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声 作者:风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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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我能感觉到它的接近,却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停顿了多久。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慢慢、慢慢缩起身子,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向下移去,仿佛这样它就不会注意到我。我躲入拐角处,将身子埋入我认为它看不到的角度,握在手中的手机几乎被我捏碎。
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会被它发现……
不能有太大的声响……会被它发现……
只要……只要藏起来……藏起来让它找不到就可以了……
脑中仿佛有个天真怯懦的声音在驱动着我,认为我看不到它,便代表它看不到我,连拔腿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它被我的脚步声吸引过来……怕得,连半秒钟都没有担心其它人。
人,在遇到危险时考虑到的第一人,果然还是自己吗?
「滴答」
「滴答」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我不知道这个动作能有什么意义,却好像只要捣住它便不会泄露我的藏身处。
我紧闭着双眼,就算是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我也不想再用眼睛看到任何恐怖的东西。我受不了……我的心脏和神智都再也受不起更多的冲击……
我简直不敢想像那天夜里我竟有勇气与它对视,我竟敢睁开双眼回过身看向它?为何那晚的我会如此勇敢,我勇气的来源在哪里?为何现在没有了?为何我现在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
讨厌这样的自己,痛恨这样胆怯的我,却,无限渴望自己能够安全地活下去。
「滴答」
「滴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水滴声漫过我的头顶,飘向了更远方。紧闭双眼的我,却好似看到一个飘乎的身影从二楼走过,一滴一滴的水珠滴落在它的身旁,一阶、一阶,慢慢向上走去……
台阶?向上?
我蓦然睁开双眼,它上了三楼?
三楼有谁?吴凡!徐平!
可是它为何会上三楼?没有任何征兆说明它选中了老大或老四的其中一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会是下一个!难道穆木已经出事了?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下一轮的诅咒已经降临?
我的胡思乱想,随着三楼传来的一声巨响一瞬间停滞,仿佛是巨大铁柜倒下的声音,加杂着哗啦啦的碎玻璃声响,憾动心灵的剧烈声响之后,一切便蓦然消失,再无其它动静。
我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他们俩粗心撞倒了档案柜?柜子又压碎了玻璃?然后呢?然后呢?
我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快震动!快亮起来!快收到他们发来的撤退信号!快!
可是四周只有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的连我的呼吸声都可震动空气。没有三楼的脚步声,没有西楼传来的奔跑声,我犹如被丢弃一般,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呢?这么大的声响,很快会引来很多人,他们却连撤离的脚步声都没有吗?
我哆嗦着拨通了徐乎的手机号,惶恐不安地听着手机内的嘟嘟声,接电话……求求你……老四……接电话……
手机接通了,我又惊又喜地叫了声来:「老四!你们怎么样了!」
「兹——兹——兹——」
手机内传来一阵模糊的兹兹声响,似乎是信号有问题,我移了移位置,继续对着手机不断地叫着:「老四!听到没有?我是萧雨!」
「兹——兹——兹——」
我正急得拍手机时,忽然手机那端传来一声:「滴答」
我顿时安静了,呆滞地聆听着这个勾魂索命一般的声响。
「兹——兹——兹——」
还是这个奇怪的声音,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地从我的后颈蔓延开来,像是数不清的触手缓慢、冰冷的滑向了全身。我全身上下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然后这个声响停顿了一下,传来玻璃堕地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扔了一块碎玻璃。紧接着。伴随着滴答的水声,这个兹兹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然后又丢了一块碎玻璃……
我的脑海中慢慢、慢慢浮现出一个场景:一个看不清的模糊人影,拿着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在不断地划割着什么,所以才有兹兹的声响……划得太深了,玻璃的锋口变钝了,所以丢掉这一块,又拿起另一块,继续的割……
「放过……我们……求求你……」
我哭了,对着手机,对着手机那端不知名的对象,莫名地乞求着不可能的生机。
「嘟——嘟——嘟——」
手机被挂断了,我的乞求被无情地拒绝了吗……?
这是老四的手机……是他遇害了吗?那老大呢?袁霏呢?
今夜……是我们最后的一夜吗?
脑中蓦然涌起我们四人临行前的说说笑笑,带着对彼此的信任伸出右拳,将胜利的祝福随着四拳的聚首而传递给了其它人。这个场景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在我脑海中缓慢的闪过、停顿、重复……
我忽然连滚带爬地向二楼奔上去,发软的四肢在跌跌撞撞中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楼梯,直冲三楼。如果只是时间的早晚,我会祈求我是最后一个,但如果明知今夜是所有人的末日。那顺序已经不再重要!我要亲眼确认,确认还剩下了谁,确认我的战友还留下了几个!
校长室在三楼的走廊正中,安静的走廊只有我虚浮的脚步蹒跚声,以及我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校长室的大门敞开着,屋内一片狼籍,一排档案柜翻倒在地,碎玻璃遍地,满地纸张,老大和老四却不知所踪。
恍惚间有种错觉,就像无数漫画书中的情节,我虽然仍在这里,却进到了另一个空间,所以这个空间之中我看不到其它人。不然,我无法想像在三楼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以后,学校却没有丝毫的动静,甚至连一个查看的人都没有。而吴凡、徐乎、袁霏则像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
然后……只剩下了我……
我呆呆地看着地下的狼籍出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忽然,一缕寒意慢慢地浮起,轻盈的、虚幻的覆盖了我的全身,我僵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却无从解释我为何会知道……它在我的身后……
冰冷、毫无气息、没有生机,静静地屹立在我的身后,近乎相贴。我知道。只要我微微动一下,便能碰到它。所以,纵使我四肢虚软,却像被点了定身穴一般一动不动。
「为什么……缠上我……」
我知道我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室友被它害死,我并不是特殊的一个,它没有缠上我的特别理由,只是轮到我而已……
「他们呢……?还活着吗……?」
我的嘴巴像失控一般喃喃地说个不停,颤抖的声音泄露出我的恐惧,不能动弹的我似乎只能通过嘴巴来发泄紧张,不然我会窒息。
慢慢的,我的鼻间好像袭入一丝浓烈的药水味,异常呛鼻。我好像曾在哪里闻到过,却一时起不起来。我困惑地分辨着气味的来源,似乎……是从我的身后传来?是它身上的气味?
我不合时宜的感觉到一丝好笑,我在想什么?难道这个气味会是它抹的香水吗?
「吱——卡嚓!」
我的注意力被发出声音的源头吸引了过去,朦胧的月光下,转椅后方的立式保险柜密码锁在缓慢地转动着,我瞪着眼睛看着它,直至保险柜门「卡」一声显示了它的锁已经解开。
我怔怔地看着保险柜,不明白这个变化对我意味着什么。
忽然一只手抵在了我的后背!我用尽所有力量才将那一瞬间想要尖叫的欲望克制了下来,那是它的手,一只与常人无异,却透着前从未有的寒意的手!
手的力量推着我机械地往前走着,直至走到了保险柜前,手的力道才减小了下来,我傻傻地看着保险柜内成叠的钞票、几枚公章、一些文件夹和合同夹,还有,几份非常眼熟的档案我记得老大要我们帮忙翻阅的学生档案也是同样的纸袋……难道……是我们三零八寝室成员的档案?本应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却出乎意料地运转了起来。
是它打开了保险柜,是它推着我走过来,那它是在示意我拿出档案吗?可是为什么呢?想看档案的我们是因为惧怕死亡,想找出它选择目标的原因,不想做下一个被害者。可是它让我拿档案又代表什么?它想让我们找出这个原因?可是,怎么可能?
如果是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我也许可以很快想出许多个可能。可是现在的我纵使没有颤抖得四肢瘫软,也绝不是可以冷静思考的情况,我能本能的察觉到困惑,却找不到困惑的答案。所以,我无法判断如果我非常配合它,那么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
如果我乖乖听话,也许,我会是唯一一个被它放过的人。可是,可能吗?
如果我乖乖听话,也许,我会是被它戏耍后再杀掉的人。可是,可以吗?
我机械地伸出手,慢慢拿起档案夹,不多不少,正好七份。
推在我背后的手,慢慢离开了。
我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竖起全身的毛孔去感受它是否离开。其实,想感觉到它的存在并不难,因为如果你的背后有块巨形冰块,它散发出的寒意足以让你闭着眼睛也能判断出它的位置。
它并没有离开,它还站在我的身后,不知在等待什么,或者,是在等待我做些什么而来决定它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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