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带唯一的照明就那么一盏老式节能灯泡，能依稀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哎操，几摄氏度的天也就只有小情侣能跟这儿亲热。

　　齐久原以为这俩人正抱一块儿难舍难分，结果女的忽然推了那男的一把，劈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操。你妈的人渣！我他妈祝你生儿子没屁。眼！没屁。眼听见了吗！”

　　这话骂得够凶狠，齐久都觉得她是用隔好几条街都能听见的声音在咆哮。

　　好一出爱恨情仇，齐久还没来及感叹，就听见那哥们儿用不温不火的声音说：“那生女儿不就好了嘛。”

　　姑娘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掉头就朝着巷子这头跑。

　　经过齐久身边还掀起阵风，带着股浓得有些儿呛鼻的香水味儿。

　　那哥们儿原地杵着，齐久在这种情形下都替他觉着尴尬，心里在继续大步向前还是掉头走另一条路之间做选择。

　　没想到哥们儿挺大方自在地打量了他一眼，“久爷？”

　　齐久没想到是认识的人，干脆继续往前走，直到认出李言那张脸来。

　　“刚下自习？”李言习惯性地把烟摸出来点上。

　　“没，从刘枫店里回来。”齐久说。

　　“噢，”李言目光停留在齐久背着的吉他上，“这是林哥找我做的那把？”

　　“啊。”齐久应了声。

　　齐久回忆了一下，林染确实跟他提过这事儿。

　　李言接着抽烟，用一种有点儿意味深长地眼神看了那把琴一眼。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齐久说。

　　天冷成这样，齐久愣是没想明白李言为什么有能耐杵在这儿不动。

　　“你去哪儿，咱俩顺路不？”李言问。

　　“回家。”齐久说。

　　“操，我他妈问的是具体位置，鬼知道你家在哪，”李言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齐久回答，只有说：“哎行吧，那就先走着看看，不顺了再各走各的。”

　　齐久手插衣兜里走了一小段，李言还跟着，烟叼了一路也不怕被大风给吹熄。

　　衣兜里手机振动起来，齐久把手机摸出来，看见孙宇给他打电话。

　　“喂。”齐久接起来，余光看见李言朝这边看了眼。

　　“久爷！你现在下班了吗？”孙宇大声开口，声音里都透着愉悦。

　　“刚下，干嘛？”齐久问。

　　“我们一起过节啊！今天晚自习不说了吗！”孙宇笑起来，能听见那头吵吵闹闹的，“火锅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下肉呢！”

　　齐久想说不去，出于好奇还是问了句：“过什么节？”

　　“圣诞节啊！”孙宇大声回答，“今晚平安夜呢！”

　　可以的，不愧是林染多年的好哥们儿，连喜好都往浪漫的方向长。

　　齐久准备开口，李言从旁边伸个手过来，直接把他手机给拿去了。

　　“喂猴猴，过节算我一个。”李言拎着手机，“…我们路上遇到的，你他妈讲话像装了扩音器，我当然听得见。”

　　齐久杵一旁等着，眼看着李言一脸平静地说：“那我他妈今天失恋了算不算？…对，刚分手。”

　　孙宇在那边儿不知反驳了句什么，李言直接嚎了起来：“你们在老子地盘待着打火锅，还他妈不欢迎我？等明儿我就给你们一锅端了去信不信？”

　　李言嚎完挂了电话，像个正常人似的把手机递回给齐久，“走吧，吃肉去。”

　　齐久看了他一眼。

　　“我被打的事，别跟他们几个说啊。”李言说。

　　“行。”齐久应了声。

　　问题是你脸肿着呢兄弟。

　　-

　　齐久会跟他们一块儿过节纯属心血来潮，加上他转念一想，这说不准就是林染以前爱玩的事儿呢。

　　李言所谓的地盘在一所学校里头，翻墙看招牌写的是“德信实验中学”。

　　这儿是个初中，看着建筑就知道很有历史年代感，李言带他去的是这其中最古旧的一栋教学楼，其中一层亮了灯。

　　这李言算是个挺了不起的人物，这栋教学楼据说废弃了好几年，他硬是自己整发电机拉电线给弄了个聚会用的窝。

　　进门就能闻见酒味儿，勉强能看出这地儿原型是间教室，换了蓝黑色星空图案的窗帘，墙上挂了好几幅看着艺术但意味不明的画作，另一面墙上的大液晶电视机正播着球赛，地上一张古棕色矮桌，赵钱辉曹影孙宇三个人正从锅里捞肉吃。

　　“哎，来啦。”孙宇看着就是半醉的模样，含糊不清地朝这边招个手，指指李言，“靠你脸怎么了，不是被妹子扇了一巴掌狠的吧。”

　　赵钱辉和曹影闻言，都挺喜闻乐见地抬头看他，脸上也带着醉意。

　　“关你们屁事，吃你们的。”李言找位置坐了下去。

　　“这回的妹子够狠啊，”孙宇夹着肉，朝齐久这边看，“久爷赶紧吃啊，一会都没了只能啃青菜头。”

　　“你们给这儿大改造…不会被发现吗。”齐久再打量了四周一眼。

　　“没事，”赵钱辉安心地夹了块肥牛，“李言他哥是这儿校长，喜欢怎么改造都行。”

　　“噢。”齐久挺意外的。

　　“来，今年我们也为依然光棍的自己干一杯。”孙宇举起啤酒罐嚷嚷。

　　另外俩人于是全咋咋呼呼地把啤酒举起来，曹影给齐久递过去一罐新的，“林哥位置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