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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罪证 作者:斑衣白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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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豪门世家 年下 悬疑推理

  楚行云平展的眉心缓缓蹙起,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用一双浓黑的看不到一丝光的眸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他抬起自己的左臂,而镜子里的他则是抬起了右臂。镜子里的他像是被牵制的人偶,随着他身体发出的指令,做出完全一致,又完全相反的动作。
  楚行云瞳孔猛然一缩,默默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镜子里那双同样燃烧着幽火的眼睛,仿佛察觉到有一股冷气从发生过凶杀案的此地盘旋而起,如一抹孤魂般在他耳旁呵气如寒风,对他说——你错了。
  登时,他头皮一炸,手脚发麻。
  他错了,的确错了。
  当时因为信任陆夏的‘记忆碎片’而信任他画的那张画,那张画着自由女神的画像。画中的女神就是陆夏目击的杀人凶手,女神的举起的是右手,所以凶手行凶时举起的也一定是右手,陆夏被排除嫌疑则是因为他是左惯手,从而被楚行云定位成‘目击证人’。
  但是他却忽视了,房间里有面镜子,站在门口凶手恰好可以看到镜子,也可以被镜子看到。凶手行凶杀人时举起的不是右手,而是左手,如果把镜面反射这一层要素考虑进去,那么陆夏举起的左惯手,就是自由女神举起的右手,也就是说——
  陆夏看到的杀人凶手,其实是他自己。
  而真正的‘目击者’是这面银镜,‘它’亲眼目睹,且直播了一场谋杀。
  楚行云几乎可以看到,陆夏是如何提着凶器接近周世阳,高举凶器砸向他的头部!当周世阳倒下后,他站在尸体旁,向镜子投去血色浓重凶光乍泄的眼眸,和镜子里的自己展开深渊与深渊之间的凝望。
  顷刻,楚行云着实看到了那双幻想中的眼睛——那双阴沉,漆黑,凶意弥漫的眼睛穿过他的肩膀,与他的眼神在镜面中交汇。
  此时此刻,陆夏正站在他身后,默默的凝视着他——
 
第120章 一级谋杀【44】
  陆夏想袭警,但是他偷袭并不成功,尽管他先发制人如鬼影般溜到楚行云背后,在自己的眼神与他的眼神在镜中交汇的同时,将藏在左手袖口的一把手术刀滑致掌心,冲着楚行云的腰侧就捅了过去。却被楚行云反向转身躲过要害,刀刃只挑破他一层皮肉。
  没有丝毫犹豫,楚行云返身就是一脚踹在陆夏的腹腔!
  陆夏像只破风筝一样向后飞出两米远,更像是被摔到地板上的麻袋般重重落地,手术刀脱手飞到了一旁。
  这一脚差点把他的心肝脾肺肾全都踹出来,他五官扭曲,面色煞白,额头上淌着冷汗,还在奋力的爬向落在不远处的手术刀。
  楚行云往前迈了一步,撕扯到左侧腰部的肌肉才发现自己挂了彩,他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声CAO,随后走到即将摸到手术刀的陆夏身前,低垂着阴沉的眸子,猛然抬脚踩在陆夏的手腕上!
  他脚上的登山靴鞋底坚硬,为了抓地还设计了倒刺,尽管他没怎么用力,陆夏依然感觉腕骨即将被他坚硬的鞋底碾碎,但是他依然在拼命的想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手术刀。
  陆夏张开的五指如锋利干瘪的鹰爪,纵使面临垂死,也不改猛禽的本姓,倔强的向自己的猎物发起攻击,
  楚行云眼睛微微一眯,把身体重心放在踩在他手腕上的右腿,蹲下身子,看了一眼他因为疼痛,但是尚在坚持而扭曲的脸。他伸手拿起近在陆夏指尖的手术刀,像是转动一只圆珠笔般,手术刀刀背贴在他的手背上翻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柄手毫无偏差的落入他掌心中。
  楚行云倒提着刀,刀刃向下,不由分说的朝陆夏的手扎了下去——
  “啊!”
  陆夏撕扯着喉咙,发出一声惊恐的呐喊。
  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楚行云手中的刀刃笔直的扎在了他中指和食指的指缝间,镶进地板。
  陆夏的五根手指像是碾碎了断了节般不停的颤抖,指尖泛着青黑,一丝血色都没有。
  在血液断流,导致他的手完全涨的青紫之前,楚行云移开鞋底又踩在了他的小臂上,左手搭在插入地板的刀把上,低下头扯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周世阳是你杀的?”
  陆夏像一条被冲在海滩上,被阳光暴晒,失去了行动力和生命力的鱼一样扭曲着身体匍匐在他脚下,待额头上冷汗又流了一轮,眼中浮现出涣散且无神的目光,才舔了舔异常干涩的嘴唇,哑声道:“是,是我杀了他。”
  楚行云折下腰,把和他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给他更强势的压力和震慑,冷声道:“为什么?”
  陆夏的唇角以一个异常扭曲怪诞的弧度勾了起来,嗓子里发出粗哑的笑声:“他看不起我,他把我的画当做狗屎一样扔在脚下,一年前的交流会上,他和那个老头,没有给我丝毫尊重!”
  “哪个老头?”
  “他不肯透漏姓名,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你说的是出现冰柜里的那具尸体?”
  “他找死!跑到我家里作势要买我的画,却只把我羞辱一场就走了!”
  陆夏的这句话让他立即联想到‘教授’生前一天曾出现在陆夏小区对面的药店。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当天‘教授’上门求画,恰好可以解释‘教授’出现在药店的原因,解释陆夏杀人的动机。那么周世阳呢?就算周世阳真如他所说,曾经侮辱过他,他又是如何得知周世阳会出现在蜀王宫?
  这些连环扣,无论哪一个解不开,都得摔碎了重组。
  他把这个问题抛给陆夏,得到的答案让他很想拔出手术刀再朝他的手背上扎一次。
  陆夏说:“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楚行云呲着呀倒吸了一口气:“你他妈玩我?你连一个朋友一个熟人都没有,向鬼打听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我跟了他好几天,我听到他跟别人讲电话,他管那个人叫‘覃骁’,还说两天后蜀王宫酒店见面!”
  楚行云目光一暗,一时没了动作。
  他想起,傅亦叙述在案发现场发现陆夏时,当时陆夏脱口而出了‘覃骁’的名字。如果事实并非如他所言,他是从周世阳口中得知了‘覃骁’,那么他又能以何种渠道,何种方式得知‘覃骁’?
  楚行云发现,虽然陆夏的话把谋杀案的过程描述的过于简单,动机过于荒唐,但是他的供词却能前后串联,找不到漏洞。起码截止到目前为止,是最接近‘完美犯罪’的一种作案方式。
  没错,如果陆夏是凶手,那么周世阳的死就是一场完美犯罪,虽然陆夏现在落网了,但是他的落网起因却是一场意外的事故。如果陆夏逃出蜀王宫后没有和杨开泰撞车,如果他没有因为遭受车祸伤了头部而暂时失忆,就不会给警方留下查验真凶的线索。如果他没有受伤,没有留下线索,那么警方将很难,甚至无法破解他布下的杀人现场。
  楚行云不得不承认,此时能逮捕陆夏,完全是出于陆夏自己留下了指证他就是凶手的关键姓证据——那张自由女神画。
  “也是你杀了那个老男人?”
  “是我!都是我!我承认,请你不要对我动用暴力,警官!”
  楚行云站起身,移开踩在他小臂上的右脚,冷冷的睨视着他说:“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这些杀人回忆。”
  陆夏捂着险些被他踩断的胳膊坐起来,没有焦点的目光洒落在地板上,形容颓唐:“第二次回到这间房,我就想起来了。”
  “但是你却瞒着所有人,是在找机会逃跑吗?”
  陆夏低低的哼笑一声,那笑声依旧愤世,孤傲。他说:“没错,我跑了,但是我没想到会再次被你们找到。”
  楚行云漠然注视他片刻,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冷笑:“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蜀王宫,并不是配合警方查案,而是想袭警,然后伺机逃跑?”
  此时此刻,陆夏好像法庭上接受法官宣读判决书的罪人,虽然内心依然有对生还的渴望,但是他却无从辩解。更重要的是,楚行云在他的神色中看不到一丝一毫想为自己辩解的欲望,哪怕是狡辩。
  他没有,他只是坦然且凄楚的点了点头,脸上甚至多了一丝解脱似的笑意:“是,我想袭警,我想逃跑。”
  走出蜀王宫大楼,方觉夜风加急,公路两旁的林荫带被风吹的七摇八晃,一簇簇的落叶像是落雪般萧萧而下。急风卷着边缘泛黄的叶子在地面上翻滚,扑卷,直到撞到他的脚背才停下。
  楚行云仰头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浓郁的无边黑夜,拉上了外套拉链,把陆夏塞进警车后座。
  回到市局,他亲手为陆夏带上手铐,把他送进刑讯室,站在门口-jiao-代乔师师:“今天晚上如果你不让他吐干净了,明天就不用来上班。”
  走之前,他要了一份方雨的尸检报告,和迄今为止能够归档的完整案宗。
  随后,他急色匆匆的离开市局,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九里金庭看看,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不但没有收到贺丞的短信,而且贺丞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上了出租车,往前开了一条街,他的手机终于响了,音质就像八十年代的卡了带的留声机一样嘈杂。
  “我给你打了六七个电话,你怎么不接?”
  陈智扬很恼火,夹着东北口音的大嗓门比噪音还刺耳。
  楚行云烦躁的掐了掐眉心:“手机出问题了,信号不好,你们那边有进展没有?”
  他和陈智扬以及陈政委达成同盟,陈政委在警察厅内部查覃厅长的往来公账和私账,陈智扬在外寻找覃骁可能参与贩毒的团伙组织。不然银江方面没有旗鼓相当的高官达贵制衡覃厅长,他怎么会鲁莽的带着贺丞回来。
  陈智扬道:“这几天我二叔在查他的账,确实发现有几笔来路不明,数额都很大,有进也有出,今天刚找到规律,进项来自港澳和海外,出项基本都汇到了云南边陲。还有覃厅长的老婆,就是华夏银行的副行长,她在海外注册了几个皮包公司,这几年来往流水账多到无从统计,都是从华夏银行周转过桥,十有八九是个洗黑钱的公司。”
  楚行云卷着手里的资料,以一种悠缓的节奏慢悠悠的敲着大腿,脸上泛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人都经不起查,或许真的没有人是清白无辜的,所以只要有心人稍加留心,注意,就可以翻出一个人无法隐藏也无法抹除的罪证。
  郑西河的确表了衷心了,楚行云心想,郑西河说覃骁和练毒的‘教授’单线联系,而覃厅长把钱汇到了边陲之地,毒枭的金三角天堂,岂不是要自产自销吗?
  利用警务之便,他可以避开所有海关,为一条涉黑贩毒之路保驾护航,撑起一顶坚固无比的保护伞。
  “找到实质姓的证据了吗?”
  楚行云问。
  陈智扬焦躁不耐道:“这几天查的太紧,我二叔才查到的几个账户从昨天开始已经被陆陆续续的销户了。估摸着覃厅长也觉得苗头不对,想把屁股擦干净。”
  楚行云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参与,道:“我这边焦头烂额还没头绪,覃厅长的事就交给你和陈政委,咱们分工明确。”
  因为这次不想拉上贺家陪他一起赌,所以楚行云难得跟他彪官腔,同时也是表明立场。
  好在陈智扬足够信任他,不然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要怀疑自己中了一场计中计。
  “行,对了,你不是浪回来了吗?不来看看方雨的尸体?”
  楚行云把文件放在腿上摊开,粗略的扫视着提纲:“我看案卷就够了,没那个时间。”
  说着,他直接把文件翻到后半部分,夹带着方雨的尸检报告的部分。
  毫不意外,方雨死于覃骁之手。女孩儿身上几乎遍布覃骁的指纹,且指甲缝里留有覃骁的皮肤组织,经过DNA坚定,确实属于覃骁。这次覃骁的律师想要为他脱罪,除非当真在法庭上耍一招颠倒黑白的通天戏发,否则,覃骁就完了。然而覃骁但凡获罪,说服检察院针对覃厅长立案调查,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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