，从苏州来探望卢公子！”

　　“哦！原来你就是二弟常常提起的那位苏琴苏先生呀！”卢瑾亮道。

　　杜少康道：“没想到卢大人竟然知道草民，草民真是惶恐！”

　　卢瑾亮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看着杜少康道：“二弟平时很少夸人，去了一趟苏州便对先生赞不绝口。听说先生是苏家二小姐苏霓裳的儿子，苏卿予前辈的嫡亲血脉。当日，先生独身一人身负母亲的焦尾琴去苏家认亲，又帮助苏惊鸿将凤凰来仪进献给太后，之后便功成身退。这份胆识和胸襟不是平常人能有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说的就是先生这样的人吧！可惜如今这世道，像您这种不贪功，不恋权的人已经不多了！”

　　“卢大人谬赞了，苏琴愧不敢当！”杜少康拱手道。

　　卢瑾亮笑了笑，接着道：“听家父说，苏霓裳前辈不光绣功了得，弹琴更是一绝，当年觐见太后时曾弹奏了一曲。家父有幸在场，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据说那首琴谱乃是当世高人所做，家父却没能记住曲名，直言人生一憾！”

　　“卢大人所说的可是《静心音》？”杜少康道。

　　卢瑾亮随即道：“在下也不知，得向家父确认一下。苏公子怎知就是这首曲子？”

　　杜少康笑道：“草民年幼时，家母经常弹奏。后来才告知草民，此曲名为《静心音》，乃是音律大家桑嵇先生所做。”

　　“既是桑嵇先生所做，应该就是了！”卢瑾亮叹道：“据说此曲集音律和医理为一体。听闻当年太后为头痛所扰，就是听了此曲才缓解了头痛！可惜，桑嵇先生向来是来去无踪，很少有人见过真颜。自霓裳前辈走了之后，天下便无人能奏此曲了！太后每每提到此事，还有些伤感！苏公子既是霓裳前辈之子，不知可否能弹奏此曲？”

　　杜少康道：“晚辈确实跟着家母学习过一段时间，只可惜琴艺不精，实在难及家母的万一！”

　　卢瑾亮眼睛似乎一亮，“在下慕名已久，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知公子可否将此曲弹奏给在下听？”

　　杜少康还没来及说话，旁边的萧紫逸道：“卢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家公子体虚，眼下要赶快回去休息。”

　　“哦，这样呀！”卢瑾亮一双美目看向杜少康，似乎在等他回答。

　　卢瑾瑜也道：“大哥，你一向对音律毫无兴趣，今日这是怎么了？”

　　“哦，是这样！”卢瑾亮笑了笑：“只是从小便听父亲夸赞此曲，本以为无缘一见，没想到今日却见了苏霓裳前辈的传人，一时没忍住，这才贸然提出要求。还望苏先生不要怪罪！”

　　杜少康笑道：“卢大人说哪里话！只是今日草民有事在身，若卢大人真的喜欢这首曲子，草民倒是可以将曲谱抄录下来，赠与大人。”

　　“苏先生肯割爱？”卢瑾亮似乎眼前一亮。

　　卢瑾瑜看着杜少康，犹豫的道：“这琴谱毕竟是苏公子的家传，怎可轻易送人？”

　　听他这样说，卢瑾亮连忙道：“是在下逾越了，还请苏公子不要介意！”

　　杜少康笑着道：“这琴谱本就是桑嵇先生所赠，算不上家传。”

　　“公子这样实在欠妥！”萧紫逸再一次出声打岔：“此曲乃是老夫人所爱，您就这样随随便给了别人，岂不是对老夫人不敬！”

　　这声音之中充满了不乐意，终于让本来没有注意到萧紫逸的卢瑾亮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是呀！”听了萧紫逸开口，卢瑾瑜也道：“这琴谱毕竟是霓裳前辈的珍藏，苏公子这样便给了大哥……确实不太合适！”

　　眼见卢瑾亮一直盯着萧紫逸，杜少康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对着卢瑾亮道：“家母常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卢大人钦慕此曲，想来也是知音。家母泉下有知，一定不会计较的！在下回去抄录一份，改日便给卢大人送来！”

　　卢瑾亮终于收回了投向萧紫逸的视线，看着杜少康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收下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两人又相互说了几句场面话。卢瑾瑜害怕误了杜少康吃药的时辰，连忙道：“大哥，苏公子还有事，小弟就先送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