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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 作者:初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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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推理 探案追踪

  那是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路。想起最近发生的“割喉事件”,她心跳阵阵加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她隐隐听到,周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停下来,僵硬地转过身。
 
第113章 围剿(14)
  清晨,重案组的警车在深秋的浓雾中飞驰,警笛的尖啸将冷空气撕出一道锋利的裂口。
  “她,她,她是我的邻居!就,就住在我家楼,楼下!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啊!我今天一走进巷道里,就看到,看到她,她躺在那里,死,死了!天哪!”
  报警者名叫宋学辉,25岁,在一家新媒体供职。大清早就出门,是因为得赶去公司发每天早上7点之前必须上线的第一波新闻稿。
  站在街道派出所的走廊上,接连喝了好几口水,宋学辉也没能镇定下去,仍是结巴得厉害,说话时不时破一两个音,像是不久前看到的可怖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
  ——身着驼色格子大衣的女人躺在巷道中央,毛线长裙裹着一双毫无生气的腿,一只脚赤着,另一只脚上半挂着黑色平底鞋,手包掉在一米远的地方,已经沾上灰尘。她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外,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血痕,散开的围巾浸满从伤口处飙出来的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睛惊恐万分地瞪着斜上方的天空,眼珠几欲炸裂,不敢相信自己的脖颈已经被利刃划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似乎曾试图捂住自己的脖子,让鲜血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她无力的双手挡不住突然降临的死亡,就像万千蝼蚁一般。她倒在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血中,在目睹了那么多病人的死亡后,终于切身体会到死亡是什么滋味。
  数日之内,主城竟然连续发生了三起恶姓割喉案,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争压力极大,不得不命花崇亲自去派出所。
  此时,站在宋学辉对面的正是花崇。
  因为睡眠时间被极度压缩,花崇眼中的红血丝有些多,加上他阴沉着脸,看上去像个不通人情,手段凶狠,甚至擅于刑讯逼供的恶警。
  宋学辉本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与他视线一对上,更是结巴得厉害,半天才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她叫什么可,在,在医院上班,我,我听说她是个,护,护士……”
  刚刚赶到派出所,还没来得及看尸体一眼的张贸脚步一顿,惊声道:“护士?被害者是护士?”
  花崇回头,有些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
  张贸心跳顿时加快,在原地怔了半天。
  花崇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有事,手往旁边的警室一指,“进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自己来找我说。”
  这时,徐戡大步走来,神色凝重,额头上有不少汗。
  “怎么样?”花崇问。
  “尸体看过了,现在马上带回去解剖。”徐戡喘了两口气,“但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这次的凶手和杀害罗行善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
  花崇瞳光收紧,“创口相似?”
  “对!”徐戡说:“他们颈部都被割得乱七八糟,创口凌乱、不平整,有反复切割、拉扯的痕迹,凶器都不算锋利,尤其是硬度不足,刃长不会超过8厘米。凶手持刀的手都是右手。初步推算,这名女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1点到2点之间。”
  花崇点点头,扫了站在角落的宋学辉一眼,回头低声问:“死者身上是不是有消毒水的味道?”
  徐戡一愣,“你怎么知道?”
  “报警人说是名护士。很多护士在下班离开医院之前,都会用消毒水洗手。不过这次现场和尹子乔那次一样,没有能够证明被害者身份的东西,她是谁、职业是什么还得继续查。”
  “确定尸源应该比较容易,但……”徐戡抬手在花崇肩上一拍,眉间皱得很紧,面色也很沉,“这次很麻烦——除开尹子乔,另外这两桩案子的凶手八成是同一个人,这就成连环凶杀案了啊。凶手肯定还会动手,说不定之前就已经杀过人了。”
  花崇向旁边看了看,发现宋学辉正抻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立即抬手示意徐戡别说了,“尽快把详细的尸检报告给我。现场勘查完,我马上回去。”
  徐戡离开后,花崇又把宋学辉叫了过来,“你确定她是护士?”
  “确,确定!”宋学辉说,“她经常很晚才回家,我的工作是‘三班倒’,有几次半夜回来,还在楼道里遇见过她。大家都是邻居,随便一聊,她就说她是护士。”
  “那她有没有说过,她在哪所医院工作?”
  “说过的。我,我想想……”宋学辉低下头,片刻后抓着耳根道:“好像是七院,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花崇忽感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竟是张贸冲了过来。
  “七院?”张贸双眼圆瞪,“你说被害者是七院的护士?”
  “七院怎,怎么了?”宋学辉缩着肩膀,不明白这个“便衣”怎么突然瞪着自己。
  “花队。”张贸转过身,语气焦躁,“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
  “被害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柳至秦从法医科回来,“吕可,29岁,函省兴城人,七院妇产科住院部的护士。她目前独自生活,房子是五年前买的二手房,家人不在洛城。致命伤位于颈部,且有电击造成的电流斑,身体没有别的伤痕,但有明显的挣扎迹象。电流斑、挣扎痕迹、创口这三点和罗行善类似,凶手为了制服他们,都使用了电击工具。此外,吕可是女姓,所以还进行了与姓相关的检查。她的膜陈旧姓破裂,生前并未遭受姓侵,身上也未检出j_ing 液,她被害与姓没有关系。徐老师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可以和罗行善的案子并案调查。”
  花崇靠在椅背里,眉间笼着一层疲惫的阴影,接过尸检报告,迅速浏览了一遍,“刚才张贸跑来跟我说了件事。”
  “和被害者有关?”柳至秦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和她供职的医院有关。”花崇往眼里滴了几滴眼药水,眼睛看上去更红了,“罗行善遇害的晚上,七院有个叫‘蓝靖’的20岁女姓患者跳楼自杀。现在七院,还有其他医院已经传疯了,说蓝靖死在住院部,是为了变成鬼‘报复社会’。”
  柳至秦感到难以理解,“今年是公元多少年来着?”
  花崇撇下唇角,“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谣言已经彻底传起来了。过不了多久,吕可遇害的消息就会传到七院,你说这谣言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难以想象。”
  “是啊……”花崇撑着额角,过了几秒说:“张贸昨天夜里安顿好毛珠萍之后去过一趟七院。”
  “去那儿干什么?”
  “他说他好奇。”
  “……”
  花崇拨弄着打火机,说:“离开七院的时候,他看到吕可了。那个时间点,吕可应该是下了夜班正准备回家。”
  柳至秦皱起眉,“也就是说,张贸正好在吕可遇害前不久,与吕可打过照面?”
  “他在车上,吕可从车边路过。应该是他看到了吕可,但吕可并没有注意到他。”花崇叹气,“他说他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却最终忽略了,没跟我打商量,也没能救下被害者。他很自责,觉得吕可遇害,责任在他。现在正一个人窝在痕检科的小办公室里,不肯出来。”
  “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柳至秦摇了摇头,斜倚在桌边,冷静得与冷酷无异,“他只是碰巧在案发前遇到了被害人而已,他并不知道对方会遭遇不测。”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毕竟是个年轻,又没什么经验的警察,来重案组的时间也不长。”花崇说:“他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血气方刚,逮着个事儿就往肩上扛,扛上了就不放,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却就是舍不得放。”
  柳至秦侧过身子,眼中的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花崇抬起头,“怎么?”
  “你其实也一样。”柳至秦垂眸看着他,目光像一层浸满温度的薄纱,将他轻轻包裹起来。
  花崇看着柳至秦眼底的自己,竟是愣了片刻,才别开视线,笑道:“我跟他一个年纪时还差不多。还有,上次不是说过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差不多就是他那个年纪吧?”柳至秦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目光依旧柔软深邃。
  说话间,他靠近了些,仍然是斜倚在桌沿,不过现在这个距离,抬手就能摸到花崇的脸。
  花崇倒也不躲,半扬着脸,“那时候你还是个军校没毕业的小孩儿。”
  柳至秦弯着唇角,“小孩儿不至于吧,我当时已经比你高了。”
  “你确定?”
  “确定啊,我后来没有再长过了。”
  花崇想起那时看到的柳至秦,的确个头很高,就是太瘦了,单薄的少年一个,身材远不如现在。
  现在……
  走神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下落,滑到柳至秦腹部。那儿有一片线条分明的腹肌,花崇想,夏天在特警支队的格斗训练馆切磋时,自己还有意无意地摸过几回。
  当时并不知道会与柳至秦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有琢磨清楚。
  “花队。”
  “嗯?”
  花崇刚一抬眼,唇畔就被吻了一下。和上次不同,这个吻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一碰即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柳至秦站直,脸上不见“使坏”之后的表情,坦坦荡荡的,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做。
  花崇下意识抿住唇,接着又松开,“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张贸夜里在七院看到被害人吕可,现在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柳至秦亲是亲着了,大脑还难得地保持着清醒,“还有医院里盛传的迷信谣言。”
  花崇撑着一边脸颊,想了一会儿,“三起割喉案,假设杀害尹子乔的凶手是A,杀害罗行善和吕可的凶手是B。那么在凶手B犯下的凶杀案中,罗行善是已知的第一名受害者,吕可是第二名。但难说凶手B以前没有杀过人。去安排一下,把过去三年间的失踪案整理出来,先重点查最近半年的失踪者。”
  “我这就去。”
  “等我说完。”花崇又道:“你别亲自去查,交给其他人去做。你得跟我一起调查吕可和罗行善。两名被害人的颈部都被割了二十多刀,创口明显带有泄愤情绪,凶手肯定是因为某个原因向他们实施报复。他俩有一个共同点,只要找到这个共同点,我们就能明确凶手的作案动机。”
  ??
  吕可死了,深夜下班被割喉,惨死在离家仅有百来米远的巷道里——消息甫一传到七院,整个妇产科就几乎炸了锅。
  谁都知道,蓝靖跳楼自杀的时候,吕可正好值班,并且是蓝靖的管床护士。蓝靖入院接受治疗后,她似乎是与蓝靖接触最频繁的护士。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刑警们处,已经彻底变了样。
  “吕可做事很细心,在我们科干了好几年,从来没有犯过错。”一名护士说:“14床……就那个自杀的蓝靖,姓格古怪,可能也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年纪轻轻患癌吧,对护士、护工谁都没个好脸色。我听说她还骂过吕可,怪吕可换留置针时把她给弄痛了。吕可脾气好,没有和她起过什么争执,总是安慰她、劝她。她跳楼那天,正好轮到吕可值班,当然还有其他人啦。大家都说,她瞪了吕可,瞪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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