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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密室 作者:微笑的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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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而唐缈居然在睡觉,他也是来找姥姥的,已经推开了正房堂屋的门,却坐在门槛上,背靠门扇,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这算什么情况?淳于扬走去轻拍他的脸:“喂,醒醒!”
  唐缈才不可能醒,他微微张着嘴,睡得极香。
  “缈困啦!”唐画说。
  淳于扬忧心地说:“缈这两天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能是病了。”
  他没有办法,又不能留唐缈睡在冰冷的砖地上,只能先把他抱回了厨房。在移动唐缈的时候,淳于扬发现他的指甲盖完全变黑了,和他醒着时候的眼珠子一样,黑得像墨。
  这当然不正常,唐缈的嗜睡也不正常,一切都不是毫无来由,然而根源是什么呢?
  ……
  唐缈睡在厨房里的稻草堆上,又开始做梦,还是原来的那个梦,那梦乘风而来,随风而去,无头无尾,不知所终。
  赏梅季节,他坐在窗边俯视一场欢欣鼓舞的游行,队伍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敲锣,有的打鼓,有的挥小旗,有的举标语,有的拉横幅……个个面目模糊……
  有个男子在他身后说:“你要控制好他/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你看看你的手。”
  他则看着黑指甲说:“都是这样的。”
  他继续往窗外看,看到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的大幅画像,感觉绝大部分中年人都可以这样画。
  他望向队伍前方,那里像是被云翳遮住了,一队队男女,包括看热闹的人群都往云翳里哄哄地涌去……
  ……
  唐缈开始腻烦这梦了,同样的梦精准地、连细节也丝毫不落地做两遍,换谁都腻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醒不了,他像是个梦境的亲历者,又像是个旁观者,感觉恍恍惚惚,某些部分像隔着纱窗,某些部分又异常清晰。
  这时候梦境继续了,身后的男子说:“走吧。”
  站起来,走出楼去,楼下有太多的人,拥挤着却是无声的,黑色的人头像海浪一样起伏……
  这时候听到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是这个汹涌世界里唯一的声音,简直比炮声枪声都要响亮。
  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到了人群后面有辆汽车。人群是白色的、浅灰色的,那汽车是纯黑色的,黑得扎眼。
  这辆被游行阻拦前进的黑色汽车正在拼命地按喇叭,以求驱散众人,然而还是寸步难行。
  坐车的人应该心急如焚吧,可惜没有人愿意让它,也让不了它,街上堵得水泄不通,它出行的时间实在很不巧。
  男子在他耳后说:“这是个浑水摸鱼的机会,你跟着我。事成之后,我们去东郊梅花山赏梅。再不去,晚梅都要谢了……”
  ……
  唐缈霍然坐起,把陪守的淳于扬吓得一跳,手里的相片也掉了。
  他赶紧收起相片,埋怨:“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你怎么了?”
  “东郊梅花山,”唐缈喃喃,“这是在南京啊……”
  “什么?”
  唐缈问:“你去过南京没有?”
  “当然。”淳于扬说,他在南京上的大学。
  “那你春天去梅花山赏梅吗?”
  淳于扬想了想:“有过一两次。”
  “除了南京,还有哪个城市的梅花山在东郊?”
  淳于扬摇头:“我知道全国有好几个地方叫‘梅花山’,但不清楚方位。你为什么问这个?”
  唐缈说:“南京的东郊梅花山是紫金山的一部分,孙中山安葬在中山陵之后,那个地方就种植了许多的梅花,春天时形成花海,我和同学每年都去赏花,有时候和爸妈、姐姐去。”
  “是啊,那又怎么了?”
  唐缈低头思索:“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里面有人说梅花山……对了,我睡了多久?”
  淳于扬淡然说:“恭喜你,这次时间不长,才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这么说已经晚上了?”唐缈还是吃了一惊,他的时间简直在被毫无缘由地吞噬啊,这么长时间的睡眠,感觉却像只有五分钟。
  太奇怪了,说不出的怪!
  他斜了一眼淳于扬,问:“你刚才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嗯?”淳于扬装傻。
  “我都看见了,是一张纸吗?”
  淳于扬不装了,但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的指甲全部变黑了。”
  唐缈果然被带跑,看了看指甲,叫了声:“妈呀!”
  “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淳于扬问。
  唐缈没说话,而是一边凝视着指甲,一边在草堆上躺了下来。
  这个小动作让他流鼻血了,虽说不多仅一滴两滴,却是鲜红。他将鼻血随手抹在稻草上,情绪不免有些低落,然而他没有任何不舒服,连鼻子塞、喉咙痒都没有。
  他跑去碗橱翻找出唐好的小镜子,在跳跃的油灯下观察自己,毫无异常。
  “我的眼珠子是不是大了一圈?”他问淳于扬。
  淳于扬冷冷一笑:“是么?我看见你时连头都大了一圈呢,明天中午的解药你准备了没有?”
  “没有解药,等死吧。”唐缈翻了个白眼,继续看镜子。
  到底什么鬼东西在他体内?是尚未发作的毒?是还未醒来的蛊?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它来自姥姥的黑色幔帐里。
  既然来自姥姥,唐缈相信它一定不致命。
  离离曾经挑拨过,说姥姥和两个小姑娘都想要他的命。但他才不信呢,他始终赤诚地站在她们一边,即使因此光荣牺牲。
  “牺牲”两个字刚刚划过他的脑海,他便开始吐血,大量的鲜血短时间内从他口中涌出,喷在干燥杂乱的稻草堆上,就仿佛他体内有个专门封锁血液的水龙头,而谁把那玩意儿拧开了。
  他和淳于扬都吓坏了。
  淳于扬完全忘了自己有洁癖,先替他捂住嘴,发现无济于事后就冲出了厨房,一边大喊:“司徒先生!!”
  司徒湖山是江湖人士,年纪又长,淳于扬以为他总有些歪门邪道的止血方法。可等他来了之后也束手无策,只会吱哇乱叫,在唐缈身上乱点乱戳,期待某一个穴位突然发挥奇效,结束这场恐怖的血光之灾。
  一时间烛影摇动,脚步纷乱,唐缈徘徊在休克边缘,淳于扬满头焦虑的冷汗,唐画吓得嚎哭不止,司徒湖山大呼小叫,周纳德腿都软了,连离离也脸色苍白。
  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缈像一只口袋似的,翻过底往外倒血,而所有人的命都系在唐缈身上呢!
  幸亏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淳于扬在对厨房各个柜子、抽屉的胡乱翻找中发现了一小瓶云南白药粉,他也不管有用没用,硬是在唐缈吐血的间隙,倒进了他的嘴里。
  ——顺便说云南白药是个好东西,但并非万灵丹,大家如有出血症状,还是应该及时就医。
  ——另外过期药品在垃圾分类中属于有害垃圾,和电池一样,千万别乱扔。
  总之,唐缈的骇人表演被一瓶过期已久的云南白药阻止了,或者说,谁把他体内的水龙头又关上了。
  与其说是药的作用,还不如说是他的血已经吐得差不多。往后整整半夜,他都弯腰抱肚侧躺着,偶尔呻吟,基本呈半昏迷状态,如果唐家有血压计,那么仪器上的数值大约是80/40。
  淳于扬一分钟都没敢睡,守在厨房里密切观察,见唐缈失血过多冷得打颤,便脱下外衣替他盖好。
  “唐缈?”他小心翼翼地喊着,“你能支撑吗?”
  唐缈听到了,眼睫翕动,但没睁开。
  “唐缈?”淳于扬又凑到他耳边喊一声。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唐缈的回应:“嗯……”
  “你有哪里不舒服么?”淳于扬问。
  又过了许久,听到唐缈几乎细不可闻地说:“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把孩子……拉我身边……我冷。”
  孩子当然是指唐画了。她刚才哭得太凶,现在累了,正仰躺在草堆上呼呼大睡。小孩子新陈代谢最快,身上总是热乎乎的,唐缈需要她。
  淳于扬想了想,却没照做,而是把精神委顿的唐缈抱在怀里,用体温使他舒服一些。
  唐缈意识不明,哼了几声,喃喃半句:“还是……我家姑娘……暖和……”
  淳于扬青春火热的胸膛居然被唐画抢了功,也不知道该怪谁去。
  唐缈睡着了比醒着可爱,醒着的时候有些烦人,睡着时他像一尊玉雕,线条温润,白得晶莹,而且还显得有点儿脆。
  淳于扬低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有些坏事了,因为他这一眼长达五分钟。
  “……”
  淳于扬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房梁,心想:自省自讼吧!
  此时唐缈为了寻找更舒服的姿势,往他怀里窝了窝,侧脸紧贴他的胸口,于是自省自讼也救不了淳于扬了,心里就像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
  唯一的真猫——大白猫雪球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厨房,在他们身边穿梭逡巡,喵喵直叫,甚至还把爪子搭在淳于扬背上,那人居然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坏事了,坏事了,坏事了,真的坏事……
  心里想着坏事了,手中却不放。
  连猫都不耐烦他了,挠了他手臂一把便跳出窗外。感觉到刺痛后淳于扬从坐如磐石状态幡然醒悟,赶紧将唐缈放回稻草堆上,扶着头无声自戕,心说不能看不能看……风险可控,到此为止,一定要到此为止!
  唐缈翻了个身侧躺着,又哼哼唧唧:“冷啊……好冷……画儿呢?”
  “……”淳于扬将他重新裹回怀里。
  “画儿……贴太紧了……别挤压……肺……”唐缈喃喃,“喘不上气……”
  淳于扬越发把他搂得紧了些,口是心非地念叨着“到此为止”。
  ……
  大约凌晨三点左右,唐缈醒了,喊渴。淳于扬赶紧给他倒了一大茶缸白开水,看着他慢慢喝下去,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淳于扬虽然到此为止了,仍旧控制不住语气里的关切。
  唐缈抬起脸:“不知道。”
  “是你自己的身体,怎么说不知道?”
  “因为说出来你不会信。”唐缈伸出一根雪白又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这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那些血是多余的,吐出来比较好,吐出来对大家都好。”
  “大家?”淳于扬问。
  “我也不懂为什么是大家。”
  “那个声音是……你家姥姥吗?”
  唐缈回忆,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
  淳于扬想了想,苦笑一下:“这个声音的意思大约是无人可以幸免吧,你吐血而死,我们四个蛊毒发作而死,唐画因为出不去饥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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