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绮襄分不清,那一个才是真正的梁寐歌。
☆、急策装失忆
鲍府的命案还没有断。
真的被下了诅咒一样迎来了多事之秋。
首先是鲍崖的几个叔叔,再是来家里守丧的几个陈年好友,无一例外都惨死暴毙。
鲍府笼罩着愁云,胆小的丫鬟管事,也害怕沾上晦气,纷纷辞职离开了。
如此富甲一方的鲍家,也荒凉起来。
鲍輝生前与官场就有很深的交道,此番诡异弄得人心惶惶,很快就奏明了圣上,派来专职的钦差调查此事。
年后,身份不明的贵族人士带着尚方宝剑马不停蹄赶来,鲍府许久未开的昏沉大门打开,几乎变成死宅的府邸终于重见天日。
沛寧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唐雨霖:“你说这地方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阴森森的呢,亏你还主动请缨,大过年的沾一声阴气!”
唐雨霖也就笑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本就是女子,装男子也有些年头,是得沾一点阴气比较适合点呢。怎么?公主殿下害怕啦?要不去驿馆等等我,稍后我再去寻你罢。”
“嘁,才不呢,我要守着你,免得你去私会那个小初恋!再说我又不是胆小鬼,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沛寧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抓地更紧了,“呀~~~~~~~~~~~”
意识有些错乱的老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翻滚了几下跪在了地上,发出了嘶哑的嚎叫:“钦差大人吉祥。”
揉了揉被掐红的胳膊,唐雨霖无奈地看了眼抖成筛子的沛寧,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还有怕鬼怪一面,不禁有些莞尔:“想必是鲍夫人洪氏吧,本官闻你身体老早抱恙不宜活动快快请起落座,不必如此多礼。”
那老妪这才起来了,踉跄着寻了个位置坐下:“府中已不剩多少人了,只有我与几个未出嫁的女儿,这个时辰还早,应该都还在房里睡觉没醒呢,我这就去叫她们起来...”
“不是吧,都这个点了...”沛寧才开口就被唐雨霖按住,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说下去。
却见唐雨霖谦谦君子,竟是丝毫不奇怪那般,拱手作礼道:“不必了,我们只是来看看案发现场,扰人清梦就不好了。”
“哼,那俩个贱人应该也在的!钦差那么大的官来了也不出来见客,真是丢了我们鲍府的颜面!”洪氏如同没听见唐雨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你们来的正好,我早就怀疑是古绮襄和梁寐歌这俩人干得了!你是不知道,她们其实早就认识了,而且做过苟且之事情,正是因为怕败露才杀想纱尽我鲍家人,钦差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鲍家人做主啊!”
沛寧只等小声嘀咕一句:“梁寐歌和古绮襄不是老早就搬出去了吗...”
唐雨霖朝她欲语还休般地笑了一下,起身告辞:“既然皇上派我来,就是重视此事,夫人莫要急躁,本官必定从长计议让坏人伏法的。”
象征性地在空宅里转了几圈,看沛寧是真的怕得紧了,唐雨霖也不再逗留,带她离开了。
浣城街上,沛寧终于敢呼吸了:“娘咧,你以后要还是去那鬼地方,我可不跟着了!”
“不去了,不去了。”唐雨霖笑地如沐春风,“公主之命哪敢不从。”
看她这样说,估计是料事七八了,沛寧借机蹭过去好奇:“驸马莫不是猜到凶手了?真如那老妪所说,是那对举止暧昧的婆媳么?”
“是不是去调查下才能知道吧!”唐雨霖还是严守口风,扰人不得安宁,“夫人,你说我们是先去鸿照驿还是胡不归呢?”
公主立刻端出了妻管严的架子警告道:“必然是鸿照驿,若是敢背着我去胡不归,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下官哪敢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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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家的事情沸沸扬扬,但也并不怎么影响鸿照驿红火的生意,加之是返程季,鸿照驿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唐雨霖订了间厢房,护着沛寧进去了,服务的小厮拎着打点的小费乐滋滋往回走,才进了厨房就喜不自胜炫耀道:“今儿个我们鸿照驿还真是遇见贵客了,这天字一号房的唐氏夫妇,不仅人长得青春养眼,出手也是难遇的阔绰!”
一旁勾着景兆蘋脖子闲聊的君南辞探个脸过来:“是嘛?有多阔绰呢?”
那小厮看上去与君南辞关系也是不错的,马上搭腔:“哟,南辞,你的伤好了?”
“还有点淤血,无碍的,这些天谢谢你替我代工了。”君南辞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也是这走近了,才发现门后的一抹白,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小厮未发现这些细节,把手里的餐盘往君南辞手里一塞:“你知道就好,这短时间可累坏我了,你得请我吃饭!呶,既然回来了,这是那俩位年轻夫妇点的饭菜,再捎上几罐上等女儿红,你快一起送了去得干活!”
那抹偷听已久的白,终是打破了沉默,翩跹而至:“小二哥,南辞身体初愈,这东西就由我来送吧。”
万众瞩目的“驿花”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小厮受宠若惊:“既然期雪姑娘这么说的话,那就...”
没等他说完,宋期雪已经迫不及待从二人之间拿回了要送的东西往外走。
“期雪!”君南辞快步追上去,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停驻了片刻,宋期雪端着沉甸甸的酒水上了楼梯。
君南辞挠挠耳朵自言自语:“果然还是生气的...”
导致俩人冷战的那一幕又一次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伤人的话和宋期雪的泪水和转身...
等等!
追随宋期雪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虽然只有一瞬间,君南辞却看得很清楚。
——天字一号房里的人,赫然便是许久未见唐雨霖与沛寧。
她们怎么会来浣城?
宋期雪执意要自己去送,是因为早就知道她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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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你?”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再诧异地相视,“你也认识她?”
沛寧抢占了先机:“这不就是那日进宫救了蔁妃的天人吗?你不记得了?”
唐雨霖回忆了一阵,道:“那日雾太大,我又忙着安慰你,未能看得真切,不过那起死回生的稀奇女子竟然真的是宋姑娘么?如此看来宋姑娘是天人的事情乃千真万确...只是为何会在这鸿照驿遇见呢?”
“唐雨霖,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宋期雪摆好酒水,转身出了门。
真是冷地可以...唐雨霖只得与沛寧点头示意,满腹狐疑跟了出去。
辗转来到了后院,就听见宋期雪劈头盖脸一句:“你还回来干什么?”
很难看到宋期雪动怒,唐雨霖意识到什么:“奉命调查富商连环惨案。”
“搬出去,不要住在鸿照驿。”又是那种无需质疑的命令语气。
“为什么...”唐雨霖其实已经从宋期雪的惊慌中猜到了答案,“南...南辞...也在这里么?”
“是。”宋期雪并未否认,“我警告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本来也是没有资格不甘心地,但唐雨霖还是颇有些不满:“为什么...就算是不小心碰见了,又如何?我与南辞那么多年没有见面了,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你也不应该阻止我们叙叙旧吧...你是不是保护过度,或者说,占有欲过分强烈了些?”
唐雨霖说得振振有词,宋期雪也由不耐烦变为紧张。
在那种隐藏不下紧张的气氛之中,唐雨霖随着宋期雪视线的焦点回头,
活泼纤细的少女,逆着风拨了下吹乱的刘海,呵气如幽兰,看上去沉敛大气:“期雪,这位是...”
纵使相逢应不识,不思量,自难忘。
唐雨霖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那份内疚。
此时此刻,却觉得宋期雪不让自己见君南辞是对的。
因为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坦然,却其实根本无法阻挡扑面而来的愧疚。
整理的说辞,请求原谅的勇气,选择的担当。
所有的所有,在之前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分明排练过无数遍的场景
都在看见君南辞的那一秒,化为了无声。
“南辞...”叫出这个名字,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她还是那般澄澈无染,歪头疑惑地看她,连酒窝的深浅都刚刚好:“你就是小二哥说的贵客吗?鸿照驿住的还习惯吗?我看你与期雪似乎在争执?”
俩个人都没有回答她。
君南辞眨眼,跑过去拉宋期雪做赔罪状:“期雪是新人,若是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客官大人有大量!”
“南辞...你在说什么...”怎么会这般生疏客套了,“我...我...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的?对不起什么?”
“我...我...我做了驸马...”
“哇,果然小二说得对,您是不仅是稀客,还是贵客啊。”
“你...你不怪我么?”
“为什么要怪你?”
“怪我这些年来都没有回来找过你...”
“找我?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客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一次见面?...我们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呢?你...你不记得我了?怎么可能...”
一激动,唐雨霖上前抓住了君南辞的手确认道:“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你也不可忘记我的,峤州湖畔,我说过要你许我终身的!”
没料到君南辞却挣脱了她的钳制,躲到宋期雪后面,只露出半张脸,怯生生似是真得第一次见一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客官放尊重点!”
“我...”唐雨霖也疑惑了,看向宋期雪,却从她寒霜般的面孔上找不到任何答案。
君南辞也有些心虚,欠了欠身子,强行牵起宋期雪从另一条小道离开。
☆、负疚窃自首
唐雨霖没追过来,宋期雪甩开了君南辞的手:“为什么不当面拆穿她?”
“期雪...”君南辞深沉地叹一口气,宋期雪那目光不知为何地让她有点不敢直视:“你还要气我到何时?我知道雨霖哥哥与沛寧公主的事情了,我刚刚那样,也只是怕她负疚。”
“所以就拿失忆当借口?你以为唐雨霖会相信吗?”回想起转世以后,宋期雪也是真的不相信君南辞真的忘记了她,后来却又不得不信,“君南辞,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然呢,与她对峙?问她为何变心?求她回到我身边来?”君南辞一语双关,意外地严肃,“你觉得我应该那样做吗?”
“不应该这样吗?你等了她那么久,最后却等来这样的结果,却还要忍辱负重,只是怕她难堪?”宋期雪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君南辞。
蓄势的剑刃是该亲手插进梦中人的胸口了,颓然的君南辞,深深地呼吸,然后抛出了预留的台词:“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出来呢?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甘心么?”
“君南辞!”面前的君南辞,让宋期雪觉得陌生,“是,我是不甘心,而且我知道,唐雨霖也不会甘心的,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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