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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今天过来是……”

　　

　　“避雨。”康栎威指指窗外。“好像又大了。”

　　

　　“你……那好，康警官，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坐着，我还有事儿，过会雨小了，你自己走着，也不用来和我打招呼。”林景楠说着端着自己的茶杯，转身走上楼，没有再去理睬正惬意地坐在客厅的康栎威。

　　

　　“好。”康栎威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爽快地应下。

　　

　　林景楠站在楼梯口等了会儿，回头偷偷看了眼沙发上坐的人，心里没个底，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傅文仲的案子到现在依旧没结，没有任何新的线索，没有人再来问过他，甚至没有人再对他提起这个名字。林景楠依旧在这里，过着和这半年多来一样的生活，只是工作上有了新的伙伴，接了新的案子，走了一位老职员，来了一位新的。而靳昇，依旧那样在林景楠的身边，暧昧不清，无法割舍。

　　

　　坐在康栎威来之前的飘窗上，林景楠捧着本书店销量第一的新书随意地翻阅着，如果不是因为书本身就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林景楠会以为是因为楼下的那个不速之客影响了自己的心境。

　　

　　铺在飘窗上的坐毯是靳昇送的，大概一寸长的人造毛，纯白色，非常柔软。还有那个挂在窗上笑嘻嘻的扫晴娘，或者晴天娃娃，也是靳昇拿来的，包括楼下客厅康栎威问及的那个烛台。曾经有一阵子，林景楠也买过一些额外地只是为了增加点生活乐趣和色彩的东西放在家里看着，后来房子出租后就全都打包，满满两个整理箱的东西，全都送到了旧货市场，给了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已经没有太多联系的同学。哪些已经被卖掉了，卖了多少钱，林景楠从来不知道，因为他后来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它们。

　　

　　那段时间，扳扳手指算来，差不多也有四年多了。

　　

　　雨没有一点要变小的迹象，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水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把外面的世界全划花了。林景楠用手指在里头擦着玻璃，擦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傻傻地自嘲式地笑了笑。眼皮开始上下打着架，一点点合上，连自己的卧室也跟着糊了。书被扔在了一边，还不情愿地用脚踢了踢。

　　

　　那个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里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林景楠没有多想，因为没有比有个警察在家里更安全地了。打了个哈欠，拉过一边的毛毯披在身上，就那么抵着冰冰凉的窗玻璃睡起觉来。

　　

　　康栎威在楼下的客厅里也打了个盹儿，最后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雨还在不停下。房子里没有亮灯，因为是雨天，暗得更快。康栎威找了半天才摸到厨房的开关，厨房没有变化，那盆滴水观音还在，长得也不错。地板什么的都是新铺的，和之前的色彩质地一样，估计找到是同一个厂家。康栎威察看了下橱柜和冰箱，里头所有的东西分类摆放着，品名朝外，高低也很均匀。关上橱门那刻，康栎威反是有些放松地笑了，林景楠还是林景楠，不管经历了什么，他都不会再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变回最初。

　　

　　在一楼粗略地转了一圈后，康栎威从容上楼，只亮了楼梯间的灯。二楼的格局也很简单，主卧，书房，带露台的娱乐房，扩建了一倍多的浴室。没有第二卧房，这户的主人并不打算留客人住宿，也不打算要一个小孩。当然，很久之前，在房子建造初期，这里必定是还有另外一间卧室的，只是现在，不需要罢了。

　　

　　林景楠那次装修不算，据之前的调查，傅文仲在三年前半对房子做过一次大规模的整修和装璜，估计也就是在林景楠搬来之前。其实从房子新的格局可以看出，傅文仲对于和林景楠关系的认识，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浅，他是在做好了完全准备的情况下，将一个男人带回了家，并且告诉他，你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林景楠心思很细密，他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当然，再把娱乐房改回卧室，也不是难事。

　　

　　卧室的门没有关，康栎威靠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半带欣赏着看着里头安睡的人的轮廓，听着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还颇有节奏感的声音，心情还真的放松下来，仿佛还有种幸福的错觉。忙碌了一天，冒着风雨赶回家，看到自己最想见的挂念了一天的人就在家里等着自己。你不会责怪他没有做饭，或者忘记亮灯，因为那个人就和你一样，在黑暗中饿着肚子等待着，然后一起把灯打开，一起做饭。

　　

　　“林景楠，林景楠？”康栎威走到林景楠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是说了，不用告别的吗？”林景楠迷迷糊糊地答了句，将毯子拉高罩住自己的头。“别吵。”

　　

　　“雨还很大呢，估计要下一晚上了哦。”康栎威故意流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得意语气。

　　

　　果然，蒙着头的人来了反应，一下把毯子推开，眼睛亮亮地瞪着自己，许是因为没有开灯，就在窗口，还是一个雨夜，外头有灯光，也或者就是康栎威心理作用，觉得这一刻林景楠的眼睛特别明亮漂亮。

　　

　　“你饿吗？”康栎威无视林景楠眼里的不善。“我饿了，我去给你热点吃的？”

　　

　　“你是不是打算还留宿一个晚上？”林景楠尽量克制着，还带了那么一丝丝希望。

　　

　　“我也不想，不过……没关系，你家客厅的沙发还是挺舒服的。”康栎威说着，打开了床头的灯。“一起去做点吃的吧，我也不是故意要懒这里的。出了一个月任务，家里都快发霉了，凑巧经过这里，天就下起了大雨。……其实，我在这城市里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同事，都是些罪犯什么……我没有在说你。”

　　

　　“算了。”林景楠跨下窗台，站在康栎威面前。“别解释了，下去吧，我也饿了。”

　　

　　“好。”康栎威给了林景楠一个自认是最帅气可亲的笑容。“谢谢。”

　　

　　林景楠的厨房里有多少吃的，康栎威刚刚都给检查过了，跟着进了厨房，问着有什么可以打下手。林景楠挑剔地打量了下康栎威，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卷心菜，蘑菇，冻着的肉块，堆在案板边，很自然地指指那副对他们两来说都印象深刻的套刀，也不说话，自己摸出两颗鸡蛋，靠着台面，悠闲地打着鸡蛋。

　　

　　“你这是要做什么？”康栎威对着明显是被林景楠胡乱拿出来的菜，笑道。

　　

　　“煮面啊，面我下，配菜你看着办吧。”林景楠眨眨眼。“怎么了？还不够吗？你自己去挑挑。”

　　

　　“够了。”康栎威说完卷起袖子，开始倒腾起来，那架势还挺熟练标准。

　　

　　林景楠垂眼瞧了瞧康栎威的手掌，宽宽地，还有茧子，练过的人就是不太一样。

　　

　　“靳昇不来吗？”康栎威随意地问了句，将肉放进水里解冻。

　　

　　“他这礼拜出差。”林景楠很随意地答了句，想了会儿，抱怨道。“所以厨房都给塞满了吃的。”

　　

　　“他很关心你。” 康栎威很熟练地将菜轮流切成丁或者块状放在一边备用，动作很快，切出的丁和块还都很均匀。“一定是你平时没好好照顾自己，好像一个月不见，你似乎又瘦了。”

　　

　　“只是工作忙而已。……或者我就长了一副欠照顾的样子。”林景楠将打好的鸡蛋放在一边，很干脆地在边上旁观，没有一点打下手的意思。“刀工真不错，切菜和砍人是不是一个理儿？找准位置，力道对就好？” 

　　

　　“这样说也可以。只不过我不砍人，用刀很少，近身格斗的话拳脚就够用了。”康栎威说道。“我进警校到现在那么些年，再笨也学会了。其实做饭是最简单的事儿，只是你愿不愿意做罢了。……调料都搁哪里？”

　　

　　“喏。”林景楠指指整齐地靠着墙壁码了一队的各种调料瓶。“随便挑。”

　　

　　“买那么多？”康栎威看着那些个调料瓶。“你到底会做几国菜？”

　　

　　“也是阿昇买的。”林景楠耸肩，神情自然。“他自己也不做，所以不知道哪些是必备地，超市有的，每样就都给扫了一瓶过来。原本这些都是文仲买的，以前我一个住，是不开火地。……你挺熟悉。”

　　

　　“没办法，一个人住惯了。”

　　

　　“你不是本地人？”林景楠想了会儿，问道。

　　

　　“不是。老家挺远地，坐火车，差不多要两天两夜。”

　　

　　“这样。……看你们做警察地，作息挺没规律，也不常回家吧？”

　　

　　“两三年没回去了。”康栎威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说不出什么意味。

　　

　　“不想吗？”林景楠看着康栎威准备配菜，然后起油锅，烧水煮面，很当然地在一边监督着，完全放开把整顿晚饭交给了对方。两个人就那么开始闲聊起来，只不过这次，谈话内容的主角是康栎威。

　　

　　“习惯了，很多理所应该的事情也就模糊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其实老家发展挺好的，什么也不缺。”

　　

　　“那么说，就你这么一个男的？”

　　

　　“我姐的儿子跟我家姓。”

　　

　　“这样？”林景楠拿了捆面出来放在流理台上。“那也不错，香火断不了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康栎威看着林景楠那一副“我错那儿了”的表情，笑着摇头。“那是大儿子，小儿子还是姓男方的。别说现在男女一样，计较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如果第二个是女娃，估计还得来一个。”

　　

　　“生那么多呢？你家条件不错啊。不对呀，你不是人民警察吗？榜样不好吧？”林景楠半带讽刺地说。

　　

　　“是我妹夫家条件好。”康栎威盖上锅盖，将菜蒙着，加面条下到煮开的水里。

　　

　　“哦。”

　　

　　“我救过他的命。”康栎威轻叹了声。“其实我挺不想的，可那时我姐都有孩子了。”

　　

　　“你是伪造证据还是作伪证了？”林景楠小心地问道，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康栎威侧过身对着林景楠。“你知道那份证据是假的吧？”

　　

　　“哪份证据？”林景楠挑眉。

　　

　　“想吃汤面还是干拌？”康栎威转回到灶台，揭开了锅盖。

　　

　　“很香，汤面吧，下雨天，暖和些。”

 

 

 

17

 

17、第十七章 ...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面，也不说话，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有变小的趋势，不过天已经全黑了，哪怕是真的小了，停了，某人也不会就此告别。这顿饭吃了有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屋主先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