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下床走出卧室,才看到叶氵朝生正站在楼下客厅里,小声地打着电话。听见他起床的动静,冲他打个手势,又和电话那边匆匆说了两句,接着便挂了电话上楼来。
“怎么不穿拖鞋?有没有哪里难受?再躺一会吧?” 叶氵朝生上来就像个碎嘴的老妈子,语气腻歪得能溺毙一条抹香鲸。
他弯腰捡起床边的拖鞋,蹲下替许月套在脚上。许月对这种残疾式照顾极度不适应。穿上鞋,往后退了一步,岔开话题:“局里的电话吗?”
叶氵朝生嗯了一声,声音里好像还有些发愁:“小汪帮我查秦海平的资料,让蒋欢她们看到了。”
“所以呢?” 许月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叶氵朝生摇摇头:“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吧。我记得蒋欢以前提过一嘴,说她有个师兄在海公大当老师,跟她的关系很好,应该就是这个秦海平。她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闹了点脾气吧。”
叶氵朝生看许月气色精神尚好,便拉了人下楼:“不说这个了。我煮了粥,下来吃点吧。”
汪旭并没有因为给叶氵朝生打过电话而放心下来,反而愈发觉得不安起来。
方才事发突然,蒋欢没说几句就开始发火,接着就调头走掉了。
唐小池弄了半天才搞明白情况:“怎么突然查起这个人了?”
汪旭盯着桌上那几张惹祸的纸,一言不发。
唐小池见他的样子,突然回过味来:“你查这个,队里不知道?就叶队知道?不会是你俩偷偷查的吧?”
汪旭的沉默坐实了唐小池的猜测。
唐小池挠一把头,一跺脚,扭头也出去了。
蒋欢没走远,就在办公大楼门口的路灯下,举着电话。
“师兄,最近忙吗?” 蒋欢的脸色不好看,声音听起来却还算轻松,“上次那个孩子的事,我一直想请你吃顿饭感谢,最近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蒋欢勉强扯起嘴角,故作活泼地笑了两声,又说:“我们当警察的也不好总盯着人家的孩子。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想问问那孩子恢复得怎么样了。现在能说话了吗?”
秦海平正拎着包走进一座写字楼,举着电话一边穿过玻璃旋转门,一边说:“他的父母对治疗的信心不大,来过两次就走了。我看以后恢复的机会很渺茫。”
外面的天黑透了,商务区里万籁俱静,连虫鸣都听不到。
他拿着电话在刷卡机前站定,又随口说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旁边值班的保安看到他,起身问候一句:“秦先生这么晚还过来啊。”
秦海平冷漠地点点头,低头在公文包里翻找自己的通行卡。
保安值班穷极无聊,起了聊天的心思,随口说:“秦先生这阵子都没来了吧?最近还有警察来找了你两趟。”
秦海平翻找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找我?”
“昂,是啊。好像一开始是找的你办公室。” 保安呵呵笑道,“他们后来没找到你吗?”
秦海平迟滞一闪而过,含糊地应了一声,摸出通行卡,利索地刷卡进门去了。
唐小池等蒋欢挂断了电话,才走过去:“你刚才那么生气干嘛?”
蒋欢不意料有人从背后过来,捏着电话的手心虚地往口袋里塞:“你来干嘛。”
唐小池扬了下下巴:“我看到你打电话了。你打给谁?”
蒋欢别过头不说话。她拨出去电话时是冲动没过脑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两句。
这会让唐小池撞见她给秦海平打电话,比方才的尴尬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唐小池看了她两眼,拉起裤管在旁边蹲下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小汪好像是偷着查的,马副可能不知道。”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你别说嘿,这小子平时蔫头蔫脑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蒋欢依旧没说话。
唐小池抽一口烟,又说:“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查你师兄了呢?你师兄堂堂一个大学老师,能干什么事,让汪旭盯上?”
他抬头朝蒋欢挑了下眉毛。
蒋欢垂着眼:“我不知道。”
唐小池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刚才打电话就是问这个去了呢。”
蒋欢又羞又恼:“我又不是傻子!我问他什么?他要真干了什么我能知道吗?”
唐小池一拍手:“是啊,他干了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你,那你生个什么气?”
蒋欢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刚才那股无名火从哪冒起来的,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认识秦师兄这么多年,他很有才华,是个正直的人。我不相信他能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唐小池嗤笑:“你听听你自己这话,你是跟他吃一碗饭了,还是住一间房了?当着面衣冠楚楚,背地里禽兽不如的人你没见过吗?”
唐小池折回办公室时,汪旭还拉着脸,锁着眉头和键盘较劲,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身体神经质地缩了一下,挡住身后的屏幕,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唐小池凑过来,痞里痞气地靠在人家椅子背上:“小汪,你这样不行啊,天天加班算怎么回事?个人生活也不能耽误啊。”
汪旭看他一眼:“蒋欢说什么?”
唐小池拉来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没说什么,已经回家了。都累坏了,马副叫我们都回去休息一下。”他说着拍了下自己身上,“我们几个拼从下水道里找出来的废纸拼了一整天,眼都快瞎了。”
刑侦队通过方利的口供,找到了方剑在海城的一个固定住所。住所是一间普通的单身公寓,刑侦队找来管理公司问过后,才知道这上面的几层都是叶氏的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