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聿案簿录第二部05承诺 作者:护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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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深看过很多家属会在事后留滞在孩子房间,或是触碰、整理物品,或是待在里面垂泪,多多少少都会变动房内的摆设,但这里却完全没有那种痕迹。
家属的确还在等待真相。
他留意到门口的垫子已经被踩踏得很严重,他们只站在门口,忍着所有的情绪,期待着警方会再回来,或是带来些什么消息。
他们在等待真相到来的那一天得到一个结束,然后才会进来。
一思及这种心情,玖深不免叹了口气。
准备好必须手续后,他四下看了看,看见了矮柜上的收音机,大概就是阿柳说对方用来听广播的物品。
随手打开了收音机,传出的是很温柔好听的女性声音----
……一点十三分,这是听众小绵羊的点播,DJ桑琪亚也很喜欢这首歌喔,现在大家都好吗?希望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可能是收讯有点干扰,传来了沙沙几声跳讯后,便开始顺利播放音乐了。
正好也是自己喜欢的音乐,玖深吐吐舌,有点半偷懒地就让音乐放着,然后察看周围物品。
女孩死亡的血迹还留在地毯上,唯中间被割去一块当作样本,当时她就坐在床铺边,姿势像是在听着矮柜上的电台节目,父亲发现时,女孩睁着无神的眼睛,大量失血早已经夺走她的生命,救护人员到达时身躯冰冷、没有呼吸心跳,送院后宣告死亡。
那时她穿着单一件白色连身洋装,笔与便条散落在身边,手中握着项链,这些物品全都被带回去,只是后来衣服部分遗失了。
矮柜上摆着相框与全家福,书桌与书柜上也有,相片中女孩的打扮都很相似,大多都是洋装和一件小外套,气质清纯非常适合这种打扮,每张相片都是与父母紧紧靠在一起露出笑容,完全看得出来家人间相处非常融洽。
很快地,就在书桌旁边找到两张和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合照,看起来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小男生,两人都有着一样单纯的笑脸。
……DJ桑琪亚也很喜欢这首歌喔。现在大家都好吗?
广播依旧传来同样的声音。
看着桌上的照片,玖深觉得有些可惜,明明都是拥有大好青春和未来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些人无法顺利长大,快乐地过完一生呢?
根据女孩父母供称,他们完全不晓得女孩怀孕的事,虞夏稍早询问时,两人都沉重地表示即使知道,除了必要性的教训之外,不会这样逼迫女孩非法堕胎,而是与她好好谈过,再采取后续动作……虽然大概也还是会流掉。
孩子们还太过年轻,不到可以负担这些事情的年纪。
但是也不应该因为这些错误而赔上性命。
滴答。
细小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玖深的工作与思考。
他愣了几秒,瞬间突然发现收音机竟仍播放着一模一样的音乐……他明明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还采集了不少样本,照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播着同一首歌啊?
午夜一点十三分,这是听众小绵羊的点播,DJ桑琪亚也很喜欢这首歌喔-----
这次他总算听清楚广播了。
但玖深也整个炸开了,因为他突然看见收音机的插头从头到尾都是拔下的,原始相片报告上也记录了救护人员一度撞掉过、又捡回放置的字样。
接着,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里,传来近乎一样的声音------
午夜一点十三分,这是听众小绵羊的点播-----
「哇啊啊啊!」
他跳起来,一转头正要冲出房间时,原本敞开的房门砰地声当着他的面扇上,再快个半秒肯定会直接砸在他脸上。
但这样并没有比较安慰!
「救命啊!」用力拍打着房门,玖深惊恐地大喊。
下一秒,门板另外一边也传来了好几声拍打声响,还有某种哇啊哇啊的细小叫嚷声。
被吓到差点忘记呼吸,他往后跳开好几步,眼前有点发黑,而且胸口也很闷,用力地吸了好几口气,他左右看着,不知道应该从哪边逃出去。
那瞬间,房里突然暗了一下。
短短须臾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坐在床铺边,视线直勾勾地对着他看。
脑袋整个空白到不行,然后今天再度体会到自己紧急时刻时,那些金刚咒、大悲咒根本都记不太住啊啊啊啊!到底是谁记得住!他连元素表都忘光了啊!
虽然很不想看,但几乎是职业本能,玖深还是瞄到床铺边有个很淡很淡的影子,就一团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不晓得在干什么。但刺人的视线直直固定在他身上,让人一阵紧绷,全身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放我出去!」
就在真的想从窗户跳出去时,房门突然嘎地声又甩开。
玖深根本来不及思考就直接冲出去,完全没考虑要注意什么只一直跑,接着整个人踏空,往下摔落时才意识自己踏出了楼梯,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已来不及,就这样摔了出去。
觉得这次八成完蛋加完蛋时,隐约好像有凉凉的东西拉住自己,最后并没有如他意料中摔个头破血流。而是轻轻地掉落在楼梯底部。
玖深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一楼楼梯口,听见声响的家属和员警也正好跑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帮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连忙问着有没有哪里受伤。
惊恐地看着二楼,玖深没有回答周遭关心的话语。
虽然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但他的确感觉到了,就在二楼的那个地方。
有人正在看着他们。
虞因接到电话大概是傍晚五点多左右。
那是他正好和李临玥他们在处理昨天送到的材料,打来的人是阿柳,这还满罕见的,阿柳大哥很少打电话给他,而且还约在外面的咖啡座,不是警局内。
向小组同学们打过招呼后,他便提早离开学校。
停好车进到店家,远远就看见玖深窝在角落位子,一脸恍惚。
「玖深哥你怎么了?」顺便在柜台点了点心和饮料,虞因就直接靠近那个座位了。
靠近时才发现玖深对面的空座位上躺了支手机,还用夹链袋包得紧紧的,上面有好几圈胶带。
「咦?咦?阿因你怎么在这里?」玖深愣了一下,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大学生,有点疑惑,他在死者家摔了个大跤吓到人之后,回来说了这件事情,阿柳就把他赶出来,叫他先来这边坐一坐,冷静完再看要回去工作或早退。
「路过。」看对方样子有点惨,虞因大致上有点明白为什么阿柳要打电话找他,这两天好像也有收到严司八卦电台的简讯,说眼前的友人又神经过敏在哀哀叫还受伤之类的,「玖深哥你在这边做什么?」
「我、我在忏悔,看看是不是自己有那里做得不好……」看着坐在对面的手机,玖深按着额头思考着这样暴晒在人多阳气比较盛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玖深哥你没事吧?」拿起手机,虞因一屁股坐在那个位子上,看着他的动作,对面的友人眼睛跟着瞪大,活像手机会咬人一样。
「没、没事,只是不科学的东西有点可怕,还有它被你拎在手上、」
「这是空机吧?」也没觉得手机哪里有异状,虞因随口问了下。
「对,我把卡抽出来了,刚刚去附近买了空机来换。」如果真的有必要,玖深原本打算一路送到焚化场,直接送它上路……虽然这支手机他用了很久有点舍不得。
听着对方语无伦次的话,当然也知道他怕阿飘怕得要命,虞因只好认真地环顾了下四周,「这里啥也没有啦,玖深哥你可以安心。」看他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于是就再过滤过滤,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抹了把脸,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安心,但是玖深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放、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其实虞因出现时,他多多少少猜到八成是被阿柳叫来的,因为先前曾听说眼前的大学生最近都认真在准备毕展,不太可能路过这里,尤其自己的位子还满里面的,不特地进来找人是不会发现他在这边。「说起来,你最近如何?」
虞因苦笑了下,「也就那样子。」
「嗯……我想佟应该和你讲过了,虽然我现在的状况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这样说。」玖深抓抓脖子,呼了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大男孩,「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勉强自己就可以完成的,而且也不一定非你不可,并不是全部的事情都是你的责任。」
「……」
「也不是都老大的责任,也不是都黎检的、阿司的、当然也不全然都是我的。」接过服务生端来的盘子,玖深说道:「我们并不用全盘接受然后冲第一个,我们该做的是自己的那部分,所以我们的职务才会都不一样。」
「大爸也说过一样的话,小聿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觉得越来越搞不清楚了。」看着自己的手,虞因觉得有点茫然,「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做得太少了,我想要做更多……如果多努力一点,说不定很多事情就不会是那样子……而且它们能找的也只有我,可是越做就越有无力感,不论如何都少了点什么……」
随着遇到的事情增多,他每天晚上睡前都不断想起那些没有帮助到的人。
在车里的那个女孩,到最后已经放弃活人的管道,叶翼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恢复意识,那个他错过没有握紧的机会,还有过去发生过的很多事,一开始思考,就发现自己有种深深的无力,想要做更多,让自己不再那么懊悔,可以的话,想要握住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帮助他们,不要再让自己选择错。
看得见的只有他。
他却无法满足那些人的冀求。
「我的第一个案子,死者只有八岁。」
打断虞因的思考,玖深淡淡笑了下,想起几年前的事:「接获通报时,弃尸现场因第一时间发生的各种因素、像是人群踩踏什么的,整个被破坏得很严重,地点是在一间废弃工寮外的池塘,一名女童放学后失踪,乡下发动了全村的人一起找,一周后才偶然发现在工寮旁的池塘里浮出来,已经半烂的遗体在验尸后分析遭到性侵,死因是溺毙,从尸体的状况来看,她在失踪当天就被杀死了。」
「凶手非常谨慎狡猾,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迹证,遗体被处理得很干净,女孩随身物品全都不见了,村内的垃圾场找不到相关物品,往外扩大搜寻也全都落空……甚至根本没有人看见女孩是怎么离开每天放学路线被拐走的,乡下地方大概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每个人都认为周遭都是熟识的人,每天早晚见面都会互相打招呼,去别人家串门子是很正常的事,完全没有戒心。」
「学长们努力采集了任何可能的线索,但没有一个可以使用,当时最有可能派得上用场的足迹也全部被村民和警察给踩坏,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一片凌乱,光是一一比对和排除就花掉我们很多很多的时间,每个人都对自己发誓要破这件案子。」
「最后我们终于找到半枚可疑的鞋印,却无法使用在定案上,就让那个人跑了。」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时的嫌犯被释放时,露出的那种笑容,那时候我也觉得很挫折、很无力,自己应该要多做点什么才行,不然肯定是我们的错。」
看着对方,虞因安静地听着。
「后来因为某些案子,第一次跟老大合作时,他发现我工作的状况,把我骂了一顿。」
玖深抬起头说道:「我们对工作有责任,所以必须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到好,这是应该的。但是,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最根本造成这种事情的并不是我们,而且那些坏人的错,我们已经努力了,虽然会难过,但不是把自己赔进去才叫对,你懂吗?」
「嗯……」虞因点点头,讲话记在心里,「那个犯人后来抓住了吗?」
「没有,事实上,唯一的嫌犯是民代的儿子,有性骚扰儿童的前科,我们比对出来的半枚鞋印也符合他放置在家中的鞋子,案发之前,民代常施用各种手段把那些骚扰事情压下,一些家长纷纷改变说辞,就是不敢得罪他们。」摸着冒出水珠的玻璃杯,玖深叹了口气:「被放出来一个星期后,就被发现陈尸在鱼池里,现场因大量人群围观所以完全破坏了,所以有村民没人愿意出来作证或提供情报,就连村长都推说路口监视器损坏,连一支画面都没有,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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