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抓小狗一样把这小子的头摁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捋了捋他头发,心里嫉妒。
总是别人有最好的,他却十有九缺。
囫囵打了几个手语,问的是:“我好看吗。”
叶峥嵘头脑已经懵了,动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组装起来,急忙回答:“三爷好看。”
林弘山不是很信,既然我好看,怎么爹不喜欢我呢?一瞧见他的脸,好像看见苍蝇一样,他想爹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给他带西瓜吃,也不会借钱切肉给他过生,可眼底的厌恶也是真的。
现在回想起来林弘山才发觉,除了厌恶,还有克制和矛盾。
为难他了,养别人的孩子养得这么认真又这么伤心,林弘山也只能这样想这件事了。
认认真真的伤心了十五年,他不欠林弘山,是林弘山欠他。
思绪走到这里林弘山便心里难受得停不住,觉得心都空了,他骂他,教他,竹篾条在眼前晃动,耳朵被揪得通红,这就是他人生唯一的温暖,躺在炕上挨着身旁的温暖身躯,抱着他的手臂,然后继续受到斥责,面对矛盾又悲伤的眼神,克制怒气却又时常怜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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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死的时候他心被剜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的心在说。
终于死了。
叶峥嵘乖乖靠在林弘山肩头,不知道林弘山的思绪已经飘回了自己的十五岁,指间夹着烟,手搁在大腿上半天都没动一下,他也就继续靠着,在想三爷今天又是发什么疯,是想温良玉了吗?可他又和温良玉不像,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太没有营养了,马上调转思维去想另一个问题,三爷现在遇到的事要如何解?退如何守进又如何攻?
他比较喜欢这种有价值有营养的问题。
林弘山思绪飘回来的时候,发现叶峥嵘又不知道在发什么楞,想得入神的专注模样,一声不吭的倒也貌合神离的静谧,于是更放心大胆的搂着他,给猫猫狗狗捋毛一样捋着他的头发,抽完半盒烟感觉差不多了,松开手摁熄烟头,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点燃火光,递到叶峥嵘唇边。
大概是不会抽烟,对着递过来的烟一愣,然后低下头衔住烟头,有模有样的深吸一口把烟气吐了出来,倒是很熟练,林弘山低估他了。
他知道不抽烟的人是不喜欢闻烟味的,既然这小子是要跟在自己身边的,会抽烟很好。
叶峥嵘垂着眼抽烟,不时看林弘山一眼,这支烟递得他摸不着头脑,但又有些了然,他是主,他是仆,可隐隐的,吞吐的烟气像同类在交换气味。
林弘山在烟气中瞥眼看他,这种无声的默契无声落下,像巨轮抛锚在海面,铁锚沉入漆黑海洋,无声坠落泥沙礁石中,在大海中得以立足。
所以他才这么喜欢这小子啊。
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站起身按灭烟头,起身上楼,躺在床上的时候,叶峥嵘正好倒了新的凉白开进来,满满一壶放在桌上,他很会照顾人,母亲带大的和父亲带大的还是很不一样,知道给他预备一壶水放在桌上,放下水壶之后回过身站在黑暗的房间中,沉默看取下一个动作。
林弘山挥手让他离开,躺下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忽然开始回忆过去,他向来不回忆过往的,那段岁月很长,也很模糊,却忽然在今天晚上清晰了起来,水稻田的湿冷,下陷的漆黑淤泥,温暖的炕,和他永远都温暖不了的人。
他死那天自己站在炕前还是跪在炕上来着?抓着他的手感觉得到温热体温一点点消散,当时好像也没有多难过,只是很慌,慌得都没想起流泪。
解脱虽然很好,但他是愿意一辈子受所爱之人折磨的人。
秋风频起吹落枯枝残叶。
夜长,梦多。
九月三十,药师琉璃光如来圣诞日,林易之来请林弘山一同上山拜药师佛,同行的还有林焕文。
来的听差是这么说的:“先生的意思是善缘化冤孽,这几月发生了许多事,家宅不得安宁,兄弟一齐拜药师佛是林家的诚意。”
林弘山点头,明白林易之的意思,这几个月家宅不安稳,生事的是他和林焕文,现在三人聚在一起要化冤孽,化的也只会是他和林焕文的冤孽。
约在林易之家一同出发,三辆轿车一齐向着城外山寺出发,到了寺庙,进山门穿过天王殿,门前夜叉俯瞰的长廊,周天诸佛金身唯琉璃殿药师佛身涂蓝彩,左手持无价珠,右手结三界印,着宝佛衣,坐莲花台,琉璃光明,专治众生贪、嗔、痴。
捐了功德,燃灯奉香,求签,和尚带着他们绕殿一周,琉璃佛高大广阔,安谧矗立巍然不动,香华燃起丝缕缭绕,他垂目俯瞰众生,以云看泥,慈悲微笑。
当真慈悲,看着这世间怎么会笑得出来,
三人解签,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都是要他们慈悲心善,自然能求得圆满。
林易之的是要平等众生,慈悲心善,无分高下。
林焕文的是要中正平和,慈悲心善,少生是非。
林弘山的是要心存大爱,慈悲心善,清净六根。
三人若能做到如此,林家的未来自然一帆风顺。
这番话林焕文翻白眼,林弘山也觉得虚假,另到偏殿拜佛,林弘山三拜之后把香插好,回头瞥见林焕文站在窗打量山寺风景,斜眼间两人视线撞上,林弘山松开手中线香,看林焕文挑起一边眉毛:“拜得倒是诚心,就是不知道佛珠会不会保佑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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