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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 作者:retrosp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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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上

  镇墓兽不安地从书包里跳了出来,弓着身子往东南方向眺望。
  那种哀痛的情绪被无限地释放,乐丁予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但他只要想到沈知仍旧下落不明,甚至他不能知道沈知会面对的是什么。
  他很抱歉,也很偏心。不能全盘相信,他不想拿沈知开玩笑。
  乐丁予抿了一下唇,急切地说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
  镇墓兽看着乐丁予的眼睛,抬起的前爪落在了地上。那日与特调局一同回到墓中,耳室角落摆放的陶俑多了……
  先生,做人好难,需要面对这样那样的选择。
  有的选择题,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会痛苦。
  而且痛苦就是痛苦,没有哪一个更容易接受,不存在能够权衡利弊的机会。
  “也许他在那里。”
  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下坠的感觉兀的消失,乐丁予靠着墙边站起身。
  张灏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他不太幸运,手臂擦在了地上,这会儿好像是擦伤了,钻心的痛。
  乐丁予手在半空中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放轻脚步声,随后他观察着四周,仔细地听着里面细微的声音。
  这一次与上次并不相同。
  墓室里的有灯光,而且除了水声之外还有人来回行走的声音。
  镇墓兽低下头在湿润的泥土上嗅了嗅,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喉咙里冒出一声微小的呜咽,快速地蹿进甬道。
  “诶!”离它最近的张灏身体前倾,却扑了个空。
  镇墓兽头也不回,很快在甬道里消失了。
  “这个白眼狼,吃了那么多零食说跑就跑了。”张灏嘟囔道。
  何初阳偏过头看向乐丁予,问道:“现在怎么办?”
  沈知不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彼此信任,他们出门在外,特调局的仪器设备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相信乐丁予的判断。
  乐丁予拿出手电,照亮了甬道的第一块砖。
  黑黝黝的,像是黑夜的颜色,上面刻着精细的流云图案,踩上去声音闷闷的,他落下脚步说道:“他就在里面。”
  乐丁予压低了声音,从甬道快速地穿过。
  走到主墓室,光晃了他的眼睛,他抬手挡了一下,适应了一会儿。
  墓室里的人矮着身子,手半抬手,似乎想要伸手抚摩卧在他脚边的镇墓兽。
  青年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汉服,不,也许是年代更加早时的服饰,乐丁予从未见过的。
  宽大的衣袖和衣裳密不透风地把青年包裹起来,这个人就是他们在录像里看到的人。
  青年似乎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到来,仍然低声和镇墓兽说着话。
  声音放得很轻,乐丁予听不清。
  镇墓兽卷了卷尾巴,偏过头看向他们。
  青年略微一顿,转过头看到他们并未有多惊讶,他微微握住袖口立起身来。
  “我见过你。”曙风微微笑起来,走到乐丁予面前对他说道。
  “沈知呢?”
  曙风有一瞬间的错愕,偏头不吭声,似乎在认真思考乐丁予的这个问题,半晌他恍然道:“我带他回来了。”
  乐丁予皱紧了眉,与他错开身走进主墓室。
  那里除了曙风的画像还挂着,没有其余的东西,也没有沈知。
  “你把他藏在哪里了?”乐丁予微微恼怒,提高了声音问道。
  “你是想把他带走?但他已经属于我了。”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曙风的惊愕并没有逗留过久的时间,他又微微翘起嘴角。
  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身子很单薄,只不过是走动和说话就让他的气息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两颊上有明显的红晕。
  何初阳狠狠地皱紧了眉,这个人是早夭的面相,身体羸弱,根本熬不过十岁。
  曙风微笑着说道:“你没有答应过,但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味道……
  曙风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乐丁予的冷静像一根烧到了尽头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所有的意识里只剩下沈知这两个字。
  “把他还给我——”
  乐丁予飞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驱鬼符上。
  “不!”
  镇墓兽惊呼一声,瞬间变大了几倍,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它一口叼起曙风将他扔到了自己的背上,顺着甬道快速地逃了出去。
  乐丁予被它撞到了墙上,他立刻爬起来跟了上去。
  它并没有逃走。
  因为他们在这空间里听到凶兽的呼吸声。
  耳室的东南角。
  他们没有逃。
  而是与那些形态各异的陶俑立在一块儿,除了陶俑之外还有被沈知,他一直低着头并未向乐丁予的方向看。
  乐丁予不清楚现在沈知的神志是否是清醒的。
  他往前走了半步,镇墓兽凶恶地超他呲了呲牙,警告道:“不要过来。”
  它说着把爪子放在了沈知的肩膀上,略微用力。
  乐丁予看到沈知皱起了眉,他停住了脚步。
  “这都不是先生的错,都是那个人的错。靖文发现了先生的秘密,先生可以完成他的任何心愿,而每一次达成他的心愿,先生的身体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反噬。他分明知道先生身体越来越差的原因是什么!他做了什么?他不收手,因为他找到了一种禁术,搜寻这些年龄与先生相近的人,让先生吸食他们的精魂用以续命。这些人都是被挑选来的,他们的家里人把他们卖掉了,有时候为了一袋米,也有时候为了在靖文身边当一条狗!亏空太快是无法补救的,先生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他仍然不知悔改,不,他直到死都没有意识到他是错的。”
  “你们看看这诺大的地宫!”镇墓兽冷笑着说道。
  “哪一件不是拿出去不是越礼,不是僭越?修建在龙脉之上,想方设法地保存先生的肉身。做着他该死的长生梦,以为只要装作先生还活着便可以继续度日。”
  乐丁予抿了一下唇,镇墓兽盯着他,说道:“他们很无辜吗?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毁掉他人的一生。你们人类记录了上古至今的那么多凶兽、怪物,它们暴戾、嗜血、毫无人姓、破坏力极强,但在你们的故事里它们无法思考。”
  “你们怕什么呢?”它问道,“怕这些毫无人姓的怪物即使有了思想,有了感情也还是不如你们!不如你们能在欲望和贪欲面前一败涂地,不如你们那么聪明总会权衡利弊,事后失去了才假惺惺得掉眼泪!”
  “他们是无辜的。”
  乐丁予视线坚定,他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做了,和你们口中的他们有什么区别?”
  镇墓兽低吼了一声,墓室内的砖疯狂地震动起来。
  烛光摇晃着,张灏低骂了一声,扶住墙壁视线落在沈知的身上,“这二哈见了主人发疯了。”
  乐丁予低声提醒道:“这里也许要塌了,待会儿你们看准时机跑出去。我去接沈知,在山脚等我。”
  “你……”
  “区别……”曙风后知后觉地喃喃道。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陶俑的手臂上,他半晌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曾经说,如果重活一世能够选择如何生活,我绝对不会那样苟且偷生。”
  “是我食言了。”
  他说着,手轻轻落在了陶俑的手上。
  有金光从他的指尖慢慢溜走,一瞬间穿透那几十个陶俑。
  镇墓兽低吼一声,来不及制止,伸出爪子只扑了个空。曙风的身体逐渐消散,最后仅仅剩下一团青色的雾气。
  他把那些拿来的精魂都还了回去,陶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趴着的几十个男男女女。
  镇墓兽哀嚎一声,用爪子护着曙风蹿进了甬道。
  张灏被眼前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了角落里查看那些人的情况。
  “都活着,只是还晕着。”何初阳抬头对乐丁予说道。
  张灏有点发愁,叉着腰说道:“这么多人,现在要怎么办?”
  乐丁予抿了一下唇,把沈知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留给他一个背影说道:“凉拌。”
  沈知醒过来的时候,乐丁予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稍微动了动,没想到身边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体力行地把他重新按回了床上。
  “躺着太累。”沈知无奈地说道。
  却不想乐丁予根本不理他,而是另外挑了一个话题,他微微俯身贴近一些说道:“沈队,不觉得这个场面有那么一点熟悉吗?”
  与特调局医务室那一次如出一辙。
  只不过角色似乎对调了。沈知皱了下眉,摸不清乐丁予是随手撩还是被气昏了头,于是他半晌没吭声。
  乐丁予平静地看着他,视线在他的轮廓上不断地描摹着,最后决定不够,遵从本意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低头落下一个轻吻。
  “以后也请多关照了,沈队。”
  “这是你的回应?”沈知问道。
  “嗯。”
  乐丁予的手指穿过沈知的指缝,与他扣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住沈知的手,连手指穿过指缝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心动。
  真是太糟了。
  可是又太美好。
  两个人躺在一块儿,没多久就睡着了。沈知是疲惫过度,乐丁予则是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才终于安宁下来。
  翌日一早,他们下午两点的飞机回繁城,可以睡个懒觉,但乐丁予六点钟就醒了过来。
  他睁着眼睛,撑起半边身子看沈知。
  沈知刚醒来被他吓了一跳,捞过来人亲了一口他的耳后,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么早,干什么呢?”
  乐丁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侧,憋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怕你记仇,跟我表演翻脸。”
  沈知没忍住笑了。
  嗯,他爱我,沈知在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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