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诉他们那个网虫的事情吗？」虽然循着宝藏会挖出这种事很意外，不过虞因也思考着好像应该知会舒星瑀一声。

　　「你有想过为什么舒星瑀的父母严格禁止她碰姐姐的东西吗？」东风和聿对看了一眼，说道。

　　「这么说起来……」一般好像不会特别禁止？另外，舒星瑀也说了家教很严，不能让她随便乱跑……被东风一提，虞因也注意到了，「父母很可能早就知道？」

　　「或许。最起码从舒星玲的状况来看，姐姐那时并没有这么多规矩。」综合来说，舒星玲当时就算身体不好，还是可以自由和朋友往来，甚至连地址都能留给网友，可见父母给予相当程度的自由。若要说是给身体不好的孩子一点小福利，应该也不至于在后期对妹妹舒星瑀的管教转变为极度严格掌控，而且显然家长要求的并不是成绩，是要确定她的作息行踪。

　　「那就微妙了。」如果家长知道那个姓曾的就是网虫，搞不好只剩下这张明信片就是因为家长的关系，估计是之后整理遗物时全丢了。虞因思索了下，再度发问，「姐姐的日记说撕掉，会不会也是……」

　　「这点之后再确认吧。」东风听见楼梯传来声音，打住了这部分的闲聊。

　　转头看见睡没多久又下楼的虞夏，虞因连忙让开挡在入口的身体，然后盯着对方正在检视手机讯息的动作，「二爸你这样小心过劳死喔~」

　　虞夏瞪了旁边的臭小子一眼，直接往沙发一躺，「如果真的挂了，你们大概要负三分之一的责任。」也不想想增加他额外工作的是谁。

　　「呃……」虞因有点良心痛。

　　「东风家那个死者家属已经来认领了，确认是离家少女，家里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应该说家里不关心她在做什么。虽然已经排除和你有关联，不过这几天你还是继续住这边吧，需要拿什么物品，我会让人送你回去拿。」虞夏揉着后颈，淡淡地说道：「你们要去找宝藏也好，尽量不要落单，也不要甩开我的人。」

　　他都已经接到好几次回报，说东风突然消失，跟在他后面的员警常常找得焦头烂额，是全部人里面最麻烦的第一名；第二名就是姓严的浑蛋。

　　「……」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东风转过去拿聿放在椅子上的平板，对方正在搜找舒星玲当初的老师，网页停留在很多相同的人名上，就这样摆着去厨房取第二批烤好的蛋糕放凉。

　　「对了，向振荣这两天有联络你吗？」

　　东风顿了下，回过头，不知道为什么虞夏会突然问这句。「没有……？」放假回来后，他们虽然偶尔会联系，但是并不频繁。

　　「振荣哥怎么了吗？车队的话，要不要帮你问问阿关他们？」当初在民宿便隐约知道对方的身分，但因为其他人没提，虞因也没有深入问，现在迸出对方的名字，他一整个奇怪。

　　「不，没什么。」虞夏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正想追问下去，虞因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下是小海，只好暂时走出走廊接通电话。

　　看着虞因离开，东风才皱起眉，「失联吗？」

　　「没，就是上礼拜回报的电话说这阵子可能不太方便频频讲电话，全部改用简讯通知；最近两天次数也减少了，但还是有继续回传消息。」虽然年纪算轻，不过向振荣能力很好。虞夏当初请他帮忙时，也是基于这点才接受对方建议让他放手去做，只是近期那组织的动作不断，虞夏开始思考要不要先将人撤回来，不过向振荣本人倒是希望继续追查下去，他的说法是已经接触到一些组织干部了，不想白费这些时间。

　　「振荣哥的女朋友应该再过一阵子也要生了。」东风突然想起对方当时说过的话，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民宿事件后，向振荣打过几次电话给他，其中有一次是小孩如果生了，一定要他过去看看之类的闲聊；然后又扯一堆满月酒、男生女生都好的废话。

　　肯定在所有事情后，他会补给女朋友一个很不错的婚礼吧。

　　「我们有派人保护他女朋友，她很理解向振荣的工作。」当警察被眷属就是这样，虞夏当初也看过他大嫂每天战战兢兢在门口等人的画面，外面那个浑小子出生后，就看着女性抱着小孩等待；等小孩长大一点，就是牵着小孩子在门口玩耍，依旧等着人回家。

　　虽然虞佟有讲过不要等，但是知道死亡那天的前一天，女性还是牵着小孩，在门口笑盈盈地欢迎他们回来。

　　虞夏本人其实并不后悔选择这条路，只是偶尔在修理那些糟蹋家庭的犯罪者时，会突然想到他哥如果当时就这样顺利大学毕业，找个一般、稳定的好工作，朝九晚五下班后陪在家人身边，固定假日就高高兴兴全家出去玩，是不是能比现在更好？

　　「你的表情很像是在想虞因和他父母的事。」

　　一边的东风冷不防这样开口，回过神的虞夏转过去看着男孩，「你还真会看人脸色。」

　　「……你不觉得人很可怕吗，如果无法猜测对方的想法，是很恐怖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东风这样回应。

　　「基本上完全不觉得。」通常虞夏都会一拳揍倒对手，对方要出现什么表情他管不着，反正犯罪还敢逃就是打啊。

　　「……」东风突然觉得和拳头派讲这种事情很蠢。

　　「而且，在我家你不需要这样，不管你在外面还是以前发生什么，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虞夏看着其实和虞因差不多大的孩子，非常认真地开口，「全天下最不可能害你的人都在这边，这点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

　　「嗯……」

　　※

　　虞因走至玄关处，边听着客厅里隐约的聊天声，边接起手机。

　　很快地，接通的另一端传来小海有精神的声音，「干，老娘还以为要中午才可以打这通电话。」

　　一开头就被脏话问候，虞因大概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要气质吗？」

　　「老娘从昨天到今天挂了快一打的怪小孩，气质已经烧光了！明天的明天才会长出来！」

　　「什么啊。」虞因有点好笑地摇头，干脆坐在鞋柜边，「你没事吧？」

　　「啥？老娘有说我有事吗？也就脱臼，已经接回去了，OK啦！害我脱臼那个，恁祖嬷把他塞在水沟！啪叽啪叽跟他朋友作伴！」

　　「什么东西啪叽？」虞因还真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嘎爪啊！你不知道水沟盖掀起来超多吗，人压下去时会——」

　　「对不起我错了，是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不太想听后面生动的形容，虞因连忙打断人类和蟑螂的友好传说，问回正题。

　　「喔，就是昨天怪。老娘总觉得有几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昨天收店后，老娘本来要回去睡觉，结果突然被人围了……这地方敢围我的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反正叫小弟收拾掉他们，结果我家门口还有第二批。」

　　「怎么会连续围你两次？」听起来好像真的不太对劲，虞因问道：「你最近有得罪人吗？」

　　「你是问哪个？」

　　「……请继续。」好像不应该问道上的人这种问题。

　　「反正我照样把他们轧了，里面有个死屁孩身上有个刺青，就是条杯杯他们这阵子在找的那种。老娘把人捆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要到你家门口……」

　　还没叫对方不要用这种人肉快递，虞因突然手一空，手机被人向后抽走；猛一回看，就看见虞佟拿着他的手机讲了两句话，手机里还传出小海的惊叫声，估计她被埋伏都没吓这么大。

　　「大爸？」哪时候来的啊！

　　虞佟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迳自和电话那端的小海交谈起来。

　　看样子可能还要说一段时间，好像有听到什么把人转寄到警局之类的，于是虞因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他家两个大人都醒了，看时间还早，就快点去帮聿准备点吃的，大家还可以一起吃个早茶什么的也不错。

　　走出几步，他突然听见轻轻的咳嗽声。

　　和前几次一样，从空气中传出，距离不近也不远。

　　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既然已经锁定对象，虞因突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看看走廊和客厅，而聿在厨房里，他干脆走上二楼，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咳咳……

　　果然跟上来了。

　　「您是……安老师吗？」

　　那瞬间，房内光影似乎动摇了下，即使是白天，却觉得窗外透进来的光突然变得黯淡。

　　「我是东风现在的朋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从旁帮助他了解这些事—— 」

　　话还没说完，原本紧闭的门扉突然传来怪异的细微开启声。

　　不知何时，门下的缝隙出现了一滩血液，像死水般静静伏贴在地面凝固不动，暗沉的颜色传来了刺鼻的腥臭味。

　　像是要迎接他一般，门就这样缓慢地开启了。

　　周围的光那瞬间完全消失，相反地，从门后传来微弱的光线，微小的好像随时会消失。

　　虞因吞了吞口水，因为他知道门后是什么，而这次显然比上一次更加清楚。

　　轻轻开启的门后出现的是张椅子，如同先前般，承载了一具女性躯体虽然被头发与椅背遮掉大半，但下方看见了粉色洋装的裙襬，苍白的双脚。

　　无力的头颅被切开后，倒挂在椅背上。

　　在血液沾黏交缠的黑发中，虞因首次发现女性的双手被反折绑缚在椅背后，使用的是红色的塑胶绳，剩下的绳球被随意扔在血泊中。

　　大量红色血液像是地毯般覆盖了地板。

　　女性的五官依旧是许多黑色的深孔，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黑黑一团团的，好像被虫子给深蛀侵蚀，根本无法看出原本真实面貌。

　　这一切的画面像是照片般被冻结住，时间静止在那瞬间。

　　而虞因只能站在原地，无法移动脚步，所见事物很有限，如同严司所说的，桌上点心、茶杯，摆放整齐不见被人破坏过，也看不见打斗、挣扎。

　　「我想帮忙东风……」

　　咳咳……

　　低低的声响从自己身边响起。

　　「请你……」

　　「你在干什么！」

　　猛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所有黑暗，门内所有事物瞬间全部消失，这时虞因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房间外的走廊，面对的是自己的房间。

　　转过头，看见的是站在楼梯口、脸色苍白的东风。

　　第七章

　　改装的机车引擎声急逝于街头一角。

　　察觉自己反射性看向那个方向时，玖深有点好笑地边摇头边转回，「不好意思啊，让你请了一顿午餐，阿柳果然是大好人。」

　　「嗯哼，明天换你请啊。」阿柳趁着忙碌中的休息时间，直接把这个连早餐都省去的家伙给提出来，拖着去附近自助餐打个牙祭，「别因为有进展就又连吃饭都忘记了，死在研究室里面要清理尸体、找道士来收魂的是我们，很麻烦耶。」

　　「我会尽量不要死在实验室……」等等，这种回答好像也不对！玖深顿了下，连忙挥掉什么道士、收魂之类的，「说起来，黎检拜托我们的那件事总算有进展了，没想到会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头绪啊……」

　　「你是说十年前那个？」阿柳手上分到的目前到没有值得讲的。

　　「对啊，当年不是有很多样本吗，但当时实验室都没有找到特别的迹证。所以我就请黎检给我相关人员的清单，找到了当年研究室的人，去电询问后发现一件怪事。」玖深这几天都用自己私人时间在处理这件事，虽然觉得很累，但还是很有价值，「那个案件好像受到什么压力，后来不了了之；大概过了两年吧，最初承办人员中有名员警不幸过世，死因倒是很普通的意外事故，被酒驾撞上什么的。」

　　「然后？」既然对方会特别提出来，阿柳相信应该有什么相关。

　　「那名鉴识私下和员警有交情，好像是同期吧，为求谨慎，所以他特别处理过车子和当时车祸所有相关物品，结果发现车上的夹板里竟然有一些调查安天晴的档案，当中也有些不明样本；他没有把东西呈报上去，偷偷收了下来。」玖深拗了已经调到其他单位的人很久，才收到对方寄来的资料，「我把这些和老师那边的样本相互比对，结果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