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冬日 作者:慕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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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罗那玛丽亚?卡纳尔斯国际钢琴比赛,香港国际钢琴比赛,日本园田高弦国际钢琴比赛……林林总总,勾画出一个才华横溢的杰出少年,一颗
未来的希望之星,光芒闪亮得异常耀眼。
与现在的萧远真是判若云泥。
可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因为那一次意外变得意志消沉吗?我不相信。萧远的性格外柔内刚,不会经不起一点挫折就彻底崩溃。
萧远在大学期间的音乐生涯与中学时代相差仿佛,似乎没有什么更新的东西可供我发掘。过人的天赋,刻苦的练习,出色的成绩,耀眼的光环
,以及接连不断的比赛和获奖,这些一成不变的内容充满了他的大学生活,看起来似乎简单而平静。
但此时的萧远明显已不再是中学时代那个青春洋溢的阳光少年,这一点从女同学们偷偷给他取的绰号就看得出来——哈姆雷特,显然他已成了
别人心目中的忧郁王子。
我曾经试图探询他性情转变的起因,可得到的答案却是惊人的相似:不知道。他把自己的私生活隐藏得很好,老师和同学中没有人知道他学业
之外的任何情况。他不住校,不大参加集体活动,不交女朋友,甚至连男性的朋友都没有。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当时的情形:离群出众,独来独
往,带着一点点轻微的神秘色彩和忧郁的气质,再加上过人的才气,骄人的成绩,难怪会被男生不屑地斥之为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却又被大多数
女生带点爱慕地欣赏或是崇拜。
现在还有一大群当年的女生在我提起萧远的时候向我津津乐道他往日的辉煌,可一旦问及他的受伤、休学、家庭,她们立刻变得茫然了。
萧远受伤之后的生活好象出现了一段空白,在那几年里他既没有读书也没有工作,并且搬了不止一次家,到明星工作后才搬到现在住的地方。
我一时无法找到他那几年的住址,只好跳过那一段时间,直接进入工作阶段。
应该说,这时的萧远已经完全是我所熟知的那个萧远了。温和,高雅,斯文有礼,无论与邻居还是同事都保持着友善良好的关系,但同时也保
持着一段明显的距离,没有让任何人走进他的生活。我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无一例外地对他印象深刻却又语焉不详,只知道萧老师人好,和气
,从不跟人争吵,也从不斤斤计较,就是不大爱说话,也不爱跟人交往,性格似乎有点过于内向。
这些对我又有什么用?
平时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没有。
说过什么不对劲的话吗?没有。
跟什么不寻常的人来往过吗?没有。
有什么特殊习惯爱好吗?没有。
什么都没有,所有的谜团仍然无解。没有办法,看来要想解开谜底,我就不得不重新踏入那个我情愿永不再去的地方——金海饭店。
萧远很少向我提起他晚上的工作,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问。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如果没有点其它原因,萧远又有什么理由记得一个仅仅共事过
几个月的女孩子?我早就查到施云在金海的歌厅以伴唱为名打混,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萧远工作的地方离她不远,几乎可以说是隔壁,他们一定
见过面。
只是,以怎样的情景和身份呢?一个是三陪女郎,另一个……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心里一阵阵隐约抽痛。
萧远工作的俱乐部是金海下属的一家会员制高级俱乐部,里面的宾客非富即贵,出入都是上流人物。大概是为了保护那些大人物的安全或隐私
吧,俱乐部的规矩定得极严,如果没有会员资格或是被会员带领,就算你腰缠万贯也一样无缘入内。即使我不得不动用了刑警的身份证件,门
口的保安还是在请示了经理之后,才很勉强地允许我进入。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把那个如影随形般紧跟在我身后的保安赶走,一个人在俱乐部里漫无头绪地乱转。这里的装修极其高档,不只是豪华,而是
极有品味的优雅高贵,给人一种很贵族的感觉,不象很多地方那样透着一股浓浓的暴发户味道。平心而论,这里的格调气氛与萧远很相衬,即
使我一想到他在这里可能从事的真正工作心里就堵得喘不过气来。
接连问了几个服务生我才找到所谓的休闲厅,也就是萧远演奏的地方。这里的装修相当雅致,古典洛可可派风格被改头换面地移植到这里,少
了些繁复,多了些清新,精巧流畅的线条与高贵华丽的色彩搭配得赏心悦目。大厅中心是表演台,放着一架乳白色三角钢琴,大概是古董,看
起来格外庄重典雅,在鲜花和桌椅的团团环绕下,有一股众星捧月的味道,显然是客人注目的焦点。
这就是萧远每晚演奏的位子了?我悄悄打量着台上的钢琴,心想,看来一切都很正规啊?倒像是格调很高的艺术表演,好象也没什么不对。
我进去的时候是八点五十,离萧远演奏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客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周围的桌子旁闲谈,气氛很松弛,也没有什么身
份打扮暧昧不明的女人在这里出没。我随便拣了张桌子坐下,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轻步上前递上Menu,居然是中英法日四种文字的,倒是挺
能唬人。我信手翻了几页,上面的价格令人咋舌,大概点上任何一样都足够让我走不出这里,而被留下来洗杯子抵债。
这里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我对着Menu苦笑了一下,想想自己那份微薄的工资,转手还给了恭立在身后的服务生,摆了摆手。
“请问表演几点开始?”等了半个小时还看不到有人上台,我忍不住低声询问旁边的服务生。
“对不起,今天的表演临时取消了。”虽然一眼就看得出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甚至连最简单的酒水都消费不起,年轻的服务生还是彬彬有礼
地轻声回答,附送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好漂亮的男孩子!我忍不住暗自感叹。这里的水准确实不低,随便找一个服务生都身材挺拔容貌俊秀,漂亮得一看便让人心情愉快。
“为什么取消?琴师病了吗?”
男孩怔了一下,回答的态度有些迟疑:“琴师?啊,他应该没病吧?刚刚好象还看见他的。可能是今晚被人……”男孩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
犹豫不定地停住了,目光投向我的身后。
我敏感地转头回望,看见另一个服务生正向他大打手势,脸上和神色有些焦急不安。
“对不起,领班有急事叫我,先生慢用。”男孩显然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匆匆地快步离开了我的座位。
有点不对。习惯的职业本能告诉我这个小小的插曲背后有些古怪。我不动声色地坐正身子,仿佛悠游自得地靠着椅背安然闲坐,却用眼睛的余
光透过一边玻璃的反射悄悄观察着身后的动静。
年轻的服务生一走到门口就被拽到了一边,制服的影子迅速闪过,依稀就是在门口拦过我的那个保安。他居然还在跟着我?
男孩回来的时候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脸上的笑容好象更职业了,标准得可以量出嘴角上扬的弧度。
“哦,对了,你说那个琴师今晚怎么了?”我尽量用最若无其事的口气淡淡问起。
“啊,这个呀,”男孩咧开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刚刚听说他突然胃痛,没法上台了。”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不问了。刚才一定有人对他说过什么,多半是告诉他我的身份,让他说话的时候注意禁忌。我不知道他们的禁忌
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它一定存在。一年来的审讯经验使我学会了辨别人的表情和说话的真伪,男孩的笑容太完美,完美得有些过了,一看就知
道不对劲。看得出他习惯于职业性的谎言,但应变的能力还差了点。
我没再跟他多说话,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大概这里的服务生都已经得到了通知,知道要在警察面前小心谨慎,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欲盖弥彰!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里有鬼。
以为这样就能应付我了吗?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起身离开休闲大厅。
明天我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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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我都在金海俱乐部整晚流连,不做什么,当然也不敢点什么,就是很随意地四处闲逛,或是坐在休闲厅里听一会儿音乐,看上去跟别
的客人没什么不同。这里的服务生大概都已经认识我了,每次招呼我的时候态度都格外的殷勤,可远远望着我时眼神却带着戒备,仿佛我是混
进羊群里的一头野兽。
我也不大理会他们,从他们嘴里不大可能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些客人才是我的目标。我猜想金海不会让他们的客人知道有个警察盯上了这
里——越是有地位的客人越看重名誉,没有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和什么不光彩的事件联系在一处。让客人知道我的存在只会让他们不再光顾
,金海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他们只能盯紧我,时时刻刻,在我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事情之前及时制止。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有利条件了。我的处境并不太好,在一群保安和侍者的密切关注下我很难找到机会探究金海的内幕,只能不动声色地耐心等
待。
萧远一直没有露过面,那架漂亮钢琴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我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宁可播放背景音乐也不找人顶替萧远的空缺,但客人们显然
对此司空见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在连续几天的观察中我发现大多数客人很少在厅里长久停留,通常都是小坐片刻便起身离开。俱乐部为客人提供了大量私人空间,那些地方我
无法随意进入,但我能大致猜出他们的享乐内容,有太多细小的动作,暧昧的眼神,和含义不明的笑容暴露了天机。这里所提供的服务内容显
然远远超出了台面上的说明,只不过交易与服务的方式也远比那些一望即知的色情场所含蓄隐晦得多,不明内情的外人很难发现其中的奥妙。
不能不承认这里的老板手腕高明,在一年数次的扫黄打非行动中,警方居然从来没对这里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与注意,也难怪他们的生意这么
好。
第八章
有一天的天气格外的热,我为了调查一个劫车杀人的案子在太阳底下整整跑了一天,连午饭也没顾上好好地吃。最后一个调查对象的家离金海
很近,我索性给秦队打了个电话简要汇报了一下调查结果,然后就直接拐到了金海。
坐下没有多久我就开始觉得浑身不适,大厅的空调开得很低,空气阴凉如水,也许对那些客人来说十分适宜,但对刚从热浪下脱身的我而言,
似乎是一个过于突兀的转变。骤冷骤热的变化令本就疲惫万分的我头晕恶心,刚刚在外面喝下的一整瓶冰镇矿泉水在空荡荡的胃里上下翻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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