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期 作者:po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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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丽之怒极,把她狠狠掼在地上,又把苏佑期放下,抓起一把银针就要往他身上扎,最后一刻却停了,又一把抓起笑容诡异的圣女,怒道:“你骗我!”
圣女道:“没骗你,不过这解药遇了空气便消失,若是刚才还有用,这时候你除了让他多受点苦,没别的用。”说罢她撑着坐起来,心神激荡之下竟也一口血吐在地上,低低声音下混着点凄然,道:“你若真想救他,便放了我,再到大夏来找我,我也作个人情,将苏乘秉的消息卖给你。”
这一番要求可谓提的没头没脑,陆丽之轻抚着苏佑期脸庞,沉默半响,忽的动手发作,一指戳中圣女风池,她整个人飞起被摔在地上,立刻有黑衣人围住她,陆丽之回身道:“滚!”
不多时金策就被丢上来,他失了两只眼睛,只知道趴在地上乱嚎,被陆丽之重重一脚踢在身上,不动了。一群黑影来时迅速,退的也迅速,里三层外三层地架着圣女就飞身不见了。
人声静谧。
陆丽之心中惴惴,回程途中频频摸苏佑期的脉象。白日里还活活泼泼的小孩此刻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肩上,陆丽之只觉得每踏过一步心便似被针扎了一把,直扎得密密麻麻。
何谓“爱生忧惧”,今日可算是又体会一遭了。
☆、前因
两人一路疾行回到客栈,端的是两个有气无力。
陆丽之的医术果真是个半吊子,放在旁人身上还敢拿着“半仙”的手艺糊弄一番,搁在苏佑期身上连摸一下脉搏都要心惊肉跳。此刻也只能把小孩放在床上,急匆匆地推门要去找大夫。
刚走了一步就被拉住了。
陆丽之不敢置信地回头,却瞧见苏佑期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端的是面色红润,动作敏捷,他见陆丽之行状,先是露出点迷惑不解,又是一副恍然大悟,招招手示意陆丽之过来。
可怜的陆丽之还被钉在当场,过了许久才终于从“活见鬼了”撕出点不敢置信的欣喜,他扑到床前,哭道:“佑期啊!”
其悲伤怆然的语调一唱三叹,只怕连窦娥再世都要叹之弗如。此刻“陆娥”抬起一双还湿意淋淋的眸子,委屈道:“你没事了?”
苏佑期摇了摇头,奇道:“初时还觉得心痛难忍,此刻却是完全无事了,这毒也太蹊跷了些,我怀疑....”
陆丽之强笑道:“怀疑你没中毒么?”
却没想到苏佑期先是顿了顿,然后面色微妙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叶娘对蛊向来情有独钟,我虽不甚了解,但观其情状,倒觉得这像是种相互呼应的蛊......”
陆丽之想起圣女吐血一事,顿觉稀奇,他当时并没细想,这会苏佑期一说,才觉出点不同来,便赶紧将前因后果都说与他听,末了又忧心忡忡地问:“那个大夏圣女不是什么好东西,手段如此毒辣,只怕下了蛊也是别有用心,咱们踏遍万水千山,也要将你身上的蛊解了,再去将那圣女千刀万剐.....”话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语无伦次了。
他还牢牢记着侯至诚先前给苏佑期的刀刀狠辣,这会碍着大局还不能动他,但每逢见到苏佑期手上疤痕遍布,心中的恨意就多加一分,此刻“生死簿”上又多了一个大夏圣女,一时间更是愤怒灼心,半响没说话。
苏佑期靠着床头也是一派神思不属,压根没注意到陆丽之心中早就将两人过了千般死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金策你带回来了么?”
陆丽之神情一滞,迟疑道:“啊?”
苏佑期哭笑不得,无奈道:“还不快回去找他?咱们今天晚上要白忙活了!”
陆丽之被“丢三落四”的恶行所累,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去找金策了。
等到二人回来,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陆丽之点了金策的睡穴,丝毫没顾虑到人家刚刚五体不全,随手就丢在了墙角,又抽出张纸给七皇子写信。待到笔墨尽干,三更梆子都敲了一旬了。
陆丽之翻身上床,借着灯火给苏佑期换了药,灭了灯就要搂着人睡下,忽听苏佑期悄声道:“阿珉,你觉得,那圣女与我会不会是,一家人?”陆丽之只觉得一声惊雷炸在自己耳边,睡意全无,他震惊道:“你说什么?”
苏佑期也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个荒谬的假设,难堪得紧,任凭陆丽之温言再哄也闭口不言了。陆丽之辗转难眠,白日的情景一遍遍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播放,不知不觉竟觉出点道理来,他兴致冲冲地想跟苏佑期分享一番自己的心得体会,低头一看却不由得失笑——小孩早就睡得四平八稳了。
翌日陆丽之旧事重提,苏佑期却是三缄其口了。陆丽之无法,也只好顾及着苏佑期可怜的面子不再提。苏佑期历经昨日一劫,气色更显红润,陆丽之初时还担心,看苏佑期似乎精神更甚从前,也就只好把一番“金玉良言”压在了心底,带着两人上路了。
七皇子手底下的人得力,一封信送出去不多时便有人出现将金策带走了,少了这么个一直在车厢里“嗷嗷”惨叫,动辄打滚的活物,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陆丽之最不耐烦尔虞我诈的人情往来,对金策是审都没审就二大爷似的丢给了忙前忙后的七皇子,两位甩手掌柜悠悠然地赶到了文殊院,恰逢盛会。
要说这白道也是波折,开个大会就愣是把有百年威名的白家庄给开下了水,一群饿红了眼的白眼狼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块难啃的骆驼肉瞬间被群起分之,全在波澜不惊的暗流下。这次盛会人群又是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不嫌多,磨刀霍霍意欲分一杯羹的不嫌少,两人湮没在一群居心不良的人里,居然不显突兀。
这会子正是吃饭的时候,一群混江湖的将大大小小的饭馆挤得水泄不通,陆丽之隐藏在角落里,面色阴鸷,低声道:“大!”
沈玉清神秘兮兮地问,“不改了?”
只见陆丽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全身真气运走十八周天,气沉丹田,低声喝道:“开!”
原本牢牢扣在桌上的碗被震开,在桌上圆溜溜地滚过一圈,被苏佑期扶住了,三个人六道视线顿时都被钉在了桌上,沈玉清先是脸色一沉,继而哈哈大笑,“小!可算是赢了你小子一回!老子要点最贵的吃!”
陆地主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钱包,对小人得志的沈玉清露出了点嘲讽的笑意,眯起了眼睛道:“老子家缠万贯,还怕你点个什么贵的?点!”
沈玉清立刻从善如流的将招牌菜都点了一通。店里的小二看惯了英雄草莽,突然来了个财大气粗的,居然颇不适应,又哭又笑地去交代后方大厨,给各位土财主上菜去了。
陆丽之多年未出血,没想到今朝一夕报应,瘪着嘴委屈地赖在苏佑期身上。沈玉清看不惯这人的无赖行径,菜还没端上来桌上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两人各自拿着筷子厮杀,最后以陆某人意得志满而告终。
沈玉清呲牙咧嘴,捂着被震痛的胳膊,不甘心道:“几日不见,你武功似又有精进...”
陆丽之懒洋洋地趴在苏佑期肩上,手还不停歇地剥着刚端上来的河虾,再丢到小孩嘴里,间或还塞进去点汤,他斜了沈玉清一眼,道:“□□添香,鸾凤和鸣,我等大侠的境界,岂是你一介凡夫俗子能体会的?”
正要得意洋洋地再吹几句,又眼尖地瞧见一碗翡翠白玉汤被端上来,于是这厮果断改口道:“唉,你把那汤放我这边,这汤清淡些,佑期吃虾吃腻了。”
沈玉清差点被“见色无友”的陆丽之给气得嘴歪鼻子斜,过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接受了“孤家寡人”和“琴瑟和鸣”的天壤之别,不甘心地去戳石磨豆腐了。
苏佑期忍俊不禁,大觉有趣。陆丽之在沈玉清面前散了点这几日淤积于胸的闷气,才挑着这段日子发生的紧要事说了。
沈玉清这些日子全花在了盯梢上,只得几封书信略略叙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今日听陆丽之细细讲来,才觉出里面险象环生,待到听到陆丽之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将大夏圣女的事讲了一通,恨不得拍案称赞,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心道:总算有人能治你这妖孽。
三人从中午谈到太阳西斜,茶水续上七八回,便干脆又点了晚餐继续吃。三清观的二位长老早就半隐退江湖,剩下以为还能管事的掌门也对沈玉清的所作所为半睁只眼,摆明了偏帮正道阁一派。是以这些日子颇有收获。
沈玉清拎着薄薄的几张纸,对着烛火吹了口气,叹道:“真是盘根错节。白家庄本来想趁着翻出苏家血案的事铲除异己,在式微之时博上一把,没想到张之风突然被杀,中途被文殊院截了胡。现在半点好没捞着,反而深陷泥潭,倒是文殊院风头无两。”
他叹着气甩了甩手中的纸,将纸放在火上点着了。三人静静看着火苗吞吐,陆丽之道:“好不了多少光景,文殊院内斗本来就厉害。当年寂音为了一己私欲去寻什么苏家心法,正正中了苏乘秉的毒计。没想到现如今为了一己私欲,又跟苏乘秉勾搭上了。就他那个骑着毛驴找马的心机,八成要为人家做嫁衣,还做着铲除异己,一统江湖的春秋大梦呢!”
苏佑期一时默然。
陆丽之看出苏佑期心绪不佳,但又深谙“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悄悄拉起了苏佑期的手玩笑道:“咱们明天就去看看热闹,这些烦心事都丢给这些俗人算了。”
“俗人”沈玉清坐在一旁没搭话,半响低声道:“若是七皇子早日登基,僵局便可迎刃而解了。”
若七皇子顺利登基,将苏乘秉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苏乘秉再吹不得老皇帝的枕头风,江湖再乱,也是离朝堂十万八千里的事了,大不了正魔一战,各自损伤八百,终究伤不了元气,任凭苏乘秉再蹦达能掀出个什么风浪?可偏偏老皇帝就是不愿一朝薨逝,想着法子要把这群江湖人赶尽杀绝,殊不知苏乘秉等得就是这个时机,江湖销声匿迹之时,也是大夏铁蹄踏入中原之时。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个什么用?
陆丽之悠悠叹口气,道:“明日过后我就带佑期去大夏,从长计议吧....”
☆、嘱托
翌日大清早,两人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苏佑期那日吐血后,不知怎的,反而更显气血通畅,这几日都是面色红润,满面春风。陆丽之之前种种不幸的料想通通没有实现,反而更有种“厚积而薄发”的恐惧感,总觉得指不定哪会就是回光返照了,时不时就要发个疯上来检查一番。
苏佑期的医术师承叶秋石,虽不说天下第一,也堪称一绝。他每日把脉,自觉身体安泰,并无不适之感,但却十分纵容陆丽之的小脾气,任凭这赌神摸了一把又一把。
这会陆丽之刚睁开眼,就先凑过来摸了摸小孩的头,又装模做样地去摸脉,“昨夜睡得如何?”
苏佑期答道:“一夜安眠,先生有何指教?”
陆丽之半睁开眼瞧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满意,这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殷勤地给病人穿衣,嘴里还不闲着,嘟嘟囔囔地道:“人生漫漫啊......”
苏佑期含笑望着他,陆丽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一下,道:“别看了,再看就下不了床了......”
苏佑期:......
良辰美景愣是被一句不三不四的荤话搅成了风雨如晦。
等到两人收拾好下楼,沈玉清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初时他还以为两人有什么要事相商,待看到陆丽之满面春光,苏佑期低眉垂眼,顿时不顾周围嘈杂的人声,撕声裂肺地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哀嚎:“大王,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苏佑期尴尬地整整一个早上都没说话。
陆丽之是个脸皮厚的,对别人的眼光好似浑然不觉,慢吞吞地端起粥碗给苏佑期喂饭,时不时地亲昵地凑过去说上两句话,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答话,径自说得热火朝天,沈玉清简直大开眼界,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眼观心鼻观眼地吃完了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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