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了便该把刀藏在匣子里,林弘山功成了,潘刈州自然得身退,何况林弘山始终记得,他让潘刈州去将人除掉,那个冬天,潘刈州没派过一个人去江南。
就在林弘山磨刀霍霍之时,一个消息的传来倒让他暂时放下了除掉潘刈州的想法。
林焕文醒了。
但是电话那边的女护士说,林焕文出了点状况,具体什么状况,还请他亲自去看了再说。
林弘山乘车前往医院,道路两旁的梧桐苍翠,阳光漫天的撒下来,林弘山撑头看着窗外:“他醒的时间很好。”
叶峥嵘看着窗外的阳光,明白林弘山的意思,盛夏,阳光正好,林弘山如日中天,故旧在崭新的时间关隘再次归来。
这个故旧还正好是个仇人。
林弘山已经看清自己其实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为了年少时一点小小的不甘,就留了林焕文三年。
如今他醒了,就像三年的付出结了果,即使知道不值得,也得去看一眼才算有始有终。
到了医院,病房外面反倒格外安静,林弘山都做好了隔着两层楼听林焕文叫骂的准备了,转念想他才醒过来,不见的有这个力气,于是推门走进去。
医生和护士正站在床的两边,看见他来了,道:“林先生。”向旁站开了让林弘山能近前相看。
林焕文躺在床上,瘦得皮包骨头几乎没人形,半睁着眼琥珀灰的眼珠一片空落落的,什么颜色都映不进去。
林弘山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林焕文,看向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看向林焕文,叹了一口气:“患者这样的情况,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到底如何也不能确定,但看得出,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可能大脑也被波及了。”
林弘山是听说过撞到大脑会变成傻子,林焕文三年前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就满身满脸的血,是不是撞到了头也不好说。
林弘山嘴唇翕动了一下,有话想说,无所谓的感觉和淡淡的失落笼罩在他心头,走到床边,手指拍了拍林焕文的脸颊:“林焕文。”
原本毫无反应的林焕文在这样的动作下居然做出了一点反应,他抬起眼,双眼微微睁大,林弘山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稳重、阴骘,衣冠楚楚,今夕不同往日的漠然疏离,高高在上。
林焕文张开嘴,一阵干涸的吼叫就传了出来,这种吼叫只能算作憋在喉咙里的声音,林弘山看出他竭力想要动,但只能像条虫子一样在床上蠕动,甚至连蠕动的力气都没有。
毛毛虫还是肥滚滚一只,林焕文只剩一张苍白的皮裹着骨头。
他等了三年,就等来一只可怜的虫子,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
三年前他走在田间土路上,秧苗上的泥水在这个人的衣服上溅了一个小点子,他这个下贱东西得磕头,得跪下才能偿罪,他不服,他还了手,就罪该万死。
现在这个人变得连一滩烂泥都不如了。
林弘山并不高兴,他没能战胜林焕文,直接就把林焕文碾成泥了,他没享受到胜利的果实,还被弄得暗自心惊。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样子,荒山与东海,权势与富贵,在这其中,人命一文不值。
犹如收到了一个警告,上一次给予他警告的是林易之,他警告他,他就要战胜他,这次给出警告的是这个世界。
他战胜不了黑暗,他就化作了黑暗。
在看手边的林焕文,顿时心生厌弃,离开了医院,梧桐大道的阳光黯淡了几分,林弘山想着事,顺口对着叶峥嵘问了出来:“该留吗。”
叶峥嵘沉思了片刻———他对林焕文的性命并不关心,答案让三爷满意才是最要紧的。
“看一看恢复情况吧,若是他有心情恨您,便留几日,若是没有,处理掉最好。”
林弘山抬眼看向叶峥嵘,嘴角带了一丝嘲笑,这嘲笑不是对着叶峥嵘的,至于为什么要嘲笑,林弘山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叶峥嵘十分懂自己,这个答案十分完美,完美得没有半点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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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不知不觉的,确实活得越来越没人性。
过了五天,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林焕文在逐渐好转,清醒的时间慢慢变长,开始能说一些简单的字眼了,也可以动动胳膊动动腿了,只是有一个问题,突然被吓到了就容易惊叫。
能吃饭,但神志还没恢复正常,也可能不是没恢复,而是脑袋撞出问题了。
这些都是叶峥嵘转述的,林弘山有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意思,叶峥嵘心知肚明,叫医院那边好好照顾林焕文。
过了二十多天,等林弘山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叶峥嵘才说:“脑袋出问题了,现在有点呆呆傻傻的,三爷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眼。”
林弘山反问:“这能叫兴趣?”
叶峥嵘笑了一下,随即又是严阵以待的严谨模样,跟在林弘山身后一起去了医院。
天气晴朗,雪白的云层厚厚堆积,林弘山到了医院,将车停在空地,下车朝住院部走去,还没到楼下,就看见远处有个人坐在大榕树下,两只手在捏着什么东西,林弘山看他有点像林焕文,也没能十分的确定,毕竟他和林焕文没那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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