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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 作者:白云诗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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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黄俊山在原地张口结舌,只好冲李成立发火:“你怎么安排的?你怎么回事?哪有两口子同时参加行动的?”
  神之甩锅,李成立不敢说话,因为安排行动的是黄俊山本人,遵照的也是厅里批示:“必上精兵强将,无论身份待遇。”
  黄厅长哆哆嗦嗦地向后走:“我去做家长的工作,我来做家长的工作。骂我我认了,这要撤,里面两个孩子得撤!”
  这里房灵枢和梁旭与罗桂双僵持不下,房灵枢试图说服罗桂双放开孩子,而罗桂双显然听不进他说什么。
  “晓宁,你觉得爹杀人,爹做坏事,可爹也没有办法。”罗桂双颓然地坐在铁罐上:“你知道我有了你是有多高兴。”
  “——咱们沙场村的穷老百姓,难呀!”
  罗桂双茫然地落下两道眼泪。
  “矿不出煤,地不产粮,千年百年了,关中只穷金川县,你叫我拿什么养你?”
  他把枪口向沈明达脑上转了转。
  “去缅甸,你以为我想去?不去拿什么养你?作孽也都是为了你。你知道雨林里头蚊子有多大?那里头全是蛇虫虎豹,你爹我,睡不敢睡,吃不敢吃,别人抽鸦片嫖女人,我啃过期的压缩干粮。”
  他浊泪横流地望向房灵枢:“都为了谁?就为了你!你怎一点良心也没有?这姓梁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他不要命了?你的命是要留给你爹我送终的呀!”
  房灵枢听得一阵恶心,这是奥斯卡演技也管理不了他的表情了,他只好背过脸去。
  梁旭暗暗握一握他的手。
  “你问你奶奶,我在哪里,把你奶奶吓得三魂不全,罗晓宁,我生你养你这么大,要是她当时告诉了你,你就去告官了是不是?”罗桂双越说越激动:“我生你图什么?图你回头就来害我是不是?我是你亲爹呀!”
  他无意识地用力掐向沈明达的脖子,沈明达被他掐得痛呼起来。
  梁旭和房灵枢心中都着急,但也松一口气——因为沈明达醒了总比不醒好,醒了还能有个接应!
  梁旭盯着沈明达,又看向窗口。
  “……”
  ——人质毕竟是太小了,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哥哥是什么意思,只会挣扎啼哭。
  窗外的干警都焦灼万分,不知道这场哭穷的台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杀姓胡的,这真不怨我,是他欺负秋玉,欺负我们老百姓。”罗桂双激愤道:“你爹不是没有囊气!你要知道十几年里,人家都说你爹是大侠!”
  他看向梁旭:“我叫你来,是要你死活记住,害死我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姓梁的,他逼死我了……逼死我了……我原本都不杀人了!”
  梁旭无言地望着他。
  真可笑,原来罗桂双委屈得这么真情实感,房灵枢的尬演算什么?罗桂双这才叫全情投入。
  房灵枢也在心里想,幸好来的不是罗晓宁,如果罗晓宁真在这里,恐怕冲上去就要和他这个畜生的爹同归于尽。一个冯翠英都能把罗晓宁恶心死,这亲爹不得把罗晓宁恶心回胎盘?
  太糟心了,他怯生生地转过脸来:“爸爸,你脸上有血。”
  这一声叫得罗桂双心中安慰:“你来给爹擦擦。”
  ——大好机会!
  这一刻房灵枢也不管会不会被抓包了,图穷匕见就是此时!他从梁旭怀中挣下来,缓缓走向罗桂双。
  梁旭也在他身后按住匕首,一面微微向沈明达递眼色——好孩子!他没哭也没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梁旭。
  五步——三步——一步之遥,房灵枢按着心口,左手作势为罗桂双擦去血迹,右手却虚张向罗桂双怀里的男童。
  而他们都没想到,罗桂双突然暴起,单手拖住房灵枢的颈子,一把将他推向窗户!
  坏大事了,梁房二人都心下大惊,真是演戏演过头,万万没想到罗桂双对儿子的印象这么淡薄,他是完全把房灵枢误认为了罗晓宁,此刻是要将罗晓宁推出险境,下一秒显而易见就是要和梁旭同归于尽!
  房灵枢身上缠满胶布,因此反应远比平时要僵硬,他挣扎不得,被罗桂双推向窗外,玻璃被他一头震碎,血流满面,他在鲜血中用力睁眼,而挣扎之间两肩的胶带都已经崩断。
  房间内石油气弥漫,房灵枢无法开枪,只能纵身跃回窗内,他一声怒喝:“特警突进!”
  罗桂双这才发现事有蹊跷。
  “妈个逼!杂种东西!”
  这一声怒喝毫无疑问地激怒了他,他刚才为了抛出房灵枢,他将M3脱手放在脚边。
  如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样,房灵枢不管枪支,先扑向罗桂双怀中的男童——日了狗了,惊恐之间,沈明达居然不敢松手,反而死死地抱着罗桂双的胳膊!
  “毛毛!松手!”
  这一刻迟疑令罗桂双有可趁之机,他迅速捡起冲锋枪,枪支甚长,一时无法调转枪口向人质开枪,他于是毫不迟疑地向房灵枢连开两枪。
  没有命中,梁旭从背后一力扳过他手臂,冲锋枪打在窗口的两个液化气上,空气中全是石油气,转瞬之间起火爆炸,窗口的墙壁被完全轰塌,悬壁的干警全身浴火,被气流和爆炸轰击得坠落下楼。
  房灵枢已经反应过来,家用没有这么多石油气,窗口两瓶是石油气,后面的全是氟利昂,他向梁旭和窗外接应的警员大喊:“后面是氟利昂!”
  他身上也着了火,火焰顺着胶带一路烧上来,只能就地翻滚灭火。
  窗口全是火,两名干警从火焰内腾身而入,此时无法开枪,因为开枪就可能引起更大的爆炸,两人只能先拼死抢出氟利昂,向楼外抛掷。
  梁旭无暇应他,激斗之间,他和罗桂双身上也着了火,火焰烧到了人质头上。罗桂双左手挟着人质,右手以枪管猛击梁旭颈侧。
  这一下被梁旭轻捷避过。
  房灵枢听见他一声清叱:“野路子!”
  骂得好,大快人心,你面前的是华阳兵的养子正宗的八极传人,你是什么野鸡,也给自己加戏!
  “梁旭,抢孩子!”
  梁旭不用等他喊话,匕首如同银龙呼啸而来,三刀闪电一样刺在罗桂双腕间、肘间、又顺着臂上肌肉横斩而过。
  罗桂双到底是出生入死过来的,此刻房梁二人才知他确非常人可比,三刀都刺中他手上要害,而他死死挟着沈明达不放,更调转枪口向沈明达开枪。
  难以想象他一身病态,居然力量这样大。
  这股巨力连梁旭也无法牵制,梁旭用力推开他的手,干警也冲上来押住罗桂双——冲锋枪再度无方向地开火——没有打中,是梁旭用手和身体堵住了枪口,两枪打穿了他的右手,一枪打在肩上。
  子弹穿过梁旭的手,几乎是擦着沈明达的头飞过去,弹壳全崩在人脸上。
  罗桂双大声嘶吼,他弃下M3,从怀中掏出手枪,向房间内乱射,几乎无人幸免于他的乱枪,只有他怀中的沈明达被梁旭用身体死死护住,没有中枪。
  房灵枢扳住罗桂双的左手,试图将沈明达硬拉出来。
  开火的瞬间,房间内再次发出天塌地陷的轰响,所有人都被气流掀翻在地,两名干警都负伤起火。
  房灵枢大腿中弹,头发也被烧着,而他心中更比火烧焦急万倍,因为房间里还有未抢出的氟利昂,可能几秒之间就会加倍爆炸!
  身上也起火了。
  房灵枢就地取材,他脱下烧着的衣服,不顾烧灼的疼痛,将火布向罗桂双眼睛扑去。梁旭当然见机行事,军刀挟着火焰刺向罗桂双的眼睛。
  鲜血喷溅。
  这一下大有成效,罗桂双本能地松手,沈明达掉在地上!
  梁旭一手提起孩子:“你出去!”
  没有纠结,房灵枢接住孩子,立刻转手掷出楼外,他大声呼唤梁旭:“拖他出来!”
  梁旭没有犹豫,罗桂双的手枪也掉在地上,他一脚将两把枪都踢出楼外。
  人质得救了!
  情形陡然转变,这一刻形势大好,冲进来的两名干警有一名重伤昏迷,另一人也被子弹打中胸口,房灵枢亦向他们大喊:“你们先撤!”
  两人都离液化气太近,恐怕是震伤内脏,其实所有人的内脏都已受伤,梁旭见他二人无法行动,只得暂且松手,用力将两名干警推出楼外,他转头向房灵枢喊:“我们走!”
  走不了了,谁也没想到罗桂双居然全身带血地爬起来,他爬起来又倒下去,而双手铁桶一样抓着梁旭的脚腕。
  “杀我!杀我!”他察觉梁旭的军刀就在他颈边,有气无力笑道:“你妈被我开膛破腹……我看见她下面了……黢黑!”
  房灵枢知道他们这一刻是真的生离死别了。
  没有任何时间再让他们话别,房灵枢背部全是火,而梁旭身中三弹,被罗桂双抱着双脚。
  他无暇思考,脸上全是烧灼的疼痛,他用力拉着梁旭向楼外爬——轻轻地,一股力量把他推向楼外,是梁旭掐着罗桂双的脖子,另一手带着房灵枢脱身跳出破碎的六楼!
  “你该死!”梁旭怒吼道:“我爸爸的刀,不杀畜生!”
  干得好啊梁大旭,你真是狡猾狡猾的!
  房灵枢激动得要哭了。
  三人全落在气垫上,消防车的大水冲向他们的身体。
  此时楼顶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房内剩余的氟利昂终于爆炸,水泥和钢筋暴雨一样落向地面。
  他们在爆炸前的几秒钟逃出生天。
  警笛长鸣,所有干警都围拢过来,记者也在外围蜂拥而上。
  历经十五年的金川案,在警笛长鸣中始见青天。这其中侦查、审讯、漫长的走访,长安警方花了整整十五年,而自曲江案事发,到金川案全案告破,用了昼夜无眠的十五天。
  他们在最后的对峙中救出所有人质,活捉潜伏世间的金川案真凶——冲锋陷阵的有敢抱死志的警员,亦有含悲怀仇的受害者,甚至也有行差踏错的殉罪者。
  万念回转,生死一线,而它仅仅只用了十五分钟。
  一切是这样漫长,而又这样短暂。
  仿佛冥冥中亦有天意。
  房灵枢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起来,他耳中的歌声渐渐止息了,有人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觉得那应该是邹容泽。
  “没事!没事!”那人急切地大喊:“担架平抬,平抬上救护车!”
  “你为什么不唱了。”
  他躺在那个人怀里,非常想听他继续唱下去。
  邹容泽强忍着泪水:“唱什么?”
  “……moon river.”
  他感到彻底的放松,疼痛和窒息都渐渐消失,空中仿佛不断地飘下无数洁白的羽毛,房灵枢想,超级少女,这很适合我。
  忧伤又甜美的旋律在他心胸中回响着。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Moon river.
 
第62章 五月槐
  如洛阳之牡丹, 金陵之梅, 柳与槐是特别宜于长安风骨的存在,柳是长安的清艳与忧伤, 槐是长安的温柔与端庄。长安无需繁花装饰, 帝都的风韵自为她奠定万花都需来朝的矜贵格调, 不必提供花的娇柔,只提供宽和而典雅的满目绿荫。
  这绿荫里会随季节点缀一点素雅的心事, 那是槐的花、柳的絮——它衬托三月春桃的灼艳, 衬托五月牡丹的夭娇,也托七月的石榴、九月的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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