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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电视。"T的行为让H莫名其妙。

"为什么，我已经很小声了。"

"......"T没有理由的沉默着。这一个月里，T没发过几次脾气，耐性相当好，但他的沉默却很可怕。

抗争不过又无所事事的病人只好去睡觉。

被逼走了主人的空间恢复了静逸，和T现在的心情浑然一体，冰冷，刺骨。讽刺啊，明明没有了躯体，却依然切肤的体会着寒冷，而且将是永远。

不想别人过的比自己好，不能看着别人幸福，这种自私的心态很多人都有过。不过象这样偶尔任性一下的自由T生前却从没得到过。

 

飘进屋里，一个黑影蜷在床头注视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神似乎看穿了T的寂寞，还是只因为发烧的晕眩。

不让看电视那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

呐，死痛苦吗？

呃？恩，一般，看你怎么死了。

我最怕痛了，有没有不痛的死法？

不死不就好了。

我也不想死啊，你也说有人要杀我了，万一被得逞了呢。H闭上眼他也想过如果自己死了，会有谁想念自己的问题，不过好象还是痛不痛更重要。

那你就更没选择死法的权利了，笨蛋。

过一会又幽幽的叹道：除非你想在那之前自杀

那自杀痛吗？

......

H睁开眼，早已没有T的影子。他还想问死了能不能吃东西呢？

 

孰日，H家里突然就被塞满了，剧组里的人一窝蜂的赶来探望。H抱着发涨的脑袋，看着眼前聚在一起喝酒胡闹的人群，热闹的就要掀翻屋顶。究竟他们是来探病还是借机寻开心？

 

来嘛，来嘛，H你也来一杯啊

白眼，我是病人

哦，感冒而已嘛。喝几杯，发发汗，马上就好了。

H现在十分怀疑，想杀他的人就在眼前这些人中，哪有人这样给病人灌酒的。还有那个K更可疑，竟然带了那么高级的酒来，摆明不喝不行。那个G也是，这么多人还嫌不够又叫了一大帮名模美女来，这不更要命了。

 

T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狐朋狗友大聚会。和他生前那种安静孤僻的爬格子清淡生活相比，眼前简直就是堕落糜烂腐败的典范。实在看不下去，他躲到了屋顶上，这是他能离开最远的距离，附身者的半径十米。

 

夜空繁星点点，但大都黯淡无光，就象自己的人生，无法照亮别人也无法看清自己。只能远远的站在一边，等待别人的目光。

没等他继续感叹自己的不幸，一股酒气就从背后升了起来。

"啊，你，你也，也在这里。"

T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除了他没人看得到自己。

没有下文，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原来H穿过T的身体摔在了地上。

T低头偷笑，虽然T是有实体的新鬼但如果不愿意让人接触的话，别人也是碰不到他的。

 

呀，痛死了，你都不扶人家一下。

H侧头看T还是继续站在一边，只好收起装可怜的把戏，自己抓住露台的栏杆爬起来。本来就被感冒病毒搞的头昏脑涨的身体又喝了几杯，让他很难控制重心。偏偏这时，栏杆发出了清脆的"咯拉"声。H还没反应过来，大半个身子已经随着掉落的栏杆到了楼下。

刚好让他可以看见楼下客厅里狂欢的人群，K正把旁边美女的裙子往自己的头上套，G在门口与送外卖的小子交谈。短短的一瞬原来可以看到这么多东西。这就是跳楼者的感觉啊，H感慨道。不过，这一瞬似乎真的有点长，长到让他感觉自己象动画片中的角色一样被定格了。

外卖小子第一个发现了他，眼睛睁的几乎脱眶而出。但等G转身时，只见到窗外两只手闪了一下，但在12楼的位置也已经着实吓人了。再经过之后无数次的传播、讲解、评述、考证后，此次事件后来被称为城市五大传说之一--楼顶的鬼手。

 

双脚回到实地，H才发现原来是T及时抓住了他。

忘记了刚才摔一交的教训，感到后怕的人下意识的抱住了T。这次倒没有马上五体投地，直到他把鼻涕、眼泪一并擦在了T的肩上。

嘿，你很没同情心诶。

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H对T又多了一个判断。

 

回到客厅，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H纳闷，K告诉他，好象谁说见鬼了，大家就都吓的回去了。

"那你们怎么没走？"H指着K和G。

"我没看见，眼见为实，不能随便听信谣言嘛。"

"我看见了，不过我喜欢鬼，很想再看仔细点。"

 

等G描述完他所谓的见鬼，H没好气的把刚才半成品的跳楼事故告诉了他们。

原来如此，不过栏杆好端端的怎么会断？

天台可能很久没修了吧。

我看，是你太重了

去死

 

摸着被打的脸，K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你又是怎么回到屋顶的呢？"

"当然是因为我身手矫健。"

K和G都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我开玩笑的，全靠神仙保佑。"H连忙改口。

"你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忽冷忽热的？"G对室温的变化非常敏感。

干吗，坏了你帮我换个吗

话题巧妙的避开了所有敏感，T在背后感叹自己永远没有的说话技巧。

 

事情并没有预期的，一个礼拜之后，K突然神神秘秘的跑来找H。门还没开一半，就被一顿骂。这几天开工他鬼影都不见，现在自己上门来不是找骂么。

"我不在是有原因的。"

K小声的辩解，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这栋公寓的物业说，他们每月都会对房子作维护，尤其屋顶部分，因为防水等原因上个礼拜刚做过一次大整修，那个围栏也在整修中全部换了新的。他们保证那些围栏不会出问题，勘查过现场后他们肯定那些围栏底部被酸腐蚀过了，稍稍用力点就会断。

"他们干吗跟你解释？"

"啊，我，我只是那天回去的时候路过楼下物业随便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他们还挺负责的哈哈哈。"

"他们那是找借口推卸责任，看你就象傻子一样好骗。"

"不是，不是，我也没只听他们一家之词，之前我也送样本给研究所的朋友看过了，那栏杆真被做了手脚。这么一来你想啊，先是片场接二连三的出事，再到这里，好象真的有什么危险......"

 

K只顾着阐述自己的大发现，完全没注意自己说话的漏洞。H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物业什么态度还不知道，会理你不经意的抱怨？上帝都做不到。不过就是这么傻乎乎吊儿郎当的K，成功感动并改写了H心目中朋友的定义，在1骗吃骗喝；2廉价劳动力；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条3关心我。

好，K，你已经在嫌疑人名单里除名了。

 

第四章

卡，电影最后一个镜头也顺利结束了，拍摄工作至此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后期制作了。H放心了一大半，到目前为止开支也好进度也好都很令他满意。

终于可以分心解决多余事务了。

 

K那天的一席话已经激起了H的好胜心，他本来没把那些个意外放在心上，现在想来确有问题，那个想除掉自己的幕后黑手，不管有什么理由，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理由。竟敢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善良诚实，勤劳聪慧的自己下毒手，简直人神共愤，理应天诛地灭。不过在电影结束之前他没空也没精力去挖出那家伙上演满清十大酷刑外加鞭尸。

但是，现在，呵呵他才不会让这样的混蛋继续嚣张下去。

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米奇。

背后的T听着H的自言自语，怎么也无法把老虎和米奇联系起来，算了，这人大脑构造和常人有异。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天台意外后H周围就一直风平浪静，期间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脸上长了几颗痘痘以及联系不到制作人。痘痘很碍眼，但戴上墨镜就看不到了嘛。但联系不到制作人就比较麻烦。制作人A桑虽说工作时是个讨厌的老头，但私底下还是不错的老人家。这么多年合作，自己工作上得罪过什么人他一定知道。最近为了找出那个杀人凶手，他自己已经把周围的人列了张可疑名单，不过工作上的敌人他可无法记的那么多，还是找制作人最好。结果偏偏打不通电话。搞的他连剪辑工作都没法进行。

没心情工作，怎么会有好作品呢。

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急需朋友的帮助拉。

 

剪片室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K，他现在很后悔。好不容易从片场解放出来竟然又被某人几句花言巧语外加如哈雷彗星般难得一见的请客打败，虽然只是一碗拉面也感动的他一口答应帮忙看看样片。谁知走进剪辑室才发现这个所谓的样片根本还没出生。招呼他进来的元凶早跑的无影无踪，现在人家摆明了就是骗你来充当剪刀手。他想打电话骂人的，不过想也知道一定说不过他，明明是去兴师问罪却再被对方挖走点便宜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算了，自认倒霉。

 

几乎不能眨眼的工作使人疲劳的很快，几个小时后已经多少烟都无法唤回K的灵魂了。他似乎打了个瞌睡，又似乎根本没闭眼。就在这种状况下眼前播放着原始胶片的屏幕突然黑了，K楞了一下发现原来是镜头被一个背影完全档住了。起先他以为是哪个穿帮的工作人员，可当那个背影离开镜头后里面的场景竟然变成了一个浴室。

他们的电影里根本没拍过任何有关浴室的戏。TMD，K不由的骂了起来。这个胶片谁买的，竟然拿二手废料来充数。这一定是哪个采购员干的好事。K知道H虽然紧张预算，但以他的个性宁可超支也不会用别人用剩的东西。现在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影响拍摄，不然被H知道一定会杀人。

 

他快进，那个背影又出现在镜头里，这次还拖了一个人进来，扔进浴缸，然后就是溅的到处都是的血，看来象是一部廉价血浆电影的片段。

再次黑屏后画面回到了电影的内容，与刚才断的地方接的很好，没有任何缺失，K松了口气，看来只要把多余画面剪掉就好了。

回到那个画面的起始，手指就在剪辑键上，可被香烟掉落的火星烫到的手指却阴差阳错的按到了播放键上，画面又一次被播放。

 

刚才快进时人物动作多少显得有点滑稽，冲淡了画面的奇异感，现在正常播放下，古怪异样的感觉逐渐在K心头放大。

还是那个背影，他的动作比正常节奏明显缓慢，似乎一直在思考或者他的大脑干脆就停止了运作。画面光源只有顶部的一盏灯，经过背影的阻挡给浴室打上了大量的阴影。人物没有给过镜头正面或侧面所以完全不知道长相，只看的出是个男人。

接着，他把一个人拖进了画面并放进浴缸，这个动作用了很长时间，长的几乎就是在考验人的耐性。起先K以为拖的是个假人，但从刚才放入浴缸的质感看应该是真人，只是同样也看不清长相甚至性别。接着刀具的出现也没有象一般电影那样给予特写，连常用的金属反光都没有表现，就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然后背影拉上了浴帘，之后的动作被浴帘遮住，只有不断喷溅在浴帘上的液体给予暗示。

十几秒后，浴帘打开了，一下充满眼睛的红色，到处肆意流淌的血，这预料中的场面却依然使 K到吸一口凉气，即使是到处充斥血浆的现代电影，也没人敢把这样血腥的画面持续这么久这么彻底的。墙上被喷溅上的液体缓缓的沿着瓷砖汇聚到浴缸里，渐渐在浴缸底部形成一个血泊，不断扩大不断上升，直到背影的双手都浸没其中，他似乎才想到应该把塞子打开。

血的粘稠使水位下去的很慢，背影焦急的打开水龙头试图冲淡它们，然后又用淋蓬头冲刷墙上的血迹。最后扯下浴帘包住浴缸里面的物体拖出画面。

 

黑屏，结束了......

 

完全不动的机位，没有声音的画面，不合摄影要求的用光以及不知走位的演员，全部都是不合常理的表现，却奇妙的营造出了惊悚感。是谁的创新恐怖片手法吗？K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也没听说过谁正在拍摄这样的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