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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家老宅不算老，三十年前才盖的，这块地倒是有些年头。清末时这里就是叶家的宅地，百年风雨，兜兜转转最后又起了叶家的楼，故而叶家人对这里感情很深，对房子也很爱惜，隔几年就要整个修缮保养一下。

　　叶成瑜结婚后就从这里搬了出去，隔三差五地回来看看父母。后来他接手叶氏越来越忙，外加父母相继去世，渐渐也不往这边走动。如今这里就剩下他哥哥叶成轩在住，还有一个保姆跟着照顾。

　　门铃被晾在一遍，对开的深色胡桃木门被叶氵朝生拍得山响，镶嵌在门上的两块磨花玻璃也跟着簌簌地抖，撞在门框上乒乓作响。

　　保姆过来开了门，看到叶氵朝生怒容满面，一下子把嘴边的抱怨全咽了下去。

　　“叶成轩呢？”叶氵朝生往里边走边问。

　　保姆低声回他：“先生在楼上画室。我这就去喊他……”

　　她话没说完，叶氵朝生已经一阵风似地卷上楼了。

　　老宅内饰是一水儿的深色红木，处处拉着帘子，凭空造出一股幽暗阴森的气氛。

　　叶氵朝生还记得，当年他在院子里挨打罚跪，叶成轩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

　　门虚掩着，被叶氵朝生一脚踹开。

　　叶成轩坐在书房改成的画室里，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丝绸睡衣，上身裹着一条斑斑点点的围裙。他比叶成瑜年长三岁，却比弟弟年轻许多，粗看过去却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只是他皮相保养得很好，却透着一股子死气。

　　他早听见楼下的动静，抬头看了眼来人，非常意外。

　　叶成轩的这副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种生活在沼地里的艳丽植物，开花时散发出吸引蝇虫的腐臭，花败后就烂成一摊同样恶臭的腐泥。

　　叶氵朝生走过去往他的画板上扫一眼，大团的红褐颜料扑在纸面上，看不出画的是什么鬼玩意。他移开目光，嫌恶地开口：“你和苗季认识吗？”

　　叶成轩往后瑟缩一下，浑浊的桃花眼看向侄子，嘴里跟着重复：“我和苗季认识吗……”

　　叶氵朝生看到这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就犯恶心，他一口恶气上来，抬脚就踹倒了叶成轩面前的画架。

　　画架倒地，搁在架子上的颜料画笔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叶氵朝生一把抓起椅子上的男人的睡衣领子，丝绸布料抓在手里滑顺得让他恶心。

　　叶氵朝生猛地松开手，叶成轩一时失去重心，踉跄着往后退，撞上座椅靠背。

　　叶氵朝生压着火，恶狠狠地说：“你他妈不想在这说，我就带你去公安局说。别以为叶成瑜手长，在哪都能护着你。”

　　叶成轩狼狈地半瘫在椅子上，呼呼地喘着气，这么一点折腾就抽掉了他的半条命。深蓝色的睡衣领子被叶氵朝生拽开，歪斜到肩头。

　　“叶氵朝生……你还有没有点礼数了？”叶成轩扶着扶手坐起来，嘴上虚张声势，“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成瑜怎么教的你？”

　　叶氵朝生根本不吃这一套，抱起胳膊：“你跟苗季认识吗？”

　　叶成轩目光游离：“认识……吧，我认识的人多了。”

　　叶氵朝生恨不得就地拎起叶成轩的衣服领子，直接把他从二楼窗子扔下去。他一肚子火无处可发，又恨恨地踢一脚倒在地上的画板，逼视着叶成轩，口气狠厉：“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叶成瑜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可以不说，让我查出来，”他顿了顿，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说着就转身往门外走，叶成轩在后面虚弱地出声：“……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叶氵朝生顿住脚步，背对着他：“是吗？一个恋|童|癖|的话，你觉得我信吗？”

　　他说完抬脚往门口去，叶成轩急了，站起来从后面扑过来，拉住他：“我真的没有，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别惊动成瑜。”

　　叶氵朝生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我跟苗季就是酒肉朋友。”叶成轩松开叶氵朝生，靠着墙一脸委顿：“我创作有时候没有灵感，想搞点东西提提神，一来二去就认识他了。”

　　叶氵朝生对叶成轩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那你给启明福利院捐什么钱？”

　　“我的药都是从那里拿的，苗季就是牵了个线，他们福利院有进药的渠道，”叶成轩心虚地低下头，“你也知道有些药，正常渠道买不到……”

　　“什么药？”

　　叶成轩瞟他一眼：“……安|非|他|命。”

　　叶氵朝生仔细打量着他，叶成轩脸色青白灰败，呼吸不正常地急促粗喘着，瘦得像一具骷髅。他伸出手，紧紧钳住叶成轩的下巴，逼他抬起头露出牙齿，黑黄的龋洞，萎缩的牙龈，标准的“吸毒”牙。

　　叶氵朝生松开他，随手在外套袖子上擦了两把，像从叶成轩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你跟我去一趟市局，做笔录。”

　　叶成轩脸色瞬间变了：“刚才说好不告诉成瑜的。”

　　“不告诉我什么？”

　　两个人一起回头，只见叶成瑜沉着脸从楼梯口缓步走过来。

　　“叶氵朝生，你在这闹什么？”

　　原来是保姆见叶氵朝生怒气冲冲地回来，怕闹出事，立刻打电话给叶成瑜的助理，把叶成瑜匆匆叫了回来。

　　父子两个对视几秒，叶氵朝生先开了口，指指旁边的男人：“他和我们在查的一桩案子有关，我要带他回局里问话。”

　　叶成瑜呵斥道：“你要搞什么事？这个家你甩手不管，现在还要来糟蹋吗？”

　　叶氵朝生侧头看了眼叶成轩，后者缩在墙边已经脸色惨白大汗淋淋。他抬头，一脸嘲讽：“有你的好哥哥在这，用得着我来糟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